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异闻录 下——Puck
Puck  发于:2013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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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吧,我不是你爹。还是说,你把我当做父亲来看待?”

这个问题非得弄清楚不可,赵修问得异常严肃。

“没有。”

虽然声音小了点,不过柳安居回答得毫不迟疑。幸好如此,赵修才可以安心地继续说下去。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因为我受伤了。”

“不是早就好了吗?”

“因为……我最近很听话。”

“你最近态度嚣张得很。”

得寸进尺估计说的就是柳安居这种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鸡窝就下蛋,柳安居的个性就是这么糟糕。问题是自己喜欢上了这种人,居然还觉得这样很可爱,真是糟糕透顶。

“我不知道。”

柳安居缩着肩膀晃了两下,小声嘟囔道。“笨蛋”二字差点冲口而出,赵修压抑住想要用自己的脑袋使劲撞他的冲动,用手掌按住了额头。

“是因为喜欢上你了。”赵修无力地沉吟,“因为喜欢上你了,所以才对你这么好。你被抓走的时候我偷偷翻了你的柜子,翻到了女人的手帕,然后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还嫉妒得把手帕给烧了。”

结果柳安居好像连那条手帕不见了都没发现,一种徒劳感顿时充满赵修的身体。

09.意外的启示

当柳安居不知是因为怀疑还是单纯没听懂赵修的话而发出“咦”的声音时,这种徒劳感立刻上升到了顶点。赵修闭上眼睛,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因为赵修对谁都很亲切,我才没有明白的。不要把我当傻瓜。”

“那种叫做‘亲切’吗?对谁都那样的话,我早就被当做淫贼扔进大牢了吧?”

什么叫对谁都很亲切?哪只眼睛看到的?赵修强压下疑问,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直抽抽嗒嗒的柳安居也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无法形容的焦躁飘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柳安居小声的嘀咕打破了沉寂,然而赵修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好要他重复一次。柳安居这才抬起头,眼神闪闪躲躲地不敢看向赵修。他脸红得就像煮熟了的虾子,犹豫了半天,才颤抖着嘴唇开口:“让我亲你一下。”

果然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这么想着,赵修心里却异常开心。他闭上双眼代替回答。在黑暗中,他感到柳安居的体温渐渐接近,很快就被略微急促的温暖气息包围。停顿了很久,他才等到那柔软炽热的亲吻。只是像小鸟啄食一样,触碰一下后便立刻倏地离开,位置还是脸颊而非嘴唇,却能在他的体内点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

“这就完事啦?”

赵修睁开眼睛,质问轻触一下就躲得远远的柳安居。强硬地抬起他几乎埋进胸口的下巴,注视着那双水波荡漾的眼睛。一直追逐着自己眼睛,无论何时都等待着自己、盼望着自己的眼睛。望着那双映着自己面容的眼睛,赵修有一瞬间产生了自己也许就活在这双眼睛中的错觉。

“这么随随便便应付我可不行。”

话音刚落,赵修就覆上了不停颤抖着的双唇。甜蜜的感觉从舌尖缓缓渗透,赵修不由得抓紧了那纤细的肩膀。可怜兮兮的舌尖笨拙而又羞怯地回应着赵修的纠缠,双手也不知不觉地扣上他的脊背。

如果早这么做就好了,赵修暗暗地想到。为了不必要的误会而耗费精神,还不如早些通过这样的行动确定心意。

伴随着“咯吱”的声响,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呀!抱歉!”

尖细的声音划破了两人的世界,随即又响起重重的关门声。听到窗外的人低沉地说了句“非礼勿视”,赵修才从这一吻中回过神来。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柳安居压在身下,手还从被扯开的衣襟中伸了进去。

“大白天果然不适合做这种事。”

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下,赵修轻轻整理

好柳安居的衣襟。迷迷糊糊的他两颊绯红,赵修又忍不住在他脸上落下棉絮般的亲吻。柳安居的手又依依不舍地缠上赵修的后背,把头埋在他的胸膛,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赵修不禁轻声笑了出来,亲吻了他的额头。

“古语有云‘吾日三省乎吾身’,你啊,如果一年能这么反省一次我就烧高香了。”

柳安居从他的胸口抬起头,不服气地说:“那种狡猾的人说的话我才不要听。”

“狡猾?你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最近柳安居经常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总是令赵修哭笑不得。

“就是那个姓……孙的。”

“什么姓孙的,人家姓曾。”

“不管啦,反正就是那个杀猪的。”柳安居鼓起两颊开始了他的谬论,“那个人最狡猾了。哄孩子明明只要买个糖人就可以了,偏偏偏说要把猪杀了。我看他就是自己想吃猪肉又不好意思说,就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什么守信用,真坏!”

