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之计(穿越)上——分野
分野  发于:2013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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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朝,刘协只觉得曹操老望着自己笑,笑得他眼皮子直跳。

下了朝,衣服还没换,小黄门在清凉殿门口道:“曹司空曹大人来了,求见陛下。”

刘协伸开手臂让小黄门换衣服——太热,头都没回地说:“传。”

不一会,脚步声响起,来到身后。

刘协道:“取薄的那件,对。”

曹操咳嗽一声:“陛下——”

刘协道:“爱卿来了,有何事?”

曹操道:“启禀陛下,臣推举一人为太傅,领来给陛下瞧瞧。”

刘协转过头,有点吃惊,曹操笑了:

“陛下未行冠礼,理应有太傅传授典籍与治国方略,这才刚刚迁都,官员升降过多不好甄选,等过一阵子,大臣们选出三公来,代陛下执政,到陛下冠礼后,交还陛下。”

汉制用周礼,二十岁方能加冠,加冠才算成年,能婚娶,能做事,只是过去的帝王、诸侯为了早日接掌权柄,都把冠礼提前,有的甚至十二岁就行冠礼,比如周的某位天子,十三岁搞大了女人肚子,于是史官只好记录这位天子十二岁就行了冠礼,这样的话,就是“冠而生子,礼也”。

曹操当然不怕刘协搞大谁谁的肚子,他强调冠礼,不过是要强调刘协还没资格干政。

这是从礼法上来管束刘协,却也让人没法说他错。

刘协只得暗叹,果然枭雄了不得啊!

这是要他以后在上朝时,不许多嘴。

第二十五章

曹操道:“这是钟繇,乃颍川长社人,本任尚书仆射,臣却觉得以他之见解、才学,在陛下身边更有作用,便请为太傅,臣还为陛下找了三个伴读,钟繇之子钟毓、京兆尹司马防之子司马懿和臣的次子曹丕。”

刘协的眉毛跳了跳,曹操看出来,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两个字吐得很慢,意带威胁,刘协哪能听不出来。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朝堂上曹操会不遗余力地扮演忠臣良将,底下嘛——刘协知道,他仍旧只是御座上的摆设。

点头道:“并无不妥。”

之所以眉毛跳,是因为“司马懿”。

魏文帝曹丕篡了汉献帝刘协的帝位,然后司马懿的孙子晋武帝司马炎篡了曹操之孙魏元帝曹奂的帝位。

自己跟曹丕一起念书已经很奇怪了,又加一个司马懿,还嫌不够乱的!?

将来篡位篡来篡去,这笔账要怎么算?

袁绍和袁术到接到天子诏令才知道不好了。

奉诏,那就从没名分的诸侯变成了朝廷正式任命的诸侯,以后可以用这个来招兵买马,号令百姓,这是好处。

可是却要去许都朝拜天子。

如何去得?

带兵去不成,不带兵去更不成。

不奉诏,荆州刘表、徐州陶谦、南阳虽不是袁术,但南阳的吕布也上了表称臣,还有幽州公孙瓒,甚至关西凉州的马腾都已经奉诏,这个关头,全天下都奉诏了,你一人不奉诏,便是独你一个叛逆不臣,全天下都会来打。

还有,如今是加官进爵的诏,接了,将来来一道削官贬爵的接是不接?

袁绍几乎没把田丰骂死,最后好言好语问计许攸,许攸道:“奉诏,纳贡,不朝拜。”

以纳贡换取不朝拜,袁绍没奈何,只得白白送给曹操几十万粮饷,悔之不迭。

袁术看袁绍如此做了,便也如此做。

袁绍那边还有几个谋臣堪用,袁术身边倒多是饭桶。

天子坐朝没一个月,曹操的所有本钱收回来。

关西,马腾点了人马,以朝廷槐里侯旗号杀向长安李傕。

钟繇讲的无非是过往典故,再说一说为人的道理,除了那一手极其漂亮的毛笔字,倒是没什么让几个学生佩服的。

钟繇下去纳凉,他儿子钟毓便抄起竹简扇风,道:“我若能写父亲那手字,别的不用会了。”

