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曼陀罗(出书版)BY 起雾
  发于:2013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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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轩越想越不甘心,侧了侧身,狠狠的一口咬住那钳制着他的手臂,心下打算,再不松手,就绝不客气,就算磨碎了牙,也一定要咬下一块肉来。

身后的男人果然如他所愿,微微的松开了压制的手臂。

随后,却突然捂住了他正在喘息的双唇。

秦轩的挣扎不过维持了一瞬,下一刻,剧烈连续的撞击就强悍的夺走了他全部的神智。

亏得预先被捂住了嘴,不然难保在如此激烈的情事下,他不会当着巡逻守卫的面,就这样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眼看教训得差不多,下次纵然再借他十个胆子,紫衣人恐怕都不敢再来胡闹。

徐赜这才好整以暇的停下来,出言回答守卫的询问。

「没事,方才就寝之际,有只野猫跑来闹腾。」他的声音在黯淡的烛火中万分的镇定,「现下已捉到了。」

刚一说完,只觉得黑暗中,左手腕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看来是秦轩恼怒之余,再度凶悍的咬了他一口。

「是是,没事就好。」守卫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提着手中沉重的长矛,转身走了开去。

想来过了今日,尝到了苦头,就不会再来招惹他了吧!

徐赜抱起怀中人,温柔的将秦轩放在不远处的榻上,不舍的亲了亲情欲熏染下晕红的双颊,覆住了张口就要抗议的粉唇。

一夜情浓,清晨醒来之际,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紫衣人暴烈的脾气,昨日被他这样一番肆虐,也不知闹腾起来,要怎生收场。

尤其秦轩此刻望着他的目光如此古怪,全然预料不到,接下去他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这头兀自警惕的戒备着,身侧睡饱了的美人,却只是惬意的伸了伸懒腰,明艳的脸孔带着笑,「徐赜,你很爱我是不是?」

「……」徐赜绝没想到,秦轩一觉睡醒,第一句话就有本事让他张口结舌。

「我都快要和柴小姐成亲了,」见他不语,那边赤裸的美人径自的刁难他,「以你的性子,理应和我划地三尺,保持距离才是,可是你昨晚还是忍不住……」

「可见你一定很爱我。」他径自下了结论,「到你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

话刚落,就见原本一脸严肃的徐赜竟然微微的脸红起来。

秦轩大乐,整个人都趴到了他的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温热的肌肤紧贴着他,明媚的笑容带着由衷的欢欣。

徐赜看着这样的他微微的心软,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和柴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我有法子解决。」秦轩笑意盎然的望着他,露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惯于胡作非为的气势,「姓徐的,这都是因为你,所以你不准恨我。」

徐赜尚在疑惑他的话中之意,就见秦轩对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诡笑。

「来人哪!快来人哪!救命啊!」先前被欺负时,为了怕守卫闯入,努力压抑着不敢出声的人,这会儿忽然大刺刺的惨叫起来。

徐赜一呆之后,霎时明白了他的打算,不禁沉下脸来喝了一声:「胡闹。」

正待出手点住秦轩的哑穴,外头正好与平王父女在闲聊的秦塔认出了小弟的呼救,早已不管不顾的将门踹了开来。

门一开,那原本腻着他的美人瞬息间就换了神色,脸上不知何时竟挂了泪痕,凄凄惨惨的抱着被子缩到了床角。

这时候,徐赜忽然觉得,秦轩会和庄华宏成为世交好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第九章

室内淡淡的情欲味道尚未散去,床头地上看起来像是撕下来的衣衫狼藉一片,丢得到处都是。

缩在角落,颤着肩膀不敢抬头的人,光裸的手臂和大腿上瘀红斑驳,掺着几处青紫,看起来分外的楚楚可怜。

破门而入的秦塔对着眼前的景象大大的楞了一下,几乎本能的觉得,此番状况定然是他那闯祸成廦的三弟,再度的惹出事来。

习惯性的皱起浓眉,他正要出口斥责,那边正偷觑着他,发现不对的弟弟早已连人带被的扑了上来,一缩到他怀中,就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二哥。」