“你才坏,那是曾子的老婆说要杀猪,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那就是他让他老婆这么说的,反正他老婆肯定听他的话。”

“强词夺理。”

笑着捏了一下柳安居的鼻子,赵修又把他抱在怀里,不禁感慨柳安居也终于到了对事情有自己看法的年纪。这种烂熟于心的故事赵修从未深入地想过,事情真的像柳安居说的那样也不无可能啊,毕竟没有人知道曾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想到这玩笑似的话却给了赵修意外的启示。凶手如何从后院进入道路被封的前院,实际上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他的思考一直集中在凶手如何进入密室,所以百思不得其解。但如果思考凶手如何制造密室,答案就来的简单得多。

这次的案件看起来跟上次一样,然而在某些细节上却有着微妙的不同,这也正是解开密室的关键。王管家和李侍卫都没有撒谎,大厅和回廊的门也的确锁住了,但是前院并不是一个无法进出的密室。

凶手知道王管家准备锁上这两扇门,所以事先解开了大门的门闩。因为大门几乎一整天都是锁着的,而且那两道门锁上以后,就无法从前院进入后院,所以王管家可能并不会特别留意大门是否锁上。凶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杀死那个中年男人,砍下他的头颅。等到天快亮了,就提着头颅从后门走出宅子,再从大门进入,然后锁上大门,躲在前院的某处。等李侍卫打开回廊的门,就会有人发现那颗头颅,现场势必会变得混乱。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装作从后院闻声赶来,一个密室就此成型。

所以凶手这次才没有在路上留下清晰的血迹,因为凶手不是可以穿墙的恶鬼,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个凶手知道王管家要把那两扇门锁上,也就是说他是这个宅子里的下人。当时已经确定出现在前院之外的秋菊和三名侍卫可以从排除,剩下的就只有王管家、冬梅和胖厨子。

这样恐怕是最坏的情况了。宅子里下人很少,每个人不可避免地会接触食物。如果他有什么企图的话,只要在食物里下药就可以。看来要小心提防才可以,尤其是要注意给他们的食物。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怀中的人,赵修暗暗下了决心。

赵修一整个下午都陪在柳安居身边,直到厨房升起了炊烟,他立刻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闲晃过去。胖厨子一个人准备十几个人的饭菜,忙得满头大汗。赵修去的时候,他正在把正头羊试着剁成几大块。

“今晚准备吃羊肉吗?”

站在厨房门口,赵修若无其事地问道。一直与羊肉奋战的胖厨子这才注意到赵修的存在,憨厚地笑了一下,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是啊,赵公子。这羊肉再放就不新鲜了,所以我想把它烤了。”

赵修瞥了一眼厨房的灶台,灶口不大,没有办法烤整只羊。

“如果分开烤的话,先烤完的会冷掉吧?”

羊肉最好是趁热吃,冷掉的话肉里的油会凝固,变得无法下咽。如果放在锅里温一下,外皮又会变得不再酥脆。

“这个赵公子不必担心,这一半在灶台上靠,剩下的一半再切一下,放在火盆上烤。”

胖厨子说着指了指身后的火盆。虽然春州的冬天比桃源县暖和一些,不过湿气也重,所以每个房间都有火盆。一来是为了取暖,二来可以去湿气。可是柳安居却讨厌睡觉的时候生火盆,说是早上起来会嗓子痛,睡前一定会把火熄灭。

紧盯着厨房的一举一动,赵修也有点不自在,于是装出热心的样子帮胖厨子烤羊肉。从食物装盘到最后摆放在桌上,赵修都全程监视,结果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吃着丰盛的饭菜,赵修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忧虑得太多,有些捕风捉影了呢。不过看着毫无防人之心的柳安居,他还是下定决心不能松懈。

想到这里,心情就不由得沉重起来。以前也曾过着这种生活,时刻提防别人,全神戒备地活着。那个时候的心情是怎么样的,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很累。这些人想要夺取藏宝图,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可是最后连命都没了,又何谈享受呢?

胡思乱想地吃完晚饭,赵修把柳安居送回了房间,自己一个人去了林信寒的房间。早上他曾说过自己听到了王管家与班主的对话,也许能得到另一个同谋的线索。

虽然满心不高兴的样子,但林信寒还是让他进了房间。连坐都没让他坐下,年轻人就催促他有话快说。既然如此,赵修也就开门见山了。

“那天你听到的事,能详细跟我说一遍吗?”

“早上我不是说过了吗?”

年轻人不耐烦地答道。可是赵修一脸不放弃的样子盯着他,最后他没有办法也只好再叙述一遍。原来百戏班子比赵修他们早一天到达,就在他们到达的当天,年轻人因为房间分配的问题去找班主,结果在假山附近听到了班主和王管家的对话。因为两个人刚开始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年轻人并没有听到太多。

“后来他们吵了起来。班主说‘五五分成’没得商量,那个王管家就立刻反对,说他的贡献比较大,应该六四。”

“就这样吗?”

