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小鹿才听了一句话就急着一口回绝。

“小鹿你乖，让侯妈妈说完。”万仁安抚他。

“小鹿你听话，要领养你的爸爸妈妈都是非常好的人，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他们一直希望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定会非常的疼爱你的。”侯怡婷说。

“我不要！我不要！”小鹿用力的摇着头大声的回到。

“小鹿你乖，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只要见了他们就会喜欢他们的。”万仁劝说道。

小鹿听了万仁的话，扁了扁嘴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是要把我送给别人了吗……？”小鹿的话还没说完大颗的泪珠就从眼睛里滚落出来。

“爸爸不是……不要你，是有人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小鹿……你现在还小不明白，你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还有更好的环境，这样你才会幸福。”万仁试着讲道理。

“我不要！我不要！我有爸爸了！你就是我的爸爸，我不要其他的爸爸！我也不要更好的生活。爸爸……我不去海洋公园了，我也不吃肉了，我只要爸爸其它的我什么都不要了。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把我送给别人。我会乖的……我会听话的，求求你了。”小鹿哭喊着死死的拽着万仁的衣角祈求着，那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小鹿乖……等你长大了，就知道爸爸是为了你好。”万仁说完一把拉回自己的衣服，走出了院长室，阻隔门内小鹿那哭喊的声音。

万仁站在走廊中用力的仰起头，拼命的想止住流出的泪水。傅正走到他身后，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爸爸，你告诉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正确的。”万仁哽咽的说。

“万仁，你做的是正确的，总有一天，小鹿他会理解你的。”

万仁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觉得心上被人插了十七八刀，疼的没有办法，是我没用，没办法给他们幸福，他们值得更好的。”

“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很难，不过，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傅正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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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之后，又过了三天，万仁始终没有勇气再次去见小鹿，但是今天是小鹿被领养的日子，作为以前助养他的人，万仁即便不想面对也必须要出席。

早上十点钟，沈云和太太准时出现在了仁爱院，而小鹿的东西早就在之前被整理好了，只有一个小小的包，里面装着几件衣服，还有万仁买给他的玩具。作为送别，加佳和小北也被允许一起来送小鹿。

小鹿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的衣服，那是去年小鹿生日的时候，万仁送的，小鹿一直不舍得穿，只是在周末跟万仁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才会穿。沈太太从院长手中拿到小鹿的包，觉得很轻。

“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以不带的，衣服和玩具我们都买了很多给你。”沈太太温柔的说。

小鹿听了她的话一把抢过自己的小包，死命的抱在怀里。

“这些都是我爸爸给我买的东西，谁也不许丢掉它。”

“小鹿，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侯妈妈告诉过你的。”侯怡婷抱歉的对沈太太笑笑。

“万先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小鹿的照顾，我们会好好疼爱他的，请你放心。”沈云跟万仁握了握手。

“小鹿很乖很听话的，刚开始可能会慢一点，你们要耐心一点。”万仁说。

“我们会的。”沈云说完就拉起小鹿的手，带他离开。

“小鹿。”万仁低低的叫了一声。

小鹿回头，大眼睛里面满是水气，万仁蹲下身一把抱住小鹿。

“要乖乖的听话，爸爸会去看你的。”

“爸爸不要把小鹿忘了，小鹿不会忘记爸爸的。”小鹿哭着说。

万仁点点头，放开小鹿。万仁身后，加佳与小北早就哭坐一团，侯怡婷在不住的安慰他们。万仁目送小鹿被送上了汽车，越开越远。

19

今天罗世裁难得早下班，他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多，这个时间万仁应该在酒吧打工才对，他想到今天早上万仁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便打算到ROSE吧去看看他。罗世裁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只身进入酒吧。这个时间酒吧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罗世裁努力的在店里搜索万仁，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就在罗世裁以为万仁可能没来上班的时候，酒吧的一角发出来喧闹的声音。

“快点给我道歉！”一个穿著名牌西装的男人正趾高气昂的指着一名服务生大声的叫嚷。罗世裁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个服务生正是万仁。

“先生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我，才弄洒了酒，弄脏了西装，我没有跟您道歉的理由。”万仁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弄脏我的衣服还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依旧态度蛮横。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管是谁都要讲道理吧。”

“讲什么道理，跟你这种人有什么道理可讲，你知道我的西服多少钱吗？弄脏了你赔得起吗？就你这样打工过日子的穷鬼，把儿子卖了也赔不起。”男人有些醉了，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你这个混蛋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刚才还隐着不发的万仁，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猛的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还想殴打客人吗？你们经理呢，叫你们经理出来！”

