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肖白想了想，说：“就是他对你做所有事情，你都甘之如饴。”

“啊咧？”阿荣的脸蓦地一红，低声说：“原来这就是喜欢啊……可是，可是，他明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肖白眼见阿宽已经排完戏正准备往他们这边走来，又看着兀自挣扎的阿荣，说道：“本来也没有那么多在乎的，就是一种感觉，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

“哎，我也不知道对他是怎么个感觉啊！见不到他的时候自然会想他，可是见到了又会怕见到他。我更不知道他对我是怎么个感觉，说他好吧，可是有时候他喜欢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说他不好吧，

可是对我总是体贴照顾。而且，我觉得我应该比较喜欢温柔贤淑的人才对，比如说……比如说就像小白你这样的！嘿嘿！”

“喜欢温柔娴淑的？”一个沉沉的嗓音从阿荣后侧响起。

“啊？”阿荣慌张地往四周看了看，哪还看得到小白的影子，“你你你，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不久，从你一个人碎碎念开始。”

“你你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呢？！”气死了气死了真是气死了。

“看你坐这边，以为你在背台词，所以想来和你讨论讨论。”阿宽无辜地说道。

阿荣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说着，阿宽则是一脸耐心地劝着他。

肖白看着那两人，又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剧本，却觉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45.跳舞

“诶诶，你们知道了么？”

“知道什么？一大早就神神叨叨的。”

“我最崇拜的偶像居然要退出娱乐圈了！”阿荣拿着一叠报纸捶足顿胸，又碎碎念道：“最有才气的赵导啊！他从出道以来的十一部电影我每部都看过好多回了！虽然每次面对媒体他都带着墨镜，但是我能想象出拍出这样细腻电影的人一定是个目光很温柔的人！”

“阿荣，据说这赵君临导演脾气大得厉害，和你说的温柔一点都沾不上边啊。”

“是啊是啊，我有一电影学院同学曾经在赵导剧组呆过，他说那个赵导眼睛一瞪就像铜铃，嗓子一吼就像山崩，脚步一跺就像地震，是个很恐怖的人啊。”

“切！你们懂什么？你们有谁完整看过他所有的电影？”阿荣得瑟地环视四周，又得瑟地说道：“他的电影可以说每一个细节都有特定含义，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心底里一定很温柔！呐呐，就比如说红颜吧，红颜里的最后一个镜头，那个顾天王的隔窗一吻，多么地深情啊！对对，小白不是还是红颜的主角么！小白肯定比你们了解赵导，小白小白！”

“嗯？”正坐在一边状似认真看剧本的肖白被阿荣狠狠一拍，掩去心里的一抹波动，只好问道：“怎么了？”

“我们谈到赵君临导演呢！”阿荣拿着那叠报纸在肖白面前挥了挥，又说道：“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肖白从阿荣手里接过报纸，却看到今天报纸的头条是——《一代名导金盆洗手，退艺从商继承家业》。旁边，还放着赵君临不知什么时候的一张比较模糊的旧照片。

肖白放下报纸，心想：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嘿，小白，发什么呆呢？你和赵导合作过，应该比较了解他吧？”

“不太了解，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我这种普通人能够看透的呢？”肖白自嘲地笑了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问道：“今天周导怎么还没来？”

“周导说今天家里有事，让我们自己先练练。他还特意叮嘱，肖白一定要好好领悟领悟这段。”

“嗯，好。”肖白想到自从那天爷爷葬礼，自己这几天的状态一直不佳，也实在是对不起周导的信任。可是，酒吧这一段偏偏却是跳舞的方式来演绎，而且还是以弗朗明哥作为配乐，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勉强。

练了一整天，肖白却仍然找不到状态。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却发现顾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回了？”顾炎抬起头，稍稍看了眼肖白。

“嗯。”

“怎么？今天排演不顺利？看你闷闷不乐的。”顾炎边说着，边放下手里的报纸向肖白走来。

肖白心想，顾炎是搞音乐出身，没准真能指导指导自己。于是，他说道：“今天这段需要以舞蹈的方式来演绎男主角内心的挣扎、痛苦与反思，背景音乐又是弗朗明哥，虽然已经编好了舞，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差了点儿火候。”

顾炎认认真真地端详了肖白一会儿，却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在想象肖白跳舞的时候是怎么个样子，想着想着就自然笑出来了。”顾炎见好就收，笑完便拿过肖白的剧本认真地看起来，又说：“要不你先跳一段给我看看？”

肖白点点头，又回忆着编舞老师的教导，一个舞步一个舞步的小心跳起来。

“肖白，你跳舞的时候太僵硬。”顾炎放下手里的剧本，走向肖白，双手扶住肖白的腰，一边说道：“跳舞本来就是随兴之举，兴之所至，情之所至。最重要的便是自然，你的动作记得很清楚，但是情感却没有表达出来。”

