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和的心里彷佛进入倒数计时般，有什么改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他很快就会失去云非，近来他时常有这种感觉。

也许痛苦得太久，感情变得麻木，只是有一点窒息，空空落落的情绪总是抓着他，时常会失了神。

花店的收入勉强维持着两个男人的生活，有些拮据，也无法替云非买什么。有时经过橱窗看过新款的男装时，耀和常常会看上许久，那些衣服如果穿在云非身上，一定比模特儿穿得更好看，想到云非曾经也那样光鲜亮丽的生活。

清洗衣物的时候，那些磨破的、皱掉的、起毛球的衣物，熨烫起来也不方便，简陋的模样就好像在提醒耀和，自己与云非是多么的不合适。

为什么当初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呢，还以为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

耀和想云非总有一天会飞离的，卑微的自己摆在他的身边，除了阻碍，他想不到别的。

生活果然会磨蚀一切的妄想，原来云非父亲冷酷的话都是对的，不同的世界，是那样遥远的距离。

耀和想到这里，有点慌乱地推开了服饰店的门。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想买那件衬衫。」耀和指了指模特身上那件他看中许久的衣服，那价格上的数字令他踌躇许久，但是他觉得不能再犹豫了，他想给云非买一样东西，他怕自己没有赠予的机会。

提着购物袋离开时，耀和的手沉甸甸的，那么贵的衬衫，把他全部的衣服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件的价格，但是幻想起云非穿上它的样子，心里又满是欢喜，他想自己是有一点疯了。

第九章

回到家的时候，云非正在和人通电话，漂亮的声线说着流利的英文，昏黄的光晕照在那个男人身上，迷人得就像一具美神雕像。耀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他愉快的语调和越来越高张的情绪。

接着，他听到云非一声喊叫，开心地大笑起来，那笑声是那么飞扬兴奋，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云非挂断电话，回头看到站在门边的耀和，他手上甚至还提着东西，那样动也不动地站着，显得呆滞。

云非飞扬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刚才是国外唱片公司的电话，他的创作曲被采用了，他们需要他马上过去，签订合约，建立合作关系。这件事，早晚要告诉他的。

「耀和。」云非叫了他的名字。

那人呆呆地看着他，削瘦的脸上有一点惊慌。

云非觉得他快不认识耀和了，这个人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干枯瘦弱的，没有一点光彩，苍白瑟缩的样子也让他苍老了好多，这一瞬间似乎看得特别清楚。

「我的歌曲被录用了，是一家国外的唱片公司，他们希望我过去签合约，在那边发展。」

耀和听着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钉进心里，他咽了咽口水。

「这……这是好事，恭喜你。」耀和乱糟糟的，站在云非面前，很痛，哪里都很痛，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蜷缩起来，这就是他这些天一直在忙的事？他有了好的进展，却一点也没跟自己说。

「我马上要过去，你……不反对吗？」一瞬间云非也不知该怎么说，心里莫名地有些对不住耀和，但是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想，对这个人还有什么好歉疚的呢？

「你不是说要重新站起来吗？现在你成功了，该去做的就去做吧，我也替你高兴。」耀和的嘴唇在动着，脑筋一片混乱，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讲了什么。

云非凝视他，他说不出要耀和与他一起过去的话，但是也说不出分手的话。

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不是吗？

当初说要在这个人身边站起来，要让他看见自己不会因为错误的选择而一蹶不振，现在他做到了，应该和这个错误的抉择分手才对，为什么他说不出来呢？

他和耀和明显是不合适的，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这个人让他体会到背叛、欺骗、可耻和许多受侮辱的事；他打过他，骂过他，做尽了不堪的事情。苏耀和让他看到了自己都不认识的那个自己，但是到了该了断的现在，为什么心头像被一块重石所压，无法行动，方才的开心也完全被压抑了起来。

「我去做晚饭，你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了，这些天都辛苦了。」耀和匆匆地说，转身走去厨房，云非见他说做就做，打开冰柜的门，在那里挑挑拣拣，一时间所有的话都被压住了，沉默以对。

他搞不清楚自己对苏耀和的感情，他想这已经不是爱了，怎么会去爱一个自己鄙夷看不起的人呢？

况且苏耀和也不值得他爱，过去那些困难的日子，他想要逃离，还有他的欺骗，他甚至去勾引别的男人！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又怎么可能去爱他呢？

但是，好像又无法放手。

云非为自己的犹豫深深地苦恼起来，他怎么了？

这种混乱的情绪一直维持到晚餐结束，冲澡完毕，云非闷闷地睡到床上还是想不明白。

耀和静静地躺到他身旁，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似乎预知了分离的情绪，那么默默的，又无话可说。

