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说的是。」他赶紧打了个哈哈。
「三弟,可惜你不在宫里,近日宫里举办了一场围猎,本宫大获全胜,赢了第一,父皇赏下不少珍稀的宝贝,本宫这里都快放不下了,你拿几件去把玩吧。」气魔始终不卑不亢,朱靖宇看不出什么来,便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朱靖宸的身上。
「父皇赏赐给大皇兄的东西,臣弟岂敢……」他连连摆手,婉拒兄长的好意。
谁知朱靖宇安的什么心,若只是炫耀也就罢了,万一想要陷害他就不妙了。
可朱靖宇却一拍桌面,嚣张道:「自家兄弟,有什么敢不敢的,将来天下都是本宫的,本宫想送谁就送谁。来人啊——」
「太子殿下,臣弟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好打扰太子休息,臣弟先回去了。」眼看推拒不过,他赶紧借口起身告辞。
看样子今天是查探不到什么,朱靖宇摆明是想将他灌醉套他的话。
「三弟这么急着走做啥,咱们兄弟好久没见,今日不醉不归。」朱靖宇借着酒意,强行相留。
「臣弟酒量浅,而且身上的伤还未全好,怕是不能陪殿下尽兴。」他扶着额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他们刚到门口就被守在二旁的侍卫拦住,隐隐有些不耐的气魔冷冷扫了侍卫一眼,额上青筋直冒,眼看就要发作。
朱靖宇摆明不信,又追了上来,拿着酒杯,硬是要塞给朱靖宸,「不是吧,三弟,本宫记得你酒量一向不差,你这般推拒,莫不是看不起本宫?」
始终没出声的气魔拿过酒杯,「我来替他喝,三殿下身上的伤未愈,实在不宜过度饮酒。」说完他一干而尽。
这下不只朱靖宇,连朱靖宸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惜字如金的气魔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但更令他惊奇的还在后面,气魔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着壶口开始灌,那可是极烈的玉井酿,普通人三杯下肚很快就不省人事,可他灌完手中那壶,又拿起另一壶开始灌。
不到半炷香时间,他就把酒壶里的酒喝得涓滴不剩,对着朱靖宇说:「多谢太子招待。」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朱靖宸,他马上向朱靖宇表示:「臣弟的头开始有些昏沉了,虽然知道大皇兄必然乐意招待臣弟留宿,但臣弟这位朋友不习惯宫中规矩,臣弟还是与他一同回府休息为佳。」
因为上回尚书府的刺杀行动,朱靖宇本就对朱靖宸身边此位高人有些忌惮,如今看气魔面不改色的灌下两壶玉井酿,更加肯定他来历不简单。
顿了顿,他开口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了,一路小心。」
「多谢大皇兄。」朱靖宸佯装不胜酒力,由气魔扶着走出东宫。
从东宫回到三皇子府,天都快黑了,朱靖宸只觉得背上粘呼呼的,对着铜镜一照,才发现背后湿透了。
将玉扇甩到一边,他端起茶上的热茶猛灌,叹道:「这趟东宫是白走一遭了。」
幸亏带着气魔,否则,他肯定无法顺利脱身。
「太子也不过如此。」气魔恢复了一头白发,斜坐在房梁上,一条腿自然垂下。
生得一副油头粉面的模样,还一心想除掉其他兄弟以确保自己的登基之路不会有变卦,要不是碍于朱靖宸的关系,他早就将太子送到地底下去见阎罗王。
说起来,还是朱靖宸顺眼一点——
虽然有心计,但至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点跟他还挺像的,待在一起也算舒服。
「总之多谢你刚才替我挡酒。」边说边脱下湿衣,他现在还惊魂未定。「不过你酒量还真不是盖的。」
「人类就是人类,区区雕虫小技也这般惊奇。」
说着,他手指朝天,指尖开始冒烟,那玉井酿的酒香味竟开始弥漫。
刚才他把喝下的酒锁在身体某一处,如此一来,就算再来十壶玉井酿也不会酒醉,他不是酒魔,没有千杯不醉的能耐,但这点取巧的本事是有的。
他不使出这招还好,一使出这招,朱靖宸脸上除了惊奇还是惊奇,他情不自禁的抓住气魔的手,好奇的研究,俨然忘了自己此刻还裸着上半身。
由于朱靖宸长年习武,身体并不像寻常公子哥那般柔弱,光滑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像涂了一层蜜似的,格外诱人。
气魔竟有一瞬间看痴了。
