小民之计(穿越)中——分野
分野  发于:2013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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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寿春城里,刘协被软禁起来。

袁术还许他出府在城里走走逛逛,曹操借口破城不久,兵荒马乱,不安全,连院子都不许刘协出。

刘协只得在前后两个院子,前面一厅,后面一楼的不大点地方活动。

其实就算曹操不管,刘协也没心情出去闲逛。

天下之人形形色色,不只有一个袁术那样的人。

这一辈子要是一直被从一人手,送至另一人手,保不定又撞上一个袁术。

这次侥幸活下来了,下次呢?

先不说会遇到些什么破事,命都保不住了——

刘协放了一粒玉棋子在池塘水面,开始,棋子还能浮着不沉,刘协把手指拿开,那么一点点波纹便让棋子沉入水中。

刘协垂了眼睫,眼睛里的颜色比天上厚沉沉的黑云还深。

他身后的曹丕站了一会,走过来朝水里望:

“皇上想下棋的话,我可以奉陪,为何把棋子扔进水里?”

刘协头也不回地鄙视:“子桓会?”

曹丕道:“自然。”

刘协挥手:“那摆出来。”

曹丕叫曹纯布置妥,泡上两杯香茶,再请刘协。

第一局,曹丕完败。

本来曹丕可能只打算陪刘协消磨下时间,没想到完败,立即来了兴趣,下到天色渐晚,外面送来膳食,曹丕都舍不得从棋盘边走开。

刘协不管他,自己在一旁用膳。

孙权想入了神会啃指甲,曹丕又不一样。

刘协让他先手,这时候的围棋和后世不同,白子先行。

曹丕摸了几颗白子在手里,一面看着棋盘,头不低,背不弯,像在发呆,一面将那几颗棋子一颗一颗地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这么换来换去的,不看手里动作还当他真的在发呆。

有了想法,手里棋子挪得慢下来,拿定了主意,正挪的那一颗便顺手放下去。

刘协喝口汤,故意在放下碗时弄出声音。

曹丕在落子,侧头看过来,手下却不迟疑,一声轻响,放定。

刘协吃好,漱了口过去看,落的子不见高明,但曹丕哪里来的自信?

“子桓,你确定放这里?”

曹丕饿得肚子叫,落了子就跑去吃饭——刘协的剩饭,听到刘协问,点头,不吱声。

刘协笑笑,放一颗黑子,换到另一侧房中,取竹简看去了。

曹丕是食不言的,不能开口问刘协,一边急急塞饭,一边把脖子伸……伸……想看棋盘。

刘协很不客气地说:“不用看了,你完了。”

曹丕干脆放下碗,没吃几口就漱口,跑回棋盘边上琢磨,可不就是死了么。

曹纯问:“二公子,还食吗?”

吃那么点,有些担心。

曹丕道:“撤了,给皇上取些点心来,以后不要等我吩咐。”

曹纯忙闭了嘴,命人轻手轻脚的撤下食案,然后又送来几样点心。

曹丕端了一盘带馅的饼子到书案上,问刘协:“不下了?”

刘协心里暗笑:还想下呢?

取了一块饼子刚要说话,外面曹纯喊:“主公!”

刘协神情陡然一变,把拿到手里的饼子放了回去,还急匆匆将衣冠整理了一下。

曹丕莫名其妙地瞧着刘协端正坐好,自己赶到门口躬身迎接曹操。

曹操做事务求滴水不漏,小皇帝这里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怎么成?

不管军务多忙,命人从侯府外选了几十个秀气伶俐的男孩充作下人,这些男孩都是从寿春城中大户家里找来的,父兄要么是袁术手下有官职的人,要么就是家资殷实的家主一类人物,父母兄姐等家人都下在牢里,使这些孩子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黄门,那个……需要时间,不是马上就可以干活的,只能罢了。

曹操自己又筛选了一遍,留了十几个,恐吓一番,亲自带着往刘协这里来。

进了门,见刘协坐在一侧案后看竹简,先行了跪礼:

“臣,叩见吾皇万岁!”

