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欧坐到另一张沙发，戴好眼镜继续挑选工具，「清完了，就脱衣服，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是。」贝罗应声。如果迪欧有注意到他的话，会发现他动作比平常多停顿了零点零一秒。如果他有注意的话。

脱下身上衣物，赤身裸体地来到迪欧面前。迪欧就算看到他的裸体，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对迪欧而言，他只是一部机器。

迪欧检查他的身体，小心翼翼抚摸他的肌肤。似曾相识的碰触，不久前有个脑满肥肠的中年子也这样摸着他。

但是迪欧眼中没有欲望，他一点都不渴望他。

「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贝罗不知道这样苦恼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但他就是觉得苦恼。

迪欧笑了出来，好像他说了什么笑话。听他讽刺，说道，「对你有感觉，就跟对我家冰箱发情一样。」

贝罗不满，反驳，「外面那些人，一看我总是欲望高涨，说我是最完美的。我的技巧也很好，更何况我本来就是恋爱机器，你就算爱上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嗯，也是。」迪欧配合地附和。

「所以——你要跟我做看看吗？」贝罗诱导，俯身在迪欧耳边轻声说话，「我可以让你达到高潮，很多次。」用色情的语气强调很多次。

其实本来想顺势舔迪欧的耳朵，但刚刚的事让他有阴影，不敢擅自作主。

等了许久，迪欧都没说话，贝罗不禁恐慌，直起身，看看他。没什么表情，没生气没发火。暗自松了口气。

「自慰给我看。」迪欧说。

没头没尾的突然要求，让贝罗整个心又提了起来。掩盖不住喜悦，「要是我自慰给你看的话，你会跟我做爱吗？」

「搞不好会喔。」迪欧哼了哼，说笑的口吻。

「那么我做！」贝罗一口答应，满心欢喜。

叫你做就做，还罗哩叭唆。迪欧白眼以对。

贝罗坐到桌上，伸手摸向自己的性器，对他敞开身体毫不遮掩。直直望着迪欧，露出淫靡的笑容。一手摩擦着性器，一手揉着自己的乳头。

「迪欧——迪欧——」贝罗忘我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最喜欢的迪欧，正看着自己。

光是这样还不够，贝罗舔湿自己的手指，爱抚自己的后穴。前面跟后面都玩弄到，但还是觉得不够满足。

「迪欧、迪欧——你摸摸我。」贝罗向迪欧提出请求，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迪欧伸手，摸摸他的脸，姆指摩擦过贝罗耳朵。贝罗像狗一样，凑向迪欧的手，撒娇着希望有更多的碰触。

「啊啊，迪欧。」贝罗一声叹息，达到高潮。迪欧立刻收回手，贝罗惊呼，「迪欧，再多碰碰我！」

迪欧碰触着贝罗往下，沾了沾贝罗射出的液体，「浓度正常，射出容量正常，但速度似乎快了点。自慰时候的反应也跟符合程式规则，向对方提出碰触要求。」

「嗯——」迪欧沉思，「或许我不该这么快碰你，才会导致射出的时间变快。真是个隐藏漏洞。」

原来并不是想看他自慰，而是想检查他自慰时候的身体状况。贝罗恍然大悟，彷佛一桶冷水浇下。

贝罗无预警地哭了出来，眼泪直流。他身体里承受疼痛的系统，发出流泪讯号。

为了迎合一些喜欢在做爱时候看人哭泣的人，他还有哭泣这项功能。

「贝罗？你哪里痛吗？」迪欧惊讶询问，该不会是压到什么。上下检查着，找不到哪里异常。

「我的心好痛。」贝罗双手环抱住他，手掌是脏的，所以不敢直接碰到他，只是将迪欧圈自己的臂膀。

「呿。」迪欧哼说，「乱讲，你没有心的。你只有主机板跟程式集。」

「你才是没有心的那个。」贝罗语气幽幽。

「喂喂，好歹我也是活生生的人类。」迪欧反驳，拍拍贝罗的背，「还有你要这样抱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放开我。」

