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乔也没辜负赵方的好意，吃过一大碗疙瘩汤以后又喝了一碗鸡汤，就回房继续躺着了，赵方到村长家溜了一圈，报告了史乔的情况就回家守夜去了，守夜是件很无聊的事，赵方就拿了些核桃在剥，剥好的核桃做成琥珀核桃可是很好吃的零嘴，还营养丰富。

在赵方不知道点了多少个头的时候外面总算开始放鞭炮了，赵方也冲出去把准备好的鞭炮放了，再拿些红枣、银耳、冰糖煮了碗甜汤，喝了几口，让史乔也起来喝了两口就立刻跑去睡觉了。

初一初二就在拜年和被拜年中度过，赵方在这里没有亲人，不过他父亲在村子里的声望很高，他过世后村子里的人也都很照顾他家，在村长的提醒下赵方就提了些东西一一拜访一遍，送的也不过就是几个白面馒头，油炸小果子之类的自家做的东西，有孩子的人家也放些小点心，赵方还放了一些他做的肉丸子，在农村都要正经送些吃，虽然很不雅，但是很真实，不像现在都是拿了一堆的空盒子送来送去。

赵方知道村长爱抽烟，特意买了一斤好烟丝送了过去。

赵大娘告诉赵方，他的肉丸子很受青睐，很多小孩子都吵着要吃，大人们也很喜欢，不断的夸赵方长大了。

赵方很认真的把村民们聊天中有关种地的事记下来，他家本来买了几十亩地，不过刚安顿好就出事了，大部分都卖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七亩地和他家后面半亩菜地和村子外面河边的两亩沙地。就他所知，因为今年天气好，雨水足，七亩地便都种了小麦，沙地种的东西收成很低，也就没种东西。

白菜已经收了，赵方只在后院种了少量的菠菜、葱等青菜，所以菜地就空下来了。开春就能种菜了，赵家村离城不算远，很多村民都会都种些菜到城里买，并不是当做正事来经营，只是赚些零花钱，买些油盐之类的。

这里人很少吃红薯，但是红薯产量高，也有人家会种一些喂猪，红薯需要自己育种，辣椒、茄子、黄瓜、番茄之类的则有人专门育种，据说邻村就有人育的种很好，村民们大部分都到他那里去买。

其他都需要自家留种了，以前的赵方整天忙着照顾母亲，再加上他也对农事不熟，自然也没留什么菜种之类的，不过赵方也不担心，这里每家都留了很多，随便找找就够用了。

初五是大日子，从这天起各种禁忌就可以破除了，早晨照例是要上香、放鞭炮的，早饭要吃面叶，在赵方看来就是切的成四方形的面条，也可以像面条一样测吃，不过还是鸡汤面叶喝起来最有感觉了，鲜美的汤里是煮的四散的面片，软糯的面片吃起来很是顺口，刚到嘴里就直接能滑到胃里，寒冷的早晨喝一碗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祛寒气。

齐大夫也终于能出诊了，赵方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立刻把齐大夫请到家里，过年期间赵方大部分时间陪着史乔，带着瓜子拿着书在他房里呆着，感觉他脸色好多了，不过史乔还是只能在床上躺着，行动还是很困难。偶尔也会和赵方说一些路上的见闻，赵方很是喜欢，知道了不少这个时代的事，关外的一些习俗很离奇，就连赵方也没有听过，拿来当故事听再合适不过。

齐大夫把过脉，又换了一副药，却是需要到城里的药铺去抓药，这里的商人都是初八才开市，齐大夫也只能寻些药代替了，嘱咐赵方到开市了要立刻去抓药。走的时候只收了赵方一文钱的诊费，赵方要加他也不让，只是拿了包肉丸子回家了。

史乔也因为恢复良好终于能正常的吃饭了，不用只吃些流食了，不过不能油腻。

赵方这几天变着花样给史乔做粥，史乔倒也没有厌烦，毕竟在外面的时候吃的都是一个干硬的馒头饼之类的，他家境好一些也不过是加些肉干酱肉，能吃碗热粥热饭很是难得，何况赵方的厨艺也不差，做的粥也很少重复。

