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不在。”林少这孩子对金融一窍不通,只管人问什么就诚实的回答什么,“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那人愣了一下,继续道,“我是通达公司的销售人,我姓钱,叫钱发。上次我也来过贵公司,向陆老板说过,陆老板对价钱方面不满意,这次公司有专门又派我来商量商量。”
“哦?”林少转着笔,好奇问道,“你们上次给了什么价码?”
“这个……”钱发小心翼翼问道,“你是陆老板的……?”
林业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跟我说也一样。”
钱发见这青年眉眼间转着一股娇憨之气,说话行事都有些没轻没重,一看就是刚进社会这些雏鸟,大概跟这陆老板有些沾亲带故,便更加讨好:“原先给了这个数——”他手拿手比划了一下。
林少依旧皱着眉头,他对这个本来就是外行:“这个数是多少斤木头?”
“哦。”钱发笑道,“这是一吨的价钱。”
林少吃了一惊,道:“这么贵?”
钱发摊了摊手,说道:“就是这个价钱,这是上好的红木,是做家具的,你想你买张红木桌子,好一点的也要上万吧,更何况,我们这次每公斤减了三分的价钱。”
“三分算什么?”
“这话不能这样,一吨顿三分算下来也要上千了,更何况是几百吨?”
这话说得林少差点跳起来,他几乎咬着自己舌头:“几百吨?”
钱发捏着公文包笑道:“谁不知道陆老板出手就大方啊?”
林少扭头,我就不知道了!!!
“怎样?我敢说,除了我们公司这儿可没人拿得出这么低的价钱这么大的量了?”钱发看中了林少涉世不深继续大夸其辞,“要不是老板要内迁回大陆了,这批货也没那么快处理掉的。”
林少敲了敲桌子:“你跟我说也没用,我又做不了主的。”
那刚才是谁说很我说也一样的?钱发吸了口气,这么大摇大摆坐在老板的专座上,怎么会做不了主,他搓了搓手,问:“不是阁下贵姓?”
“嗯,我叫林业。”林少正在考虑要不要给陆晚淮打个电话。
钱发又是一愣,半天才道:“原来你就是林总啊,百闻不如一见啊!”
“啊?”
钱发顿时眼睛大亮,他们做生意搞推销最会了解对方底细,无奈陆晚淮那人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软硬不吃,一双招子毒的吓人,这青年相貌不出众,人也随意,行事带几分不谙世俗的荒唐:“你不知道吗?贵公司在注册的时候就是两个人,前次来没见到林总我还遗憾了很久。”
林少慢慢吞吞地问:“也就是说……”
钱发笑道:“林总也是大老板当然做得了主的。”他一边趁热打铁,一边偷瞧青年的神色,似有有几分跃跃欲试,“说真的了,这货好价廉的好处也不是常有的,林总考虑考虑?”
“陆晚淮上次说要买多少?”林少先前没接触过这些,忽然生出几分好奇,折合起来的价钱虽然大,但林少也不是没见过钱的,当初总督过生日,他家送的一尊纯金半人高的送子观音也要近千万,而这些木头加起来要好几百吨,也不过千万,这么算来林业倒有几分心动。
钱发不敢乱报,这批货急着脱手才压了这么低的价钱,只求青年迅速定下来,老实说:“陆总要的不多,刚好一半。”
林少敲着手指头,便道:“那就一半吧。”
钱发顿时大喜,一边从包里取合同,一边道:“不如现在就定下来?”
“这个我不懂,你看着办。”林少推了过去,看都不看。
林少实在不是做金融生意这行的料子,按着这样的荒唐行事,就是以后做了林家的主,再大的家产也得给他糊弄光。所以当初林家长辈看重陆晚淮,希望他看着日后姻亲的面子上帮指点指点林少,或是打算让林少取个能干的老婆,这些都是极现实正确的想法。只是一朝行错,不知怎的自家乖孩子和陆晚淮搅在了一处,这才烦透脑子。
要是陆晚淮是个女人,林夫人八成已经在游说林少,想要趁早抱孙子了。
于是,这事等陆晚淮晚上知道了,差点气破肚子,把人往床上一扔,恼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林少不干了,一下子跳了起来:“我问过欣姐,价钱是便宜的。”
“便宜个屁!”陆晚淮这回刚觉得事业上顺畅一点,又被林少扯了绊子,狠狠地扯开领带,坐在床上:“他们家那批货来路不正,正在头疼着,现在倒好拉了我们做垫背,他们乐得逍遥!”
“来路不正?”林少怪叫一声,接着可怜兮兮地看向男人,“那怎么办?能退货吗?”
陆晚淮摸摸青年的头,叹了口气:“你当别人和你一样傻?”
“你才傻。”林少自知理亏,只好小声嘟囔一句,接着又讨好似的看着陆晚淮,“我错了,我不该做主张的。那现在怎么办?”