在酒香弥漫的情况下,他觉得似乎连自己都醉了。而这一幕落入前来找寻朱靖宸的管家眼中,更证实了两人的「奸情」。
此后,不论朱靖宸府里做什么,都觉得有许多视线好奇的盯着自己,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他也没有多问。
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魔改变了他的气运的关系,他觉得父皇对他的宠爱一日胜过一日,隔三差五便召见他,进宫的次数多了,偶尔总会遇到大皇兄,太子见到他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他自然是小心再小心,在对方面前装作什么也不懂,还一个劲的说等父皇身子好些后就云游天下,做个闲散皇子。
这一天,朱靖宸心情异常低落,谁来都不见,只是关在房里对着一幅美女画像发呆,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画中女子与朱靖宸面貌有几分相似,头梳云髻、眉目如画,穿着一身淡蓝宫装,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他正忡怔出神,斜躺在软榻上的气魔突然出声,「你母妃是个美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母妃?」他回过头来,一双黑眸红通通的,好像兔子一般。
今天是母妃的忌日,他想和父皇一样到未央宫去凭吊她,但他不能,他怕真情流露,引起仇人的戒心。
「本尊有眼,会看。」
「还以为你对我施了法术。」抹去眼角的泪水,脸上的哀愁之意还是抹不掉。
「你太小看本尊了。」
「我怎么小看你,你可是魔,随便动一动指头,我就呜呼哀哉了。」
「那本尊动动指头,看你有没有马上呜呼哀哉。」气魔一跃而起,走到他面前,伸出食指摇了摇。「看吧,本尊动了指头,你不是还好端端的嘛。」
他竟破天荒的开起玩笑,令朱靖宸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死者已矣,你哭也回不来。」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这小子对着一幅画泪流满面,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实在受不了。
在他看来,朱靖宸是很坚强的,遇袭受了那么重的伤,人都快要死了,依然挺了过来。
况且朱靖宸还是他救命恩人的后代,之前不了解他,的确没给他好脸色。
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朱靖宸年纪虽轻,却很沉稳,对于经世治国也很有想法,又十分孝顺,最重要的是,每当他眼睛闪闪发亮,露出一脸佩服的看着他时,他的心奇异的会涨得鼓鼓的。
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受,那种情感对他而言太陌生了,但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他不讨厌朱靖宸那样看着他,甚至是喜欢的。
「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朱靖宸被弄得哭笑不得。
「说吧。」
「说什么?」一头雾水。
「自然是说你母妃的事。」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并没有说母妃早亡,气魔却主动开口安慰,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尊想听你说。」
朱靖宸叹了一口气,将过去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夜也深了。
「你这么肯定你母妃是被害死的?」气魔摸了摸下颚,低头沉思。
「母妃临死的那日,我在御花园和宫人躲猫猫,看到有个宫女慌慌张张的从未央宫跑出去,当时我以为是她犯了错被责罚了,所以并未在意,可等我回去未央宫时,母妃已经气绝身亡。我要做皇上,也是想为母妃报仇。」他哽咽着,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当时他才不过八岁,乍见母妃倒在地上,怎么叫也不回应,吓得当场大哭。
事后太医来看过,说母妃是心悸突发而亡,朱靖宸根本就不相信。
母妃的身子向来很好,他也没看过母妃发脾气,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暴毙?
