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
大殿上安静了些许，然后又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带上来。”储天云看着储辰，对孙平挥了挥手。
因为是临时审讯，证人被带上来的时候，众人都等了有一会儿。
“暗十二。”储辰眯眼看着被带上来的所谓“人证”。
“主子。”暗十二没有看储辰，低声喊了一声。随即在心里说了句‘原谅我’。
看到储辰认出了这个人证，孙平慢慢露出微笑。
“禀皇上，此人就是微臣所说的证人。”
暗十二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储辰看着他勾唇，原来已经策划了这么久，暗十二，你可真是好的很啊。
“这是何人，怎么就能证明安亲王有罪。”华中指着暗十二质问孙平。“孙大人，你随便拉一个人出来说几句话能说明什么呢。”
储辰看着为他说话的华中，心中微暖。他该说，华家的人能辨忠奸，还是说华家的人果然不愧是四代朝臣么。
孙平冷笑一声，“能不能证明，你看着就是。”
“孙平，此人有何证词。”储天云问道。
“禀皇上，此人乃暗部情报司副统领暗十二，据他所说，安亲王就是暗部首领暗夜！”
孙平的话显然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暗部首领？
“不过一面之词。”华中定了定神，反驳道。
“是不是一面之词，听听安亲王的意思不就知道了。”
储辰紧紧盯着地上那个头也不抬，跪的像个雕塑的人，微微颔首。
这次就连华中都不禁愣了，可是又听一旁储未接道：“就算安亲王是暗部首领，又能如何，这可不能证明安亲王就是通敌叛国。”
孙平看了看储未，行礼说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且听证人如何说。”
包括储辰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暗十二。
“主子曾说过，要与北溟合作将储朝攻下。”暗十二说完之后，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休得胡言！安亲王乃当朝四皇子，为何要与北溟合作攻下我储朝，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说话的是华中。
暗十二幽幽的盯着华中，“北溟答应攻下储朝之后，会让主子做储帝，只要主子按时进供。”
听着暗十二的话，储辰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人看到，或者说，没有人注意，此刻这个时时都被簇拥着的高贵的安亲王是什么神色。
华中刚要说话，储天云挥手让他闭嘴。
“安亲王你又有何话说。”
储辰抬起头，看着暗十二，听着暗十二又说了一句话。
“我还知道主子为什么会答应北溟攻下储朝。”
听到这句话，储辰的眸色愈发深沉，盯着暗十二，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光。
暗部里，暗二和暗十二掌情报。是除单煜外唯一知道储辰那个秘密的两个人。
“是因为……”
“够了。”低低地一声，但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暗十二大口喘气，终于把头转向储辰，“主子……”
“我说，够了。”
暗十二撑在地上的手握拳，看着一脸阴郁的暗夜，他张张嘴，却终于什么都没说。
回想起刚刚进入暗部的时候
“告诉我，你们的使命是什么？”“忠于暗部！”“告诉我，你们需要做的是什么？”“忠于暗夜！”
暗夜，是暗部所有人共同的主子。
“安亲王，你在做什么？”储天云不可置信的看着失态的储辰，如果他这么担心这个证人说出嘴里的话，是不是就证明，他承认了自己的罪名。
暗十二看着储辰，手一翻，只见其掌上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主子，对不起，我背叛了您，我知道我后悔也没有用，我知道我罪不可恕，可是请您相信，我身不由己。主子，我不求您原谅，我会用我的血去偿还。”
说罢，暗
十二握紧手中的匕首，猛地刺进左胸。
“这是我应得的，主子，自此之后，不管您如何，暗十二永远忠于暗部，永远忠于暗夜。”
说完，暗十二将匕首拔出丢出很远，任由心口的血汩汩流出。踉跄的爬起来，面对着储辰单膝跪地，颤抖的挺直脊梁，右手握拳锤向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暗十二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但他还是坚持着右拳扣胸的动作，慢慢垂首。
“暗夜！”
至此，暗十二的手才慢慢垂落。
这是暗部暗二十个人，发誓效忠时的动作。
储辰默默的看着暗十二自裁，暗十二说的对，这是他应得的，暗部的人没有获得原谅的资格。
暗十二是个孝子，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娘，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任何缺点。
暗十二死了，代表着证人死了。可是储辰之前的表现，无疑让人笃定。
