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点头转身离开，但很快他又转了回来，“尸官，我飘到朝阳路要三个多小时呢，要不你开车送我过去？”

看他又咧嘴傻笑，凌恒对着他的头，用力的敲下去，“等会我再接你回来？你以为我是你司机啊？你要车叫陈林烧辆给你。”

陈林见他的目光马上转向自己，忙摆手说，“别想，开了先例，以后过来的冤鬼肯定个个都找我要车，那样我要怎么办？

他这老大还真是奇怪，别的尸官都是命令鬼去做事，还没听过哪个会说找鬼帮忙的，他算是史无前例了。这样还不止，还要他烧辆车给冤鬼，估计也只有他想得出来。怪不得这刘强见到他都是嘻皮笑脸，他就没点官威，跟着这样的老大，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第九章

挣扎着半天，最后还是陈林送刘强过去，跟他约定好三个小时后过去接他。

凌恒没有跟过去，回家把刘强的案子拿出来看。看完他把尸官笔记扔到书桌边，躺到床上。他觉得刘强的家里就不用再去，无论世界再怎么变，做爸妈的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肯定会认自己子女是最好的这点是不可能变，还是先从他的同事那边下手，调查他生前为人如何再做打算。

这点的话他明天过去就可以，麻烦的是派出所里的资料。案发到现在已经是五年零八个月，以现在人类的懒惰性来看，刘强的档案肯定已被堆到资料库里。广湾村属于城南面管辖区，那里的公安分机构是新城派出所，二年前他去过一次，知道那的资料库是在地下室。可资料库都有人守着，他要怎么在里面找资料呢？

还是想不通，明天再问问漠迁怎么做的好了。现在先睡一会，这段时间东奔西跑，还真有点累，没想到就算不老不死，回到人间也要像人一样生活，要吃饭要睡觉。

“头，该起床了。”

不知睡着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唤，凌恒睁开双眼。听到声音是从下面传来，他起身下楼。陈林坐在发上，正吃着杯面，看到他下来，就朝他招招手，指向他对面还摆放着的刚泡好的杯面。

正好感到肚子饿的凌恒二话不说，坐到沙发上端起就吃。吃到一半他才想起，他好像并没有买到食物，“这面是哪来的？”

“我去接刘强回来时，顺便买的。”陈林笑着提起身边的大包小包，“你不是说买好的东西没拿吗？我刚好也要补充食物，顺便帮你买了很多。”

凌恒看着他口齿不清的说，“太谢谢你了。”

陈林摇摇头，“小事，刘强去把那小鬼的事打听出来了。跟我猜测的一样，那小鬼是被他老妈流掉的小孩。我还去找鬼差查过那小鬼的事情，据说上次是他等待百年得来的投胎机会。他估计是很不甘心，所以长成人后就去找他的生母报仇。”

“他家在哪里？”怪不得他一心想杀死妇人，原来他带着这么重的怨气。

“朝阳路东街左道39号。”

陈林说完把泡面推往一边，拿起带过来的食物走进厨房，再出来手上多着两瓶饮料，把一瓶放到凌恒的面前，他自己打开一瓶喝。凌恒刚好吃完泡面，顺手拿起笑道，“你还挺自来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呢。”

“我不喜欢太拘束。”陈林也笑到，“你觉得不舒服，可以直说。”

“这样最好，不用我招呼。”凌恒喝着几口放下瓶子道，“走吧，快点解决掉好回来睡觉。”

陈林收起笑容走到他身边，“我带你过去。”

凌恒头还没点完，就被陈林带着他来到了个陌生的场景。透过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看到眼前简单却优雅的布置，凌恒忙靠近陈林，小声道，“你搞什么，直接到别人家里来，被看到怎么办？”

陈林靠到他耳边说，“三更半夜，谁不是在睡觉。”

“我说过那孕妇的脸色……喂……”凌恒话还没说完，陈林就直接绕过沙发，往通道的尽头走。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他还是怕把人吵醒，只好停止叫唤跟上前面的陈林。到达卧室门前，他看到陈林从口袋里掏出奇怪的小纸包，把纸包打开里面是白白的粉末，很像他小时候头痛吃的头痛粉。陈林轻手轻脚的把房门打开点缝隙，对着纸包轻吹，上面的粉末好似忽然长了灵性般，轻飘飘的就朝房间里钻。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陈林再次回到客厅，把窗帘拉好打开灯。凌恒瞅着他许久，才想起一件他遗忘掉的事情，老狐狸给他看的资料上有写，他身边两个检官的能力。

漠迁是个电脑天才，无论是什么程序软件他都可以破解。陈林是个药师，他能调制出各种各样功能的药剂……地府真会找人才，这两人要是活在人间，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小鬼，出来。”

陈林的声音让凌恒从思考中醒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凌恒心想，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不一会，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个小鬼，小鬼的样子跟白天所见有些变化，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的暴戾。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充满着阴怨，盯着两人时还带着点不满的情绪在里头。

凌恒本想厉声责备，但看到他这么小，怎么也无法开口，最后只得无奈的说，“别再害人了，跟我们走吧。”