关了灯，云非感觉耀和贴靠过来亲吻自己，心头有些恍惚、有些惊讶，然而又不想拒绝。

的确很久没碰他了，欲望有想纡解的冲动。

在黑暗里赤裸的交迭在一块儿，耀和的动作急切又慌乱，云非有点儿搞不懂他，但他实在会挑起他，欲望被他握在手里，熟稔的揉搓下很快便硬热如铁。

耀和跨坐到他身上，主动地沉下身体让他进入，这种体位进入得并不顺利，好几次滑落下来，弄得云非的灼热又胀大了几分，将人拉过，抓着臀部，狠狠沉了下去，一下便进到很深。

耀和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似乎因突来的刺激而有些难忍。眉毛挑起来，隐忍痛楚的表情，但又十分热情，卧倒下来贴着自己的身体摩挲，云非见他如此火急火燎的放荡模样，便不再顾虑他的难受，紧紧抓着人狠狠的撞击起来。

「啊……啊啊……」耀和发出尖锐的呻吟，受这火热的冲击，既痛苦又欢愉。

高热的内壁像丝绸一样包裹着自己，今晚似乎分外的敏感与热情，极致的收缩用劲绞着他的分身。云非也难耐情欲，忘情地投入到这肉欲交融里。

嘴唇热情地胶着在一块儿，吞噬着彼此的唾液、气息，身子撩拨着每一处敏感，耀和的大腿滑过云非健壮的身体，充满挑逗。

云非的呼吸又深又沉，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大胆主动的耀和，一直以来在情事上他都是被动的，这样赤裸裸的勾引让云非充满了新鲜感。

抱着人翻了过去，将人压在身下，又一次从正面重重进入。

「啊……」撞击的深度让两人都发出了呻吟。

感觉那炙热的甬道痉挛着绞紧了自己，热火般的脉动贴着自己的粗壮，瞬间又在他体内壮大了几分。

「唔……」屏住呼吸，重重地冲顶了一下，蚀骨的快感如潮水般袭来，酥软的电流叫嚣着流窜，云非被欲望所激，又凶猛地往那幽穴进犯攻击。

「好舒服……啊……再深一点……」耀和放浪的呻吟加速了激情的猛势，云非狠狠在那花穴蹂躏，牙齿咬过他嘴唇，深深的一个吻。

托着他的臀部狂猛撞击，内壁急速的收缩绞紧，给予本能的反应，快感刺激了神智，大手重重捏了一把他的臀部，在喘息中沙哑的低喃：「今天好像……特别……」

「喜欢吗？」耀和承受着他强悍的攻击，晃动着身体跟着他律动，迷离的眼神深深地看他，似乎要把他的样子都刻进心里，手掌抚过他脸庞，很想摸上一摸，剧烈的晃动却让他无法抓住云非的脸。

「呃……」强烈的戳刺太过深入，思绪有瞬间的空白，蜷曲了脚趾，四肢都在痉挛，无法承受这灭顶的快感。

不行了，太快、太深……他要死了……

「云……非……」几乎哭泣地喊着他的名字，被这狂乱的快感弄哭，觉得自己像要被弄坏，但又渴望他弄坏自己。

双手紧紧环住了男人，太过强烈的快感与痛苦，让他在男人肩头咬了一口，眼泪也跟着滑落下来。

抱着耀和瘦削的身体，那人已经昏睡过去，激烈的欢爱让他体力透支，这个瘦弱的身体似乎无法承受。

云非却难以入眠，几番情欲迭起，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的眷恋，就好像舍不得很多东西，习惯了身边有他的温度，把他抱在怀里；习惯了和他做爱，那种惊人的高潮，云非无法否认其中的美妙，然而不仅仅是这些，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身边没有了这个人……

云非吓了一跳，是啊，不行的，他已经不能没有耀和了，不管耀和是何种存在，但是这个人真的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他无法想象没有耀和的日子。

云非思绪千回百转，最后不甘心地看了看怀里的那颗脑袋，这个瘦削、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和自己根本是南辕北辙的人，即使看不起他，即使气恼他，也不能放手了，就带着他一起去国外吧。

因为，苏耀和很成功的融入了云非的生活，不论是讨厌还是喜欢，让他都不能没有他了。

云非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到身上，明亮的光线让眼睛都睁不开。

他懒懒地爬起床，打开卧室的门。「我饿了，耀和。」

他脚步不稳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等着那个人问自己想吃什么，但是过了半天也没有声音。

云非有些疑惑地抬头，找寻耀和的身影。

「耀和。」走到厨房，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再到客厅、阳台、卧室，全部都找了一遍。他出去了吗？

云非又回到沙发上，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然而发现了桌上摆着的东西。

那是一件崭新的衬衫，怎么把衬衫放在这里？云非刚想说，才发现还有一张纸片放在那里。

熟悉的字迹让云非愣住。

送给云非，你一定要成功。

对不起，害你受了很多苦。

就当是为你错误的选择，付了学费，以后你一定能顺顺利利。

云非的思维迟钝了一会儿，倏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拿着纸笺看了又看，慌乱地跑去卧室，打开衣柜。

耀和的衣服没有了！

他又慌忙地跑去外边，耀和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他走了！

云非心中轰然一声，像被重击了一下，身体也晃了一晃。

混蛋！这个混蛋！又一次离他而去！

他明明都已经决定和他一起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最后时刻舍弃他呢？

云非一颗心像是裂成好几办，慌乱地不该如何是好，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想恨，但内心极大的空洞又让他连恨都恨不起来。他不明白，苏耀和为什么总可以走得那么轻松，那么坚决？

