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疾风无影：缘分个头！这都叫猿粪那满地都是大便抬脚就能踩着了！

【队伍】天命风流：抬脚踩不着，落脚才能踩着。

【队伍】石榴：……

【队伍】天命风流：一、你那身远西蛮族的破兽皮我不会跟你抢。

【队伍】天命风流：二、你手上拿的短不垃圾的匕首我是不会跟你抢的。

【队伍】疾风无影：皮甲多酷，你们仙家的破抹布才没人抢。

【队伍】夙夕凛：师兄，我躺着也中枪了。可以把他踢掉吗？送到陇右去，胆子太肥了，居然敢诋毁我们洒脱飘逸的布衣！

【队伍】天命风流：三、你的男人，我是不会抢的。

第六章

【队伍】夙夕凛：（中箭）

【队伍】石榴：……

【队伍】疾风无影：……

【队伍】夙夕凛：16你无语就不要出来混脸熟了好吗？

【队伍】天命风流：陇右太远了，旗子传送都要钱的，花不起啊！不如买个杀人香咱直接给他送回酆都地府？

【队伍】疾风无影：你打错字了吧？不是女人吗？

看疾风无影那迷茫询问的样子，秦奋忍不住笑抽在电脑前。

【队伍】石榴：旗子传送贵还是杀人香贵？

【队伍】夙夕凛：别2了16，师兄平胸还无脑，你好歹有胸！

【队伍】疾风无影：终于掉钱了。

【队伍】疾风无影：跟你们说话，我的小号抓老鼠抓死了……

【队伍】天命风流：有得就有失啊小弟弟。

【队伍】疾风无影：我不小了。估计这里就我最大了。

【队伍】疾风无影：我儿子都两岁半了。

【队伍】天命风流：大叔！

【队伍】天命风流：我太激动了，终于有人替代我大叔的位置了，我还是个年轻人，妹纸们快来哥哥的怀抱吧！啊，卡米拉！卡米拉你快回来！我要与你分享我的喜悦！

【队伍】疾风无影：……

【队伍】石榴：……想当年，影子就是用这个理由拒绝我的求婚的！

【队伍】夙夕凛：（中箭）神马时候的事？

【队伍】天命风流：十天前。

【队伍】夙夕凛：当年？！

【队伍】疾风无影：求婚？你不是说只是打错了新郎的名字吗？

【队伍】石榴：捶桌！你以为私聊就没人知道了吗！

【队伍】天命风流：你截图了？要有图才有真相！

【队伍】石榴：你们一丘之貉，蛇鼠一窝，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队伍】夙夕凛：16，16，冷静，他们这只是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情投意合夫唱夫随……

【队伍】疾风无影：……

【队伍】天命风流：石榴？我们是不是认识？

【队伍】石榴：你这不是废话！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不认识你了！

【队伍】天命风流：不是不是，我是说现实里，怎么和我认识一人说话一个风格。

队伍频道正在欢脱不止，谷风的电话铃声却在不远处响起。

“错过了你我需要有记忆吗，欠缺了你我今世会发光吗……”熟悉的属于安如梦的歌声。

谷风滞了一下，他以往不怎么关注粤语歌，只是安如梦唱的好听，他就拿来剪了做铃声，而今却突然听懂了。

那样深情唱着的一首歌，只是为了缅怀过去的那个他？

那他谷风，到底算什么呢？

想着想着出神了，铃声已经停掉。接着敲门声响起：“风儿！快开门，再不开门我进来了哟！你是不是掉厕所里了，要不要我来拉你一把？”

谷风黑线，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忧伤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至于吼得全楼道都听见么……”谷风打开防盗门，看见安如梦正拿着钥匙往里戳，差点戳到谷风腰上。

“玩游戏哪？”安如梦伸着头进来，“这是啥地方？垃圾场？钟点工呢？”

“辞了。”谷风退回到电脑前，发现聊天记录又刷了一长列。他在队伍里敲了句，对不起我有事要先下了。

“至于么，我就半个月没在，弄成这样。”安如梦边牢骚边开始收拾瓶瓶罐罐生活垃圾。

谷风心里一跳，她是要回来了？

“如梦。”谷风丢开电脑站起来凑上去，被安如梦架住。

“大侠请自重，奴家已另行婚配。”

谷风郁闷：“这不还没离么，小娘子就让相公我非礼一个先嘛。”

“所以我今天是来拿休书的。”安如梦正色道，“我把材料都准备好了，你收拾收拾，走吧。”

谷风沉默了，慢吞吞地换衣服穿鞋。

安如梦从柜子里找出谷风的户口本身份证之类文件，默默地跟在谷风身后。

因为资料齐全，手续办得很快，只是在工作人员最后向谷风确认是不是真要离婚的时候，谷风沉默了一阵。

他与安如梦从小就认识，住在同一片平房中，有一个共同的前庭，大家便一起玩。

安如梦父母中途发家，留她在家乡读完初中，那时候的安如梦，已经像一个公主。

像所有恶俗的童话故事一样，谷风将自己比做安如梦的骑士。

三年前，她说想结婚。明知自己不过是个避风港救生圈，谷风还是答应地义无反顾。

结婚三年，他总是让着她。原以为默默地，日子就会这样细水长流地过下去，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可她不爱他，还亲口告诉他她爱上了别人，用那样淡然的陈述的语气。