到了初八，赵方一早就准备好东西准备进城了，不过村里的人年货都备的足足的，这刚过完年还真没什么好买的，赵方就只能一个人过去了，而且还只能走过去。赵方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左右，虽然是刚开市，不过街上还是有不少人，赵方还意外的看到有人在买小羊，他停住看了一会，发现被卖的两只小羊都挺健康的，打算抓完药就过来买回家，反正村子里，山上最不缺的就是草，养大了又是一笔钱啊。

到药铺里抓完药，赵方就开始郁闷了，明明他买药的时候很便宜，为什么买的就这么贵，照齐大夫的吩咐，他买了六剂药，药铺竟然收了他六百文钱，他看过药方，里面大部分他都见过，也知道卖到药铺的价钱，都是很便宜的药，不过加了一两味他没见过的药材，竟然收了他差不多五倍的价钱，可见医院什么时候都是一吸金的主啊。

正低头郁闷呢，赵方的路被拦着了。

第七章

赵方抬头看了看，面前是位娃娃脸的少年，衣着很是华丽，看着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请问公子有什么事吗？”赵方小心翼翼的问道，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城里的人他得罪不起。

“你不记得我了。”面前的公子一副吃惊的样子。

“嗯……”

“我上次在酒楼还帮你把你的狐狸卖了个好价钱呢，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哦，原来是你啊。”换衣服了，赵方一直觉的衣服比人好记，只有见三次以上的面才能记住脸。

“就是我，我以为我帮你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你应该会记住我，唉！谁知道……”

这算是秋后算账吗，按当时的情景赵方估计他也就算是他们两个的炮灰吧，炮灰一般都是被遗忘的命运，当然，那位很不甘心的白衣公子可能会记得他，然后一天诅咒他n多遍，不过看他的装扮很大方的出手也知道他不会为了八百两浪费自己那么多感情的。

“你请我吃饭吧。”赵方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对面的公子发话了。

“好啊。”狐狸的事情他确实帮到忙了，赵方想想也就答应了：“你想吃什么，到哪里吃，我身上就只有一两银子了，要先到钱庄里取些钱。

“快中午了，你打算吃什么。”

“听人说街头的羊肉汤不错，我打算买两个烧饼，去喝碗汤。”赵方说出他想好的午饭。

“听起来不错，那我们去吃吧，我叫李其，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不用一直喊公子。”

“哦，我叫赵方。”

赵方买了两个烧饼，热腾腾的烧饼拿在手里很暖和，香气也不断的冒出来，赵方忍不着咬了一口。李其也跟着咬了一口，然后开始吃起来：“没想到烧饼也不错。”

“本来就不错，这可是两文钱一个的烧饼，是永宁城里最有名的烧饼，当然，只在西城。”西城是一些小铺子，农民也大都在这里卖东西。

街头的摊子收拾的很干净，一个衣貌整洁的大娘正在忙碌，旁边的锅里冒出的香气很是诱人，赵方要了两碗羊肉汤，用羊骨熬的浓汤里放了些笋丝和切细的千张，还有几块萝卜，上面铺了几片羊肉，撒上一些芫荽，在白色的粗瓷碗中分外的漂亮。

赵方不顾烫的喝了一口，完全没有羊肉的腥膻味，只觉的汤特别的鲜美，让人停不下来，猛吃了一会赵方才慢下来，突然转头看向正在忙碌的大娘：“大娘，你这汤里放鱼了吧？”

“小哥的舌头真好，很少有人能吃出来呢。”大娘继续忙碌着，把羊肉铺在汤上。

“……”赵方很惭愧的继续吃，汤里飘着一片鱼鳞。

把已经冷掉的烧饼掰碎了放进汤里，赵方突然想到这算不算是羊肉泡馍的一种。

李其也在很专心的吃，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赵方和摊主说话的时候他只是看着，眼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吃过饭赵方只是在桌子边坐着，他想再去街上买些东西，可是不知道李其要怎么样。

李其慢条斯理的喝完汤，从袖子中拿出一块帕子擦了嘴，才开始说话：“我从来没有这么吃过，很好吃。”

