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过去碰碰他的头。

“别提了，”黄老大把嘴里的瓶子吐出来，“看你病着，我想给你偷点人类的药，可我也不知道偷哪个好，见这瓶子最精致，放置的最仔细，于是就偷了它，谁知道好像捅了马蜂窝。”

我低头一看就叫了声“遭了。”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翠绿欲滴的翡翠瓶子，我当纨绔狗腿也有些日子了，眼力自是有一些，这瓶子的价值，只怕将我卖了也抵不上，而它才只是个药瓶子，那它里边装的药就不知道值多少钱了。

“老大，快跑。”我推着他跳出窗子。

还没等一起飞遁呢，这时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犬吠声，还有翅膀的呼扇声，天空中几十只大鹰在盘旋，随着那笛声，向我们这里俯冲了过来。我和黄老大走不了了，只能又躲回屋子里，但是很快狗爪子开始挠门，人的脚步声也跟了过来。

“杨戬，杨戬，福禄寿三仙，你们快来帮帮忙呀！”我大叫着，但没人搭理我。

“老大，老大，我们怎么办？”一回头只见黄老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装死了！

“啊！”我哀叫一声，把黄老大推到角落里，拉过些被褥盖上，然后在周围撒了泡尿，遮盖住他的气味。做完这些，门就被人大力踢开了，最后一刻我只来得及放了个屁，把自己变回人形。

第十九章

“王爷，救荣王（眯眯眼的封号）的人查到了，就是新近进宫的舞姬，星星。”天将破晓的时候，卢秋查到消息，回府向雷霆禀报。

“星星。”雷霆看着眼前的金烛台，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他一晚上没睡，盯着这烛台已经看了一晚，此时知道这个结果似乎也并不吃惊。

“我在宫里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也是关于这个星星的。”卢秋看不明白主子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消息？”

“陛下亲自命人将这星星抓了去。”卢秋答道。

雷霆终于将目光从金烛台上移开，看向卢秋，皱眉道：“怎么回事？”

“说是他偷了皇后的首乌珠参丸。”卢秋道。

“什么？”雷霆噌的一下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荣王府里，雷翔从床上爬起来，“我要进宫。”

安寅一把将他推回床上，“这事你也敢管？”

“星星刚救了我的命。”雷翔说道。

“那首乌珠参丸是皇后的命，而皇上对待皇后的命，比他自己的命还看中，星星胆敢动了首乌珠参丸，他没救了，你去求情，只会让皇帝猜疑你是幕后主使。”安寅说道。

雷翔看着安寅问道：“表哥，你希望我将来登上皇位吗？”

“当然，这不是我们从小的理想吗？”安寅皱眉答道。

“你想我将来当了皇帝，是个懦弱，没有担当，只会躲在暗中算计别人的皇帝吗？”雷翔病容憔悴的脸上，是严肃和认真的坚决神情。

安寅看着此时的雷翔，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笑了笑，“你这个样子，真是美极了。”说罢，接过仆人捧上来的衣服，亲手给雷翔穿上，“我送你进宫。”

鞭子抽打在背上十分的有节奏，使鞭子的人看来是个老手，疼得我撕心裂肺，但却一时还不得昏过去。

“说，是谁主使你的？你的同党还有谁？”鞭子稍停，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问道。

我的眼前都是金星乱转，隐约的记得这就是梅园那天，说皇后喜欢我的舞，让我进宫的那个人。但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因为我此时是被人背冲外捆绑着，吊在一个木架子上的。我趁着鞭子停止的工夫，向四周围看着，想找机会逃跑，但很快我就绝望了，因为这是一个几乎全封闭的空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紧闭的门，门是铁的，看着极是沉重的样子，我知道凭我之力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道铁门。

见我不言语，那声音道：“继续。”

鞭子又落在我的背上，这次打得更重了，我可以看见对面墙上，被鞭子梢带起来，溅落在上面的淋漓鲜血。“饶，饶命呀。”我哀求道。

“说出来你的同伙是谁。”那个声音不厌其烦的问道。

“没有，没有……”不等我说完，一盆冷水浇到了我身上。

“啊！”我嘶声惨叫了起来，那水里大概加了不少盐。我痛苦的在绳索上扭曲着，“老大救我，杨戬救我。”

今日正在宫中当值的何方，突然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杨戬要行动了，终于要英雄救美了。”凌霄殿中，传出一片欢呼声。

众仙紧张的看着镜中，期待着杨戬的英雄出场，但杨戬的元神，回到他自己的肉身后，却没再有进一步的行动，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半晌之后，他的元神再次脱体，重新飘回了皇宫。

“哎！”一阵失望的叹息声中，六公主张天羽道：“我不要再支持表哥了，他真是让人太失望了。”

“正是，我准备改去支持玄月。”大公主张天阳说道。

“我支持那个大王子。”赤脚大仙也倒戈了。

“其实那二王子也不差。”又一神仙说道。

王母娘娘冲四下里看了看，“咦，太上老君又跑哪去了？”