当工作人员刚想说你们想好了再来的时候，谷风抬头说了句：“是，离。”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安如梦问：“结婚的时候，请你？”

“不用，”谷风一口回绝，“那种场合我不适合出现。”

安如梦半晌没说话。

“安如梦，其实我一直是喜欢你的。”谷风转头，看着安如梦。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梦中情人啊，除了她再也没有喜欢过谁了。

安如梦站住，回头看了眼谷风，又低下头，说：“我知道，对不起。”

“走了，再见。”谷风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已经离婚了，就没必要再一起走了。

“去找一个爱你的吧，会有比我更好的。”安如梦走到谷风身边轻轻说，不等谷风上车，就抓着钥匙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从此，分道扬镳。

谷风回家，看到屏幕上的角色正卡在尘星亭外飘忽不定深不见底的云层中，仿佛一直在掉落，然而却始终落不到底。就好像谷风此时的心情，说不出来的难受，难受得要命。

他一时想不起出门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事，好像自己正在队伍里烧双，没下线就直接走人了。

与初闻要离婚时的愤怒不同，他现在只觉得失落，巨大的失落。那时候想要杀人想要发泄，如今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好好地埋起来。

点开一个旗子，疾风无影飞到剑南林主小屋。

剑南永远是星斗满天，一轮明月挂在天边，远山近水，剑阁巍峨。

林主小屋的屋顶上，有一架风车在悠悠地转，将李花林纷纷而下的雪白花瓣隔出影影绰绰的无限风情。

疾风无影躺下来，左手垫在脑后。

谷风戴上耳机靠着椅背闭上眼，听游戏里音乐起起伏伏。

音效是夜深鸟鸣，啾啾地夹在背景音乐里响在耳边。

听了一会，谷风脑海里终于呈现出一片空白，于他来说，这就是极静了。

突然有马蹄声纷至沓来，扰乱一片安宁，并久久不散。

谷风睁开眼，看到狭小的屋顶上又出现了一个人。

天命风流。

第七章

当前频道已经刷了一大片，谷风点开看了看聊天记录。

【当前】天命风流：咦？

【当前】天命风流：影子？

【当前】天命风流：看风景哪？

【当前】天命风流：你刚去哪了？回来也不销个假。

【当前】天命风流：人呢？

【当前】天命风流：挂机？解决小问题？

【当前】天命风流：难道是大问题？

【当前】天命风流：便秘？

【当前】天命风流：掉下去了？要不要我去拉你一把？

【当前】天命风流：难道不是便秘是拉稀？

【当前】疾风无影：听音乐。

【当前】天命风流：……

【当前】疾风无影：你是卡米拉吧？

【当前】天命风流：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卡米拉，她正在血库对着血浆流口水呢。你想她了？我帮你发短信告诉她。

【当前】疾风无影：你怎么会这么粗俗。

【当前】天命风流：你的意思是卡米拉就会这么粗俗？我帮你转告她～

【当前】疾风无影：……

【当前】疾风无影：那上次跑商遇到的也是你了？这个露四点是什么意思？

【当前】天命风流：什么露四点？（问号）

【当前】疾风无影：……没什么。

【当前】天命风流：组个队把我拉上去，我想跳上来的跳卡住了。

系统：你加入了队伍。

系统：疾风无影加入了队伍（队长）。

疾风无影一闪间站了起来。

天命风流瞬移到了屋顶上。

天命风流没有退队伍，疾风无影也没有解散队伍。

两个人顶着绿油油滴滴转的令牌肉贴肉默默站着。

天命风流暂离了队伍，找个角度坐下。

等黑衣男仙姿态潇洒地拂过下摆坐好，发现面前的罗刹也蹲下了，正对着自己，可怖的鬼面具覆在凌乱短发下，看不到脸，不知面容，不知眼神，不知情绪。

【队伍】天命风流：我一直没发现，你的审美真特殊。

疾风无影没有回话。

3D游戏的世界是动态的，秦奋仿佛看到屏幕里的虚拟世界有微风吹过，吹得面前罗刹的黑发轻轻颤动。

黑夜静谧，似乎有寂寞在蔓延滋长。

【队伍】疾风无影：我离婚了。

啊？秦奋一时没理解过来，疾风无影结婚了么？和谁？不是石榴吧！

【队伍】疾风无影：退帮那天，是我老婆和我提出离婚所以心情不好，真的和石榴没关系。你们早些去结婚吧。

原来是指现实中。秦奋突然想起他说过他有个两岁半的儿子，按在键盘上的手顿住，思索了半天。

【队伍】天命风流：啊……不用了……谢谢……

秦奋看着自己打出来的字，委实蛋疼，这都什么遣词用句。

秦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就操控着天命风流换了个方向，与疾风无影坐到同一排，看着同一片星空，陪他静静发呆。

