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

比尔打的主意很明确，至少抓一个活口问出其他情报，来这儿的食死徒绝大多数是死忠于黑魔王，而剩下那批也很可能不愿意吐露一个字——伏地魔随时可以报复他们的家族。

但是虫尾巴就不一样了，他对黑魔王毫无忠诚之心，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他的其他亲人已经在战后去世了，而他既然能因为恐惧出卖同伴一次，当然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出卖黑魔王第二次。

“那么我们要如何交换呢？”格雷伯克毫不隐藏嘲笑的意味，看着仓惶的虫尾巴。

“——我控制着他们，你们先退。”贝拉特里克斯抽出魔杖用统统石化定住了虫尾巴和西里斯，然后用魔杖指着西里斯。

格雷伯克有点诧异，毫无疑问，留在最后断后的人是最危险的，难道贝拉脑子抽了突然开始有同伴爱了？但他没说什么，放开了西里斯，跟其他还能站起来的食死徒一起向门边退去。

比尔几不可查地点点头，麦格校长打开了大门。

绝大多数食死徒从那扇门退了出去，贝拉保持着用魔杖指着西里斯的姿势，警惕地面对着他们向后倒退。

然后就在她要走出门、作势要转身离开的前一刻，所有凤凰社成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在这个时候，她又突然转回身发难了。

“——阿瓦达索命！——阿瓦达索命！”

她的魔杖尖端分出两道绿光，分别射向动弹不得的西里斯和虫尾巴。

一直注意着她的行动的卢平和比尔同时向西里斯扑去，他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只不过卢平是想站到他之前以血肉之躯为他挡住致命的绿光，而比尔——他收起了正打算用万弹齐发击飞虫尾巴的魔杖，用力把他们两人撞开，三个人一起做了滚地葫芦。

本来他是有机会同时救下西里斯和虫尾巴两个人的，但卢平一行动，比尔也不得不在心里暗叹一声，放弃了另一边。

果然，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被赫奇帕奇的餐桌撞青了一块的额角之时，贝拉已经消失不见，而虫尾巴也彻底倒在地上，没有呼吸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次他们丢下了包括虫尾巴在内、六个无法走或者已经死了的食死徒，而凤凰社没有死去的，只有几人受伤——这在巫师界这种规模的“战争”中，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胜利了，只是对比一下他们原本有机会把前来的食死徒一网打尽的，这落差又让剩下的凤凰社稍微有点沮丧。

比尔安排好受伤的人去治疗，一部分人处理死掉的食死徒尸体，再把活着两人抓回去，剩下的人则开始驱逐仍旧游荡在礼堂内的摄魂怪——食死徒并没有带走它们，麦格校长也封锁了通道，不让它们跑到其他地方去。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给其他人带来了麻烦，西里斯和卢平卖力地打扫战场，比尔看了也只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不管怎么说，生命是最宝贵的，他一点也不后悔刚才的事。

他正给自己的额头施治疗咒，去处理虫尾巴尸体的两个男巫突然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比尔挤上前，看向地上的虫尾巴。

他的尸体突然不断佝偻起来，好像想用手抱住自己的脚一样，肤色不断变黄变暗，然后呈现出一种烧焦过后的样子，紧接着，身体从四肢尖端开始化脓，手指和脚趾逐渐化成一滩暗黄色的流体。

比尔像是此时才突然从这异变中惊醒，他嘴里念了一段咒语，一道白光打入那具尸体之后，它立刻停止了化脓，只是半截手指和脚趾都已经化成了一滩黄水。

其他的巫师如梦初醒，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他们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只不过巫师界之中的非正常死亡大多是中了阿瓦达索命而灵魂脱离了身体，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一样，只是永远也醒不过来而已，光看外表并没有多么令人恐惧。

而像虫尾巴这样，死后尸体自行化成一滩水的，却是从没有人见过。

看着尸体融化到一半的手和脚，可想而知，如果刚才没有比尔阻止它继续化脓，大概他的尸体会这样完全融化掉，最后变成一滩谁也不会注意的脏水。

“——这一定是一种十分邪恶的黑魔法。”麦格校长端着一张严肃的脸说道。

西里斯和卢平纷纷转过身去，虽然虫尾巴背叛了他们，但毕竟他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和同伴，他们实在有些不忍心看他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变成这种凄惨的模样。

“他要怎么办？”麦格校长再看了虫尾巴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也曾经是她的学生，勇往直前的格兰芬多之中的一员。