玉帝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太上老君亲自去请那个泼猴去了，呵呵，不知道会不会吃个闭门羹。”

“快，乾坤镜快转过去看看那边。”王母娘娘连声催促道。

玉帝笑着，大手一挥，镜中场景变换，太上老君在前头跑得狼狈不堪，一群猴子猴孙在后面追打，“当年你暗算我们猴王，现在还有胆子来。”

而一个大树冠顶子上，正蹲着一只身穿虎皮裙，肩扛铁棒的大猴子，边啃着果子，边大笑道：“孩儿们，别手软，用力给我打。”

“哈哈。”

就在众神仙被花果山上的‘景色’所迷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在宫中幽幽醒转过来的何方，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他眼角闪烁，欲坠未坠。

就在我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灵敏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阵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接着停在了门外，然后传来了用力推动铁门的声音。

有机会！我仰头大叫起来，“我说，我说。”就在鞭子一离开我背脊的时候，我猛然一撅屁股，放了个屁，借着所有人都转头躲避臭味的空隙，身体倒翻而起，同时脚爪变形脱出绳索的捆绑，后腿在木架子上一蹬，奋力向门口窜出去，这时门正好开启，时间把握的相当好。我窜出门去，奔向不远处的一处花丛。

再一个纵跃我就能扎进花丛里，那边连着一处假山，他们就没那么容易抓到我了，如果黄老大能及时赶来，我们说不定就能飞遁出宫。就在我满怀憧憬的半蹲下身，准备一跃而起的时候，突然一个阴影，挟着一道劲风直奔我面门，我被重重砸晕倒地的那一刻，才看清砸中我的是一只鞋头子。

一个人把我从地上提溜起来，冷哼一声，“小样儿的，这点本事还想逃。”

“混蛋臭脚，你真是我的天敌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现在鼻子堵了，这样子闻不到他的脚臭了。

臭脚穿回他的鞋子，拖着我丢回了那房子里，然后他的臭脚就踩在我的背脊上，我一动也动不了了，只有耳朵还能听，只听隔壁间隐隐传来一阵低低的争执声。

一个是让人打我的那个人，他的声音有些焦躁，“这小子决不能放，他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偷盗你的药，对你欲行不利，我一定要将幕后的真凶找出来，不能让你再出事。”

“依我看，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另一个声音较为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雷霆和雷翔两个从小争到大，从来没有一致过，这一次双双前来求我，哈，这小子魅力不浅呐。”

“亏你还有心思说笑，你今年冬的身体又不大好，那药若真被偷去了，……”

接着后面就是一阵吧嗒吧嗒的声音，伴随着喘息声，不知道是不是俩人打起来了，但听着又不像。

半晌之后，铁门再次被打开，那个温和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崔诚，你进宫来辞行，却还麻烦你管这档子事。”

“捉他不费什么劲。”臭脚说着，把他的脚从我背上移开。

“大战在即，要好好准备，但边关艰苦，你也要多保重，知道么。”温和的声音又说道，只是这次没有了笑意，声音里倒带着依依惜别的感伤。

“将军也要多多保重。”臭脚声音里也有浓浓的不舍。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臭脚那个天敌离开，他走了，我好找机会再逃。

崔诚的脚步声还没走远，一只温暖的手，落在我的背上，“一、二、三、四、五……刚好二十鞭子。”

“别摸，疼。”我大声呼疼。

“我当初也被人打了鞭子，可没像你这么没用的哭号。”那人说道。

我转头看他，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个子男子，只是却有一双温柔的眼，让人看着亲切。我打量着他瘦巴巴的身板，不相信的道：“吹牛。”

他脱了上衣，露出他消瘦的背脊，那上面全都是一条叠着一条的旧伤疤。他得意的道：“整整四十鞭子，比你多了一倍。”

“谁打的？”我问道，一时觉得他很可怜。

“就是刚才那个人打的。”眼前这人，指了指臭脚离去的方向，说道。

“他真是太坏了，他曾两次用他那臭鞋头子砸中我的脸。”说到这，我感觉特恶心，“他那个脚简直要把我臭死了。”

“呵呵，”他笑了笑，“你还能自己走吗？”

“能。”我从地上爬起来。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赤膊的肩上，“那跟我来，我得给你上点药。”

我跟在他身后走着，没想要逃，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吧，这个人让我觉得可信。

无意中一低头，发现他腰带下坠着一个很漂亮的宝石装饰，那是一大块绿色的宝石，用黄金镶了边，下边还系着漂亮的绿色流苏。

“好了，我们到了，你能不能放开我的坠子了。”

“啊？哦！”原来我不知何时把那个坠子抓在了手里。恋恋不舍的放开它，我一下子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头晕晕的几乎昏倒。

