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神嗣 上——玄色玄影
玄色玄影  发于:2013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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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我只给你半天!”重雅冷冷地,抬首用不可抗拒的命令口吻道,“我在玉城公府等你的消息……同时,也会召集刑府的大人们,商讨要事。”

他说的含蓄,威胁的意味却十足;瞧着重雅那张与陛下相似的脸庞,如今,甚至连表情也几乎有几分神似起来,心中便是一凛,知自己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只得点了点头,沉默地应了下来。

独孤休瞧着重雅离去的背影,翻身上马挥鞭狂奔,却并未向城外行去,而是注意到没有任何人跟踪,便绕了个弯回到了中郎将府。匆匆穿过花园回到里院,走近卧房拧开了暗室,从妹妹独孤虔赠与自己的手帕之中,找到了小心稳妥藏好的最后一枚锦囊。

重烈一向料事如神,这次一定会给与自己如何与他再见面的方法。

他有太多话需要面对面和陛下说,劝他赶快回到王宫主张大局,劝他放弃风夭年莫要再引火上身,但打开了锦囊独孤休却浑身僵硬着哑然站在了那里。

方才无数个规劝的念头、说辞……全部都在一瞬间被蒸发地无影无踪。

锦囊之中只有重烈亲笔的短短两行子,精干简练一如他的风格,却永远让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这一次,更让独孤休不知道是遵从,还是违背。

因为锦囊上写的是:

“立雅为仲王理政,圣旨在鸟笼中。”

第28章

明日是敖烈国一年一度的秋获祭,是敖烈国最为重要的节日,举国上下都会祭祀以庆祝上苍今年风调雨顺而赐予的硕硕收获;虽然由于重烈的登基这一节日的奢华与隆重被大为缩减,但今年却与往年不同。

国内的灾害连连、与外国的摩擦不断,敖烈主的不稳朝政,都让这一祭祀变成了众人祈天请求救赎的机会。

风夭年一如往常吃完核桃跑完步,戾夜被司马素叫去忙碌关于秋获祭的事情,留下夭年一人,便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写着字。

不写其他,满纸只有一个“具”;反反复复写着,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写了两三页;便突觉得耳边有人浅淡的气息掠过,带着新茶的香味,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测字么?就写一个字?”

“你会测?”风夭年也不回头,就知道是那神出鬼没的沉岳,他时时刻刻都会监视自己的行动,除了上茅房和洗澡还留给自己一点空间。

“倒是可以一试。”沉岳从夭年手中拿了笔,将具又重新写了一遍,“上为鼎而下为手,你心中还有鲜风大业。”

“这可是显而易见的。”风夭年笑笑,瞧着对方那张可怖的脸,看久了倒不觉得吓人,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地可笑。

“可惜,鼎亦是千斤之器,你明明在笼中又如何支撑得起?”

“我手无缚鸡之力,自是无力承担。”风夭年耸耸肩,靠着软榻坐下,“只是外界风起云涌,又何须我亲力亲为。”

“听起来风公子是胸有成竹,但可别忘了明日就是秋获祭,若司马大人要昭告天下,敖烈主无才无能执掌社稷,大典之上便是最好的机会。”沉岳凑近风夭年用吓唬的口吻道,可对方却颇为冷静地瞧了回来。

“就是说,明日我小命不保了?”风夭年眨眨鹿眸,那黑色睫毛扑闪扑闪地瞧着沉岳,很无辜又很无畏的样子。

“正是,所以今日若你想逃跑还有机会。到了明日,就算有插翅之力也逃脱不得。”

“那……”风夭年明媚地笑了起来,“你今天带我出去玩玩可好?”

就知道怎么用生死吓唬这孩子,他都是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沉岳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风公子想逛哪里?”

