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进行，但通知书一寄到家中，李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孩子是存心的吧，要不怎么去了B市？骂也骂了，打却是舍不得打得，毕竟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儿子也算是为家人争了口气。可是，上了大学，去了B市，他们就管不了儿子了，左右为难下，他们选择了相信儿子。

九月开学，李横舟坐上了去B市的火车。过了几天，大学的军训开始了。军训对大多数学生来说，并不陌生，一段脱胎换骨的日子，而在李横舟的眼中却有着隐隐的喜悦，他年龄小，高中的时候没有参加过军训，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同学们穿着军装，迈着正步，在操场上走方阵时的飒爽英姿。

军训中，李横舟的表现无疑是惹人注目的，教官的赞扬，让这个才18岁的小孩有了去参军的打算。参军在那个年代是个你乐我乐大家乐的事情，一个家庭中有人参军，脸上有光外，逢年过节时还有不少的实惠，所以很多人高考落榜进了军营。

一旦有了进军营的念头，它就在李横舟的脑袋中疯狂生长，直至他下定了决心去参军。恰好，大二时，学校动员一些身体素质好的学生去参军，李横舟第一个报了名，引来女生们的赞扬。一些男生们也不甘把风头全让给这个年龄比他们小的同学，争抢着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导致那次参军人数破了该校十年以来的记录。

李父李母以为自家的孩子会乖乖地在大学里做学问，却不知来了一个令他们吐血的消息：儿子弃文投戎了。十八年的心血一朝丧，继承家门无望，这对夫妻的悲伤显而易见，过年儿子回来，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李横舟是个聪明的，他知道自己惹了老爷子生了大气，于是，平时经常给家中去电话，给他们说说他军营中的生活，而且他向老爷子保证三年后回来继续研究学问，完成父母的梦想。老爷子听了，觉得也行，便时时叮嘱他要在军营里好好学习，别浪费了他从小培养的好底子。

进了军营，李横舟如龙入大海，早没了回家的心思，他的保证不过是敷衍老爷子的，省的过年回家老爷子见了他就把这事挂在嘴上。李横舟在军营里的表现可圈可点，三年时间，他成了连长，且是他们军区里最年轻的一个。

他有个好友，是军区司令的儿子，叫做王铭诚。这家伙平常时候一副冰山脸，可遇上他，热情如火，吓得他手下的士兵浑身打颤，个个脸上发青。王铭诚除了有个好劳资，还有他有一手好枪法，而李横舟呢，则擅长格斗，在枪法上却没有王铭诚的本事。俩人是好友，又是好的搭档，他们间的感情比平常的兄弟又深上了几分。

可天不佑，一次出任务时，王铭诚死了，为了替李横舟挡子弹死了。自那日王铭诚死后，李横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会笑了，就算笑了，也是假笑，看的手下的士兵们不知为他揪碎了多少心。后来，李横舟娶了王铭诚的妹妹——王雪梅，成了家，生了儿子，升了官，人生算是圆满了。

现在，李横舟是S军区的司令，而他坐到这个位置不过是十年的时间，他为人儒雅，做事利落，颇得上司赏识，当然，他的政敌也不在少数，可惜，李横舟性子谨慎，家世清白，儿子又是个有出息的，倒也没什么把柄可抓，他的政敌们只能暗暗叹息。

一天，他的副官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封上只有收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地址也不完整，看来寄信的人不是他的熟人，那么生人寄给他一封信，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抓了他的把柄，来要挟他的。这种事，李横舟十年间不知经历多少次，心早就麻木了。

拆了信，掉下一张照片，他拿起照片，照片是两个年轻人亲吻的照片，一个是他的儿子李恒，另一个他却不认识。他翻过照片，背面没有文字，信里也没写点什么，看来这写信的人是想提醒他，多注意点他儿子，借他来报复李恒。

