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生子)——芷然
芷然  发于:2013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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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王爷倒也没放弃单相思,他的心意长久以来都未曾变过。就算蓝芷成了凡人以后,他也是冥界人间两头跑,此举可是硬生生碎了无数姑娘公子的心。

“诶,蓝妈妈,你快收拾收拾我们好早些上船。今晚不醉不归啊,我是有多久没吃到螃蟹和月饼了。”

“我不去了。”

“为什么?”

“不想。”

墨雪从藤椅上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瞅着蓝芷。

“我说好歹我们也是京城第一青楼啊,你这当家的不去。那些砸钱进来的王孙贵族怎会消停?”

蓝芷垂下眼帘,扯出一抹笑意道:

“这不是正合了你心意么,前些日子还抱怨南柯待你态度冷淡。今晚的事情若传到他那,让他着急一下也不妨。至于出钱的要是不乐意,退银子就可。”

“那哪行,老子可不是白到青楼里混的。赚的银子我还要拿去和黑无常打麻将用……那你好生歇着吧,免得封月又来烦我。”

蓝芷见墨雪答应了,颔首送他到屋外。当初他剔仙骨时,墨雪是极力反对的,封月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拦,只搁下一句你不后悔就好。没了仙籍,加上身子骨差。在人间找份差事竟也成了个大问题。

最后墨雪在和黑无常一打马吊就败北的刺激下萌生了开家妓院的想法。这样蓝芷每天不需要干多累的活,只需凭着爱好,看着心情打发时间就好。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干这行简直就是将自身价值发挥到淋漓尽致。

不过封月倒是因为这事和墨雪闹了好几次,毕竟再正直的男人遇了蓝芷,都有变成禽兽的可能。

如此,墨雪只得大白天出来帮小王爷照看着他的准媳妇,晚上再回冥界去办公。封月这下是满意了,可却轮到鬼帝南柯有意见了。墨雪大半夜的还在忙活勾魂的事,与之欢好的时间自然就短了。

软言软语,生拉硬拽的用强都试过,可墨雪就是两头跑得乐此不疲。南柯也不知是应该气他没有履行夫妻间的义务的好,还是欣慰自己能有个那么出色,尽职的下属好。他也自然是不知道墨雪这么卖力工作还是事出有因的。

封月答应了从青楼的盈利里剥出一大半归他随意花,前提则是他必须照顾好蓝芷。

离墨雪带着众小倌去湖心亭已经隔了两个时辰了。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来,人去楼空,伫忘川没了往日的喧嚣,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尤其寂寥。

一草一木随着晚风微摆,池里原本开了一片的菡萏也凋谢了不少,几尾锦鲤鱼在莲蓬间嬉戏穿梭。因是烟花之地,四周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小倌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蓝芷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手里握着杯盏。凝视着里头的透明液体良久,终是一口饮尽。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哽在喉咙间,他皱眉咳嗽了几声又执起酒壶将空杯填满。

月色如水,他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中秋来。

如今抬头,那月亮还是月亮,可一同赏月的人却不在了。他初来人间头一次见到螃蟹,愣是看着它发呆了良久。后来还是那人替他剥了蟹壳,将蟹黄蟹肉一并取出,沾了白醋喂到他嘴边。

笑他笨到连蟹也吃不来的是他,承诺说从今往后帮他剥一辈子蟹壳的亦是他。

只是那时的他,仅是初涉凡尘的懵懂过客,而他也不过是一心想考功名的落魄书生。

再见时,他已然不记得了昔日的种种过往。

蓝芷此刻才开始动摇,剔去仙骨的决定是错还是对。他这世过的很好,乡试一举中的,官及御史中丞。皇帝是明君,唯才是举。加之府里又有个古灵精怪的妹子,能常常逗他开心。也许很快他便会娶妻,生子,完成他们未能实现的白首不相离的夙愿,然后这一世便也安然过去。

