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是的，他们只是朋友。

“你甘心一辈子这样？”周龙凝视着他的双眼，“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跟冷枫……说清楚……”

天意吗？看着已靠近眼前人身后，清楚显现在眼眸中的身影，周龙哭笑不得。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两人有交集，不想要嘛不见，一见就见着两个。

“冷枫知道我的心意，他并不喜欢我，我跟他这辈子只能是朋友。”凌恒背对着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他以为周龙是怕自己难过，说话才这般的抑扬顿挫。

“冷枫，这么巧。”见凌恒懵懂未知，周龙急忙起身朝他打招呼。

凌恒听到惊讶的扭过头，方发现冷枫就站在他身后。他盯着自己沉默不语，面对周龙的招呼，也只是目不斜视的点点头，冷清的双目下似乎透着股不悦的气息。

是谁惹他生气了？凌恒边猜测边问道，“你怎么在这？”

“枫。”

凌恒的话刚落音，一个面带笑容的人，就从冷枫的身后迎上前来。来人长着张很俊帅迷人的脸，他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笑意坦然、自然大方的挽上冷枫的手腕，“我来晚了，抱歉。”

不单是凌恒，冷枫也被他的举动吓着一跳，眼中闪过即逝的慌乱。不着声色的拉开身边人的手，冷枫的目光，很奇怪却很顺其自然的放落到，不自在微笑着的凌恒身上。

“这两位是？”感到冷枫有些不对劲，莫小笛看向眼前的人。

“我朋友。”冷枫简单的说明情况。

“原来是枫的朋友，你们好。”莫小笛礼貌的扬笑伸手，“我叫莫小笛，很高兴认识你们。”

“凌恒。”凌恒的脑中闪过千般思绪，但最后全都消失。镇定的浅浅一笑，他握上眼前人的手，“能认识你，才是我的荣幸。”

“……周龙。”周龙的反应有点迟顿，他盯着莫小笛好一会才出声回应。

冷枫、凌恒、周龙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心中也都各有所想。莫小笛不知是不曾发现，还是根本不在意，依旧笑容可掬的说，“相请不如偶遇，坐下一起吧。”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要做。”顾其到凌恒的立场，周龙本能的拒绝。

“这样啊，那两位慢走，这单我买就好，不给争哦。”

“那我们就不推辞了。”

周龙说完微微一笑下以示回应，便拉起凌恒匆匆的走出咖啡店。推开门离去前，他不死心的再次回头看。站在冷枫身边的人，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他在哪里见过。

可在哪里呢？印象中他并没有这样的朋友，这人也不像是喜欢去酒吧的人，他不可能是酒吧的客人，那他是谁？他给自己的感觉，非常的惊骇，好像是见过一次面，就能深深烙印到脑中一样。

“怎么，迷住了？”

带着笑意的声响，让坐上车许久都还在思考的周龙转醒，侧目看向身边开着车的人，他一笑置之，“不可否认长得很是迷人，但在我心中，他还是远不及某人十分之一。”

他的话让凌恒啼笑皆非，“我只是开玩笑。”

他不想沉陷于刚才的一幕，才胡乱的找个话题出来说。那两个人不愧是几世恋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般配到他妒忌得想杀人。

“我知道。”周龙岂会不明白，这人对冷枫的爱有多深，他不会蠢到误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吃醋。

“你也觉得他们很适合？”三步一回头，看得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果然是人都觉得冷枫跟那人走在一起，才堪称得上完美。林早就跟他说过，不要对冷枫有那种念头，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总想着哪怕一点点也好，他都希望有一天能走进冷枫的心里。

到现在他方明白，他连半点插足进去的可能都没有，他如何能比得过那个人在他心中所占的份量。

“不是，我觉得……那人我好像见过。”周龙本想告诉身边的人，冷枫很在意他当时的情况，可不怎地，话上心头却有点不想说出口。

或者人都有私心，他不想告诉凌恒，其实那人出现时，他有注意到冷枫的表情。他觉得冷枫对凌恒的态度有点奇怪，那个男人挽上冷枫的手臂时，冷枫很明显的有些吃惊，然后他的双眼就紧盯着凌恒，好像很担心凌恒的变化。

“梦里见过就有你的份，他可是外省市的人，你怎么可能遇得到他。”他醒后有听林说起，这人是在自己遇到僵尸的那晚来到的藤萝市，想必那晚他给冷枫打电话，目的就是让冷枫过去接他。

……梦里，周龙惊呼出声，“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见过他，在丰都山，我在丰都见过他。”

“丰都？什么时候的事？”梦陀市距离丰都山十万八千里远，林说过这个叫莫小笛的人是个孤儿，在丰都山不可能有亲人，他到那里去做什么？

“是他，虽然没有人相信我，但我敢确定，半年前我在丰都山遇到的人就是他。那晚我被尿意憋醒，跑出去解手时，看到他在山中停留。不会有错。”

“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在山中停留？莫小笛没事做，三更半夜跑到山中欣赏自然景色？