“是她先害我的。”小鬼的语气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苦意，“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管我的闲事。”

“你不用管我们是谁。”陈林走到他身边，捉住他的衣领，“你不走，我就让你在人世间消失。”

“就算要消失，我也要杀死她。”

小鬼挥开陈林的手，退到门边，眼神愤怒一闪，左边的沙发就朝陈林的所在地飞去。沙发跌撞到地面，发出哐的声响，小鬼扯动着嘴角，带起藐视的笑意。移开目光刚想对凌恒说话，小鬼就看到不远的地方，安静躺在那里的只有沙发，原来站在那里的人，早已失去了踪影。

小鬼神色慌乱的四处寻找，眼神刚转动，就瞄到身边的地上突然多着个人影。他惊讶的转回头，便看到原本站在前面的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后面，此时正带着浓浓的笑意靠在门上打量着他。

“你们是什么怪物？”他所知的世间，没有人会有如此快的速度。

凌恒走到他身边，轻叹道，“跟我们走吧，你是不可能打得赢我们的。”

如果他们是人跟鬼大战，小鬼肯定占上风。但是他们都不是人，这样就像小孩跟大人打架，小鬼怎么可能会有胜算。他很怜惜这个小孩，但他知道地府有地府的条规，就好像人间一样，纵然看起来很不合理，但也能执行，要不然就会发生大乱。

小鬼也不知是被凌恒说动，还是意识到他没有胜算，渐渐的放弃挣扎，眼神的怒气也跟着收睑。果然是小孩子，说几句话就能把他吓住，凌恒带着笑意，走向小鬼。刚想把小鬼抱起离开，冷不防小鬼突然的跑到他身后朝他狠狠的一推，他整个人就往陈林扑去。

这些事发生得很突然，陈林闪开又担心凌恒撞到门上，只得伸手把他接住。

“这小鬼，力气怎么这么大。”凌恒稳住身形，边说边转向身后。

小鬼在他跌倒的瞬间，快步跑到墙角。凌恒见他想逃，忙移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刚到墙边，小鬼就穿过墙壁，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头，你到大厦前等，我把他赶出去。”陈林说完，身形一闪跟着消失。

凌恒也不迟疑，照着陈林的说法，瞬移到大街边。半夜的街道很安静，昏黄的路灯下，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聚集成堆的飞蛾在围着灯火扑翅。凌恒怕小鬼出来见到他，再躲回大厦，便找个看得到情况的位置躲起。

大约过着五分钟左右，小鬼探头探脑的从里面跑出。

小鬼见左右两边的街道没人，快速的朝前方奔走。过着几秒，陈林也出现在街道中，他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大厦的入口。凌恒见原本趴在桌前守夜的保安已醒过来揉搓双眼，忙移到陈林的身旁，带着他离开。

小鬼不知有没有撇开两人，他只顾着不停的跑，一直跑到远离朝阳路尽头的康乐花园边他才停下。转头看着在夜幕下显得很空洞的街道，小鬼带起抹淡淡的笑意。

“你是在为甩掉我们高兴吗？”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小鬼慌忙转身。看站在眼前的人是凌恒，小鬼立刻调头，谁知身后还站着个人，被围攻在中间的小鬼，悲泣着握紧小拳，双眼露出凶光，“你们真不肯放过我？”

“你已经不属于人间，跟我们走吧。”凌恒有点于心不忍，轻声安慰道，“你跟她这辈子无母子之缘，下世再续吧。”

“我有下辈子吗？”小鬼说完咯咯直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根本没有下辈子。我上上辈子被人陷害，三十岁就步上黄泉路，等待百年投胎转世，得来还是这种结果。下辈子？见鬼的下辈子。”

看他如此痛苦的大笑，凌恒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接触鬼道不久，懂得不是太多，就算他有心想帮他，也是没有办法。老狐狸跟陈林他们都说过，鬼有鬼道，人有人道，他们不能越规。

现在看到这个小鬼，他方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确实各有各的道，不同的是一死一生，相同是都有死规，执行是抿落着自己的良心，不照做却是大乱。

“陈林。”无论是哪种结果他都不想，可他不知如何选择，“你怎么看？”

看着有些伤意的凌恒，陈林叹了口气说，“你如果想帮他，就找个通晓这方面之事的法师帮他做场法事，让他重归地府。”

“哪里有法师？”打着招牌出来的人，他不用看也知没本事，真正厉害懂这种事的人他要到哪里去找。

“我有法师朋友，我去办吧。”陈林走到小鬼的身边，把他抱起。

小鬼听到两人的谈话，知道他们要帮他，也安静的不再挣扎，任由他们处置。

陈林离开，凌恒跟着回到家中。看着桌面上还没有收拾的泡面，他伸伸懒腰转身上楼。一天中所发生的事，在他闭上眼的同时，缓缓的拉下了序幕。只是，不知这幕布代表着的是开始，抑或是结束！

第十章

凌恒一睡醒来，已是中午时分。梳洗完下楼，看到漠迁跟陈林已经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两人的双眼都盯着茶几上的笔记本，不知在看什么。等他走到沙发边，两人才看到他。