顾炎稍稍将自己的衣服解开一个扣子，对肖白道：“你先坐会，我把我理解中的舞步跳给你看看？”

肖白心想：我刚才只跳了一次，你怎么可能就完全记住了？要知道我单是记这舞步都记了三天。

可是等他真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顾炎在自己面前舞动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时，心里只剩惊叹了。

从来没有亲眼看过顾炎跳舞，在这之前肖白也一直觉得以顾炎那长胳膊长腿的，跳起舞来应该不好看。可是，当他在自己面前轻松自如演绎起那些舞步时，肖白觉得自己好像才刚认识他一样。跳舞时的顾炎无疑是有魅力的，既柔韧有度，又张力十足，更重要的是，肖白觉得奔驰男在酒吧的那晚应该就是这幅模样才对。

“今晚，是放肆的一晚。但是，今晚之后呢？”

一晃神，顾炎已跳完了最后一个动作。他张开双手单膝跪地，向着左上方说完了这一幕唯一的台词。

“肖白，我觉得这里似乎应该修改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到肖白身边，对着剧本和肖白讨论起其中一个小细节。肖白认认真真地听着，觉得按照他的修改似乎更能反应的奔驰男内心的挣扎。他微微侧过头，看着给自己讲解台词的顾炎，心里有莫名的悸动。

“肖白，你觉得呢？”

“啊？”肖白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顾炎以征询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走神了，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顾炎定定地看向肖白，却放下手里的剧本，说道：“肖白，你是不是又……？”

是不是又什么？肖白心想：他难道以为自己在因为那天赵家的事情而魂不守舍？

其实，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心痛之余，却有着一份释然。自己当时其实任性了，他怎么可能抛开赵家而和自己去国外生活呢？他说，要对范文隽好。而范文隽其实对他也很好吧？自己真的应该退出他的世界了。他教会了自己如何去爱，但这份爱却还是给了一个女人。自己，应该祝福他吧……

想到这儿，肖白又看了看一脸醋劲的顾炎，不由说道：“我刚才分心的时候在想，你拍的那部电影是不是马上就要上映了？真想看看你在那部电影里的表现。”

“你说的是我上次给你讲的那部电影？”顾炎听到肖白的回答，面上一喜，说道：“这个周末首映，要不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去看看？”

“这，你不用出席首映礼么？还有，你到时候被影迷认出来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几个主演分别出席不同城市的首映礼，我可以挑别的城市参加首映。到时候我做好全方位的伪装，保证没人认得出我！”顾炎挑了挑眉，自信地说道。

“好，周末一起去吧。”肖白想着，自己还有一张钻石卡可以免费看电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首映。

46.离开

这晚，肖白仍然和前几日一样，失眠了……

失眠其实很痛苦，眼见着时钟不停地向前走着，从一点走到两点，从两点走到三点，自己心里越来越急，却始终没有睡意，只好睁眼到天亮。

肖白实在睡不着，想着去喝点小酒再睡，又担心吵醒对面房间的顾炎，于是踮着脚步小心翼翼在漆黑的屋子里摸索起来。

“砰——”

他的手似乎碰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杯里的水全都洒了出来。肖白急了，赶紧把灯打开，却见到水全都洒在他放在柜下的装爷爷留给他的钓竿的盒子上了。他匆匆找了个毛巾想擦干净那个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盒子，可是盒子由外及里已经渗进了水。

肖白拧了拧毛巾，将盒子里的钓竿拿了出来，又将那一层已经有点湿的丝巾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他稍稍抖了抖丝巾，却见一张白色的纸从夹缝中掉了出来。

吃惊之余，他认出信纸上居然是爷爷的字迹！这，难道是爷爷留给自己的遗书？想到自己在爷爷临终之时还没能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肖白觉得也许爷爷有什么想嘱托自己的事情，赶紧打开信看了起来。

小白，

当你看信时爷爷已经永远离开了你们，或许也只有这种时候爷爷才能乞求你的原谅。从小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小萝卜头长成英俊的少年，爷爷心里其实是欣喜的。爷爷是爱着小白的，但是，爷爷还有更重要的使命，那便是保护好赵家家业。君临是我唯一的长孙，我只希望百年之后他能够安分继承我的家业，娶一个于赵家有益的妻子，为我赵家延续香火。

当得知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时，我的心里无疑是震惊的。请原谅爷爷的自私，爷爷听到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拆散你们。爷爷多次找君临交谈，以赵家家业相胁，他却始终不为所动。君临和他爸爸一个性子，在他所认定的事情上便顽固得像块石头。爷爷太了解他，也知道他的软肋就是你，而你的软肋便是我与君临。于是，两相权衡之下，只好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来逼君临答应我的要求。