这时候经理也听到骚乱连忙赶了过来。

“万仁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放开这位客人。这位先生实在对不起，是我们员工的不对，万仁，还不赶快跟这位先生道歉！”朱启文对万仁说道。

“是他自己的错，凭什么要我道歉。”万仁不肯低头。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让你们这间酒吧关门就是我一通电话的事情。”男人放出狠话。

“万仁，还不赶快道歉，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万仁笑了一下，松开了那个男人，就在那个男人以为他会乖乖的道歉的时候，万仁猛得一挥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被打的男人哇的大叫一声，酒也醒了。

万仁把上衣一脱，丢在地上。

“我现在告诉你，不是你炒老子，是老子自己不干了！”万仁说完转身就走出了酒吧，留下乱糟糟的一群人。

看到万仁离开酒吧，罗世裁也跟着他离开了酒吧，他看到万仁走进了小巷子，那边应该是酒吧的后门。不一会，万仁穿着自己的衣服，拿着自己的包走出来。

罗世裁苦笑了下，明明刚才很潇洒的炒了老板，却还不忘记拿回自己的东西，看来他现在还是很理智的。罗世裁本来想叫住万仁，但是想了想，这样突然出现没办法解释，决定还是跟着他，看他有什么打算。

之后罗世裁看到万仁到了便利店，买了一大堆的啤酒，一个人像望海广场走去，像是要去借酒消愁。罗世裁扬起嘴角，看来他会有个绝佳的机会。当万仁喝到第三罐啤酒的时候，罗世裁才走近了他。

“怎么这好的兴致，一个人喝酒看海。”罗世裁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的长椅上。

万仁转头看了看是罗世裁，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

“我才工作完正打算回家，开车路过这里，看到你就来打个招呼。怎么，你不请我喝一杯？”罗世裁笑着问他。

万仁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罗世裁。罗世裁接过啤酒，打了开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罗世裁问他。

“被炒鱿鱼了算不算。”万仁喝了口啤酒说。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还到不了借酒浇愁的地步吧？你最近都没什么精神，不要说是因为休息的不好，我分的你出来到底是有心事还是睡眠不足。”罗世裁说。

万仁歪头看了看他，笑了下。

“看来我这个人不是做演员的材料，这么容易被人看穿啊！”万仁自嘲的说。

“演戏有什么好的，能真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是优点不是缺点。”罗世裁说。

“罗先生你是在框我么，这个世界不虚伪活得下去吗？什么都说真话死的很快的。”

“别总罗先生的这么见外，你叫我Leo好了。你为什么被老板炒了，做错事了？”罗世裁无视他的话，直奔主题。

“才不是我的错，明明是客人无理取闹，那个朱扒皮居然让我道歉，老子甩他才怪！”万仁想起刚才的事情还觉得有点气，就大口的喝空了一罐啤酒。

“其实在任何工作场所都会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上司，在他们眼里，顾客就是上帝，上帝的一切都是对的。”罗世裁说。

“你说的我不是不懂，我本来也想忍忍算了，但是那家伙居然说我卖了儿子也赔不起他的衣服，我就忍不了了。怎么这个世界上觉得钱比人重要的混蛋这么多，我见一个打一个！”万仁愤愤的说，用力的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

“你生气我很理解，但是因为这样的人丢了工作不是更不值得，你不是很缺钱用吗？”罗世裁知道万仁很缺钱，但是却不知道他用钱做什么。

万仁听到他这么说，叹了口气。

“算了，即便我再努力的工作，也没办法好好照顾我儿子，还是要眼睁睁的看他被送走，我再努力有什么用。”万仁此刻又想起了白天与小鹿分别的情节，小鹿那满是泪痕的小脸，还有他说不会忘记自己的话，此刻又一次回到万仁眼前。万仁觉得心疼的有些难以呼吸，又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的灌了下去。

罗世裁听到万仁说到他的儿子，楞了一下，他没想过万仁已经有了孩子。

“为什么要把他送走，送给他妈妈吗？”罗世裁问。

“不是……他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是我在孤儿院助养的孤儿，叫小鹿。是个很可爱的五岁男孩，大大的眼睛小小的个子就像小鹿一样，总是爱撒娇的叫我爸爸爸爸的，他今天被别的人家收养了。”万仁说完，又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罗世裁终于知道，万仁最近神情恍惚的原因。

“怪不得你这么想要赚钱，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吗？”