也许虫尾巴确实对劫盗者四人组的其他三人有着怨气，但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或许还能愉快地聚到一起，年龄的增长会让他们越来越成熟，终有一天，詹姆和西里斯会因为以前的忽视而道歉，而虫尾巴也会原谅他们。

但是，战争却放大了他的黑暗面，他们不得不互相战斗——既然是战斗，就总是会有人死亡。

自从看到虫尾巴的尸体之后，比尔一直在沉思着什么，麦格校长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啊？哦……总之，先把他带回去给阿不思看一看吧。”

麦格校长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邓布利多见多识广，这点没人会否认，或许他能够知道虫尾巴身上发生了什么——同样死掉的另外三个食死徒就没有像他这样诡异的变化。

“……就是这样。”

德拉科畏惧地看着身前的地板，忍不住缩了缩头。

之前阻止他开口的誓约限制已经消失了，或许是那个誓约原本就只到这个时候而已，当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这个限制也自然解除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德拉科虽然还是无比害怕，但还是把一切向卢修斯和盘托出。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起因完全是因为他自己轻信的错误。

卢修斯渐渐皱紧的眉头和酝酿着天威一般风暴的蓝灰色双眼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愤怒，德拉科几次想停下来，都被父亲那蕴含着暴怒的一声声“继续”催促，他甚至不敢再打量父亲的神色，只是盯着自己正前方的地板，好像那里长出了一支无限吸引他、绝世美丽的花朵。

听完他的叙述，卢修斯并没有立刻说话，但德拉科却感觉得出来，房间内魔力的暴动。

许久之后，正当他想稍微抬起头来观察一下情况的时候，他才又听到卢修斯平静了不少的声音，“德拉科……”

他立刻站姿无比标准地立正站好，只是目光仍然盯着地板，“……是的，父亲。”

“——把你的手臂给我看。”

德拉科的心脏空前地跳动了起来，他几乎听得到心脏那越来越快的跳动声，震耳欲聋，他颤抖着，撩起了自己的袖子。

黑色的骷髅头吐出一条蛇，好像活着一样印在他的手臂上。

室内再度沉默了一会，卢修斯似乎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开口说话。

“……德拉科，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分辨的能力，所以我告诉了你我的打算，并且告诫你不要再去接近你亲爱的贝拉姨妈——可是你看，”卢修斯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到了最后几乎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怒吼，“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嗯！？”

不光是卢修斯，德拉科也在自己质问着自己。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德拉科·马尔福？

——愚蠢地弄糟了一切！

这番话彻底震慑住了他，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德拉科突然感到自己像是从梦里醒来一样，他觉得自己之前都是在梦游，而现在则突然被打破了梦境回到了现实。

——怎么回事？

之前混混沌沌的思绪突然清晰了起来，如果说之前他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浆糊，现在那种粘腻的感觉突然被一扫而空了。

卢修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刚才的震慑疗法已经起了作用。

“……你中了夺魂咒。”他的口气缓了下来。

“什么！？”德拉科自从说完一切后第一次出声，卢修斯的答案有些让他惊吓。

他早就受过抵御夺魂咒的训练，但面对黑魔王的时候却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过知道了一切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知道刚才的感觉是打破夺魂咒的感觉了，至少他现在不会再受到控制。

一安心，他就忍不住双腿一软，几乎要摊倒在地上了。

“起来！跟我走！”卢修斯冷酷地命令道。

“去哪儿？”德拉科忍不住问道。

“——送你回霍格沃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卢修斯阴着脸，带着德拉科前往霍格沃茨。

他是校董，而他的儿子是霍格沃茨的在校学生，这座城堡当然不会抗拒他们的进入。

一路上，德拉科一直在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看到他虽然阴云密布，但并没有泄露出愤怒的脸，才稍微有点安心下来。

让他稍稍有些惊讶的是，卢修斯在进入城堡之后并没有选择去校长室，而是问清楚他“比尔·韦斯莱的办公室在哪儿”之后，带着他一起在那里等待。

他们等了很久，处理完一切的比尔才姗姗来迟。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比尔稍微有点惊讶，“晚上好，马尔福先生，德拉科。”他一边笑着打过招呼，一边开门请他们进去。

卢修斯向他点点头，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问道：“贝拉特里克斯怎么样了？”

德拉科只向他说了自己被黑魔王挟制的事，至于后续他们就不清楚了，不过比尔脸上并没有困顿的神情，情况大概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

德拉科却没有心思注意这样的细节，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比尔。

“逃走了，不用担心，我知道德拉科中了夺魂咒，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比尔合上门，向德拉科安抚地笑笑，“现在解开了吧？多亏哈利发现他的异常，我们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已经做好陷阱等他们来了，可惜还是没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被绝大多数食死徒逃走了。”