“此事说来有点长。”周龙认真的整理了下早已存到大脑深处的记忆，“那是半年前的事，那时疯狂酒吧正在装修，我刚好有将近一个月的假期。于是就跟朋友们约去登山，我的朋友们听说丰都山是最接近鬼域的一座山，都想到那里去。我纯粹是为个兴趣，无所谓去哪，就跟着一起过去热闹。”

当时，他跟朋友花着三天的时间，才去到丰都山。到达地方是第四天的上午，他们准备好用具当天就上山，原本他们就已预着晚上在山里渡过，这样做自然也没有人异议。

不想，到达山中，他们方发现，他们的行动很是过于匆忙，丰都山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恐怖。他们这一群人，都是登山的爱好者，曾见过险恶、阴森的山峰是数不胜数，可他们面对丰都山，都会不寒而泣。

丰都山遍处是直上直下，近乎深黑色的山崖跟密林，他们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已迷路，指南针在那里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们像是无头苍蝇般不停的撞来撞去。哪怕是这样，他们都找不到地面有丁点人溅踏过的痕迹，能容身经过的地方不是石夹缝隙，便是杂草齐腰的密林。

特别是那些陡峭的崖壁，光秃秃的都看不出有石缝，也有根深叶茂的山藤蜿蜒生长出来。那些缠成一团又一团，让人看着浑身起栗的山藤中，还生活着许多五颜六色的毒蛇，他们必须侧着身从那些毒蛇身边走过时，差点没被吓得当场晕厥。

第一天，确切的说只有一个下午，他们就已深打退堂鼓。无奈的是直到晚上，他们也走不出丰都山，最后只得找个还算安全的地方扎营睡觉。

第四十五章

当晚，他们一群人都已经很累，尽管对丰都山感到不适，也都很快进入睡眠。他自然也不例外，刚开始也是睡得很沉很沉，然而到半夜时，他突然的被尿意给憋醒。

他当时困得两眼都睁不开，很想放着不管，可憋得实在难受，不得已只得拿过手电筒跑出去解手。解决过程中，他还非常迷糊，恍若间似乎还听到前面有声音传来。但他那会浑浑噩噩的也没多想，就以为是朋友也尿急跟着他过来。

不想过着许久，都不曾听到走过来的人说话，他好奇的从树边探出头，并顺带把手电筒打亮朝响声照过去。就这么一看，他不止完全清醒，还愣得失了神。

在他前面不远，站着个面向于他，身穿黑衣的男人。男人张开双手，举目半仰的望着乌云满天，并不见星星月亮的上空，他嘴边带着的笑意莞尔迷人，仿佛是夜下的灵魅。

如果不是男人遇到光跟着往他这边看过，那俊帅的脸看到有人时，带起淡淡的讶意，如星瞬般的双眸，还饱含着一丝他不明的闪烁，他真的以为，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

男人怔怔的看着他一眼，飞快的转过身，消失在丛林之中。事后他跟朋友说起，没有一个人相信他，都说他在做梦，个个都说三更半夜的谁不在睡觉，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他虽然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但也深信自己决非做梦。尽管只有匆匆的一撇，他还是很清楚的看到男人的样子，他脸上那随意的笑容，淡淡的兼着幽却并不怨的眼眸，在脑海中如同烙印。

“那晚你见到的人，就是莫小笛？”

这不是很不可思议？莫小笛三更半夜不睡觉，孤身一人跑到丰都山去做什么？

“嗯，就是他。”他是不知那人跑到那做什么，他只知他没有看错，那晚出现的人绝对是他。

“你为何这么肯定？从刚才的见面来看，莫小笛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像你所说的这样，那他多多少少也会感到奇怪吧？”

“我背着光，他根本看不到我的脸。”何况那天晚上连月光都不曾有，那人又如何能看得到他。

“就算是他，那你说说，夜深人静的时分他不睡觉，跑到那里去做什么？不会也跟你一样登山吧？”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兴趣，没得累过似的，跑去千万里远的地方登山。

“谁知道，也许是去捉虫子。”反正他是搞不懂，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谁知道谁的变态爱好。

“我是脑子锈逗了，才会跟你谈论这个问题。”谁三更半夜跑到山上去捉虫子？……虫子，凌恒猛的踩下刹车，“你说他在做什么？捉虫子？”

“好像是，其实我也不知是他在捉，还是掉到他身上他没有发觉到。那会我见到他时，在他的肩膀上促着只红色的很多脚的虫，有点像蜘蛛。”周龙不懂他为何突然的关心起来，明明刚还说不想谈，一转眼就变卦。

红色像蜘蛛的虫……血蜘蛛！……怎么回事？周龙是半年前到的丰都山，那时正好是自己遇害的前一个月，他发现莫小笛在丰都山上捉血蜘，多查古也正好是那时发现在苗疆山上有血蜘蛛的出现，时间怎么这般的巧？