只是至此桓敬之的心上却再也没有一个叫做蓝芷的名字。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

桓敬之步入庭院时听到的正是蓝芷的喃喃自语。见他双眼虽望着杯子,但那漆黑透亮的瞳仁里却是一片寂灭之色。一头如云的软发倾泻而下,发尾处用锦缎系着,余下的几缕落在瘦削的肋骨处。

直到走得近了,蓝芷才觉察到他的存在。放下酒盏,噙着笑意道:“你来了。”

桓敬之看他双颊泛着红晕,便抬手颠了颠桌上的酒壶。喝了还不到半壶,可眼前的人却显然是已经醉了的模样。

原本以为这楼里会空无一人的桓敬之未曾料想竟会遇上醉了的蓝芷。

蓝芷见他沉默不语,也并没再接话。撑着眼皮看了他一会儿,实在耐不住倦意便垂首伏在了石桌上睡了。

一抹无意识勾起的浅笑绽放在桓敬之嘴角。他兀自斟了一杯酒,杯沿凑近鼻尖,还能嗅到一抹淡淡的幽香。就一口,便尝出了这是成年的女儿红。纵使他是千杯不醉的人也觉得这酒入吼辣得厉害。

只是不知道,在这风清月白的中秋之夜,月下独酌的蓝芷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桓敬之端着杯子的手指在月光下莹白如玉,指腹不自觉摩挲着酒盏的纹理。看着悄然睡去的蓝芷,竟有那么一刻失了神。

直到一阵冷风拂面,趴着的那人咳嗽了几声,他才恍若如梦初醒般。想着蓝芷身子也弱,喝了酒又吹了冷风势必会得伤寒。他顺手解下自己的袍子,小心覆在他身上。转身欲走之际,又想到之前听他说今晚是伫忘川的游湖之夜,那么小倌们也定是折腾到很晚才能回来。

留蓝芷一人在这呆着,他竟是有些不放心。想到这,他不由眉心微蹙。索性一手握住蓝芷的手,一手揽了他的腰搀着他站起。

蓝芷脚下无力,步子虚晃。这会儿半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桓敬之的肩上。桓敬之为了让他靠的舒服些,侧了大半个身子。好在蓝芷虽然看着高挑,但那分量倒是很轻。扶着他走了一路倒也不是特别费事。可问题就在于蓝芷的卧房是在二楼,要进去就必须先过楼梯。两人此时的姿势要上楼自是费时又费力。

桓敬之低头看了一眼蓝芷,见他依旧睡着。只是那长睫微颤,仿佛随时都会醒来。他素来行事不是拖泥带水之人,眼下虽然介于男子间的暧昧关系,他还是抽出一只手揽着蓝芷的腰,另一只手穿过他的双腿托着,打横抱起。

台阶并不算长,可他却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怀里那人的温热气息喷在他颈项,酥酥痒痒。桓敬之素来最恨失控的感觉,现在面对着内心的微妙变化他竟也未抵触。走到最后一节台阶,蓝芷睁了眼,就定定看着他。

莞尔一笑后,又闭上了眼睛。只是那淡淡的笑意却始终挂在嘴角,久久没有散去。他的睡颜宁静安详,宛若婴儿般的纯净美好。敬之有那么片刻的一怔,下意识收紧了怀抱。将蓝芷送进屋里安置好后,侧身欲走。宽大的绣袍里的皓腕却被横亘出来的手指牵绊住。

回首间,只见蓝芷依然闭目安睡,还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桓敬之想那动作也是无意识的,看着自己被拽着的手臂淡然一笑,也没有要扯回来的意思。

床上的人春山吊眉微蹙,拽着桓敬之衣袖的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喃喃道:“子临。”

桓敬之闻言,抽回了被握着的袖口,瞬间面沉如水。刚才自蓝芷口中冒出的名字他是听到了,脑海中即刻盘旋的却是那清冽如泉的声音。

“你是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可惜他早死了。”