德拉科闻言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他的行动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卢修斯则是皱着眉沉默着，他并没有问既然已经做好陷阱怎么还会让他们溜了，大概里面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变故吧，不过现在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一个是不敢说话，一个是正在沉思，比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自己打破沉寂，“来找我有什么事？”

卢修斯想起了最初的目的，黑着脸示意了一下德拉科，“把他手臂上的那个东西给我除掉！”

“手臂上？”比尔若有所悟，他提高了一点声音，“——黑魔标记！？”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愕然，然后略带严肃地看向德拉科。

伏地魔会把黑魔标记印在未成年巫师身上，这点他还真的没想到，但卢修斯当然不可能为这件事而开玩笑。

“你能够修改黑魔标记，就也能够去除，没错吧？”卢修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他的语气却完全出卖了他，“——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它弄掉！”

和他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不一样，事实上他几乎快要气炸了。

贝拉特里克斯……如果凤凰社抓到她的话，卢修斯大概会很乐意用钻心剜骨招待她到死为止。

在此之前，他虽然对这个女人有着一定警惕，也把她视为敌人，但卢修斯至少从没有动过要如何对付她的念头，他愿意看在纳西莎和德拉科的份上饶过贝拉特里克斯，毕竟她是自己妻子的姐姐，小龙的亲姨妈。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机关算尽，为得不就是家族吗？

德拉科并不仅仅是他的儿子，还是马尔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家族延续的象征，可以说，卢修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他。

卢修斯可以不介意贝拉特里克斯攻击他自己，但却忍受不了她让小龙打上了黑魔标记。

——这是他的逆鳞。

怒火将他的理智化为灰烬，卢修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产生了要置一个人于死地的想法，这愤怒不但是冲着贝拉特里克斯，当然也还有黑魔王。

只是铂金贵族一直以来的训练让他的外表看不出分毫而已。

德拉科感到了一种寒意，虽然他在父亲脸上并没有看到泄露出来的愤怒，但那有些疯狂和阴鸷的眼神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知道父亲会很生气，但绝没有想到他会生气到这个地步。

就像一条忍耐到极限的猛兽，这个时候还敢站到他身前的人，不管是他的友方还是敌方，都要承受可能到来的雷霆之怒。

但让他惊讶的是，有一个人毫无顾忌地站到了这头猛兽身前。

“……请冷静点，马尔福先生。”比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卢修斯站了起来，毫不在意地提高声音，“我不知道我应该冷静些什么！在他们试图伤害……”

“——冷静下来！卢修斯！”比尔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他，看到卢修斯闭上了嘴，他放缓了语气，“……冷静一点，可以吗？”

德拉科敬佩地看着他，对着他父亲这种时候还敢吼回去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他甚至没注意到比尔刚才叫了他父亲的教名。

卢修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认为我很冷静，比尔·韦斯莱。”

——刚才那个算冷静？

比尔无声地笑了笑，卢修斯特意叫他的全名显然是在回敬他刚才失口叫了他的教名，紧张的气氛被这个笑稍微冲走了一些，他正了正脸色，说道：“……我可以消去黑魔标记，但现在这么做会打草惊蛇。”

“那就公开我投靠凤凰社就可以了。”

“——很遗憾，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对于德拉科来说。”

卢修斯看向德拉科，阴沉着脸。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马尔福家族公开投向凤凰社的话，无疑会被食死徒视为眼中钉。

比起自己和总是呆在马尔福庄园的纳西莎，还在霍格沃茨读六年级的德拉科经验不足、战斗力也弱得多，如果要选择报复对象，傻瓜也知道要选择哪个了——虽然德拉科大部分时间都在霍格沃茨之中，但刚刚经历了一次食死徒攻进霍格沃茨的战斗，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他当初选择回去就是为了保全德拉科，不让他被卷进来，但却事与愿违，除了愤怒之外，他心中还有着后悔和对自己没有注意到德拉科异状的自责。

德拉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虽然一开始疑惑过为什么父亲和韦斯莱教授明显认识，而且还挺熟的，不过考虑到父亲早就跟凤凰社接上了线，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其后双方的谈话并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他只能在一边听着。

“那你想怎么做？”卢修斯问道。

“我会先帮他修改黑魔标记……”

卢修斯警告道：“——不要试图把他卷进来。”

“当然，我还没有到会利用孩子来打这场战争的地步。”比尔坦然地看着他。

“那么……”卢修斯犹豫了一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