看两人见到他，准备着起身，他挥手道，“行了，不用整天这样叫。”说完他边打着哈欠边走向厨房。

“尸官，我要王老吉……好痛……”

见他打开冰箱门，刘强屁颠屁颠的飞奔过去，结果话还没得说完，头上就挨着一拳。

看他抚着头退到一边，凌恒叹道，“我一开冰箱门，就看到你凑着个死人脸过来，大清早的你是想吓死我啊。真是的，也不懂你打哪冒出来。”

“我不是一直坐在门外的藤椅上吗？”刘强委屈的嘀咕，“自己目中无人，还要怪我。再说了，现在都中午一点多钟了，还说大清早。”

听完他的数落，凌恒不爽的抽搐起嘴角，把手握成拳头说，“你是不是想再挨一拳？”

刘强忙闪开，跑回到沙发边。凌恒拿着几瓶饮料跟着过来，把其中二瓶扔给漠迁跟陈林，打开其中一瓶放到刘强面前。看刘强兴高采烈的探下头去，他才打开手上的饮料，喝着几口他放下瓶子看向眼前的两人，“你们对刘强的事有什么看法？”

“他的事很复杂。”漠迁把眼前的电脑本推到他面前，“我花着点时间潜进派出所的资料库，把刘强的档案调了出来，你看看。”

瞄了眼屏幕，凌恒佩服的看向漠迁，“你真历害”

还好他昨天没去派出所偷档案，要不然就丢脸了。说起来，他真不知那老狐狸怎么想，这两人这么厉害，随便一个都可以做尸官了，怎么偏偏要把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给弄上去，真是搞不懂。

“没什么，做得多就会了。”漠迁板着脸，认真回答。

凌恒不知如何往下接，干笑几声把注意力放回到电脑上。

根据派出所的记录，是刘强案发后一个小时，他们接到一个菜农的报警电话。派出所的人过去，封锁住现场，展开调查后发现在离刘强倒下五米远的一块菜地旁，有一对非常深的脚步，显然是菜农所说的黑衣男人在这里蹲站着很久。

针对这件事，派出所的人立刻派人，带着警犬跟踪着脚印往前追，到达五百米外的河流边时，那男人的脚印跟气味消失了。

派出所的人带着法证科给的资料，在附近不停的搜索、查问，一直持续着好几天，就连距离二千米开外，已属相临街道的白杨路边的废弃配件工厂，也都没有放过，但最后还是没办法找出跟凶手有关的半点线索。

“只有这点记录！”凌恒看完屏幕上的资料，不解的看向眼前两人，“凶手长什么样不知，叫什么名也不知，怀疑对象也没有，这样要怎么调查清楚？”

“要不我怎么说这复杂？”漠迁反问一句。

凌恒皱着眉头看回刘强，“你工作的地方在哪里？那里有多少个人？跟你最好的人是谁，你们平时都到哪里去玩？你下班回家的路线是怎么样？”

刘强看着他没有笑意的脸，坐直身子认真回答，“我在荔湾路的天辉汽修店工作，店里只有五个修车员，我跟他们的感情都非常好。玩得特别好的……是小毛，他跟我是高中同学。以前在学校我们就挺好，我的生活基本上是两点一线，上班下班回家，很少出去玩。就算出去玩，也只是跟小毛到星河路的疯狂酒吧喝喝酒。下班回家是坐公车，在我们店门口五十米处就有个公交候车站，到河边路下车，再走上差不多十分钟就可以到家。”

听他说完，凌恒思考着一会，看向眼前的两人，“我到他工作的地方看看，你们到广湾村去一趟，看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来，说不定这小子跟有人有仇他也不知道。”

就好像他这样，也是莫明其妙的被人给杀了，他却不知道是谁想杀他。刘强还算比他幸运，知道被枪杀，他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隔着这么久，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刘强早已不抱希望。

“谁叫你这么笨，也不知道追上去，看清楚凶手的样子。知道他住哪，不就好办了？”凌恒见他垂头丧气，也有点不好受。

刘强盯着凌恒，反驳道，“我一死就被牛头马面给带走了，我哪里能追得上去。”

凌恒听完，才想起地府确实有这么个规矩，一时间他也不懂说什么，只好看向陈林跟漠迁，“你们怎么看？”

“陈林去那个村子看看，看见死人这么大的事，也没这么容易忘记。”漠迁把电脑合起说，“我回地府找一下鬼差，那个地段没有人，不代表没有孤魂，我去问问有没有什么野鬼经常出现在那个地方。”

凌恒点头道，“那就这么办。”

见他起身，漠迁跟陈林也准备离开。谁知他们还没站起来，天空轰隆的打了个响雷。三人同时的看向落地窗外。

窗外，早已一片蒙胧，他们太过于专注都没有发现到。

看着天际边忽明忽暗的闪起电光，三人起步走到门口。不一会，天空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片刻后远方升起了白茫茫的的水雾。

望着院中被雨打散落下的花瓣，凌恒笑了笑，“这雨来得还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