“差不多。对了,我想起一件事。班主似乎和王管家早就认识。”

10.第三次命案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王管家说‘别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提拔你的’,班主说‘十几年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后来两个人就不欢而散了。”

王管家和班主早就相识,两个人应该曾经共事过。王管家的消息应该是从王府得来,他觊觎宝藏,于是就找了自己以前的下属帮忙。听那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没有其他人参与此事了。那中年男子有是因何而死呢?也许他是班主的帮手?

“今天的死者跟班主关系怎么样?”

能够将宝藏这么私密的事告知,两人的关系应该非比寻常。可是年轻人立刻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撇了撇嘴。

“他们两个啊,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这个百戏班子当年成立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因为生意不是很好,他们两个就凑钱买了香玉表演寻橦。后来张大福迷上了赌钱,经常拿着班子的钱去赌,两个人也因此闹得不可开交。”

如果关系这么差的话,班主应该不会找他帮忙。宝藏这种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会告诉自己最信任的人。那凶手为什么要杀死他呢?难道是……

“那天我在后院不小心听见了你跟张大福吵架。他说你在班主死的那天晚上不在自己房里,那你当时在什么地方呢?”

年轻人听了以后从鼻尖哼了一声,瞟了赵修一眼。

“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不过这件事事关一个姑娘的清誉,我希望你可以守口如瓶。”见赵修点头答应,年轻人才再次开口,“那天我整晚和香玉在一起,但是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我是因为担心班主强迫香玉献身给他才呆在那里保护她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班主和张大福都不是我杀的。”

说完,年轻人无声地下了逐客令,为赵修打开了门。回到房里,赵修还在不停想着年轻人所说的话。假设凶手是因为宝藏而杀掉班主,但张大福跟宝藏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杀掉他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张大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赵修仔细回想那天张大福说过的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张大福曾经说过“那个女人也是你的同谋”这句话,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而且前一天他对香玉似乎颇有好感,为什么第二天又变了个态度呢?

也许他在班主死的那天晚上听到了什么!他的房间就在班主房间的隔壁。虽然墙壁很厚,但如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能隐隐听到隔壁的声音。他在那晚一定是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又跟年轻人的行为联系在一起,理

所当然地认为两人合谋杀死班主。而凶手也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内容,知道张大福一旦得知年轻人那晚的去向,自己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张大福。

这么说来,凶手一定是个女人。赵修心中不由得把凶手和今天在河岸边的神秘女子联系到了一起。她已经知道赵修他们有了藏宝图的线索,近期就会有所行动,看来要万事小心才行。想到这里,赵修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匆匆跑到大门那里,果然看到大门的门闩被放了下来,看来凶手又想故技重施。他连忙上好门闩,又叫来王管家锁上了回廊和大厅的门,看着王管家把钥匙交给李侍卫才放心地回到房间。这次前院才真正变成了密室,如果明天还能在大门发现悬挂的人头,他才会承认这是恶鬼所为,不然凶手无疑就是活生生的人。

躺在床上得意洋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赵修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竟然看到柳安居只穿薄衫搓着手站在门外。一见赵修打开了门,他就立刻冲了进去,还毫不客气地钻进了赵修的被子里。

“我可不是想跟你一起睡。我是因为房间里的火盆不见了,觉得冷才过来的。”

一看就是胡乱扎上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还滴着水。赵修什么都没问他,他就自己开始解释起来。一听就知道是撒谎,根本就是想跟自己一起睡才过来的。赵修关上门,接着脱下衣服躺在了柳安居旁边。

本来想要装睡看看柳安居有什么企图,没想到一躺下来还真的睡着了。被凉凉的东西骚扰了半天,赵修半睁着眼睛随手摸了一下,结果发现一侧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坐起身来,脱下了衣服,直接盖在了柳安居头上。

“把头发擦干了再睡,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吧?又想早上头疼得起不来床吗?”

心想反正衣服都湿了,就干脆用它胡乱擦了擦柳安居的头发。柳安居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一会儿开合几下嘴巴又不发出声音,一会儿紧咬下唇盯着赵修的脸。赵修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偏偏就是不问他。

“好了,睡吧。”

催促一句之后赵修装出很累的样子躺了下来。闭着的双眼留下一小条缝隙,偷偷观察柳安居的反应。坐在那里局促不安地扳着手指,还不时地用快哭出来的样子看向自己。其实柳安居为什么要过来,赵修非常清楚,他也不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觉得不好意思。

最终柳安居还是万分纠结地摇了摇赵修,面红耳赤地呢喃了一句:“咱们临幸吧。”说完以后,他自己应该也发现不太对,歪着头挠了挠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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