刘协神情不安,抬手道:“爱卿平身。”

曹操起身道:“臣见皇上这里没有伺候的下人,找了一些来,已带到门外。”

刘协道:“没有也无事。”

曹操道:“虽然事起仓促,也不能委屈了皇上。”

曹丕站在侧面瞧着刘协,刘协小心翼翼看着曹操:“朕多谢爱卿如此细致周详,要是没有爱卿替朕考虑得这般周详,朕……”

曹操笑道:“为皇上尽心竭力,乃是臣的份内事。”

刘协眨眼,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局促不安的样子:

“爱卿用过饭了吗?”

曹操的笑脸半点不压人,十分温和地说:“还没有,先把人送过来,这就去食。”

刘协道:“那……”

曹操退一步:“臣告退,皇上请早点歇息。”

复行跪礼,起身退出。

曹丕送出去,曹操到了门外,低声对跟来的曹仁说:“我还担心袁术没规矩,把皇上带坏了,幸而没有。”

曹仁笑着说:“才过来几月而已,主公多虑了。”

曹操哼道:“你就是想得太少,才会兵败阳泉!”

曹仁吓得跪地。

曹操回头对曹丕说:“行了,丕儿也别跟了,你见过宫里怎么用人的,把人处置妥当,更衣绾发之类的事情,不是你该做的事,自己有个分寸。”

曹丕躬身:“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曹操点头朝外走,曹仁忙起身跟着去了。

老实说,宫里规矩极严,怎么走路,怎么抬头都有规矩,更不要说伺候皇帝更衣、用膳之类,更是严格,曹丕哪里懂这些东西?

曹操一走,曹丕望着那十几个比他还大点的男孩傻眼。

曹纯看曹丕神色,看出曹丕其实不懂怎么弄,便硬头皮上:“二公子请入内吧!皇上独自在内,不妥,这些人我来处置。”

曹丕点头,转身就进去了。

留下曹纯头疼。

一个武将,连下午吃的什么饭都没心情去记的人,真是难题!

曹纯思来想去一数,有十二个人,大约宫里六尚的区别,他倒听说过,至于都负责什么,他就不清楚了,简单把人分成二人一组,抓脑壳,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群男孩等了半天,不见下一步命令,大胆抬头看,有聪明的便看出曹纯苦恼什么来。

“将军,汉依秦制,宫里分六尚伺候皇上起浴等事。”

曹纯大喜:“你懂?”

那男孩点头:“看过一些……”

曹纯道:“你说说。”

男孩道:“宫制六尚,冠、衣、食、沐、席、书,这里十二人,将军把我们分做两人一组,正好分得过来。”

曹纯高兴:“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我名陆逊,字伯言。”

曹纯又问:“我若让你来处置,你会否?”

陆逊上前一步:“会。”

曹纯点头:“那你来!”

陆逊站到这群男孩之前,里头有几个不服气,但是看曹纯和周围亲兵魁梧壮硕,气势凶悍,不敢多话。

陆逊先找六个看着细致点的出来,分别伺候冠、衣、食,再把个子高壮点的四个叫出来,伺候席、书,当中一个最笨拙的,一直在发抖的,他把自己和那个分在一处,伺候皇帝沐浴洗漱。

曹纯只觉得分配有序,很不错,没看出来陆逊使那点小心眼——

皇帝一天要换好几次衣服,吃好几次饭,发冠等自然也要跟着换,甚至坐卧用具也常换,不换也得不染纤尘,最轻松的,就是沐。

而且那一个同组的胆小,可以使那个多干点,他就可以少做些。

陆逊的如意算盘正拨得响,曹纯道:“你来管着他们,该怎么做由你监领,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陆逊眨巴几下眼睛——囧了。

曹丕进了屋,就见刘协靠在圈椅内呼气,看他进来,没有其他人,刘协身子滑下去,整个人瘫那,伸只手去捞漆盘里的饼子。

跟曹操在时截然不同。

曹丕走到刘协旁边坐下问:“皇上怕我父亲?”