这声「二哥」一叫,秦塔气势顿靡。

他的轩弟从小受尽剧毒的折磨,那会儿父王又对他颇为冷落,故而他从小就忍不住的想要多疼这个弟弟一些。

早些年因着娘亲的逼迫,不得已疏远了轩弟,多年前淋着雨独自走回家的小小身影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愧疚。

难得轩弟不计前嫌还肯这样信赖的躲在他的怀中,徐赜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人,就算真是轩弟惹出事来,便宜总是让那姓徐的占去了,他自然要多护着弟弟一些。

思及此,秦塔当下就反搂住颤抖着,不知是在抽泣还是在忍笑的秦轩,小心的用宽厚的肩膀遮住了弟弟的脸孔,转身瞪向了神色间颇有几分无奈的徐赜。

「姓徐的,既然你现下是平王府的人,我也不与你多说。」秦塔的威胁简洁明了,「但凡下次你胆敢踏入冀州一步,就别想再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秦世侄此言差矣,事情的经过尚未弄清,怎地就轻易的下了定论……」

平王虽然懦弱,到底也是世袭的藩王,素来与齐王秦峦平辈论交,现下在他的地盘上,大刺刺的被个后生晚辈放话威胁府中人,心底自然不悦。

「发生了这等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明知事有蹊跷,却决意护短到底的秦塔干脆的打断了他的话,「平王府的待客之道,今日我秦家算是领教了,就此告辞。」

说完,他就弯腰抱起了裹成一团的弟弟,也不去理睬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平王,径自走向了从冀州而来的马车车厢。

那头被留下来的平王气恼之余,正要对着徐赜兴师问罪,外头却传来侍女惊慌的呼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往后山的断崖去了,这会儿风正大……」

平王心中一凛,往旁边看去,这才发现先前站在他身后的女不知何时,竟已不知去向。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小娇怯怯的,行事却往往出人意表,七年前莫名其妙的在外头捡回个受伤的男人,坚持要他做自己的侍卫,年前又一门心思的要嫁他为妻,拦都拦她不住。

这会儿余成一死,又不知怎么的找来了这个徐赜,对那齐王的公子,却始终都是勉勉强强的。

如今出了这事,又被她撞见,这孩子若是一时想不开……

顾不得叫人拿下徐赜,平王带着大批侍卫,心急如焚往后山赶了过去。

没多久,换好了衣衫的秦轩从车厢中出来,早已让听到闹声,被发现不对的秦塔拉着跟了过去。

平王府的后山林木处处,繁花盛开,风景极为秀丽,但却下临深潭。

此时正是春末,断崖之处风势极大,若是在崖顶失足,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晨露混着落花,使得崖上的小径极为难走,到众人踩着泥泞,爬上断崖之时,早已失却了柴霜雪的身影。

崖上尖石林立,靠近崖顶的那一块大石尤其突出,朝着众人的那一面,隐隐约约的,竟有着暗红模糊的字迹。

平王在侍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扑到了石块跟前,只见那石面上的青苔仿佛被人刮了几道,青白的石板上,浅浅的刻了「女儿不孝」四个大字。

那「孝」字最后一横歪歪扭扭的,只有半截。歪着的方向正对着崖口,看起来仿佛刻字的人心神恍惚不慎坠崖,才会……

浅浅的字迹暗红如血,像是柴霜雪咬开了指头用鲜血所书,沉沉的,在每个人的心中,投下了一道晦暗的阴影。

平王府的侍卫们大声呼叫着,在凛冽的山风中,嶙峋的怪石间搜寻了三日三夜,却始终未曾寻到生死不明的柴霜雪。

到了第四日早晨,心灰意冷的平王终于放弃了徒劳的搜寻,脸色灰败的让随从抬下了山去。

秦轩闯下了这等大祸,自然不敢随着兄长一同回去冀州挨父王的责骂,只好在回程途中换了马车,与二哥分道扬镳,改道去南安。

他这样费尽心思,不顾名声,不惜让齐王府与平王府撕破脸,也要留住徐赜。

徐赜却终究,还是走了。

走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将他恨到了极点,望着他的眼神锋锐如刃,却又从容冷静道:「待我安顿好这一切,再来找你。」

再来找他干什么呢?