“赌场!”夭年拍手道。

沉岳是怎么也没想到,鲜风新王风夭年会喜欢这种地方。为了不让这副丑脸吓到众人,他带了一木质面具,透过眼孔便瞧着风夭年挤在一堆人中两眼放光,小脸红扑扑,一脸专注又幸福的样子,心中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不过想来也是,作为一九死一生的鲜风遗后,若非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生死的赌局上豪赌,又如何能走到当下的这一步?况且他心思细腻、聪慧冷静,赌桌对他来说,绝非一般赌徒的狂欢盛宴,倒更像是一种磨练自己敏锐和判断的绝佳训练场。

这不,刚来赌场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四锭银子,现在沉岳一手一沉甸甸的钱袋,再给这小子两个时辰功夫,只怕他就要让自己拖着两麻袋回府了。

“这位公子,可要来点酒水?”正赌局间隙,一漂亮女人端着一壶酒水便盈盈蹭了过来。

“可有上好的雨前龙井?”夭年让过女子递过来的酒杯,也没瞧对方的脸。

“赌局在前光喝茶有什么意思,不来点有趣的?”说着女人已经将手伸进了夭年的衣襟,上下迅速摸了起来。

“姑娘在找什么?”夭年笑笑,握住了女人的手,力气也没大到可阻止对方的程度,那口气却是一针见血,让对方红了脸收回手。

“公子真是不解风情。”女人讪讪道,摸了这一会也没摸到什么老千的证据,难道这位年纪轻轻的俊美少年,真是神佛眷顾的好运气?

“他不解风情,我解啊。”旁边一汉子揽过女人的腰肢收进怀里,“老板娘,难得瞧见你下来走动,今天在老子旁边陪两局如何?”

女人却从汉子怀里站了起来,和鱼儿一样滑溜,盈盈欠身,“眼瞧着到晌午了,奴家需去路上分粥了。”

“分粥?”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这年头天灾人祸的,你一个赌坊老板娘能救多少个?还不如祈求朝中变动,改换君主来的实在。”

“就是就是……”众人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将话题扯到了国家大事上。

“当今国主登基的时候就说他是伪王,夺弟之位登基,现在终于闹出大事来了吧!”

“就说这世上有天谴,杀母篡位之事也做得出来!”

“藐视神明,灭了神嗣一族,真是胆大妄为!”

“活该他病卧床榻不能朝政,别封玉城公为仲王了,多此一举,直接禅让算了!”

“蝼蚁之诽……”风夭年轻轻哼笑了一声,那清亮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停下了议论,瞧着面前这面目俊朗非凡的少年。

“小公子自己赌得顺风顺水便算了,作甚还不让我们议论朝政了?”赌徒们方才就不满意夭年一直赢钱,这回瞧着他冷冷说了这句讥讽的话,更是心中不痛快。

“当日敖烈主得胜归来之时,夹道欢迎热闹非凡之景恍如昨日,算算日子还不出半年,便是满城腹诽倒戈相向,这是议论朝政呢,还是人云亦云呢?”

方才还豪情万丈的人们便因这一席话哑然,赌场之中又何来真正的有识之士,不过是些跟风的赌徒罢了,便被夭年一语戳破,脸上微微一红,口上却仍是不服输,“我们不过是被当日之事骗了罢了,如今真相大白,当然要弃暗投明!”

“真相如何大白了?”风夭年歪头瞧着那些凿凿有词的人们,“你们哪个眼睛瞧见他弑母篡位了?又哪只耳朵听见神明说祸罚敖烈了?可别忘了妄言妄语与杀人同罪。”

“小公子别义正言辞说得光明正大,都是赌场里求个乐子,你得了赢钱还嘴上不饶人,何必呢!”有人酸涩讽刺道。

“我还就爱说的光明正大了。”夭年笑了笑,那漂亮若明月的脸颊便熠熠生辉了起来,看的众人都有些痴呆,仿佛亲见了神明从画中走出一般,“沉岳,把这两袋赢钱给了赌坊老板年,今天让老板娘不分粥,分饭,外加两个炒菜。”