还有，遇到僵尸的那晚，他去追多查古时，冷枫起初也想跟着过去，偏偏那个时候莫小笛打来个电话，这也非常的巧。难道说，莫小笛跟他的死有关？

他是想把冷枫引开，好对付自己？苗疆上的血蜘蛛也是他带过去？如果说莫小笛是个鬼师，那确有可能。那晚他记得很清楚，追上多查古后他只说过两句话，身体就突然的发麻，然后他就失去知觉。

能在他没发觉到的情况下，把他击晕的人，除掉鬼师还真没有几个。可莫小笛会是鬼师吗？冷枫是他的情人，他如果是鬼师，冷枫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是说，冷枫不知也情有可缘？毕竟他不可能天天守在莫小笛身边，莫小笛只要在冷枫的面前不表现出来，冷枫就不可能知道他是鬼师。冷枫也不会去打探莫小笛的事，他对莫小笛的爱已经深入骨髓，他不会为任何事怀疑莫小笛。

但是这样理解，似乎也不对。林说过莫小笛是他碰到僵尸那晚到的藤萝市，冷枫接到他的电话，没过多久就离开宗村。宗村虽属藤萝市管辖，但离市区还非常的远，莫小笛就算是鬼师，也不可能把自己弄晕，还赶得上时间过去跟冷枫见面。

而且，最关键重要的一点是，莫小笛跟他并无仇恨。今天以前，他根本没见过莫小笛。相同的莫小笛也不可能见过他，冷枫更不可能会把自己的事告诉他。哪怕是爱上同一个人，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交集、仇恨。

很显然，莫小笛并没有杀他的动机，一丁点都没有。可是，同样的他也解释不出来，莫小笛到丰都山的原因，还有为何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这般的巧合。

“你没事吧？”周龙等在一旁半天，也不见他说句话，担心道，“那个莫小笛有什么不对？”

“没有。你还记不记得你到丰都山的日期。”

“三月十八号。”那是他选的时间，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十八号，你们路上花掉三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你是在二十一号晚上遇见的莫小笛？”

尽管莫小笛完全没有动机，他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个可能。毕竟巧得过于离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莫小笛捉血蜘蛛的动机，也太不寻常。何况，遇到僵尸的那天晚上，他的电话出现得也非常撞准。

可是，有人会在没有动机的情况下杀人吗？他真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说起来，他还不知周龙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血蜘蛛，那东西只有多查古见过，万一不是岂不是污陷好人？

周龙见他锁着双眉，不安的重复问，“我见到的确实是他，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一惊一乍？”

“这个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为何你这么肯定那晚见到的人是莫小笛？”他自己也说山里的夜，非常漆黑，他怎么能单凭手电筒的光就可以如此肯定？

“他跟我的距离只有一米远。”周龙有点搞不懂他反复追问这个的原因，“登山用的夜行手电筒照出来的光很强，哪怕只有两秒，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你相信我，那晚我见到的人就是莫小笛。”

“……你仔细形容一下他肩上动物的样子。”

周龙见他拿出笔跟纸，很不明白，但还是认真的回忆当时看到的情况，把促在那人肩上的血蜘蛛给形容出来。

凌恒根据他的形容，把虫子画好，稍修整好后放到他的面前，“像不像你看到的那只虫？”

“……你见过？”何止像，简直是一模一样，连脚边的绒毛都画得精致到位。

“那就行了，你要去哪里？”凌恒放下纸，重新开动车子。

听他的话意，周龙知道他们要分道扬镳，有点舍不得道，“我今天不用上班，可以……”

“抱歉。”凌恒想也不想，直接打断，“我有点事要做，实在不方便带着你。”

无论周龙帮不帮得上忙，他都不能带着他。已经扯进一个多查古，他绝不能再让周龙也跟着出事，在阵法中他已深刻的体会到那个神秘鬼师的可怕。如果那个鬼师就是莫小笛，那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上百倍。

“我懂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吧。”这个人的世界，他始终无法走进去，“如果还有机会，过来找我喝喝酒。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朋友。”

凌恒在车门关上前，给站在车边的人投以一个淡淡的笑容，“希望有机会。”

不等周龙再说话，他已开着车扬长而去。并不是说他故意留给周龙悬念，他确实是这样想。如果莫小笛是要至他于死地的人，那今天见过面，他肯定知道自己没死，也就是说下次还会有更危险的事等着自己。

他跟鬼师是宿敌，能不能把这条命保下来，他并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还有命的话，他一定会守诺言，去陪周龙喝上几杯。而眼下，他要做的是查清楚这件事，并把多查古送回家里去。

“你怎么跑回来了？”多查古看到眼前出现的人，感到很惊讶。

“这些你不要管，先帮我看看这个虫子。”凌恒把拿在手中的纸放到他的面前，“这是不是血蜘蛛？”

多查古看完点头道，“是血蜘蛛。”

“该死，真是它。”凌恒不安的低咒一声，“你告诉我，你见到血蜘蛛的准确时间。”

“三月二十五号，那天正好是我师傅的忌日，我上山拜忌完回家的时候，就想顺便去采点山药，然后无意中看到有只肥厚的血蜘蛛在啃食千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