转眼间，李横舟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人打得好算盘，想利用老子整儿子，好计策。李横舟叫来了副官，他对照片上的另一个年轻人起了兴趣，他的儿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爱上一个男人，可见那个男人的本事之大，他想去会会那个男人。

一个小时后，副官给他送了份东西，上面详细记载了李恒和那个男人间的情爱纠葛，相爱、分开、重逢，比电视剧还精彩几倍。看来，儿子是真心的，否则，哪会下了那么大的功夫。

李横舟看完了，把资料放进了抽屉里，他在等，等一个电话，那人给他寄了照片，那家中肯定也会有。他的妻子王雪梅会怎么做呢？肯定是给他打电话，他想验证一件事，自己的妻子是否早就知道了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

一整天，没有妻子的电话，只有上司和下属的来电，李横舟的猜想成真了，妻子好像瞒了他很多事啊？

下了班，李横舟坐车出了军区，直奔李恒住的地方。到了楼下，他一个人上了楼，确认了门牌号，他敲开了李恒家的门。门开了，一个小孩探出了半边身子，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小孩很可爱，他摸了摸小孩的头，蹲下身问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爸爸在厨房，李爸爸还没有回来，爷爷你是来找李爸爸的吗？”说话的正是小璃。

“是啊，我来找你李爸爸，你能让我进去吗？”有趣的孩子。

“哦。”小璃让了个身子，李横舟进了门。

“小璃，是谁来了？”在厨房做菜的江程高声叫着。

“一个来找李爸爸的爷爷。”小璃答道。

爷爷？据他所知，李恒可没有什么忘年交，一个来找他的爷爷，莫非是李恒的爸爸来了？想到这，他关了煤气，出了厨房。

“你好，我叫李横舟，是李恒的爸爸。”李横舟自我介绍道。

“哦，伯父好，李恒他还没回来，您先坐会，我给您去泡茶。”江程手脚利落地摆上了一些招待客人的瓜果。

上了茶，江程坐在一边，主动和李横舟聊了起来，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李横舟倒有几分惊讶，竟然有人不怕我，还跟我聊天？这孩子，我喜欢。

六点整，李恒回来了，见到他的父亲和江程聊得火热，不由脱口而出：“爸爸，你怎么来了？”

61.慌做一团

李恒的问题不仅是江程想问的，也是他最关心的，他可不相信李恒他爸是来找李恒，顺带找他聊聊天的。

“怎么，我作为一个父亲，就不能来看看我儿子了？还是我来看儿子要和你报备一声？”李横舟板起了脸。

要说李恒小时候最喜欢的是他表姨，那做怕的就非他爸莫属了。他爸在日常生活中，总是脸带微笑，看起来亲切和蔼，像个邻家叔叔，但李恒曾见过他爸训人时的场面，好叔叔转眼化身成为喷火龙，一句句骂过来，都不带重样的，训得那个倒霉的士兵紧闭着嘴，头一缩一缩的，十足的乌龟样。就是因为这一幕，李恒的心中有了个认识，宁可得罪他妈，也不能惹他爸生气，他爸就是只笑面虎啊！

“爸，你在说笑吗？我家就是你家，你什么时候来都行，不用和我说。”李恒谄媚地笑着。

“这还差不多，你过来，站那么远干嘛？”李横舟不满儿子与他之间的距离。

不是怕你生气，打我吗？看老爷子的脸色有点缓和，李恒的胆气又回来了，他脱下外套，走到老爷子身边坐下。

坐在俩人对面的江程看着眼前的父子俩，心中不由一怔，七分相似的长相，不过是一个年轻、稚嫩，一个眼角悄悄爬上了皱纹，有着岁月的沉淀，这样的俩人说不是父子，恐怕也没有人相信吧？