两个人都不说话，秦奋挠了挠头，干脆开个小号整理起包裹。

过了很久，夜色深沉的画面上飘起一排白色小字。

【队伍】疾风无影：你为什么在这？

……

【队伍】天命风流：我在这很久了，我们还说过话。你……失忆了？

【队伍】疾风无影：……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来这，而且那么久了还在这。

【队伍】天命风流：跑修经过……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久了还在，秦奋想了想，应该是一时抽了，觉得这鬼面罗刹男周身绕满了愁云惨雾，不陪着有可能做出过激行为。

可就算过激，人也是现实里过激，号挂着跳楼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想管也管不了。再说了，人肯定更希望陪他的是个美女，而不是这么个浑身充满了猥琐气息的仙家大叔。

是了，天命风流的原型是个大叔脸，这只是个阴差阳错的选择而不是秦奋的本意，所以秦奋一直是高丽大妈那家整容院的长期客户，可就在几分钟前，养颜珠到期了，他被打回了原型还没来得及续费。

【队伍】疾风无影：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从十几岁懵懂时就开始喜欢，陪着她一天天长大，为她打架保护她，听她诉苦安慰她，在她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时候开导她接纳她。

【队伍】天命风流：额，我有个陪着长大，保护安慰我的妹妹……

秦奋努力回答，尽量说得搞笑点。可疾风无影并不理会他，只自顾自地说下去。于是秦奋也不再打字，静静地看着每隔一小段时间就飘起在疾风无影头顶的白色小字。

【队伍】疾风无影：她很耀眼，与我们那个偏远的小村子格格不入。我家境一般，可一直在追随她的脚步。高中时她离开了家乡，我想她，就拼命地读书考上了她所在的大城市的学校。

【队伍】疾风无影：我上不了她上的名牌大学，只能偶尔在周末挤着公交穿越整个城市去看她，和她的男朋友。她总是不间断地交各种各样的男朋友。

【队伍】疾风无影：你知道，现在的大学都是些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些徒有其名的三类大学，我刚毕业出来找工作，一个月工资才八百！我还是坚持留在这个城市里。

【队伍】疾风无影：我妈说家里独门独户地还有个大院子，楼层不高可是房间够多够大，按我大学毕业的文凭到厂里上班可以领到两三千。而我在这里，只能租到又黑又暗仅塞一张床垫的小房间，还要再问她拿补贴。

【队伍】疾风无影：我妈问我为什么还是要留在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想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在我怀里哭。我怕她找不到地方哭泣。

【队伍】疾风无影：三年前，她突然说想和我结婚。我欣喜若狂地答应了。那时候我刚好跟着一个朋友做了一票外贸，炒了房地产买了房子。我以为那时的我就能给她好的生活了。

【队伍】疾风无影：我从来不懂得拒绝她，从来都让着她。她不喜欢做家务，就请了钟点工。她不习惯和我睡一张床，就分开来两个房间。她总是和孩子睡一张床，孩子周岁了送回家给我妈带，她还是和我分开睡。

【队伍】疾风无影：她在她父亲的公司上班，性格开朗，人面很广，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应酬和集体活动。我从来都不苛责她。

【队伍】疾风无影：我和她结婚三年，孩子两岁半了，是婚前一次安慰她时的意外。孩子和我长的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真的很开心，不用像那些狗血的电视剧里那样去做什么亲子鉴定。

【队伍】疾风无影：可她还是跟我离婚了。我不知道她怎么能那么淡漠地做了这个决定。而我连这个要求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队伍】疾风无影：我想把自己埋在游戏里，很想。网易之前还有一款游戏杀起人来很爽，我当时很想不玩创世了，回去那个游戏。可是上线就看到你们讨论结婚。当时我特别恨你们这些幸福的青春的小孩子们！

【队伍】疾风无影：我觉得我好像不是太难过了，就是有点失落，还很生气。有很多东西我以为习惯了，就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可突然有一天习惯被打乱了。

谷风埋头打了一堆的字，发现烟灰缸上夹着的烟已经烧到头了。

【队伍】疾风无影：谢谢你陪我那么久。去跑修吧。

【队伍】天命风流：没事。

谷风重新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深吸一口，放松了许多。他并不怎么抽烟，因为安如梦不喜欢。可这几天他特别喜欢烟和酒，就当做零食和饮料，它们让他可以继续在游戏里肆无忌惮地与人开各种各样的玩笑，他不想静下来。

可今天，看到那个嘲讽的离婚证，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本来这些事情，都该是个人的隐私，不该也没有理由就这样说给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听。

或许是相隔着网络彼此没有任何利益牵扯，或许是游戏里外的夜色都那样寂静深沉，或许是这空旷屋顶上的不期而遇，或许是因为这个本该跑修的人却愿意不问原因耗费时间坐在这里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