“大娘这羊肉汤也做的十分好喝，再加上羊肉有驱寒的功效，大冷天的喝些羊肉汤既能驱寒也能补身子，吃过之后也会觉的很舒服吧。”赵方知道他说的是他没在街边小摊上吃过东西。

“还是小哥识货，街头的方齐大夫也经常来我这里喝汤，也是这么说的呢。”

“走吧。”李其站起身，看了看四周。

“你去哪，我想去街上买点东西。”赵方可不想跟着他乱跑。

“我跟着你走吧，这里我没来过。”

赵方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只能让他跟着。这就是所谓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少爷想见识一下贫苦人的生活的真实戏码。

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不过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自己想买，或者想到家里缺少了，赵方就会买些回去。

赵方的家乡有个习俗，过完年第一次上街一定要买些甘蔗，大意就是希望着一年能甜一些吧，不过赵方在街上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才想起这里是不产甘蔗的，就算有从原地运来的也一定贵的吓人，也就打消了买甘蔗的念头，到点心铺买了一包桂花糕代替了。

赵方在街角很惊喜的发现有人卖梨，在时候的梨可是很稀罕的，赵方仔细看了看，梨并不新鲜，大部分都已经干瘪了，还有很多地方黑点，估计里面坏了。他尽量捡了两个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梨，准备付钱的时候被李其拉开了。

“我有急事，我们走。”

“等等，我的梨还没买。”不过这话的话被某人充耳不闻了，赵方直接被拉走。

李其拉着赵方走到一家干净的茶馆，要了一壶茶两碟点心，出去了一会才回来说：“那样的梨不好吃。”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拿来吃的，你有什么事快一点，我要回去买梨。”赵方还是在挂念他的梨。

“不是吃，那你要那些坏梨干什么。”

“用来做菜。”赵方也不想多说，李其跟着他他就已经觉的很麻烦了，插手他的事更让他没什么好感。

“这里的茶不错，你尝尝。”李其倒了杯茶放在赵方面前。

等赵方喝下第三杯茶，吃了一块豌豆糕之后，门口来了两个人，把一个纸包，一个纸袋放到赵方面前的桌子上。

“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这是回礼。”李其说完就起身，在赵方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了。

忍不住对李其的背影竖了中指，切，有钱了不起啊，还耍大牌，送东西送的这么没礼貌。

纸包上印着月桂斋的字样，纸包里是几只看起来水分饱满，外皮十分光滑的梨。月桂斋赵方是听过的，村民们聊天时偶尔提到点心都会说月桂斋，那是永宁城最好的点心铺，据说有些点心，一小块就是庄稼人一年的花销。

他应该是看见了赵方买的东西才会送这些东西的，送的东西很体贴，就是送礼的手法很让人讨厌。

虽然不满意，但是赵方还是把东西放到背篓里，到肉铺买了几根骨头，两斤排骨，一副猪下水，东西很重，但是很便宜。赵方又去看了卖羊的地方，很庆幸的看到羊还在，花了三百文钱买下了小羊，买主还送了根小萝卜，是用来诱哄小羊的。

一路上看着别扭的小羊跟着萝卜想吃又不想走的样子实在很好玩，赵方觉的回家的路短了很多。

回家的时候史乔正在院里晒太阳，好像在等他回来，赵方突然有些感动，回到家知道有人等你的感觉真的很好。

把养放到前院的小草棚里，放了些白菜叶，两只小羊就很不认生的吃起来了。

赵方把李其给的点心拆开，留了一半，剩下的包好送到村长家，赵东回来过年的时候把他儿子也带回来了，一个两岁的小孩子，长的粉粉嫩嫩的，说是两岁其实也只有一岁多一点，走起路来还不是稳，遥遥晃晃的像只小企鹅，看起来非常好玩。名字是在永宁县请举人起的名字，叫赵安远，不过大部分人都叫他小远，赵东走的时候把孩子留了下来，让赵大娘照看着，这些点心正好能给赵大娘哄小孩子用。