仔细再想,那宫女实在可疑,可他找遍了未央宫也没再见到那个宫女。
他本想和父皇说这件事,但又没证据,况且就算是那宫女下的手,也肯定有幕后之人,否则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有胆子害死嫔妃。
于是,他忍了下来,这些年来不断搜集线索,等待机会为母妃报仇。
「哭什么哭,有本尊在,你的大仇很快就得报。」
心中一酸,气魔伸手将他拉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虽然事情的大概他早已知晓,但从朱靖宸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份伤感,听得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他是魔,自降世以来便无父无母,自然也未感受过亲情的温暖,要不是有其他三魔在,他连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朱靖宸带给他许多许多新奇感受,不仅有喜也有悲,只是这样拥着这个人,他胸口便涌起一股股陌生的情绪,这种滋味前所未有。
很新鲜,也很刺激。他紧紧的抱住朱靖宸,想让感觉来得更猛烈一些。
「我的仇我自己报。」可朱靖宸抬起头来,抹了把脸,瞪着红肿的双眸强调。
「那你还哭什么,眼睛红得像兔子。」像对待宠物一般,气魔用力的揉了揉他的头。
真是个傻孩子,之前自己还误以为他是贪婪之辈,没想到他是为了报杀母之仇,以后他会全心全意助朱靖宸登上皇位。
「你才是兔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气魔搂在怀中,当场红了脸,用尽全力推开他,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跑个什么,这是你的卧房啊。」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气魔不悦的撇了撇嘴。
他又不是老虎,搞得像看见毒蛇猛兽一般,跑得那么快。
不过怀中尚有余暖,其实抱人的滋味挺不错的,尤其是朱靖宸,他身上干净得没有一点异味,还暖融融的。
自从那日过后,朱靖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偶尔遇到气魔,脸会不争气的发烫,心也跳厉害,心慌意乱的他只好躲着气魔。
气魔自然有所察觉,几番找他,都被他找事搪塞过去,心底有些不快,后来也懒得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索性关在东厢养精蓄锐。
转眼一个月过去,朝野上下暗潮汹涌,崔尚书与许多和宰相不对盘的大臣不愿再让太子派作威作福,纷纷站出来,甚至意图推举三皇子朱靖宸为太子。
此消息如火如荼在宫里散播着。
他正好奇大皇兄为何迟迟没有行动,直到……
这日他探望过父皇之后,正准备离宫回府,不料却听闻皇后驾到,只好起身相迎。
「皇上,臣妾好久没有和您一起用膳了。」皇后碎步上前,柔情似水却又不失端装秀丽的道。
「那赶明儿——」皇上实在不想和皇后相处。
「皇上,择日不如撞日,臣妾都来了,难道您还要赶臣妾走吗?」
皇后略带埋怨的口吻,令皇上不知道如何推拒,艰难的开了金口。
「好吧,依你就是。」
「正好宸儿也在,留下来一起用膳吧。」皇后不容他拒绝,直接道。
「多谢娘娘。」朱靖宸拱手行礼答谢,眼皮却跳个不停。
宫里的晚膳自然不差,可是面对着太子的生母、当朝国母,山珍海味到他嘴里形同嚼蜡,只希望快点离开。
但事与愿违,席间皇后拉着他说东说西,一顿晚膳吃了一个多时辰,等他离宫时,已是繁星满天、皎月当空。
坐在软轿中颠来晃去,脑子昏昏沉沉的,突然轿夫停了下来,紧接着轿子重重落在地上,他猝不及防,差点摔了出去。
「怎么回事?」他铁青着脸,掀起轿帘往外望去,双目瞬间瞪得老大。
轿夫早已不知所踪,四周反倒围满蒙面黑衣人。现在回想起来,那四个轿夫眼生得紧,想必都是奸人假扮的。
思及此,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很快打湿后背。
这次的黑衣人比上次还要多,他根本就插翅难飞,不禁后悔没有把气魔带在身边,就算多个帮手也好。
