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警报！警报！”

基地里的警铃声猛然响起，应急的红灯也亮了起来。凌岳微微皱眉，突然动了起来。

“什么……？”易愣了一下。

只见凌岳一步跨到易身前，一把摁住易的肩膀，反手夺过钥匙，同时将他胁制在身前，带着他他一起冲进了驾驶舱。狭小的驾驶舱内突然挤进两个男人显得更加局促，凌岳干脆易坐在他的腿上，眯起眼睛说道：“不要影响我驾驶。自己保护自己。”

最初的惊讶过去后，易已经冷静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说：“凌岳少将，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现在没有时间。”凌岳干脆地说道，只见他的双手在操作台上飞舞，一项一项地进行着机甲的调试。

“……我修改了一些设计。”易对着他说道，伸出手指点起来，“这些地方需要修改，具体的数值也需要改动。”

凌岳扫了一眼数据，开始调整起来。

“这里是点248，不是252。”易看着他一项项修改数值，突然插嘴道，同时看向凌岳的眼睛，“信我。”

凌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还是依言修改的数值。等最后一项设置完成后，机甲主脑给出了“准备完毕，可以出击”的提示。凌岳直接接通了机甲内部的交流频道，说道：“全体，准备出击。”

“……出击？！不是在基地内把机甲当炮台用？！”易眨了眨眼，以为没有听清楚凌岳的话。

没等易反应过来，凌岳已经操纵机甲，冲了出去。

“等等！你疯了吗！这是在大气层内！就算莱尔亚斯是低重力星球，你这样乱来，机甲的外甲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损坏的！”易因为后坐力不得不抱紧凌岳维持平衡，同时在他耳边喊到，“而且你的机甲没有推进模块！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

“别吵。你在干扰我操作。”

“……”

其实不需要凌岳发话，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短短的一个瞬间，他们已经重新回到地面上，而眼前的景象让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呆在大气层内。银黑色的制式机甲从地底基地的各个角落升往地面，而与他们对峙的，则是天空中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的军用战斗机。

一直以来战斗机才是大气层内单兵作战的主要武器，机甲威力虽然强悍，但受到重力的限制在大气层内无法进行对空作战，而像凌岳这样在地面上和战斗机对抗，在易眼中无异于自找死路。

“不要恋战。”凌岳在频道里简短地下了个指令，然后操纵机甲像一个方向奔袭。

空中的战斗机群在愣了一下后也瞬间反应过来，激光光束像雨点一样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凌岳甚至没有撑起保护盾，以堪比教科书的操作完美规避了激光弹；虽然他麾下的机甲分队没办法像他一样达到完美规避的程度，但绝大多数激光弹都打不到机甲上偶尔有几发命中，也只能给机甲坚硬的外壳造成擦伤。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易瞄了一眼被甩在身后的战机群，即刻脸色一变冲着凌岳喊到：“他们在准备高能粒子武器！在机群中间！”

配备在战机上的高能粒子枪虽然没有粒子炮的威力，但轰杀一部机甲还是没问题的。

凌岳面色不改，轻巧地操作机甲一个侧身，瞄准了隐藏在战机方阵中的那架重火力战机，发射了一枚微型飞弹。

——遗憾的是，飞弹从战机一侧擦过，爆炸的气流虽然掀开战机让他在空中打了个滚，但并没能完全消灭它。

“直接瞄准！不用计算偏转量！我调整了瞄准模块和主脑的数据，只要对着目标打就可以了！”易皱起眉补充道。

凌岳依言放出了下一枚飞弹，成功的命中正在准备高能粒子武器的一架敌机。导弹爆炸的余波和不受控制的高能粒子爆炸成功掀翻了一片战机，整个战斗机编队出现了紊乱，而凌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他当机立断抛弃了武器匣，降低了负重的机甲显现出它不同寻常的灵巧和速度，几乎眨眼之间已经脱离了机群的火力覆盖区域，几个快速变向则使追击的机群编队出现混乱，在冲过一个小山丘后，他们的目的地便近在眼前了。

好不容易从快速变向带来的眩晕和呕吐感中恢复的易，此时则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说道：“……宇宙舰。”

“你们搞了什么！居然把宇宙舰停在大气层内！”

第3章：脱离

“安静。”凌岳皱了皱眉，说道。

“……”易的话被他这一句直接梗在喉咙里，他只能瞪了凌岳一眼，依言安静了下来。

接着，他打开了通讯频道，说道：“第一，第二小队掩护；舰内人员，准备导航。”

随着他的命令，本来编排好的机甲方队中有两支小队分裂出来，在方队两侧举起能量盾，架起激光炮台，对着空中的战机编队开始攻击。同时，宇宙舰上的十二个入口也慢慢打开，整个机甲方阵有序从如果滑入舰内。