司马懿冷冷嗤笑,自坐到临窗的竹帘下看竹简。

钟毓斯文得很,长着一双柳叶眉,一看就是能读书,不能上马的。

司马懿呢?几人中属他年纪最长,个头也最高,可是壮而无肉,手背上常见青筋,不用力已鼓了起来,脸颊上更是削可见骨。

司马懿和钟毓都出自世家,又都是最为心高气傲的年纪,不止互相看不起,对没有实权的小皇帝也看不起,乃至出身不太好的曹操之子曹丕,也看不起。

四个人坐在鸣阁里,几天都没好好说句话。

刘协叫小黄门取冰来,置入蜜水解渴。

曹丕知道有他的,倒是不动声色。

钟毓咽了下唾沫,装作不在意。

只有一个司马懿是真的看不出喜怒,照旧看他的。

刘协拿眼睛把这三人看了——这三个,都来是挨打的,钟繇年纪大了,讲乏了以后下去歇了基本就回不来,只是为人刻板得很,尤其把刘协盯得严,坐的时刻微有不足,便要拿戒尺抽刘协,罚十下,钟毓、司马懿和曹丕各挨三下,刘协只要挨最后那下。

刘协不怕打,那三个也不怕,都只怕钟繇一边打还要一边训诫,这一训诫……日子就苦了。

于是即使钟繇不在,几个也都老老实实呆在鸣阁里,自做自的。

冰就凉在旁边井中,兑了蜜水很快呈来,只有刘协和曹丕的。

刘协握住杯子先叹口气,然后再慢慢饮。

曹丕体热,拿了冰水几口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便含着里边的冰“嘎吱嘎吱”的嚼。

那声气惹得,钟毓拉着脸练字,司马懿仍旧不动声色。

刘协好笑——你们不求,朕便不给。

朕是个没权利的皇帝,不过现在不是有你们三只杂兵了吗?

之所以给曹丕,是因为第一天下课,刘协便和曹丕在明湖边上打了一架,刘协打得火起,把曹丕鼻子打出血了,似乎鼻骨还出了点问题。

太医走了半天,刘协看他还疼得直抽,绕了几圈,问黄门有冰吗?

宫内自有冰室,取了冰来后给曹丕敷了,便没那么疼,等刘协一扭头,小孩把敷的冰嚼吃了。

那冰室本是为清凉殿避暑消温准备的,这下,刘协想起来还有很多用处,于是,连带曹丕也在炎热的午后喝上了冰镇饮料。

一杯不够,曹丕爬起来讨,刘协摆手,叫小黄门也不必给他兑蜜水了,直接给了一杯子碎冰。

曹丕捧着冒出白气的杯子回座,不意司马懿忽然伸出脚。

小豆包跌出去,杯子里的冰也滚了一地。

小黄门喊着:“丕公子!”赶去伺候。

隔壁歇息的钟繇听到声音,理了衣冠走出来问:“怎么了?”

曹丕被小黄门抱起来,钟繇看他身上有水渍,还有一个小黄门看刘协点了头,跑出去井边取冰来,地板上都是碎冰和水渍。

钟毓道:“曹丕跌了。”

钟繇摇头道:“这冰本是天子才能用的物事,给你们,你们便好生用罢,怎么弄洒了出来糟蹋。”

刘协不得不问一句:“太傅可要?”

钟繇摇头:“不合礼制,臣不要,陛下爱惜同窗,只给他们就是了。”

看曹丕没事,钟繇踱着步子回去。

司马懿起身,把他的杯子递到一个小黄门面前,小黄门望向刘协,刘协磨了下牙,点头。

钟毓忙有样学样,也将杯子递给黄门。

钟繇还当他们互相友爱,笑着走离。

于是,司马懿的阴谋策划下,他们也有冰镇饮料喝了。

半晌,嚼着冰的曹丕道:“奸鄙之徒!”

司马懿只笑,也不回嘴。

曹丕嚼冰的架势便越发像在嚼骨头了。

又一天,钟繇正准备下去歇息,刘协忽然问了句:“太傅觉得,以仁义治天下,当此世,还有用否?”