“李恒，你陪叔叔聊，我去多炒点菜。”江程识趣地带着小璃去了厨房，把空间留给了这对父子，他知道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没了江程，李恒莫名地松了口气。别的人他不了解，但他的爸爸，小时候视作山的男人，一直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虽然他面上没说，可李恒的心里有种感觉，他爸这是来兴师问罪了。他妈妈没有来，这次换他爸上了阵，为何想要幸福就那么难呢？

有点疲累，不是对未来的看不清，而是家人为他的婚姻设下的阴谋诡计，劝说、威逼，这次会是什么招术呢？李恒不解，父母总是盼着儿女能幸福，可到了他这里，个个都费尽心机，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做的却是令他伤心流泪的事。

“爸，你今天来是想劝我和江程分开的吧。”李恒开了口，说出了他爸的目的，可话中却有着说不清的落寞，令人心疼。

李横舟喝着茶，他好久没有喝到这么香的茶了，喝进去有点苦，却正符合了他的心境。

“小恒，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李横舟放下茶杯，他对儿子的话起了兴趣。

对这个儿子，他的心思并没有花多少，从小到大，都是他妈在管。虽然有过几次的关心，但对他来说这个儿子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能是因为那张脸吧，人人都说他长得像我，可是他更像我的好友，十几年前救了他的好友。一颦一笑，一蹙一展，无处不是他好友的影子，怀念、愧疚不经意间涌上心头，带他回到十几年前的下大雪的那天。

“爸，你在看什么？”他爸刚刚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的脸在想什么人。

“没有，我只是累了。”李横舟失态了，他一贯展示在世人前的冷静在儿子的一句话下崩溃了。

李横舟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好像是因为繁杂的工作而生了累意。李恒蹙着眉，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爸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吗？他正要推醒老爷子问个究竟，老爷子的眼忽然睁开了，眼中一片清明，仿佛刚刚的疲累只是一个幻觉，他爸还是那个手握重权的S军区的司令。

“爸，是不是我和江程的事让你难做了？”李恒想到的只有这个。

“呵呵，你想多了，你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算不是大事。”

这算是变相地同意了我和江程的事了吗？李恒不敢置信，他爸这关竟然轻易地过去了，莫非他刚才的腹诽有幸得到了老天爷的赏识，施了法，让他爸开了窍？

“爸爸，你真好。”说完，李恒扑上去抱住了他爸。

江程端着菜出来时，看到的是李恒抱着他爸，而李叔叔却手足无措，他的手不知该放儿子的腰上，还是垂着会比较有美感。

“叔叔，李恒可以吃饭了。”江程努力挺直腰板，武装好自己的小心灵，装作没有看见父子相拥那幕。然而他上翘的嘴角却出卖了他极力忍住没有笑出来的真相。

李恒殷勤地在李父面前放了碗筷，在吃饭时，又时不时地夹些菜，很快，原本空荡荡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而李恒犹不知，仍不知疲倦地为李横舟的碗添菜加肉。

“李恒，够了。“江程不得不出声提醒，他怕这样下去，他和小璃都不用吃饭，因为桌上大半的菜已经进了李横舟的碗里。你不见，小璃的眼中已带上了泪水，眼巴巴地望着你高抬贵手。

兴奋过度的李恒被江程的一句话个给泼醒了，他才发现，江程的无奈，他爸的怔愕，小璃的委屈，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只能笑笑，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吃着饭，不再多事。

一餐饭，如果没有算上李恒的殷勤夹菜，倒是一次宾主尽欢的盛宴。吃了饭，在聊了会，在儿子眼神的催促下，李横舟终于说出了告辞的话。

李恒送走了他爸，可他爸临走前的一句“明天，带他们俩回家吃饭”，可真是结结实实地把李恒吓了一跳，回家？那不是自寻死路，他妈能饶得了他们吗？

这夜，一人失眠，李恒为明晚的鸿门宴犯了愁，反而是江程，听了后无知无觉，睡的沉沉的；一人安睡，李横舟看到儿子找了个好“媳妇”而开心，李夫人却没了高兴的心思。

穿上李恒买的西服，打上领结，出现在镜中的俨然是个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李恒在旁边打量着，江程平时爱穿休闲服，到看不出现在的精英范儿，如今却有了股子高傲感，与以往不同的风采，想着什么时候让江程穿着西服来一次呢？