“没想到小公子亦是仗义之人。”老板娘欣喜接过沉甸甸钱袋,拜了一拜。

“不过炒菜我有要求。”夭年看着老板娘眨眨眼睛,“一个要炒口条,少盐。一个要炒猪耳,剁丝儿。”

众人亦没反应过来,聪慧的老板娘却已经莞尔掩嘴笑了起来。

少盐,剁丝——分明是让那些人少言多思。

炒口条,炒猪耳朵,分明是讽刺那些人猪舌头、猪耳朵。

没想到这小公子挖苦起人来脏字都不带的。

“混账!他居然拐弯抹角骂我们!”众人中有人终于悟出了这其中的讽刺,愤恨挥着拳头冲了上来,“扒了他的衣服,瞧瞧他究竟藏了什么老千的玩意,在这里神乎其神骗钱。”

“就是,在赌坊里假装圣人了!”其他人七嘴八舌跟风起来,人群吵杂着便蜂拥了过来。

沉岳叹了口气,从风夭年张嘴开始就知道他要惹出祸端,这孩子一张嘴巴又臭又硬,普通人还真是吃不消。

刚想抽刀挡在他的身前,却听见楼上雅座之中传来了威严而熟悉的声音,“诸位,请听我一言。”

楼上雅座素来只为身份尊贵之人预留,即便你是腰缠万贯的暴发户,没有血统仍是上不得二楼雅座。

加之此人从一月之前便偶尔光临此地,出手阔绰且风度翩翩,众人便诺诺停下了喧闹,抬头瞧着楼上贵客究竟有何建议。

“风公子,既然来此赌坊必是有赌性之人,不如你上来雅座,与我玩上一局可好?”那楼上之人撩开绛紫色的锦帛窗帘,便露出了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英武俊美之脸。

眼角如钩,阴鹜若鹰,深邃的眼眶轮廓,分明是乔装打扮私服来敖烈国的云霄贺。

风夭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男人,余光瞥了一眼身边面色未变的沉岳,略一沉吟迎上二楼男人的眼,“怎么玩?”

“众人说你出老千,我自是知道你风公子的能耐与为人,绝对不会如此。但所谓悠悠众口难平,不如我们就玩最简单的,赌大小,一局定江山。”

众人点头称是,皆道这法子好,以老板娘亲自掌局,自是无人能有机会玩诡。

可风夭年却懒洋洋靠着软榻伸了伸腿,眨眨眼睛吐出两个字,“不玩。”

“这小子根本就是心虚了,不敢玩!”众人摩拳擦掌怒目恨道,越发肯定了夭年出老千的事实。

“请教风公子解释。”云霄贺微微笑道。

“赌徒皆相信自己运气过人,我却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非赌痴,自是无法听声判断骰子的大小,那这个游戏对我来说不过是赌运罢了,我不感兴趣。”风夭年摇摇头,抿了口老板娘递过来的香茶。

“那也简单,我来投骰我先瞧了结果,你再来猜,错了便算我赢,如何?”云霄贺探出半边身子,瞧着风夭年,那鹰眸之中是摸不清意图的深邃。

“赌注呢?”风夭年听着觉得有意思,开口问道。

“若你输了,就要脱光了衣服在我这雅阁之中呆上一个时辰。”云霄贺展扇掩面,那一双鹰眸阴鹜之中更带着一股子挑衅的邪气。

众人哈哈大笑,满是猥琐揶揄的味道,瞧着这翩翩小公子俊秀美丽的模样,各个都觉得真是千金之注。

“夭年,别和他赌!我们走。”沉岳瞧了一眼楼上的男人,一双狼眸已经要冒了火,伸手拉住了风夭年的手腕便要将他带出赌坊。

可没想到对方却甩开了他的手,开口继续道,“那若是我赢了,云公子又将什么交与我?”