钟繇折身走回来:“仁义乃人之本性,既是本性,便没有无用的时候。”

刘协又问:“那为何袁绍、袁术,甚至大司空都不曾提起仁义。”

钟毓和司马懿看向刘协背影,钟繇看向曹丕。

曹丕端端正正坐着,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钟繇暗暗摇头,曹操如此了得,这儿子却呆笨得可以。

坐回来对刘协说:“皇上,仁义不是宣之于口的东西。”

刘协再问:“若是连宣之于口都不曾,又怎么知道是否真的仁义?”

钟繇还是第一次被刘协问到这样的问题,打点起精神,用竹简点着桌案道:“世上之人形形色色,有的表里如一,嘴里说仁义,心里也仁义,看他说,再观其行,简单明了;有的人说着仁义,其行却并非仁义,还有的不说仁义,却行仁义之事,就现今诸侯而言,陛下只消看谁治下的百姓生活最为富足安定,谁便是真正的仁义之君。”

刚想走,刘协没完,问:“以仁义闻名天下的,朕知道一人,朕的皇叔刘备,可是他却势单力微,可见以仁义为纛,值此乱世,人心丧乱,已经没有用了……”

早上早朝,方才知道袁绍在大肆调兵遣将,预备攻打公孙瓒,而数年不见的刘备仍旧没有多少将兵,投在公孙瓒麾下效命。

虽然大体上知道还不到刘备崛起的时候,但多少事情因自己的动作而改变,刘协很是担心这个视作唯一的亲人。

没记错的话,公孙瓒这一回完了。

钟繇文人尔,一下子不知作何回答。

司马懿忽然道:“无钱饷、无兵卒、无土地,刘皇叔以仁义为大纛,目光非常,人亦非常。”

意外之下,刘协向司马懿看去,问他:“司马仲达不是最看重门楣的么?我皇叔乃织席贩履之徒,竟得司马仲达夸赞?”

司马懿很傲地说:“便是贩夫走卒又如何,他不是汉室宗亲吗?这一条,就比袁绍、袁术等人举起仁义之旗更加有用。”

刘协不答言,司马懿又说:“人心丧乱之源,只是求存艰难,便只得抛舍了本性谋求生存之道,可是庶民之贱,只求一口糟糠,有那口糟糠果腹,便又仁义起来了。”

刘协勾起嘴角,司马懿这才反应过来……

刘协无心挖坑,司马懿却自己蹦进来了。

他在刘协面前傲气,是因为刘协没有实权,只是曹操手中的珍贵器物。

可是把话说来说去,倒是他自己承认了百姓只要饿不死,百姓的心就存在汉室天子身上,诸侯们再坐拥了几郡几州,却坐拥不了天下人心。

从这个上面看,即使无兵无卒被人掌控,刘协也仍旧是这片华夏大地的唯一主人。

第二十六章

钟繇絮絮叨叨一阵,下去歇息。

小黄门捧来冰水,司马懿却放了冰水,走到刘协之前全身跪伏:“臣前些日子僭越了,谢陛下赦臣之罪。”

刘协撇嘴:司马懿还真小气,吃了亏立即要讨回去,明明没有说原谅,他倒厚着脸皮自己先原谅了自己。

“平身罢。”

钟毓在一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丕嚼着冰“嘎吱嘎吱”。

司马懿狂傲道:“这鸣阁里有两个聪明人。”

刘协懒洋洋靠向后面,受了司马懿示好,只是心里不同意。

曹丕啊——狼!

听那声音都够渗牙的了。

曹操显然把小皇帝盯得牢牢的,司马懿回去后,就被司马防叫下人拴了马,第二日进宫无马可骑了。

司马懿也不愿在烈日下头一步步走到长乐宫去,叫家臣抱了用具,径往曹府而来。

时间估计得挺准,到了曹府门外,曹家家臣正在伺候曹丕上车。

曹丕是他们中最小的,脚只能拍到马背,坐不稳马背,也唯有他每天用马车来去。

曹丕看到司马懿,在车前站住,也不出声打招呼。

司马懿难得堆点笑,走过来道:“子桓,我昨日多喝了一杯冰水,腹痛骑不得马了,今日家里给我两只橙子,叫我拿进去同陛下一道泡水喝,我今日不敢再吃冰,可不是糟蹋了一只吗?一只给陛下,另一只你要吗?”