乱想的结果便是李恒在不顾一切下，冲进了厕所，且在里面呆了十多几分钟，这事成了李恒心中的一个秘密，他可不想让江程知道他因为他的西服装而起了情欲，那还不得被嘲笑死。

李恒开车载着江程和小璃去了军区大院，经过层层检查后，到了李家。李家在大院最里面的，独门独院，环境清幽。进了门，首先见到的是李夫人的一脸惊异。

李夫人自那天把信封寄给了李横舟，就开始心神不宁，担心自己的丈夫看出是她在搞鬼。两天下来，没发生她想的事，自己倒先憔悴了一圈。这天，她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家里的开门声惊动半睡半醒的她，站起来一看，门口站着的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吗？江程怎么会来？

“李恒，你带他来是想干嘛？”李夫人发难了。

粗鲁的语气，听得人耳膜一疼，不舒服。“妈，是爸让我请江程他们来吃顿便饭，顺便认识认识门牌号的。”李恒把他爸推了出来，挡住了李夫人的怒火。

“你，他……”李夫人说不出话了，索性进了房间，眼不见为净。

没了李夫人的打扰，李恒和江程咬耳朵，说起了悄悄话，当然也没忘了小璃，给了小孩一个苹果，打发他去看电视了。

到了六点，李横舟回来了，李家准时开饭。

“夫人呢？”老婆没在，李横舟皱起了眉。

“夫人说她头疼，吃不下饭。”张嫂代为回答。

头疼？怕是看到不想见的人头疼了吧。李横舟也不管她，招呼小璃、江程吃菜。桌上，笑语声不断，惹得房间里的李夫人的头更疼了。

忍不住了，李夫人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李横舟，你这是什么意思？把人叫来家中，是想给我难堪吗？”

李夫人的大呼小叫打断了融洽的气氛，在座的人都停下了筷子，连小璃都不敢吃了，众人的目光一致望向李夫人，默契之极。

然而李夫人久经考验，小小的目光又岂能吓她，她挺直腰杆子，像个领导人般，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就差和人挥手致意了。

“雪梅，有孩子在呢？你刚说的像什么话？”李横舟发了话，示意李夫人不要闹脾气。

“你都不把我的脸当面子，还管什么孩子？”

这话一出，气氛一僵，李恒不由在心中为母亲大人的壮言捏了把汗，看来今天的一场家庭大战是免不了的，只希望不要伤及无辜才好。想着，李恒把江程和小璃拉到了身后，他以身体护着他们。

“雪梅，今天我请江程和小璃是来做客的，不是听你发牢骚的？”李横舟话中也有了隐隐的怒气。

“他们是什么身份，配做我们家的客人们吗？李横舟，你是不是接受了儿子的事，打算把他们作为李家的一份子？”李夫人口不择言。

“是。”简短的话，证明了李横舟的决心。

“你，你……”李夫人气极败坏，话都说不完整了。

忽然，李夫人往后倒去，晕倒了。

在场的佣人们慌了手脚，叫医生的叫医生，掐人中的掐人中的，而张嫂，李夫人的亲信，却悄悄地出了门，向夜色深处跑去。

62.不怕，你会陪我

李夫人不过是气急攻心，在床上躺了会，被窗外的小风一吹，醒了过来。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虽然曾有百般不是，但说破了天，是她把自己生了出来，李恒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妈，你没事吧？”李恒穿过围在李夫人床前垂首侍立的佣人们，低下身子，轻轻问道。

李夫人转了转眼珠子，看到是自己的儿子，刚才的火又起来了，可惜的是她现在全身无力，想破口大骂不孝子更是难上加难，只好改为柔情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