苏耀和，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坐在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刻，云非的神情还是恍恍惚惚。这几天，他打遍了所有可以联系的电话，连耀和的妹妹沁柔都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

云非一直拨耀和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的状态，跑去花店，他也好几天没有开业。

云非慢慢变得愤怒，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从头耍到脚。

一声口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到一个帅气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穿得油腔滑调不说，还把手放到自己面前摆了摆。

「果然是你，我还怕自己认错人了呢。」

云非模糊地辨识着男人，这张脸好像有几分面熟，但是是谁呢？他又想不起来。

「怎么，不记得我了？」男人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我是Fran，我们见过的，你忘了我和你男朋友……」Fran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

这神情叫云非想起他，十足讨打的表情，云非心里顿生厌恶。

「你跟他怎么样已经和我无关，我也不认识你。」云非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所有和苏耀和有关的过往，他全部都要扔掉。

「咻——」Fran又吹了声口哨。「你们分手了？」

云非径自往前走，根本不想回答。

Fran看他渐行渐远，忽然喊他，「喂，你不要太骄傲了，这种大少爷的心性难怪会着你父亲的道。哼，那个傻瓜看上你这样的男人，还真是可怜啊。」

云非倏然站住，心里震动了一下，慢慢回头。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让Fran想到了荒漠里失去同伴的野兽。

「我说，你这种讨厌的个性，根本看不起你的恋人吧。自以为是的大少爷，你中了你父亲的圈套知不知道？他给我钱，在你恋人的酒里下药，让我和他发生关系故意给你撞见，再把一切完全推给他，你知道吗？」Fran斜睨了眼，老实说，他很看不起这种有钱的二世子。

「你、你说什么？」云非浑身颤抖，心脏都快要炸开了，脑袋也轰轰作响，完全无法消化自己所听到的。

「没听到就算了，反正你们分手了，当我没说。」Fran耸耸肩，抬起手腕看一下时间，他的登机时间快到了，要去愉快的旅程了，懒得跟这大少爷废话。

「你再说一遍！」云非忽然从身后冲过来，拎起他衣领，用力之大，让Fran惊讶了一下。

「我说你中了你父亲的计，我收了钱不该跟你说这个，不过也奇怪，偶尔还会想起你男朋友那双忧伤的眼睛，真是可怜的家伙。」Fran摇了摇头。

云非颓然地放开了他，表情扭曲，仓皇地后退了好几步，忽然跌坐到地上，捂住自己的脸，Fran听到男人痛哭失声的声音，竟一时震住。

云非坐在地上痛哭，双肩颤抖，蜷缩了身体，他是怎样残忍地对待了自己的恋人啊。

「呜呜……耀和……」他嘶哑的声音发出凄厉的呼唤。

他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不死心的去联系认识他的人。

沁柔与耀和也失联，他完全没有和她联络。

他跑到花店，那玻璃橱窗渐渐积满了灰尘，里面剩余的鲜花也枯萎凋零。

耀和还是没有出现。

两个月后，他看到有人在清理店铺。

满脸胡渣的云非像疯子一样冲过去，店里所有的人都被他吓到，看他抓着人就急切地询问。

「不知道，苏先生的合约到期了，昨天他跟我联系说不再续约了，所以我派人来清理店铺。」

「他跟你联系？他人在哪里？把他的号码给我！」

云非又像疯子一样匆匆离开，拿着号码去查找。

很快找到了，那只是一个公用电话的号码。

只见一个落魄的男人，像个傻子一样坐在电话亭里呜呜的哭泣。

第十章

五年后。

著名制作人云非的个人迷你演唱会——给深爱的人。

如今炙手可热的流行音乐制作人云非，创立了云和唱片公司，在业界凡是由他担任制作人的唱片，在各大排行榜上都呼风唤雨，无数人期盼可以得到云非制作一首歌曲，就等于拿到出人头地的金砖。

云非每年只制作一张专辑，其余时间则很难找到这位金牌制作人的身影。

然而今天，是这位在音乐界像神话一般的制作人自己的演唱会。

自从这场Live的宣传出来以后，就兴起了极大的回响。

云非亲自演唱自己创作的那些经典歌曲，那些已经由别的偶像歌手唱红了的金曲，将由创作人本人来亲自诠释。

这吸引了无数歌迷和对云非有着深切喜爱的人，大家都想听创作者本人会有怎样精彩的演出。

Live的现场布置成夜幕星海的模样，情调温暖又幽静，云非登台的时候，才亮起了一点灯光。

光亮照在这位传说中的制作人身上，他只穿了简单的衬衫，背着一把吉他，随意地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俊美的脸上有一点沧桑，整个人都有种野性又孤独的魅力，叫人移不开视线。

吉他的声音悠然地响起，优美清新的旋律瞬间回荡在星空夜幕中，隔绝了吵杂的都市与忙碌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