是了,他的兄长和怀着他侄儿的未来嫂子,几乎都是间接死在他手上的,徐赜总是要来找他报仇的。

秦轩闷闷的坐在行进的车厢中,心里头十二万分的觉得委屈,却偏生倒霉的,连叫骂发泄一场的理由都找寻不到。

到了南安,早已从探子口中知晓了始末的庄华宏,为了让他心爱的美人打起精神,努力的在同一天内,连下了五次春药,皆被识破之后,终于觉得不对了。

眼前之人看来依旧张扬夺目,神采飞扬,明媚的笑容在夏日的艳阳下璀璨耀眼……

没错,就是太耀眼了一点,才让中觉得不对劲。

这样的笑容太过熟悉,他曾不只一次的在秦轩脸上见到。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笑容,是在齐王妃下葬后的隔天。

与父王一同去参加葬礼的他,还曾在心中偷骂他的轩轩美人没良心,亲娘死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再一次,是秦轩那回主动跑来南安借住韩王府时,他也是笑得如此灿烂,轻描淡写道:「我跟最要好的二哥吵架了,暂时不想回家。」

到如今,是第三次了,那姓徐的混蛋真是何德何能!

庄华宏气恼的揽住了笑得令他心疼的紫衣人,「你想哭就干脆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好了,没事笑成那副鬼样子,真是难看死了。」

「有什么好哭的。」秦轩轻轻的挣开了他的怀抱,却是唇角扬起,笑得更加的耀眼夺目,「我才不哭呢!」

「我答应了去世的娘亲,要每天过得快快乐乐的。」他若无其事的轻声自语着,像是说给旁人听,又像在劝慰着极力忍耐的自己。

庄华宏无计可施,只得想方设法的找些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在父王和王叔们策划大事已久,那远在京城的皇帝想必也收到了消息,陆陆续续的派出了更多的探子前来北境。

秦轩要忙着帮他找出来自京城的探子,又要分析他们手底下的细作送来的最新情况,总算没有过多的时间难过伤怀。

可他没想到,他的轩轩美人一旦雷厉风行起来,是这样厉害的。

「这、这是半个月内,你找出的第五个探子了吧!」庄华宏吃惊的张大了嘴,「那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终于无人可用了吗?竟然派来了这等水准的货色?」

「皇帝自然不会无人可用的,」秦轩收起了笑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盯了这五人整整半年,才找出了其中的破绽。」

「是,是,是,好眼力,真是辛苦了!」庄华宏抹了一把额际的冷汗,识趣地将紫衣人的劳动成果带了下去。

真是太可怕了,他从来不知道,轩轩美人是这么能干的,有他在,没准父王和王叔们的大业真能成功也说不定。

「你少作梦了!」被吹捧的紫衣人当即泼了他一盆冷水,「金銮殿上的那位你又不是没见过,父王他们老眼昏花,才会以为那是个吃素的主儿。」

庄华宏叹了一口气:「可父王和王叔们想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不大干一场,怎么都是不会甘心的。」

他们都知道,皇帝手下的探子源源不绝,找出再多,也不过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更多的人埋在更深的底下,寻之不尽,也杀之不尽。

「轩轩,你这般辛苦,到头来也是徒劳。」庄华宏忍不住劝说着,「父王他们一日不肯放弃大业,那边的皇帝陛下,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秦轩跟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找出再多的探子,对于大局,根本没有影响,正如死了一个徐晟,徐赜会接着在北境完成他兄长的任务一般。

想到徐赜,那熟悉的如同五内俱焚一般的痛楚又再度涌上了心头。

不不不,我没有不开心,我答应了娘,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秦轩振作了一下,努力的绽开笑容,拍了拍担忧的庄华宏,「既然你我绝无可能阻拦父王他们的大业,便也只能在此尽点人事了。」

八个月后,潜伏在京城的细作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帝陛下与镇国大将军带了六千随从,将要在数日之后,一同出使邻国北魏。

对于在北境蛰伏了数十年的六位藩王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此刻只消按兵不动,等那对君臣在敌对的邻国送了性命,或者被北魏的当权者扣押下来,届时国中无主,他们就能一举发兵,攻占京城,整个中洲还不手到擒来?