眼见方阵顺利撤人舰内，空中的战机方队也变得焦躁起来，他们稍稍调整了队形，舍弃了护航的轻量级战斗机和侦察机，将配备重型武器的战斗机布置到阵前，同时加大火力，企图扰乱凌岳他们的撤离。

但是凌岳的队伍依旧有条不紊地像滑入舰内，凌岳扫了一眼战场，在频道里说道：“我来断后。”

随即，两支负责掩护的机甲小队也变为防守阵型像，殿后的则是凌岳的机甲。

随着整个机甲方队的撤离，空中的战机编队变得越来越焦躁，凌岳则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他操纵机甲在炮火中如同穿花蝴蝶，除非掩护队友，他甚至不需要使用防护性武器。期间战机编队几度准备使用高能粒子武器攻击，但都被易敏锐地发现，然后被凌岳阻止。

扫了一眼战场，凌岳心中已有决定。他凑到易耳边轻声说道：“准备好了，我们要进入舰内了。”

易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面对越来越猛烈的炮火，凌岳的双手依旧很稳。只见他操纵机甲几个变向带乱了战机编队后，打开两侧的护翼，借住燃料的推力，在空中一个轻巧的回转，滑入舰内。

机甲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但对呆在里面的易而言却不亚于一场灾难。高难度变向动作会压迫驾驶员的身体和内脏，带来强烈的眩晕感。

对凌岳等人而言，这种程度的变向连训练的强度都算不上；但对易这个非战斗人员来说，这无异于突然把他绑上十圈回旋的高速过山车，还不带休息的。他强忍着没有直接吐出来，但也被眩晕感折磨的面色苍白。

最后凌岳一个大幅度回旋进入舰内，易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和内脏都被他这个回旋甩了出去，靠着凌岳干呕起来。

“准备起航。”凌岳在频道里冷静地下达命令，随后他看了易一眼，说，“不要晕过去了，在你的座位下方有氧气瓶。”

“……咳咳……”几乎只剩半条命的易狠狠地瞪了一眼凌岳，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们要穿越大气层？太乱来了……”

这时候宇宙舰已经缓缓的启动，随之而来的加速度让易顿了一下。

“……机甲上没有配备供养模块，我用了紧急氧气，你呢？”易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眩晕感，对凌岳说道。

“没关系，大概还有10秒我们就要到大气层边缘了，你快准备。”凌岳淡淡地说道。

“……”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这艘宇宙舰已经升入天空，正如凌岳所说，他们已经到了大气层边缘，马上就要穿越大气层了。

宇宙舰内有独立的供氧系统，但是凌岳和易所处的轨道舱内是没有空气的。这意味着两人从穿越大气层的瞬间到宇宙舰进入稳定航行状态这段时间内只能依靠机甲内部的氧气瓶维持供氧。易看了凌岳一眼，不再说话，干脆利落地扯出了氧气瓶和供氧面罩。

宇宙舰穿越大气层的一瞬间，对易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体验。瞬间增大的加速度让易一时进入恍惚状态，与此同时，凌岳冷静地把氧气面罩按在他脸上，同时打开了氧气瓶的阀门。

高压，缺氧，超重，时间在感官上被无限拉长。易看了凌岳一眼，年轻的军官依旧镇定，但掩不住他面色苍白。虽然人体极限缺氧时间大概有5分钟，但是易清楚，对于凌岳这样优秀的驾驶员，如果造成脑部缺氧，很可能影响以后他对身体的控制和操作机甲的能力。

易在心底叹了口气，暗自下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过凌岳的领子，凑上去吻了上去。

凌岳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他没有拒绝，顺势将易揽了过来，两人交换着珍贵的氧气。

“全舰广播，全舰广播。请轨道舱内的驾驶员注意，我们已经安全穿越大气层，请迅速驾驶机甲离开轨道舱。重复一遍……”

凌岳对易打了个手势，操作机甲顺着轨道进入准备舱——星舰的这个部分已经有了供氧系统，只是没有恒重力装置——随即他一把搂住易的腰，推开驾驶舱的门，跳了出去。

“均匀的呼吸……”凌岳一只手拦着易，一只手扶着护栏，对易说道，“第一次从超重环境进入无重力环境会不适应，有任何不适感，稍微忍耐一下。”

易靠着他深呼吸，调匀自己心跳的节奏，扶着护栏慢慢向前。

准备舱的大门安静地滑开，这艘星舰内部也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装饰，入眼之处只有铁灰色的墙壁。

“欢迎来到‘银星’舰。”，凌岳扶着易走进星舰，说道。

“我可一点都感受不到你的欢迎。”易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点也没有方才温存的模样，“现在，给我水、食物和休息，然后请你解释一下，在闯入别人家中掳走主人并且强迫他进入一艘战舰后，你还想要做些什么。”