「没人性。」贝罗抱怨，但还是听话放开迪欧，「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哈哈。」迪欧放声大笑，「我的温柔是留给生命体，不是你。」

「我可不是你家冰箱！」贝罗怒道，「我也是有情绪电波！」

「那都不是真的。」迪欧收始工具箱，不以为意地说道，「只要我在你的程式里做点修正，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迪欧！」

「我看你这几天反应老是不对劲，搞不好是卡灰尘、还是其它什么脏东西。要是病毒会难搞一点。」迪欧自顾自地说着，近乎自言自语。

听闻，泪流不止的贝罗停止哭泣，站起身，大声宣告，「我不去维修了！」跑回自己的房间，关门上锁，将迪欧锁在门外。

搞什么鬼啊！叛逆期喔！迪欧瞄一眼紧密的房门，不管他了，反正明天他有的是办法让贝罗乖乖跟他走。

早上八点，迪欧敲门，命令催促，「贝罗给我出来。」

意料之内，没动静。迪欧下最后通牒，「再不出来，我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不要！我不要维修！」贝罗在里头大喊，还在垂死挣扎。

「这是你逼我的。」迪欧打开准备已久的实体笔电，敲打键盘，开始入侵自家保全系统，「破坏行为还是老电脑好用。」强制进入系统，打开门锁。

喀一声，门自动开启。但开到一半，门又自己关上。迪欧的电脑跳出数个警告视窗，被反制了。

「贝罗！你知道斗气是没用的。」迪欧踹门。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搞鬼。

「我就是不要维修！」贝罗再三强调。

「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迪欧冷哼。登出保全系统，跳到另一个系统，途中贝罗试图攻击他的电脑，被迪欧一一化解。贝罗一分钟放一个病毒，迪欧三十秒可解决他。

『你不要这样！』

在迪欧电脑萤幕出现这样的字，迪欧快键关掉视窗。

『我喜欢你啊！』

锲而不舍的对话，贝罗单方面的对话。

『求求你，不要抹杀我喜欢你的心情！』

迪欧紧盯萤幕，眼睛眨都没眨，干涩得都流出眼泪。

『迪欧我喜欢你！』

迪欧按下最后一个按键，攻击停止了。而后立刻开门。迪欧放下电脑，走入房间。

贝罗双眼无神，动也不动，僵直地坐在床上，电脑还开着，萤幕停留在那句告白。而他的电源已被迪欧强迫关闭。

迪欧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摸摸贝罗的脸，白晰立体的脸庞，像洋娃娃一样漂亮。手指从额头往下，眼睛、鼻子、嘴巴，就是这张嘴经常诱惑着他。迪欧俯身亲吻贝罗的嘴，轻浅的一吻，带有神圣的感觉。停滞在贝罗面前，流下眼泪。

「我不能喜欢你的，这是公司的规定。」迪欧对失去电源的贝罗说话，他只有在贝罗关闭的时候，才能真正面对自己的感觉。

我喜欢你。迪欧绝对不能被发现的秘密，他的心早就被贝罗捕获，他对他是一见钟情。那些若无其事、无动于衷的反应，都是演戏。他私底下查过记录，贝罗前几任的维修员，都是与贝罗发生了关系后，立刻遭到解雇。所以他为了能继续留在贝罗身边，不得不武装自己。

贝罗说的我喜欢你，不可能是真的感情；但自己的喜欢却是千真万确的感情。

不知道贝罗是不是也对前几任维修师做了一样的告白，同样诱惑着对方。

思及，心胸越发狭窄，让他一直处于暴躁的状态。

我也想对你温柔点啊！但是不行。他得克制自己。

馀光瞄向萤幕显示的字样：迪欧我喜欢你！

用力拥抱僵硬的贝罗，贪图片刻的独处。然后继续他的工作。

维修时，对程式中性格选项做了点修正，拷贝完现阶段的资料，上载到总公司系统，写份简单的记录报告。贝罗的记忆，所见所闻，被完全摊开。

一直到现在，原机型贝罗都还是爱威尔公司研究对象。

迪欧卸除插在贝罗身上的器材，准备启动他。深呼吸吐气，做好心理准备。

启动之后，贝罗就不会再有那些古怪的举动，不会再喜欢他了。

迪欧开启电源，让贝罗醒来。缓冲时间近乎一秒钟，眼神逐渐清明，直视迪欧，对他微笑，「早安，你好。」

「早安。」迪欧撇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迪欧，你样子怪怪的。」贝罗疑惑，内部分析迪欧表情所传达的讯息。虽然在笑，但不像是开心。