藩王们美滋滋的盘算着,再一次的聚集到了一处,策划行军路线之余,更甚一步的已开始在地图上瓜分起未来的胜利成果。

这头父辈们为了尚未到手的地盘争论不休,分赃不均得几乎自相残杀,那头的秦轩与庄华宏却只是忧心忡忡的对望着。

连父王他们都想到了,这六千余人去到北魏,面临着被邻国扣留的危险,那位谨慎至极的皇帝陛下又岂会设想不到?

毫无疑问的,这绝对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巨大陷阱。

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肯亲自作饵,他所要钓起的,就绝对不会是那些不起眼的小鱼小虾。

可父王他们却被近在眼前的巨大诱惑冲昏了头,认定了这是举事的大好时机,不肯轻易让机会从眼前溜走,伏击皇帝一行的日程终于被定了下来。

秦轩虽然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个计划,却自始至终,都持着不赞成的态度。

他并没有父王和王叔们那种盲目的乐观,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的查探出的几个皇帝的探子,几乎都在北境各处的驻军中占有一席之地。

更多的人潜伏在更深更高的位置,涉及了王叔们彼此之间的利益纠葛,根本无从查起。

整个北境隐藏着这样多的隐患,也不知何年何月就会爆发,真是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一次试图劝说父王与王叔们放弃计划,被赶了出来后,秦轩疲乏的回到了自己的居处。

他的体质本就较常人更弱一些,又遭遇了连日的奔波与挫折,躺到床上,反而神思乏力,翻来覆去的,怎么都无法安稳入睡。

便因他睡得不沉,半夜里那声轻微的推门声,才让他警觉的睁开了眼。

推门而入者穿着一身夜行衣,无声无息的立在了床头,尚未出手,就见前方骤然闪过了一道漆黑的鞭影,不禁微微的吃了一惊。

然而他的反应却也不慢,立时曲了双膝,上身后仰,急急的避开了这出人意料却又气势逼人的一击。

惊雷鞭的威力极大,险险的拂面而过,带起来了一阵劲风,硬生生的将来人脸上的蒙面黑巾刮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刀削斧凿般的硬朗面孔。

「呵,徐赜,好久不见。」握鞭的紫衣人艳容带笑,询问的语气却掺了三分的凌厉,「阁下深夜到此,意欲何为?」

徐赜不语,只是深深的凝望着他,带着些微痛楚和感伤的神情,莫名的感染了强撑着笑容的秦轩。

一别数年,逝去的光阴和彼此的立场,终究不可避免的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明明靠得那么近,近到只须纵身扑去,就能不管不顾的抱住眼前的男人,尽情的跟他诉说别后的情思。

「徐赜,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为什么要去那么久?」

「这些年你是不是都在北境接替你大哥,继续着卧底的任务?」

「是不是在执行任务之时,数百次的路过韩王府,却不肯来见我一面?」

「你可知明明我们的立场敌对,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无时无刻都在想起你?」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哽在喉中,无从说起,最想说的不过是简简单单,「徐赜,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你是不是也同样的想念着我?」

秦轩一生纵情恣意,任性妄为,既没有不敢做的事,也没有不敢说的话。

然而此时此刻,想拥抱的人,想诉说的人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他却轻易的失去了拥抱和倾诉的勇气。

徐晟的去世,柴霜雪的失踪,敌对的立场,明日父王和王叔们将要竖起的叛旗,搅和在一起,凝成了一道巨大的藩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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