凌岳点点头，说道：“好。”

六个小时后补充了睡眠和食物的易坐在凌岳面前，双手交叉抵着下巴，冲凌岳挑了挑眉，说道：“好了凌岳少将，你有什么理由，现在可以解释了。”

“你适应的很好。”凌岳看了他一眼，说道。

“虽然你们的战舰只用了最低限度的重力，但别忘了莱斯瑞亚星系也是低重力星系。”易说道，“但这不是现在的话题吧？”

“我真的很好奇，星际最具天赋、享有盛名的银星舰队指挥官凌岳少将，在私闯民宅，绑架平民后，还能做出什么举动，强奸我吗？”易调整了一下姿势，如同女王一般抬起下巴看着凌岳说道。

“……”凌岳一时语塞，深吸一口气说，“这件事，我很抱歉——”

“抱歉的话就不要说了，”易不耐烦地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企图。”

“——不过很遗憾我决定将你强行拘留在星舰上了。”凌岳平静地说道，那副神情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凌岳少将，我不得不提醒你，没有议会和军方的许可，私自拘留平民是触犯星际法的。就算你是功勋赫赫的少将，也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易盯着凌岳说道。

“我知道，”凌岳接到，“不过我已经被议会通缉了，所以再加上私闯民宅、拘留平民甚至强奸罪，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

易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有几分严肃地问道：“什么罪名？”

“不服从议会指令，私自叛逃。”凌岳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

“所以，你们就这样狼狈地逃了出来？”易皱起眉，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凌岳，问道。

凌岳的声音里有压抑着的怒意，他冷冷地说道：“事发当天，舰队正在议会星附近巡查，只有我和这艘主舰上的人员呆在风暴星的基地进行训练。舰队主体被全员逮捕，我们只能带上物资向银河系边缘起航。”

“你们遭遇了追击，大部分机甲包括你自己的机甲都受到了损伤，而你们的机械师在途中阵亡，所以你们在莱斯瑞亚星停下来休整，最后绑架了我？”易看着他说道。

“没错。”凌岳坦然地承认，“和原本计划有些出入，就结果而言却一样。”

“……”易瞪了他一眼，说道，“让我猜一猜，你们被追杀的真正原因——是那些机甲？”

凌岳点了点头。

“真是老土的理由。”易叹了口气，“已经几乎控制了整个星际和军队，议会又要将触手伸向银星舰队了？”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凌岳沉声道，“议会控制银河系已经有很长的历史，说是民主议会，其实不过是高层间的权利交替。近百年来议会的野心膨胀，染指了军方的势力，现在几乎所有的军队调动都要通过议会——所以三十年前才会诞生独立于军方和议会的银星舰队。”

“而议会之所以能忍受你们的存在，是因为机甲和宇宙舰受自重的限制只有再大气层外才能发挥战力，大气层内的主要战争机器还是传统的机甲。你们的活动范围只能限定在宇宙空间中，实际上对议会的控制力没有太大威胁。”易补充道，“然后，你们装备的那些新式机甲，他们很轻，而且护甲最够坚固，哪怕携带重火力武器，在大气层内的战斗中也能发挥出足够的战力，议会是害怕你们杀上门去吧？”

“没错，只是追杀我们的队伍有两拨。”

第4章：星舰

“两拨？”易挑了挑眉问道。

凌岳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身后浩瀚的宇宙和点点银星，说道：“没错。是激进派和保守派之间的冲突。”

“议会两派是吧，”易点点头表示了解，“激进派主张探索河外星系向外扩张，保守派则偏向守成，只愿意呆在银河系以内。不过激进派不是一直偏帮军方吗？你们是军方最重要的战力，他们居然还来追杀你们？”

凌岳看了易一眼，眼底带上了几分怀疑。易大方地摊开手说道：“别看着我啊，这是议会星上的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因为银星舰队永远独立于军方，我们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不伤害无辜，也不刚过罪人。”凌岳顿了顿，“银星舰队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掌握，除了它的指挥官。”

“银星舰队是一把看不见的达摩克列斯之剑。”易悠悠地说道，“是孤独的杀手和正义的法官，连激进派都开始害怕你们的裁决了吗？”

“你很了解。”凌岳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有些惊讶说道。

糟糕。易下意识握紧右手，将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藏在阴影里，勉强笑了起来说道：“我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的。但是你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上议会星？以议会星薄弱的防御系统，完全拦不住你们的机甲啊。”

凌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最后才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在大气层内我们并不能使用一些高杀伤力的武器，而且，只有这艘主舰上，才配备了那种可以进入大气层内战斗的机甲——我们是在河外星系的一颗无人星球上发现的这种特殊材料，改装成的机甲可以适应大气层内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