他把我架到了床上，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好像发烧呢，你先在这躺会儿，我去给你找大夫去。”

他的床很软，有一股洁净的淡香，不多久我就睡着了。

睡梦中，依稀感觉有一只凉丝丝的手，摸上了我的额头，有一双平常总是冷冰冰的眼睛，此时略带踌躇的看着我。

第二十章

我蹲坐在床上，将军往我嘴里喂着汤药，那东西苦的我直吐舌头。

“你为什么要偷那药呢？”将军问道。

“看那瓶子值钱。”我撒谎道。

“这宫里比那值钱的东西有的是，小家伙，说谎是不对的，知道么。”他教训我道。

“哼。”我把头转向床里边。

“来，把药都喝完。”将军又把勺子推过来。

我不搭理他。我不傻，我知道他跟那个用鞭子的都是一样的，一个是用鞭子叫我开口，一个是想骗我开口。

突然，眼前有个闪亮亮的东西一掠而过，我的眼睛忍不住追着那闪亮移动，它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转回头来，嘴里被塞进了药勺子。

将军晃了晃他手里的绿宝石坠子，“以你的身手，连崔诚的一只鞋也逃不掉，怎么能偷到的药，谁帮你的？告诉我就把这个给你。”

我艰难的将眼睛从那块宝石坠子上移开，“哼。”

“那我再换另一个问题吧，”将军说道：“雷霆和雷翔两个，你喜欢哪个？”

“喜欢？”我托着腮帮子寻思了半晌，道：“不喜欢大眼睛，嗯，就是雷霆。”

我刚说完，只听窗外有人冷哼了一声，“陈明月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

刚刚我就听见了窗外有三个人的呼吸声，这时候听到大眼睛说话，也没什么意外的，只撇了撇嘴，“小气鬼。”

将军向窗外看了一眼，笑了笑，“那就是喜欢雷翔了？”

“我把他救上来，他许给我的那些金子，别忘了才好。”我嘀咕道。

“财迷转向的家伙。”雷翔低声骂了一句，也走了。

将军低头呵呵的笑，笑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星星，星星，你真是个宝。这个天底下，敢说不喜欢雷霆，敢向雷翔讨银子的，除了你，绝没第二个人了，这样的小傻瓜，亏他还如临大敌一样紧张。”

“哼”窗外最后偷听的，也不爽的走掉了。

将军笑罢，他把手放在我的头顶，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星星还没长大呢。”他手上的温柔，让我觉得很舒服，我闭上眼睛，歪着头，让他的手能抚摸到我的耳朵，“你是第二个能这样温和、友善对我的人类，这感觉真好，比得到金子还好。”

“前世的盛衣，今世的星星，孜孜不倦寻找的，也许正是这种友善和温和。”凌霄殿中看着镜中景象，月老轻声说道。

“哎！”众仙中不知是谁，长长叹息了一声。

此时，玄月正抬头仰望着苍穹，天边启明星已坠落，“太阳要出来了！”黎明即起是人类一天的开始，但对于昼伏夜出的狐狸，恰是一天的结束。在人世间的日子里，玄月和盛衣总是并肩挤在自家狭小的洞口处，看着星星一颗颗消失在天际，盛衣总是夸耀着，“我亲爱的夫君，眼睛比天上任何一颗星星还要璀璨美丽。”然后就甜甜的睡在他的怀里。

但天庭上没有星星，有的是祥云缭绕，有的是紫气东来，却没有了璀璨的夜空，而唯一堪与星星比较的这双眼眸，也太久太久不会凝注在盛衣的身上。那时好胜的玄月，初到天庭是多么的兴奋呐，他急于要向所有众仙证明他的能力，证明他的才智，证明狐妖出身的他，不比任何正牌出身的仙家差。

是他先放开了她，然后他在日复一日的追忆中，才终于醒悟了，对他真正重要的那个是什么，“玄月现在懂得如何爱你了，盛衣，我们是否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天亮了，何方下了职，没在宫中稍作停留，直接出宫去了。何方的肉身与陈明月不同，陈明月已死，那身体完全是玄月所有，但何方还活着，杨戬的元神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控制住何方原本的意识，过后，何方只会觉得有些疲惫和记忆模糊。

此时杨戬放开何方的神智，元神却没有回归他自己的肉身而是飘飘忽忽，随风去向了远方。

十镇兽之一的行十看着杨戬远去，嘀咕道：“看他那天气呼呼的踢了小狐狸精一脚，以为他真的喜欢那小子呢，原来也就那么回事。”

齐闵王摇了摇头，“我看显圣君并不是无动于衷。”

“听说显圣君修炼的是仙佛合宗。”不群拍着翅膀说道。他是凤之一族，还是有点见识的。

“仙佛合宗那要是动情会怎么样？”齐闵王向福禄寿三星君，问道。

福星摇了摇头，“都只听说修习仙佛合宗，不能动情，真正动情了会有什么结果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