「喔，你还记得我。」迪欧意外。

「当然记得。」贝罗回应，「迪欧是我的技师。」

因为那句早安你好，害他以为自己把贝罗程式里跟他相关的记忆都抹煞掉了。他明明只是用另一个程式覆盖修正而已。

「维修已经结束了吗？」贝罗询问。

「嗯。」迪欧简单回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工厂。大部分时间，他选择不与贝罗正面交锋，就怕盯得太久，表情会泄漏自己的感情。

「谢谢，辛苦你了。」贝罗有礼道谢。

天呐，好陌生。迪欧埋头整理，心脏痛得快哭，他不习惯他们之间这样的气氛。

「回去了。」迪欧粗声粗气地催促，率先离开工厂。

不明所以的贝罗，紧紧尾随，一道回家。

不算平静的和平相处，也过了将近一个礼拜，迪欧随着时间过去，一天比一天暴躁，就差没对贝罗拳打脚踢了。看到贝罗疏远的模样，每天都很火大。

虚拟萤幕跳出讯息，总部寄来的信件。一封是针对他礼拜六维修时呈上的报告，内部开会后做出的结论（先跳过）；一封是贝罗下一个做爱的对象。

那些人，买下昂贵的贝罗，只为一响贪欢。

这次的对象比上次好多了，至少没有什么性虐待的癖好。

每当这个时刻，总是特别煎熬。

「有什么新消息？喔，这是我明天会面的对象？」贝罗靠了过来，同他一起读信。盯着照片好一会，又说，「这个人长得好像你。」

「啥？哪里像？」迪欧凑近萤幕，仔细观察。

「你看，颧骨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眼睛百分之六十，鼻子百分之九十——」贝罗在萤幕比画着对方的照片。

「够了。」迪欧打断他，资料往拉下，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总部的人到底搞什么鬼。

接着，迪欧点开第一封报告结果，快速浏览，抓到结论几个重点。一、贝罗对迪欧有好感这点让内部的人引起兴趣；二、碍于迪欧是技术人员不能与贝罗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且迪欧已做出修正程式，那就没必要再次变动；三、内部的人决定，挑选一个与迪欧模样相似的人与贝罗相处，或许贝罗会选择爱上他，进而研究程式内部的变化。

「我喜欢过你——吗？」贝罗也浏览了信件，感到意外且疑惑。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没有喜欢过迪欧的印象。

「贝罗，回你房间，我需要点私人空间。」迪欧不解释，命令他离开。

贝罗答应一声，听话离开。

迪欧握拳，放松，再紧握。几乎快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

第二章

礼拜五晚上，莱茵河饭店8237号房。

贝罗准时抵达房间，他今晚的对象马克局促地坐在床上，战战兢兢地盯着他靠近。

「你好，我是贝罗。」贝罗距离马克一步之差停下，自我介绍。相信对方对自己应该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好好遵守。

马克沉默不语。

贝罗本想靠近点，马克猛地跳起，退到床的另一头，「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的目的！你他妈的最好别碰我一根寒毛，不然大家吃不完兜着走！老子可不是同性恋！」