云霄贺低头呵呵一笑,自有一股子邪恶又华美的诡异感让人心头一颤,再瞧着风夭年的时候,那眸子之中竟已是一国之君的威严和肃然,“那我便告知众人,究竟当今这敖烈国主,是天命所归,还是谋篡的伪王。”

第29章

锦帛门帘窗帘落下,没人知道究竟里面发生什么。

那楼上尊贵之人的赌注着实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如此国家机密竟由一个陌生神秘的赌客掌控,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说笑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可风夭年瞧着方才云霄贺的眸子,便知他所言不虚,即便沉岳捏紧了他的手意图阻止,自己的双腿仍不受控制的上了楼梯。

“鲜风国主陛下果是好胆识。”云霄贺微笑着将骰子放入玉质的蛊筒之中。

“我说过,相信自己的判断。”风夭年无惧,镇定自若端坐赌桌对面,瞧着面前之人。

重雅说此人变态诡异,可自己却总觉得此人行事扑朔之下自有其深情之意,如此面对面一赌,倒也算是一交心的方法。

“你至于为了一将你害得国破家亡的敖烈主做到如此地步么?”云霄贺摇动蛊筒,便听得那象牙骨的骰子撞击在蓝田玉质地的盒壁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那鹊翼朝国主又何必为了瞧一眼我的身子,拿这么重要的秘密来交换?”风夭年托着下巴反问道。

“你与我倒是有几分相像。”云霄贺笑了出来,手中却不停下,“当年拜访鲜风之时怎未曾与你深交,倒是错过了。”

“哪里相似?”风夭年抬眉问道,“相信自己的能力?”

“不,是孤注一掷的偏好。”云霄贺啪地一声将玉盒落在了桌几之上,前倾身子凑近风夭年,“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铤而走险,我很喜欢,你似乎也很习惯。”

“陛下该看看骰子了。”风夭年努努嘴,示意那蛊中的骰子,让开了带着一股子浓烈檀香味道的云霄贺。

云霄贺点点头,也不继续凑近,坐回榻上微微揭开盖子至只有自己能瞧见的开度,又重新合上:“请猜吧,鲜风国主陛下,是大,还是小?”

风夭年细细打量着云霄贺的表情,他在说大的时候,分明声音略微沉了一分,眸子也略深了一丝。

可刚准备开口说答案,瞧着云霄贺坐在坐榻上的模样,心便提起了几分。

对方显得颇为放松,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嘴角带笑,眼神有些许飘移,分明不是只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而是飘忽在自己和沉岳之间。

他,根本不在乎结果如何;他在乎的……是答案揭晓之后,沉岳的反应!

夭年刚刚还提起的心便因为得到了答案而忽地沉了下去,知是自己中计,却已经来不及抽身而退,整个人便如同架在了杠头,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倒是回答啊,是大还是小?”云霄贺又催促道,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桌面。

“您又何必着急。”沉岳在身后道,“风公子既然在思考,便让他细细思考才是。”

“你倒是沉不住气了。”云霄贺嗤笑,耸耸肩收起了扇子,“只怕是鲜风国主没有胆子说结果了。”

“在说结果之前,我想真心与您说句话。”风夭年深吸了一口气道,“结果究竟如何,陛下自己心知肚明,因此望陛下自己信守便好。”

说着,不瞧云霄贺诧异的表情,手指沾了水,便在桌几上写了个“大”字。

没想到风夭年竟会猜到自己心中所想,从未被人如此通透察觉过的云霄贺,第一次感觉到了脊背发凉。

但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向不到南墙不回头,只被那风夭年摄去心神一瞬,便呵呵一笑揭开了蛊筒。

里面三颗骰子整整齐齐均呈现两个点。

你二、你二、你二……

风夭年没想到这当口云霄贺还来这一套,只觉得脸上冒了黑线,耳边便听见对方邪邪地笑声传来,“你输了,夭年,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来?”扇子已经伸了过来,眼见着便要钻进自己的衣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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