刘协不吱声,啃着饼子,看都不看曹丕。

曹丕又问:“父亲不曾有丝毫僭越,皇上为何怕他?”

刘协道:“你问朕干什么?问你爹去。”

曹丕木愣愣的,刘协忽然怕这个小面饼真跑去问曹操,拉住曹丕衣袖:“不许去问!”

曹丕道:“君无戏言,皇上反悔如此快!不怕被人耻笑?”

刘协道:“谁敢耻笑朕?”

曹丕把面饼脸摊开,嘴巴一咧——我敢。

刘协怒了,怎么会有人笑得那么欠揍!?

咬了一半的饼子扬手就朝曹丕砸过去。

曹丕很淡定地歪头,避开道:“皇上,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协竖了眉毛:“朕是天下之君!君子当以朕为言行楷模!朕怎么做,天下士族便都该怎么做,你几次三番来教训朕,你父亲不僭越,你把他的份一起了怎的!?”

曹丕道:“岂敢。”

刘协伸脚就踹,打曹丕他倒是从来不犹豫。

第五十二章

曹丕挨了那么多次,竟还不知道刘协两句话就要动手的脾气,不及闪开,又被踹个正着,身子扑着就出去了,正按到旁边堆放了不少竹简的小几上。

“喤啷啷——”

这一脚不轻,豆包按翻了竹简堆还栽了过去,来了个倒插秧,剩两只穿着白袜的脚翘在几上。

刘协大乐,跳起来绕过去,蹲着看被竹简埋了半截的曹丕,幸灾乐祸:

“子桓、子桓,朕踹你怎么那么爽呢?又矮又敦实,简直就是为了让朕踹长这样的……哈哈哈!”

不料曹丕忽然从竹简堆里挣出一只胳膊来,一把揪住刘协衣袍。

刘协也不客气,捡了一卷竹简就拍那只胳膊:“撒手!给朕撒手!”

曹丕被埋得看不见外面,脸都堵在竹简上,负担了一些体重,急着站起来,怕刘协跑脱了,卖劲一拉——想站起来。

地板很滑,汉朝又没有防滑的地板拖鞋,刘协被曹丕狠劲这么一拽,哧溜一下跌倒。

曹丕借着力,可算把头上的竹简给拱开了,身子歪倒,脚从几上掉下来,只是不松手,死拽着刘协。

刘协尊贵的小屁股摔得生疼,来气,也不管衣袍或是那些玉佩挂饰,抬脚照曹丕冒出来的脑袋蹬。

曹丕才抬头,就被刘协一脚蹬在半边脸上,一回神,看刘协还要蹬,小豆包火了!

让你几年了!你还越打越起劲了!?

刘协下一脚蹬过去,居然被曹丕一把抓住脚,刘协惊叫:“放开!曹子桓!放开朕!!”

曹丕往自己这边一拉,刘协“咚”地躺倒,后脑勺也砸疼了,手里竹简才举起来要打,曹丕按过来,一巴掌按在刘协肩头。

刘协眉一蹙:“啊!疼!!”

曹丕猛想起刘协肩上有“伤”,急忙撒手,忽然看见身下刘协嘴角一翘,还不及反应,被一竹简打到脸上。

豆包个矮,这下好了,又倒出去,撞到书案边上,挺响的一声。

刘协是个有胆做,没胆承认的,听到曹丕撞狠了,马上硬气道:“叫你还手!朕打你你就该挨着!胆敢还手!?

十分凶恶地伸手,想把曹丕从身上推开。

曹丕中午才被刘协赏了一个包,在那一边,这下又吃了一赏,正好另一边,凑了一对。

脑袋疼起来,也顾不上心疼这是自家养的天子了,逮着刘协的手就是一口!

刘协惨叫:“曹子桓!!!你咬朕!!!松嘴!啊啊啊啊啊!!!你个逆臣贼子!给朕松口啊啊!!朕早知道你看着像柴犬,骨子里是狼!你咬朕!哇啊!狼崽子……唔!”