“安亲王……”储天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皇，”储辰跪下，抬起头，“儿臣清者自清。”
“安亲王这句话可不得不让人怀疑啊，唯一能证明您有罪的证人被您逼死了。您还能抵赖吗？”孙平看着依然跪在血泊中的暗十二。
听到这句话，储天云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储辰。
储辰见状，自嘲一笑，“如此，本王无话可说。”
孙平眼神一亮，“皇上，安亲王已认罪，请皇上降旨。”
储天云看着一脸嘲讽的储辰，又看着等着他下旨的一众大臣，第一次觉得，这个皇位，并不适合他。
“皇上，念在安亲王近年战功卓越，请皇上从轻发落。”华中还是不相信安亲王会叛国。
“华大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叛国大罪可不是小事，皇上，您须要大义灭亲，不能留下此等隐患啊。”
孙平的话引得朝臣轻声附和，却也有不少人和华中一般，相信着这个年少英挺的安亲王。
储天云看着下面吵成一团，不由气躁，一拍桌子，“朕这早朝，可不是菜市，都给朕闭嘴，休得吵闹。”
“皇上恕罪。”百官见状，忙跪下请罪。
孙平和华中都安静下来，储天云看储辰还是一言不发，说道：“安亲王储辰，通敌叛国罪，即日起，压入大牢，终身监禁。”
储未张嘴刚喊了一声‘父皇’，储天云便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孙平听到储天云没有把储辰的爵位削去，说明储辰还有机会平反，不由狠狠的瞪了一眼总是和他作对的华中。
而华中听到储天云的决策，安心一笑，高呼‘皇上英明’。
储辰躺在牢里的草垛上，和偷偷溜进来的单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听说，边境战事紧张，皇上派大将军阳云前往漠城抗敌。
听说，所有给安亲王储辰求情的官员都被皇上责罚了。
听
说，孙平接连升官，现在已经是右相，官位只在华中之下。
听说，阳云与北溟决战，被暗算，大败。
听说，北溟势如破竹，已经连打几场胜仗。
听说……
“辰，你真的就打算在牢里过完一辈子。”单煜依着储辰坐在草垛上。
“呵呵，有何不可？”储辰捻着单煜垂落的发丝。“还别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
“辰，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像以前一样，经营暗部，储朝已经不需要你。”
沉默了一会儿，单煜听到储辰这样说。
“等我放下的时候，我们一起归隐。”
……
“四弟，我相信你是清白的。父皇，”储未顿了顿，“他只是一时气急，很快便会替你昭雪，你可千万别恼他。”
储辰微微一笑，“大哥，我知道，你放心吧。”
储未听得储辰所说，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储辰的肩膀，喟叹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
“王爷，你一定会平冤得雪的，我们漠城的兄弟都相信你。”
“呵呵，华飞，”储辰好笑的看着一脸愤愤的华飞，不得不说，心里传来的感觉还是让他很舒服。
“真的，王爷，漠城的所有兄弟都知道，邱明也说过，王爷您一定是被陷害的。”华飞着急的解释着，“还有胡勇那家伙，他说，谁要说咱王爷是叛国贼，俺就打爆了谁的脑袋。”
“学的还挺像。”储辰忍不住咧嘴一笑，华飞最后说的话，倒的确是胡勇的口气。
“嘿嘿。”华飞挠挠头，憨笑两声。
看着华飞，储辰感叹。当初去漠城的时候，就属胡勇闹得最欢腾，现在，却也最属胡勇最佩服他。
时间，真的是改变一切的良方。
就像一天之前，他还是整个储朝人人崇拜的护国将军，而此刻，他却一跃成为了一个阶下囚。
第十三章
“怎么样？”储天云站在窗口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
正常？储天云不敢相信，被打入大牢终身监禁，竟然还能一切正常。
“是。最近几天，有不少人去探望安亲王，可是安亲王都是有说有笑，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影四现在也很佩服这个安亲王。且不论他战功赫赫，就单单是这份临危不乱的稳重就足矣。
“辰，暗部的总部需不需要换，毕竟暗十二……”
“不需要，暗十二不会把总部所在地说出来的。”储辰相信，即使暗十二被威胁，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信仰。
“你这么肯定？”单煜再一次确定。
“是，不需要换。”
“好吧。”
……
听完属下的汇报，北溟红举起手中的酒杯。储辰，我敬你。
这一次，我赢了。
靠在树上，大力却又小声的喘着粗气。北溟鸠仰起头，殿下……
北溟红听着树后的动静，唇角勾出一个弧度。
……
“四个月了……”储辰虽然是个犯人，但是因为爵位还没有被削，所以在牢里尽管不甚如意，但也勉强过得去。
“是，四个月了，你还是不打算出去？”单煜突然出现在牢里。“你能在牢里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等等吧，再等等。”