陆晚淮把人压在床上亲了亲,他本来就喜欢青年的干净真实,现在更喜欢青年承认错误的勇气。他从背后扒下青年的裤子,用力抽了两下那圆滚白嫩的屁股蛋子,青年怕疼地叫了两声。陆晚淮往林业尾椎处轻轻嘬了两下,一边抹了润滑油慢慢挤进去,一边低喘着气道:“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这两个人鱼水共欢之间,已经把整个世界抛在脑后。
难得一个休息日,陆晚淮懒懒地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林少给自己添的那批木材,质量还行,加钱也行,只是得压一段时间,还有上面几个管这片的官那里最好也要通一下,当年几个朋友哪天还得出来聚聚;至于黑的那边,陆晚淮不禁头疼,段三前天自个乱玩的事情闹大了,不是普通的嗑药,还被人轮了一遍,段向天现在就像发了疯的狮子,谁了见他都得躲着三分。
林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一条腿就搁在陆晚淮身上,还蹭了蹭。
陆晚淮回了神,看着眼前的青年,眉眼稍微有些秀气,嘴唇红润,他咬了上去。昨天的事情让他明白了,他们之间存在的一些以往不曾注意的问题,两个人的性格人生完全不同,以致造成对于事物完全不一样的认识。
这是一面很薄的墙,从一开始就竖立在那里。
陆晚淮一只手托着青年的头,另一只手抚摸着青年搁在自己身上得腿。早上男人的欲望总是很容易被挑起,陆晚淮拿牙齿轻轻地磨着青年的乳首,感到青年突然急促喘气的声音,笑道:“醒了?”
林少情不自禁地仰着脖子,发出舒服的呻吟,就像小兽微弱的喘息。陆晚淮松了嘴,改咬住青年的脖子,一点一点舔着,像一只巡查自己领地的野兽。
陆晚淮从青年的腿扛在肩上,漆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林业,慢慢地把自己坚硬的欲望送入青年体内,宛如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动作狂野。
他们之间的那面墙或许不会消失,但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那样近,那样真。
过了许久,陆晚淮慢慢放下青年的腿,又换了个姿势把人抱起来,笑着凑上去开始温柔与青年接吻:“舒服吗?”
“电话……接……”林业神情迷乱,用力敲着陆晚淮的后背,一边还为自己谋求福利,“慢点,别那么用力,嗯……”
“哥——”陆晚婷先急急叫了一声,又听到电话里传来的不河蟹声音,顿时嘴角抽搐,恨不得化身为美少女战士把这两只踢到月球去,“叫林业听电话,算了,你听着吧!林业爷爷不行了,你们快来!”
陆晚婷喊得极响,即使意乱情迷的林业也听了个清楚,当真如头上一棒醍醐灌顶,整个人几乎像只小猫一样一蹿。陆晚淮被林业后面用力一夹,整个人没反应过来顿时就泄了。
开头如此美好,结尾这样草率!陆晚淮抓着林少的肩膀郁闷得咬牙切齿:“别闹,你爷爷在瑞士呢,我去订机票。”
51.最后的结尾
原来这会儿没几天工夫,林家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先是林父差点就提了刀子冲来找林业,恨不得把这丢脸的小畜生宰了,后是林老太太赌气一言不吭地把自己关在房里,这还不算什么,只是没过两天,从瑞士传来林老先生病情恶化命不久矣的噩耗。
顿时,林家上上下下全忘了林少的荒唐事,以林老夫人为首一股脑飞去了瑞士,倒是林少被完完全全瞒在鼓里。
等陆晚婷看着身边的未婚夫总觉得缺些什么时,猛然醒悟一个电话来通知林少时,林家老先生已经就差一口气提在那里了!
这个出生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老人家走到了他生命的最后,脸上丝丝条条的皱纹宛如一张巨网,网住了这个昔日风流贵公子的后半生。
“怎么会这样呢?”林少不停地在踱步,近中午的机场里人来人往,候机室坐了不少人,有出去办公的,有出去玩的,喜悲不一,“晚淮,爷爷怎么——”
陆晚淮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吃了一惊,林家这位老先生他最早是在十多年前见过一次,像是身体极差不太露面,常年住在瑞士养病。这次冬天晚婷订婚时,他也见到了林老先生。
林业的爷爷身上有着十分浓厚的上个世纪三四十年权贵的气息,尽管不能再从那张苍老的脸上看出些昔日的风采,但他的衣服发型,甚至偶尔说一句话慢悠悠曳长的调子,也带着独一无二的风流格调。
这样一个老人快要离去了?
陆晚淮安抚着林少,把他拉到座位上:“你先坐一会,我去买杯热牛奶,你早上只吃了两块饼干,待会胃又要不舒服了。”
“他不是你爷爷,你当然不急!”林唐父亲死的时候,林少太小没有什么感觉,如今长大了,林少心头跳得慌张,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到至亲的离去。
林唐从小就出了国,林家大宅里就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谁不疼着些。林业记得在爷爷腿没坏之前,待他也挺亲厚的,时常抱抱他,后来爷爷就经常在瑞士养身体,没有小时候亲热了,但每逢过节回来,总给林少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甚至连林夫人都不知道,林少屋子里放的牛角木雕是林老爷子买给孙子的,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但做工摸样无不百里挑一的精细巧致,一眼便能瞧出是行家所选。
陆晚淮吸了口气,这孩子急了说话没大没小:“在这里等着!”