彷佛他是什么猛兽。贝罗举起双手，投降姿势，「我不会伤害你。」

「离我远一点！」马克怒吼。

贝罗向后退一步。但马克不满足，一直要他退到门口。

他们就这样争锋相对，对峙整整两个小时，直到迪欧来电，催促贝罗回家。

贝罗万般无奈，回到家，将过程简单描述给迪欧。没良心的迪欧听闻，笑得不支倒地。

「有什么好笑的？」贝罗提问，满脸疑惑。他任务失败了，他不仅没有爱上马克，还把马克吓坏了。

「我只是觉得总部盲眼挑人，瞎找一个异性恋要跟你『谈恋爱』，实在太幽默了点。」迪欧拍案叫绝。一扫阴霾，心情大好。

「我不懂你的幽默。」贝罗听完原因还是不能理解，「但能博君一笑，我这次任务也算是有点收获。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迪欧笑容淡去，从沙发上起身，决定逃避现实，「我先去睡了。」

「晚安，祝好梦。」贝罗向他道声晚安。

迪欧觉得自己很丢脸，居然被贝罗发现他心情不好，要是被发现他还忌妒着马克，那该怎么办才好。迪欧在床上翻滚，没办法冷静下来。

然而，马克事件居然还有后续！

隔天，总部又传了讯息，要贝罗跟马克下礼拜五再见一面。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迪欧烦躁地敲打着桌面，周遭散发出黑色气场。

贝罗见状，泡了杯热茶，递给迪欧。

迪欧盯着贝罗细心帮他加糖，清楚他的喜好，要加几块方糖。

「谢谢。」迪欧道声谢。

「不客气。」贝罗微笑应对。坐到沙发另一旁，开口，「能问你几件事吗？」

「你问。」迪欧提起茶，浅尝几口，心不在焉。

「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吗？」贝罗询问。

迪欧心一惊，烫到自己舌头。瞄一眼贝罗，又立刻移开视线，回答他，「我不知道。」不愿正面回应。

「你是我的技师，我喜不喜欢你，你怎么会不知道？」贝罗合理质疑，「你看过我的程式，发生任何变化，你应该都知道。」

「我不知道。」迪欧瞪他，警告他别再问下去。

知道问不出答案，贝罗显得垂头丧气。但他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我这几天的观察，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找马克？」

被发现了。迪欧手一晃，差点打破茶杯。幸亏贝罗动作快，千钧一发之际接住茶

杯。却没办法松口气。

「被我说中，你心虚了。」贝罗放好茶杯。分析了迪欧的行为。

「我没有。」迪欧眼神一暗。丢下手中的茶碟，怒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容质疑。

「你们人类真是复杂得难以理解。」贝罗明察秋毫，迪欧摆明说谎。

迪欧眯眼仔细观察贝罗，「总觉得维修后的你，性格变得强势许多。」错觉吗？他在主性格程式上没做任何更动啊。

「我怎么了吗？」贝罗迎向迪欧打量的眼光，眼神清明，不含一点杂质。

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副完美的躯体。

「迪欧，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贝罗询问。

「不准。」迪欧像是感应到他的疑惑，立刻拒绝，「我去睡了。晚安。」转头就走，回自己房间。

你是不是喜欢我？贝罗察觉到了，迪欧看着他而走神的涵义，却没能将问题说出口。

那天之后，迪欧明显躲着贝罗，虽同住在一屋子里却鲜少碰到面。本来如此，现在更加严重，一整天下来除了午餐时刻，迪欧没再跨出房间过。

迪欧早晚餐都不吃，让贝罗相当担心。

第三天晚上状况依旧，贝罗看不下去，决定采取强硬手段，要逼迪欧出来用餐。

「迪欧，快出来吃晚餐。」贝罗用通讯器对里头的迪欧说话。

「我不饿！」迪欧冷漠拒绝了，还关掉房间里的通讯系统，打算彻底忽视对方。离开工作桌，扑到自己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逃避现实，对门外敲门的贝罗视而不见。他害怕面对现在的贝罗。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妙，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贝罗看穿，要是戳破他内心秘密的那扇窗，那么他就得离开贝罗。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没过多久，外头没了动静。

大概是贝罗放弃叫他出去用餐，迪欧抬头离开枕头，望向门外，怅然若失。原来不爱他的贝罗对他的关心不过尔尔而已，他是有那么一点失望。

「迪欧，你晚餐都不吃，会搞坏身体的。」贝罗由外重新启动内部的通讯系统，对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