子,临。

一直以来让蓝芷几度恍然的故人就是他么,而自己和他又有哪点是相似的。桓敬之心口莫名堵得慌。

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却困扰了他回去的一路,可他知道这些事情,自己终究是不会问出口的。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巷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桓敬之感到事有不妙,快步走到巷子口。

只见地上横着一具尸体,鲜血淌了满地,在月光下显得尤为的骇人。从他听到叫声直至走到这里也不过是极短的一段的时间,可凶手竟然能消失的如此之快。桓敬之俯下身,借着森冷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第四章:负伤

“大人,今早传来的消息,又有三名女子失踪。”

自从昨夜看到了那具女尸,桓敬之就一夜没合过眼。京城之内竟然会有这样的凶杀,苏念白自是急了,任命了他定是要彻查此事。

现在一件案子还尚处于毫无头绪中,却又多了三名失踪女子,至今生死未明。桓敬之看着呈上来关于失踪者的家世背景,神色凝重。

“冷太医在哪。”

“冷太医现在还在义庄呆着呢。”

桓敬之搁下折子,叫人备了马。来到城郊的义庄时,天色才刚微亮。昨日出了命案后,他就深夜到苏念白寝宫把冷亦找了出来帮忙。

寻常的仵作根本看不出来那女子的死因,冷亦也是在和尸体处了大半个晚上后才有了头绪。这会儿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桓敬之,他将白布又重新蒙回尸体身上,半倚着身后一口漆黑的纯木棺材,打了个哈欠。

“敬之兄,你怎么才来。忙了一宿,可累死我了。”

桓敬之走到停放尸体的木门边上,揭开了白布。因为是晚上运来的,女尸周身的皮肤也到没有腐烂。尸臭也没有那么明显,只是衣料上的血迹却依然触目惊心。

“今天早上又有三名女子失踪。”

冷亦看着桓敬之目无表情的盯着女尸看,不住清了清嗓子。

“你是觉得她们的失踪和这起案子也有关联?我琢磨了很久,这女子的死因确实奇怪。失血过多,可却又不见伤口。江湖上莫非又多了什么奇门遁甲,杀人于无形的武器?”

“失踪的三人连同这具女尸年龄皆是相仿。”

冷亦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你可知她们尚有婚配?”

“均未。”

“那么,也就是说,她们都是处子之身?”

桓敬之抿唇,这三名失踪女子的容貌他在出来前也有所了解。其中二人都是青楼雅妓,生得自是花容月貌。

“是否是完璧之身,我还不能确定。只是这些女子相貌皆是中上之姿。”

冷亦皱眉,活动了下僵直的脊背,走到门口背对着桓敬之立着。

“我想我们已经猜到一块去了。只是,敬之,我看那女尸之死并不像人为。那些失踪的女子若是今天再找不到,恐怕活着的可能性也都渺茫了。”

“并非人为?那还有什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凶手杀人的原因。可我总有感觉他是为了从被害人身上索取某种东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能是邪功,可能是……敬之,你可相信鬼神之说。”

桓敬之看着长身玉立,负手而立在门边的冷亦。确实,从种种迹象看来,这并不是一桩劫杀或者是奸杀的案子。如果失踪的三名女子的尸体都能被找到,那么是否死于同一凶手就可断定了。

可他身为御史中丞,就有着保一方太平的职责,他必须得赶在凶手再次下手之前救出三名女子。

“不管是人是鬼,我都要将他找出来。”

到了晌午,有人惊慌失措的来报。说是有妇女在洗衣的河边看到了三具赤身裸体的女尸,桓敬之立马带了冷亦和一行仵作去验尸。只见那三名女子皆死于失血过多,浑身干瘪,周围还有阵阵尸臭。

这样的惨案连仵作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个蹲在路边,声嘶力竭地呕吐不止。好一点的也就帮前一个在吐的兄弟拍着背顺顺气。

“不就死个人么,至于恶心成这样么。拿出你的职业操守来啊兄弟!”