等热乎乎的牛奶塞到手里,林少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坏,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陆晚淮的手。
陆晚淮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往青年嘴上啄了一下。
两人在法国巴黎机场过境转机,半夜十二点多,林少披着一件米色的外套,靠在陆晚淮肩上,他们在等待三个小时后的飞机……陆晚淮本来是想乘明天早上的飞机再去日内瓦,林少却更希望晚上就走。
其实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谁都有些撑不住,两人互相靠着,陆晚淮眯着眼睛,夜深人静,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老先生接着氧气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行将就木。林少下了飞机就拖着陆晚淮一路奔到医院,从门外见到这副情景,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老夫人从房里走出来,这个老太太似乎也苍老了不少,拄着拐杖,她看了一眼林业身边站着的陆晚淮,沉沉叹了口气,终究道:“没事,你们先去回去睡一会儿。”
“不,我看着爷爷。”青年的眼眶青得吓人,脸色又惨白,让人瞧着就心疼。
老太太拐杖一拄,道:“胡闹,你爷爷还睡着,等他醒了就叫你,让他瞧见你这么个邋遢的样子,还不被你气坏了。”
陆晚淮下巴上也一层青色胡渣,他把人往怀里一带,道:“听奶奶话,先休息一下。”然后抬头,平淡地看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门一关,没有说半句话。
两老人家在瑞士有一套大房子,林老夫人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的出生,偶尔练练书法摆弄盆栽那是怡情,但那些板上板的做饭洗衣之类,便是十指不碰阳春水了。房子里平日里有一个医生两个厨子并两个帮佣随时照料着已经是绰绰有余,这下住进去不少人到有些捉襟见肘。
林少他们没有住在那里,而是另寻了一家医院附近的宾馆休息,林少累的没顾上吃饭,倒头就睡,陆晚淮先给欣姐他们打了个电话,回头搂着青年也睡下。
直到过了晚饭时间,两人才醒过来,倒了时差,人稍微精神了点。两人随便在宾馆底楼的餐厅点了些食物,那时候时间已晚,基本上已经没有别的客人,餐厅了开着浅色柔光的壁灯,气氛很平和。
陆晚淮坐在林少旁边,两人坐了半天飞机,又睡了半天,肚子里饿得慌,先吃了些土豆泥和鸡蛋糊垫胃。林少吃不惯味道这么浓的奶酪,就在一边吃小甜饼,又喝了半碗汤。陆晚淮也不客气一并把林少那份面包吃了。
如果没有林老先生的事情压在心里头,那么这两个人应该是笑着漫步在街头,看着另一个城市的星空,呼吸着另一个城市的芬芳。
两人吃饱了,林少提议再去医院看看,陆晚淮却不同意。
“别闹,你爷爷住的是高级病房,房里两个看护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林……老夫人亲自看着,想必是想跟你爷爷过最后一段时间,没看见你爸妈都不在吗?”陆晚淮拿下巴的胡渣去蹭林少脸上娇嫩的皮肉,“别打扰他们的最后时光。”
林少亲了一下,闷闷道:“我心里难受,爷爷怎么会这样?”
“人年纪大了都要死的,不死就成了妖精了。”陆晚淮跟着亲了上去,这样细细的摩挲是一种藏在语言背后的温存,“很害怕?”
林少点点头,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侩子手,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他的阴影:“你以后也会死的,我也会。”
陆晚淮有些担心地抱着青年,他们选的地方很好,一处浓密的橡胶树展开宽厚的叶子遮去外人探究的视线:“那是很久很以后的事情了。”
林少握住陆晚淮的手掌,十指相扣,就像两颗心脏都连在一起,缓慢而热恋的跳跃:“我们还在一起?”
“在一起。”陆晚淮说着这辈子最沉重的承诺,他抓起青年的手指,轻轻道,“就怕我老得快,你先不要我了。”
“不会的。”
第二天一大早,林少就到了医院,林父林母眼眶都有些红,林唐他们作为小辈站在一边,半低着头,医生说的,林老先生大限就在这会儿了。
林少一下子就冲到床边,哽咽地叫了一声:“爷爷。”
林夫人在一边抹眼泪,抬头看见陆晚淮站在一边,登时想起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去找了一个男人凑合着过日子,霎时又一口气堵在那里。
“哭什么?”林老太太显出了她女强人的一面,斥道,“秀云,把林业带一边去。”
凯萨琳是跟着林老太太一起来的,她抢先一步抓过林少,倒把陆晚淮撇在一边,法国女郎凑到林少耳边悄悄问:“林业,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林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陆晚淮,男人把嘴唇紧紧抿起。林少没有说话,走到陆晚淮身边。
凯萨琳气得跺脚,这两个猪头,怎么不知道在家长面前避下风头,林家长辈对于这件事情明显还在气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