小远最近这段时间经常能看见赵方，很喜欢和赵方玩，一看见赵方走进来就立刻迎上来，伸开两个手要抱抱。看见赵方手里有东西立刻改变姿势把赵方手里的东西接走了。

赵大娘很惊讶赵方送这么好的点心，赵方只说是一个朋友送的倒也没再问什么，小远很喜欢吃赵方送的点心，一边吃着一边抱着点心包不肯撒手，赵大娘却也是不舍得让他如此糟蹋这么好的点心，许了各种条件，半强迫半哄的把点心哄下来藏好，小远被强夺了点心，满脸的不高兴。

赵方顺便问了些养羊的注意方式，又请村长帮忙注意小猪的情况，打算也养两头。

赵方走的时候小远正在门边闹腾，点心的事转眼就忘的干干净净。

回到家史乔正在桌子边坐着，赵方走的时候放下的点心一块都没动。

“你怎么不吃啊，这点心据说很好吃。”赵方拿了一块，香、糯、甜，真是很好吃。

“据说？你没吃过吗？”史乔喝着茶，茶是用赵方在山上采的野菊花泡出来的，

“这家的点心很贵，我没吃过。”赵方很当然的回答了，很多时候，真正的赵方的记忆都会被他当成自己的记忆，他现在就是赵方啊。

“你尝尝啊，真的不错，不是很甜，我去做饭，今天给你炖排骨汤喝。”这里的排骨很便宜，六文钱一斤，赵方很喜欢排骨，最喜欢糖醋排骨，可惜家有病人，只能喝汤。

第八章

买的时候排骨已经请人剁好了，清洗后下开水煮至血水都出来后，捞起洗干净待用。

把萝卜削皮切成滚刀块，一块大姜用刀拍破。

锅里加进适量的水，排骨放进去，再依次放入萝卜、姜、几粒蒜、盐、黄酒、八角、桂皮、香叶，由于史乔情况特殊，赵方在炖汤的时候喜欢往汤里加几粒红枣和枸杞，红枣是他在地窖里找到的，满满一坛子，枸杞是他采回来打算卖的，加进汤里补气养血，给史乔喝最合适不过，顺便也给赵方补补。

烧开后赵方在锅底加些树枝，让它慢慢炖着。起锅时加些芫荽小葱之类的就完全按个人的口味了，赵方喜欢加，炖好的清汤中加些绿绿的菜叶看起来很养眼。

猪大肠是很多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很难处理，但是却很好吃，赵方用面粉、盐、淀粉轮番上阵把卖回来的猪大肠洗了半个小时，虽然买的时候已经被处理的很干净了。

在锅内倒了些油，把用淀粉、鸡蛋、盐腌制的大肠放进热油锅炸到八成熟。起锅后在锅里留下一些油，加入切碎的葱姜蒜，再放入适量的调料，加进三勺排骨汤，大火熬成浓汁，然后倒进大肠溜炒，起锅的时候赵方加了些切成丝的酸白菜，又撒了些香菜。

吃饭的时候史乔对溜大肠很感兴趣，不过赵方很严格的执行齐大夫的吩咐，只让他夹了几个尝尝味道，一个人愉快的把看起来很油腻吃起来也很油腻的大肠给解决了。

转眼元宵节就到了，早晨先要到亲人坟山烧些纸钱，还要烧些用金箔纸折的元宝，赵方特意向赵大娘学折法，亲手折了元宝，他一直觉的挺对不起赵方和赵方的父母的，占了他的身体，每次要扫墓烧纸什么的，他都会尽力做到最好。

这里的主食是小麦，汤圆大部分都要到城里去买，几乎没有人家会自己做。

吃过早饭大部分人都会到城里买东西，汤圆、灯笼、点心，家里有孩子的还会买一两个花式灯笼留着哄孩子，晚上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两盏灯笼，小孩子也拿着自己的灯笼满村的乱跑，到处比谁的灯笼好看，谁的灯笼好玩之类的，很是热闹。听说城里更热闹，有灯会，舞狮子之类的活动，村里也有人吃过晚饭又进城的，不过不多，都是些爱玩的小伙子。

天没黑就开始有人挂灯笼了，赵方在门口挂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挂上了，从门口向看，门口的两个红灯笼十分的喜气，星星点点的灯光竟让赵方有身处闹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