赵家看似风光，实则已四面受敌。原有的地产行业近些年受到竞争对手的不断围堵，而新兴发展的几大领域始终不见起色，爷爷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君临这孩子身上。相信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重任。年轻时总喜欢追求所谓的梦想，等到像爷爷这把老骨头的时候，便只想着安定了。

写信给你只因爷爷的一片私心，君临这孩子太苦。苦着自己的同时，也苦了别人。文隽丫头是范氏的独女，我便是看中了这点才让君临与她联姻。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但我却知道，他与文隽仅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虽不知君临的具体计划，但也能猜得内幕。如果他的计划真的实施成功，那么，小白，你和他的事情我将不再计较。爷爷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在这临终之际将君临交托给你。你表面看似对人冷淡，实则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这性子若用对了人当然是好的，只怕遇到宵小之辈，怕是会将自己陷入险境。君临这孩子又太过自持与骄傲，他永远不会当面开口向你解释这一切。过去的几十年，看似你依赖君临，实则君临依赖你更多。

爷爷临终之际问君临，是否后悔答应了爷爷的请求。他当时只是沉默不语，我便知道他的心里其实还是想着你的。过犹不及，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我便将这封信交给他让他转交给你，只说：如果还爱着小白，便将信给他。依他的聪明劲，想来也能猜到我信中的内容。不过，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不愿亲手将信交给你。于是便对他说：让文隽丫头转交给小白。文隽是个好丫头，只是命苦了点，遇到了不该爱上的人。小白，希望你和君临能够好好待她，也不枉我的一片苦心。

赵怀生

这，居然真的是爷爷的亲笔信。肖白拿着信的双手久久不能平复。原来，爷爷竟是知道的。是爷爷暗中操纵的这一切，只为了他一首壮大的赵家家业。他说，利用自己对他的感情逼迫君临是什么意思呢？脑子里虽然很乱，但肖白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些天一直缠绕他的种种疑惑总算解开了。君临，他其实还是……

想到这儿，肖白心里顿时甜蜜起来。不过，甜蜜之余却又在心里愤愤地想：真是个闷葫芦！傻瓜！有什么难题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偏偏要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么多呢？

肖白又想到那天在葬礼上，他对自己说要对范文隽好，想到他和范文隽在一起那么默契的点点滴滴，不由心下一恼。

“肖白，怎么还没睡？”

肖白抬了抬头，看到是穿着睡衣的顾炎正站在自己房门口。想到顾炎这阵子对自己的好，自己当然是感动的。可是有时与他相处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到赵君临……

肖白将信收好，正准备和顾炎好好谈谈时，却见顾炎一脸疲劳。心里一软，说道：“嗯，正准备睡，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明天不是还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嗯，好。”顾炎随便应了一声，又就手帮肖白关掉了房里的灯，这才回房休息去了。

黑暗中的肖白却始终没睡着，此时的他比之前还要混乱。

想着顾炎一次次救自己脱离窘境，想着顾炎生日那晚悲伤的眼神，想着顾炎教自己跳舞时的认真……

想起自己在这间房子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肖白心中竟有几分不舍。除了爷爷、赵君临，顾炎是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了。哪怕有时候觉得这种好来得不太现实，但肖白始终是感动着的。只是，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是仅限于感动呢？

“肖白，怎么样？”肖白看了看眼前的人，却见本来帅气非常的人穿了身如犀利哥一样的破烂衣服，再加上那草帽与墨镜，还真的差点认不出他了。

“嗯，很不错，我们……我们走吧。”肖白有些不安，匆匆忙拉着顾炎往门外跑。

整个看电影过程中，肖白也是惴惴不安。他想着应该怎样向顾炎开口才合适。光影偶尔投射在漆黑的影院中，让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肖白感受着身旁那人熟悉的气息，觉得有些许安心，这才看向大荧幕。

“怎么了？难道我演得不好？”顾炎紧紧握着肖白的手，生怕走散了。

“没，挺好的。你可是票房保证呢，怎么可能演得不好呢？”肖白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有些生疼，却也没说什么。

“哦？那你觉得这影片怎么样？”

“影片……”肖白努力想回忆刚才看的情节，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只好胡诌道：“影片，也挺好的。女主角挺可爱的，演戏也挺好的。”

“是吗？”顾炎却停下了步子，又看着肖白，问道：“女主角挺可爱？”

“嗯。”肖白心想：自己压根就没认真看，这不是为难我吗？

“肖白，女主角是郑星琪，如果你认真看了应该不会认不出来她吧？”顾炎摘下墨镜，平静的眼神看着肖白，以肯定的语气说道：“肖白，你今晚有话要跟我说。”

“是……”肖白看着这样的顾炎，不由有些不忍开口，但是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恐怕更难开口了，“阿炎，你对我这阵子的照顾，我很感激。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我很感动。以后，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找我。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