“我以为我已经等的够久。”
“两个月，再给我两个月。”储辰眼睛盯着墙壁灰白的砖块。
“好，我给你两个月。两个月后，如果储天云还不放你出来，你就必须跟我走。”
两个月后
“你死心吧，储天云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这么久了，他连看都没看过你。”单煜的话尖锐而刺耳，却如此真实。
“……”
“已经两个月，你必须跟我走。”
“我走了，就真的是一个叛国的罪人了。”储辰喃喃的说道。
“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叛国，也是储朝四皇子叛国，跟你储辰没有关系。”单煜接着说，“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跟我走。”
“让我先去祭奠一下娘亲。”储辰妥协。
站在宫门口，储辰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吞噬了无数人的皇宫。
“走吧。”
储辰逃狱之后，储朝上下轰动。就连储未和华中也不知道储辰为什么会逃狱，明明一切都对他没有威胁，只要再坚持一段日子，或许皇上就会帮他翻案，而现在，一切都完了。
“皇上，安亲王畏罪潜逃，”孙平跪在地上，“微臣斗胆，请皇上下令通缉，不能再一次埋下隐患啊。”
“好了。”储天云无力的挥挥手，“都不用说了。随他去吧。”
“皇上！”孙平还想在争取。
“朕说够了！”
储天云的怒喝，吓了所有人一
跳，孙平暗喜，这次安亲王可在劫难逃了。
可让所有人都奇怪的是，自此之后，储天云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在照常进行。只不过，在储天云的面前，所有关于安亲王事物的话题，都成了禁忌。轻则赶出宫外，重则斩首示众。
右相孙平，因触怒圣颜，于十月二十五日午时在菜市口斩首以示训诫。
看着城墙上的榜文，储辰淡然一笑，世事无常，说的就是这般状况吧。
“煜，就让我们来好好的来感受一下，这古代，究竟是个什么花样。”
单煜看着热闹的街市，会心一笑，用力的点点头。
“好。”
两个大男人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确实引来了不少的回头率。但是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储辰和单煜都不是个世俗的人，而且前世两人都是公众人物，也不在乎被人盯着看。
单煜紧了紧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幸福的笑着。
‘哗啦’储天云把桌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影四看着失态的储天云，消失在空气中。
储天云紧紧攥着拳，抵在桌子上，平息着心里突来的愤怒。
储天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听到影四说到两人那么悠闲的如同结伴游玩一般的时候，储天云只是诧异了一下，可是影四又说起两人在街市上做出那般有失体统的亲密动作，储天云的怒气控制不住的迸发出来。
他明白自己近来有些异常，但是他怎么能……
“怎么样？舒服吗？”单煜小心的按着储辰的肩膀。
“呵呵，”或许是单煜小心翼翼的样子过于好笑，储辰乐不可支的笑起来，“很舒服。”
单煜撇撇嘴，略过储辰夸张的笑。
“你准备在这里定居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
暗部总部所在地，鼎城。
鼎城本不是个多么繁华的地界，当初储辰将暗部放在这么远的地方，也是看好这个地方的偏僻和隐秘。但是经过暗部这么多年在这里的经营，鼎城现在也变成了一个颇有名气的繁华之地。
鼎城在江湖上享有盛誉的原因是，这里是一个销金窟和安乐窝。
储辰让暗部在这里经营的大都是些青楼，赌场，酒楼和投宿的客栈只占少数。
暗部的资金有百分之六十都是出于鼎城。
“主子，单统领。”说话的是暗七，暗二十个人里唯一的女孩子。长得很精致，暗部不少人都被暗七耍过。但是现在，暗七的大名已经成了暗部魔女的代名词，再没有多少人敢招惹她。
“没有外人，你装给谁看？”储辰看着一本正经的暗七。
“哪里是装啊，暗七可是真心的在给暗夜和单统领请安啊。”暗七嘟嘴，只有在暗夜面前，她才是个和她年纪一般大的二八年华的女孩儿。
储辰笑
笑，怕是这个丫头看着单煜在旁边才这样的吧。
单煜是暗二十个人的直属上司，而他除了在储辰面前之外，都总是寒着一张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猜出他的情绪，所以暗部的人都很害怕他这个单统领。
一起的单煜同样无忧的像个孩子，可那段时间，他阴晴不定，但是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不好过。那时单煜的脸被毁了，都是像储辰一样带着个面具，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好了，单煜也就把那个碍事的面具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