但打不过还是要拼,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吃苦头。」为首之人一挥长刀,冷冷说道。
「作梦!」朱靖宸大喝一声,十指如钩抓向对方颈部。
擒贼先擒王,上次吃过一次亏,这回他学聪明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之人闪身往后退去,所有黑衣人立刻一拥而上,令他疲于应付。
黑衣人越战越勇,朱靖宸却渐渐体力不支,不禁萌生退意,对方自然也看出来了,趁他不备,一人举手劈在他的后颈上。
「唔……」颈后一阵巨痛,眼前黑漆漆一片,他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刺鼻的脂粉味让朱靖宸悠悠醒来,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头痛万分,脖子酸疼不已。
「这是在哪里?」他迷茫的望向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循声望去,就见那个打晕他的蒙面黑衣人,正坐在他对面不远处。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朱靖宸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被紧缚在身后,也不知是什么绳子绑的,居然挣不开。
「待会你就知道了。」蒙面黑衣人从桌上拿起一个白瓷酒壶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颚猛灌。
身为皇子的他哪受过这种待遇,侧过脸不停挣扎,却逃不开黑衣人的手,大半酒液下了肚,不一会便咳得满脸通红。
「你给我喝了什么?」满身都是溅出的酒液,上半身靠在床边,此时的朱靖宸狼狈不堪。
不会是毒药吧?不对,如果要他死,之前直接一刀杀了他不是更快。
「好东西,你就好好的享受吧。」蒙面黑衣人伸手将他推倒在床上,便狂笑着走了出去。
朱靖宸趴在床上,很快就明白黑衣人的意思,因为他发现小腹间像火烧一般,炽热的火焰迅速的向四肢蔓延,直达脑际。
「该死的……唔……」他痛苦的呻吟着,浑身上下燥热得难受,下身在药力的作用下渐渐抬起头。
黑衣人给他喝的酒中肯定是加了春药,否则他不会这样……
瞬间想通了,早在父皇登基时,就下过圣旨,皇族和官员不可宿娼,这些人之所不杀他,恐怕就是设下这个毒计。
「公子,奴家来了。」这时,一道娇媚的女声从身边传来。
「你别过来——」他沙哑着嗓子,艰难的往里挪动。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欲望却不停的在叫嚣,试图寻找发泄的出口,他像头困兽一般,凶狠的瞪着女子。
「公子生得真俊,奴家会好好伺候您的。」可女子不仅没有被他吓退,反倒走到床边,伸手摸上他的脸。
「滚开!」他咆哮如雷。
「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有力气,不如省着待会用。」女子娇笑着自解罗衫,露出雪白的双臂环向他的颈间。
双手被缚又身中春药,面前又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朱靖宸在这刹那间绝望了……
第四章
这时,房内突然多出一道白色身影,气魔平空出现,女子见到白发碧眸的气魔,吓得花容失色,放声尖叫。
气魔皱着眉头,一指点倒她,回头扫了眼衣衫不整的朱靖宸,冷笑道:「你倒是艳福不浅。」
「救……救救我……」此时此刻顾不得其他,朱靖宸开口求救。
「身在温柔乡,你还努力维持清醒,倒也不容易。」气魔一脚踢开躺在地上的女子,一屁股坐到床边。
自从上次朱靖宸晚归,他便留了心眼,只要天一黑,朱靖宸还没回来,便用法术查探一下。
没想到这次一探,居然看到朱靖宸躺在一张大床上,还被一个青楼女子上下其手,他又惊又恼,立刻就赶了过来。
举了举被缚住的手腕,朱靖宸气喘吁吁的说:「我中了敌人的奸计,快带我离开这里。」
若他猜的没错,大皇兄恐怕已经带人往这里赶了,要是被逮个正着,只怕他跳进黄河也不清。
「好,我们马上走。」气魔心中了然,也没有多说话,将他扛在肩上,施展法术遁回三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