仵作甲听闻安慰,随手抓了仵作乙的衣角擦嘴上的异物。

“兄弟,我感觉我吐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继续工作了。”

然后仵作乙便不知声了,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子呕了起来。

冷亦看了一眼倒在路边的仵作们,咂了咂嘴巴做了个嘴型道:“废物。”

“敬之,看来我们的猜测被证实了。这三具女尸皆被抽干了血,至于你第一晚发现的那名女子虽未被抽尽,但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凶手发现有人来了,就弃尸而逃了。”

桓敬之抱胸而立,想着冷亦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只是不解的是这凶手要女子血液来作甚。

“这是起连环的凶杀,通知各县的府衙,让女子们在破案之前都尽量在家中呆着。若是发现可疑人物,速速来报。”

得到吩咐的侍从刚走,从宫里风风火火跑来的李公公后脚便到了。他按着皇帝的旨意询问了一下桓敬之关于案情的进展,随后便支支吾吾地立在冷亦跟前,示意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忙了一夜加一个上午的冷亦也是乏了,这会儿看着吞吞吐吐的太监心里极是不爽。

“李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这是圣上的意思。冷太医,这里说恐怕有些不方便。”

“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快说。我一会儿还要和桓御史去别地忙,没空在这耽误时间。”

只见那公公的眉毛拧巴在了一起,做了个深呼吸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圣上说了,今夜就不召冷太医侍寝了,让冷太医安心处理案子。”

公公看着冷亦的脸越来越黑,不由缩了缩脖子。一阵沉默过后,只听得冷亦吐了饱满有力的二字:“混账。”

伫忘川的庭院里,二人各自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说着话。墨雪搁着个二郎腿,捻开一粒花生淡红色的外衣,往嘴里抛去。

蓝芷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一卷书册。

“最近这地府也不知怎么的,老有恶鬼跑来人间滋事。听说今天又死了三个姑娘,诶,还是被吸干血液,衣不蔽体,暴尸荒野啊。干啊,南柯他还要不要这饭碗啊!”

“邪门姬?”

蓝芷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着一口一粒花生抛得正尽兴的墨雪。

“没错。阿芷你也倒是知道这畜生的名字。以血沐浴,终身不老。老娘们口味也真够刁的,被杀的一个个都是处女之身。”

“恐怕也不是光为青春永驻这么简单。集满九十九名女子鲜血,那时她怨气更为深重,怕是比一般的恶鬼还难对付。”

“那得需要尽快抓住她啊。官府那帮人也是无能到家了,到现在还以为是有什么潜逃在外的变态杀人犯。干啊!那明明是一只鬼啊,真去抓抓看,肯定被当点心吃了去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对了!阿芷,出那么大的事,桓敬之那小子肯定是要愁坏了。”

墨雪见蓝芷没出声,知道自己又戳到某人敏感处了,自顾自讪讪笑了两声。

蓝芷再看那本《诗经》时,心思全然被那三个字拨乱了。出了那么大的凶杀案,恐怕那人现在定是忙得连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

二人晒着温煦的阳光,就这么过了一个下午。在蓝芷房里用过晚饭之后,墨雪照往常一样回地府去办公。临行前还不忘嘱咐蓝芷道:

“早早躺床上歇着,大晚上别出去晃悠。阿芷,你这细皮嫩肉的刚对那老妖怪胃口,到时候被吃了,我怕是要被小王爷给打死的。今儿回去我好好问问南柯,明早给你具体的解决方案。诶,爷我虽然神通广大,但那能力只限于勾魂啊。”

“你放心去吧。”

蓝芷望着伫立在门口的墨雪淡然颔首。

深夜之时,各家灯火已灭得零零星星。酒肆的旗子在风中摇曳不停,有几片叶子从枝头打着旋儿缓缓落到地上。打更声也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城门口前那一片凄冷的月光射下来,竟让人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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