“不是这个孩子，是三个孩子，我的三虎。”万仁用手指头比了个三。

“你助养了三个孩子？”罗世裁有些惊讶。

“是啊，一个叫小鹿，一个叫小北，一个叫加佳。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是超级可爱的小鬼。”万仁提到自己的三虎有些骄傲的说。

“原来你这么有爱心，居然助养了三个小孩子。”罗世裁也喝了一口啤酒。

“你猜错了，我才不是什么大善人，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万仁喝了口酒把啤酒罐一丢，站起来走到栏杆的地方，向着大海望了望。

罗世裁注意到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再看了看身边的啤酒罐，发现万仁已经喝光了七灌啤酒。他不知道万仁的酒量如何，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可能有些醉了。

“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我特别能理解那些孤儿的心情，他们是多么的渴望有人可以疼爱他们，所以我成年以后就做个了决定，我会尽自己所能的去照顾他们、疼爱他们，让他们不会对这个世界绝望，不会对人性绝望。”万仁说完自己嘿嘿的笑了。

“每次说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高尚了。”万仁说完又有些摇晃的走回椅子，一屁股坐下来。

“所以，你是因为小鹿被领养走了所以不开心吗？我想小鹿会过更好的生活，你的决定并没有错，你不需要这么自责。”虽然万仁极力掩饰伤悲，但是罗世裁还是在他眼睛里看出他很自责。

“你没做过爸爸，你不懂。他说，我有爸爸了，我不要其他的爸爸。爸爸我不去海洋公园了，我不吃肉了，我会听话，我会乖，你不要不要我。我的心，疼的好像被人用刀子在挖。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是什么感受，我今天真的知道了。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抛弃自己的孩子，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怎么会这么狠心！这群混蛋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万仁说到这里激动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抓住前面的栏杆，站了上去。罗世裁担心他有危险连忙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保护他。

万仁抓住栏杆对着漆黑的大海用力的喊叫。

“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们这群混蛋！知道自己是混蛋就不要生小孩！小鹿……！是爸爸没用！爸爸……没办法给你幸福！爸爸是个……大笨蛋！”万仁说完抓着栏杆的手一松，让自己向后倒去，罗世裁眼明手快，在他跌倒之前，一把抱住他的背。

万仁喊完之后，就不再说话，罗世裁看到有东西从他脸上滑落。

“谁说你不能给他幸福的，你给了他最好的。我看得出来，小鹿有多喜欢你这个爸爸，喜欢到只要想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地步。如果以一个成熟的人经过思考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困难，但是他才是个几岁的孩子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说明你是个称职的爸爸，是个好爸爸，你可以给他幸福的。”罗世裁安慰他。

“可是他已经被带走了，也许领养他的人也会对他这么好，也许会比我对他更好，还能给他更好的环境。”万仁的声音闷闷的说。

“那你就去证实你话，你去看看小鹿，如果他在离开你之后过的很幸福，那你就祝福他。如果他过的不幸福，你就接他回来再照顾他。”

“我行吗？”万仁回过头看着罗世裁。

罗世裁点了点头。

“你当然行，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拼命的爸爸，能做你儿子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情。”

万仁听了他的话笑了笑。

“好！如果小鹿过的不好，我就接他回来，谢谢你罗先生，啊不，是Leo。”万仁又打开一瓶啤酒递给罗世裁。

罗世裁接过酒跟他碰了，万仁一口气又喝光了一罐。罗世裁看时间差不多了，万仁也喝的差不多了就想送他回家。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放心，这点酒小意思。”万仁说完为了证实自己没问题就向前走了一步，突然脚下一绊，就摔了。

“哎？奇怪了……地上有什么东西绊倒我了。”万仁一边奇怪一边爬起来看看光洁的地面。

罗世裁忍着笑。

“是你的左脚绊了右脚吧，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说完就去拉万仁。

“我真的没醉。你看我还很清醒，我还知道我自己是谁，知道你是谁。”万仁一直不肯配合罗世裁，罗世裁没办法只好背起他让他老实一点。

“我突然变高了。”万仁在罗世裁的背上说。

“是，你长个了。”罗世裁说。

“有钱你真是个好人！”万仁说。

“有钱？”罗世裁问。

“你看吧，还说我喝多了，明明是你喝多了，我是万仁，你是罗有钱。”万仁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罗世裁的脸。

罗世裁听到他叫自己罗有钱忍不住笑了。

“罗有钱，这名字还挺适合我的。”

听到罗世裁笑了，万仁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