要是平时,曹丕倒乐意回嘴,听到刘协骂出“犬”字来,想也不想,扑过去,一口……把刘协的嘴巴给咬了。

刘协跟曹丕刚开始打的时候,外面还听不到,曹纯领着十二个男孩进门,等听到那些乒乒乓乓的动静,还有刘协叫骂“曹子桓!你咬朕”的时候,忙把人拦住。

可是这时候的房子不像后来分那么多房间,房间极大,用屏风或者帐幔分隔区域,帐幔不放下来,视线基本无阻。

曹纯一个,还有走在前面的陆逊等几个孩子来不及退出去,就已经看到曹丕把小皇帝按在地板上……狼吻……

曹丕真是在咬,不是在亲,他们还真误会他了。

登时,曹纯、陆逊,还有其他进来看到的,全部傻过去。

里头“亲吻”的那两个十分投入,一个都没听到有人进来。

刘协肺都气炸了,被咬疼了,脑子一蒙,回咬过去。

曹丕“啊”一声叫放开他,喊道:“你还不是咬我了!那你是什么!?”

刘协抓到什么扔什么去砸曹丕:“朕是天子!是龙!靠!!”

仍旧没看到那边有一群人在围观,围观得下巴都落了下来……

曹丕抬胳膊挡着刘协砸过来的东西,分了一手去抓刘协的手。

手边的竹简扔没了,刘协躺着,看不到书案上面,但他记得上面还有不少竹简,伸手去捞上面的,捞到一个又硬又沉的,想都不想那是什么东西,一把抓了扬起来——

曹纯惊喊:“皇上!!!”

陆逊倒吸了气。

刘协抓到灯台的兽足,上面灯碗里满满的灯油,被他一扬手,油泼溅出来,灯草上的火“呼”一下顺油而燃,刹时烧成一片落下的火焰。

刘协没闹明白,就看一片火向自己落下来,吓呆过去。

曹丕一惊,竟没有逃开,在这瞬间把衣袖一甩,护着自己脑袋,合身扑到刘协身上,挡住了落下的火油。

那边曹纯疾步冲过来,陆逊反应十分快,取了花瓶,将里边梅花抽出来扔了,抬着瓶子赶过去。

曹纯只管拿手去按曹丕头颈、肩上的火,倒是不怕疼,就是按不熄,要不是陆逊将一瓶水都倒过来,曹丕有得受!

扑灭了曹丕身上的火,冬天衣服虽厚,那火里有油,就这么两个呼吸间,把几层衣服都烧烂了,烧到曹丕背上露出来的一片皮肤,那一片倒是不大,就是烧烂了一些皮肉,看着十分可怕。

曹丕疼得厉害,却先杵着胳膊,直起点身看下面刘协。

刘协瞪着眼睛喘气,满眼的慌乱都还没下去。

曹丕把刘协上下看,刘协只有铺陈在地板上的几缕头发被火星子燎了,也已被淌下去的水泼熄了。

曹丕顿时松了气,龇牙咧嘴道:“曹纯!叫大夫来,不许惊动父亲!”

曹纯慌道:“二公子!你背上伤得厉害……”

曹丕喝道:“不许告诉我父亲,谁敢张扬出去,被父亲知道了,杖毙!!!”

曹纯忙跪下:“诺!”

陆逊扭头喊门口站着的一片呆小孩:“去传大夫,不许多嘴!”

曹丕一手按住肩头站起来,曹纯忙把刘协扶起来。

刘协衣冠早就不整了,陆逊看一眼,回头道:“刚刚才分好的,竟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伺候!?”

那十一个男孩“轰隆”散开忙碌。

刘协朝陆逊看了看,那边曹丕“嘶”一声,刘协便挪开了眼。

过了会,大夫来了,果然没人敢张扬,大夫还以为是来给小皇帝擦药按摩,来了才知道曹丕被烧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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