曹丕看向司马懿手里,看到两只澄黄泛着光,皮子饱满,显然十分多汁的橙子,望一望就向司马懿招手。

司马懿笑着过去,一起上车向长乐宫去。

想也知道是曹操听说了前一天的事为难他,曹丕看着傻乎乎的,必然是下面人告的状,司马懿故意的,来坐曹丕的马车。

毕竟年少,竟不知隐忍。

两人进了宫,到鸣阁一看,刘协手边案上放了整整一盘橙子。

司马懿也不臊——他家家业大,自有田地果园,他家的橙子熟了,皇家园囿内的怎么可能还青着?

曹丕也不多话,伸出一爪,司马懿放了一个橙子上去,曹丕才抄在袖子里去自己座位。

钟繇休息时,小黄门将那一盘子橙子切开去皮去子,却不分给众人。

橙子里的颗粒都一粒一粒起出来,再搅到冰水里去,刘协这才点头,正要捧着喝,钟毓目瞪口呆道:“皇上真会吃……”

刘协笑道:“稚叔也要一杯吗?”

钟毓也顾不得自傲了,点头要了一杯,喝得直咂嘴。

那是,冰镇果粒橙,哪会不好喝。

司马懿也要,曹丕看着司马懿道:“你不是食多了冰腹痛吗?”

司马懿道:“几时说过?”

曹丕的小饼脸摊了。

刘协命小黄门给钟繇也备了,送过去,没一会,钟繇跑出来谢恩。

刘协道:“这物市集没有吗?”

钟繇道:“才进节,鲜少熟的,即使到了时节,田地都种了粮食,哪里有多的地方去种这等奢侈之物,也有豪门望族种个几株解解馋的,臣家里的尚未熟,这时候的话,价比黄金。”

刘协又扭头去问曹丕:“大司空家里没有吗?”

曹丕道:“地都种了粮食,父亲不许种这些。”

钟繇道:“司空大人真是克勤克俭啊!”

刘协道:“宫里说这是第一拨的,就送了两筐来,都分予你们罢,一家取一点,消暑。”

钟繇带头,曹丕、司马懿、钟毓都叩头谢恩。

晚上曹操扒着曹丕带回去的橙子,问曹丕:“除了我们家、司马家和钟家,皇上还赐给谁家了?”

曹丕木愣愣地摇头。

曹操瞧着这儿子就想叹气,曹彰在旁闹着要,曹操剥出几瓣,先给坐在自己膝上的曹植小嘴里喂了,才给曹彰。

至于曹丕,曹操摆手:“曹昂回来了,你去吧。”

曹丕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走出去便一溜跑。

曹昂才下马,被豆包扑到腿上,回身抄起来笑道:“去宫里伴读可听话?有没有再跟皇上闹?”

曹丕道:“他来惹我!”

曹昂大笑:“怎么不见皇上去惹别人?”

曹丕道:“我最小,他只能欺负我,司马懿和钟毓都比他大,柿子捡软的掐,人要找小的欺负。”

曹昂哈哈笑得说不出话,走到身后没有人跟着了,才对曹丕道:“听大哥哥的话,皇上就算来招惹你,你也不要顶,皇上便是皇上,是天下的君主,你不可以不敬他。”

曹丕道:“丕儿没有不敬他,丕儿观他说话,也是有些想法的,可是性子……比丕儿还讨嫌!”

从怀里摸出一个橙子给曹昂:“给大哥哥的!”

曹昂道:“哟!这可是好东西,丕儿自己食了吧,大哥哥长大了,不馋这些。”

曹丕不干,曹昂再推,他便扭手扭脚活跳虾一样,把曹昂的发冠都扯歪了,曹昂只得道:“那我们同吃、同吃!”

活跳虾才又变回豆包。

第二天早朝,曹操出列道:“谢陛下赏赐的橙子,那橙子鲜甜多汁,臣一家上下无不感激皇上挂怀,以后臣将更加忠心辅助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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