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朋友们,多么难以想象,我们面前冷酷的燧灯殿下在生活中是这样满怀柔情!我眼前不禁浮现出手捧毛茸茸的可爱弟弟,仔细检查梳理羽毛的数量、光泽、颜色 、生长状况,满脸关切的哥哥形象,真是太感人了!”貔貅夸张地捧着脸,然后做出天真好奇的样子继续问:“那燧灯殿下在生活中会发火吗?”
“不会……”
“怎么可能!虽然刚刚爆料说殿下其实铁汉柔情满腔温柔什么的,但是全地狱都知道殿下气场强盛,身边十米半径内的温度都低到不行,怎么可能毫无脾气……”脸上做出失望的样子,眼睛里明白的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不是没脾气,只是殿下向来冷静,很少发脾气而已。”美人脸红焦急道。
“那你能举个殿下发脾气例子吗?”貔貅眼中谜样光芒一闪而逝。
“恩……有一次烛龙族……怎么说,倒霉还是怎么的,就受到殿下很重的打击。事情的开端似乎是烛龙骚扰鬼车的仆族领域——不过这种事其实在古早时代也很正常,甚至还误伤了一些鬼车族人……当时狩耀殿下刚化形不久心高气盛,偷偷去迎战烛龙的司影将军,被打成重伤。还好燧烛殿下也在,虽然尚未化形,但却把狩耀殿下安全的带了回来。那一次燧灯殿下动了真怒,毕竟狩耀殿下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燧烛殿下又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只说了一句不可原谅,随即很强硬地处理了这件事。”美人蹙着眉努力回忆着,“后来听说司影将军浑身的鳞甲被打落大半,手下的动乱大军也几乎覆灭。烛龙族后来不但归还鬼车族域,还割让了几块自家族域给我们作为赔偿。恩,说起来燧烛殿下真的也很厉害,虽然还没化形,但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都只是掉了几片翅翎呢。”
“唔,没记错烛龙最后一次侵扰鬼车这边已经是3000多年前了……最后那次不光是烛龙和鬼车两族,还牵涉到其他上古族类造成很大的混乱,后来各个仆族也卷入争斗,底层动荡了好多年。最后好像是地府上面都派了人下来做调解……矛盾演化地这么尖锐是不是也和那一次殿下强硬的态度有关?”貔貅摸摸下巴,脸上终于显示了一点认真的样子。
“不,不是的。那次就是最后一次。”美人摇摇头继续补充,“那之后烛龙再也没和我们有过冲突。”
貔貅满脸震惊,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才提出了下一个问题:“燧灯殿下是不是处理所有对外事务都这么强势呢?”
美人继续摇头道:“也不是的。族里和各大种族都有很好的交情,比如裂吻族和冥族。一般来说,殿下处理各类事务都很得体,既不铁血也不妄掺私情。”
“说到裂吻族,裂吻族的次长女伏虹经常往来与鬼车族域,她和燧灯殿下是不是关系特别密切呢?”貔貅的眼中再次浮现谜样光芒。
“那倒没有。论到交情,伏虹殿下从小和燧烛殿下更为亲密。”美人很是诚恳的解释。
“接燧烛殿下——”故意拖长的尾音。
“是,是的……燧烛殿下化形之后时常和伏虹殿下……”美人又蹙起眉,斟酌着该如何用词。“……结伴去上层地狱游历,没错,游历。”
“原来是结伴游历啊——”貔貅满脸堆笑,眼镜闪闪发亮,“我怎么听说是燧烛殿下与哥哥不和,时常离家出走?”说完貔貅又立马换了一副遗憾的表情,叹气道:“看来哥哥小时候的细心照料也没能打动弟弟呢,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叛逆总是让家长头疼。”
“不不,不是离家出走,也没有不和……恩,燧烛殿下也很关心燧灯殿下的。大家误解兄弟不和什么的,可能只是因为燧灯殿下不善于表露感情。”美人再次涨红了脸,十分焦急的解释。
“是吗?前不久有粉丝爆料说燧灯殿下打伤了燧烛殿下,弟弟可是生气了离家出走去了地府呢。” 貔貅满脸不信。
“那都是误会……真的,真的是误会。”美人满脸通红,十分焦急。“恩,其实是燧烛殿下和一位客人起了冲突……不……也不是严重的冲突,其实都是开玩笑的……那位客人是两位殿下的朋友,在一起时常玩笑……燧灯殿下是为了制止两位玩笑过火,不小心弄伤了燧烛殿下。真的都是误会。”
“是吗——”再次故意拖长。
“是!两位殿下虽然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绝对兄友弟恭感情深厚。”美人经过这么一问,反而镇定下来,十分笃定。“两位殿下从地府回来,还带了朋友来做客,真的十分和睦。燧灯殿下……”
再次被毫不犹豫的打断,貔貅把镜头扭向自己飞快的说到:“好了,接下来的内容,将在灯殿后援会官网独家发布,如果大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了解更深层的燧灯殿下的生活,请编辑登陆灯殿后援会官网进行收看。视频收费仅3银币,你不是在做梦,只需3银币,你就能全方位了解燧灯殿下的生态!多加1银币,即可永久收藏该视频,我们还免费送您城堡高空俯瞰明信片!貔貅出品,你绝对值得拥有!!”
啪滋——
范乐乐啧了一声甩下遥控器,留下背后还散着余温的电视。
第34章
接下来的许多日子可谓是风平浪静到几乎有些没心没肺,单位里是呵呵呵的领导和闹腾腾的同事,家里出入着一个整日间歇性抽风戏瘾极大的房客。阴曹地府里,日出日落都看不见,天天月月过的毫无痕迹,时光通通凝滞,死亡之后人生被无限延展,有头无尾。
谁也没有料到日后那些变动。
“阿仁呐……”我磨皮擦痒地懒在沙发上,腿举到空中外来倒去靠着墙。
“唔?”阿仁含混不清应了一句,我本想支起脑袋看看他在做什么,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动弹
“你在我家呆了多久了啊?你啥时候才回去啊。”我问
“多久?”他心不在焉回答着:“一天半吧。”
“胡扯吧你,我觉得,怎么着也有个二十来年了。”我曲起腿,重重地砸在沙发软垫上,迷迷瞪瞪地说
阿仁有点好笑道:“你不是老嫌日子过的慢么,怎么产生了如此飞逝的错觉。”
“是过的挺慢得,”我蹭着沙发想翻个身,一边吭哧吭哧地说:“但是算一算,真挺惊人的。上次小假回人间的时候,发现我们高中一个哥们儿孩子都中考了,我吓坏了。”
阿仁正斜倚在一张扶手椅里,低头操作着手里的投影屏,不知道是不是在处理工作,他头发许久没有打理越长越长,嫌碍事的时候就会随手摸一个夹子或皮筋管制一下。他笑了一声说:“我上次小假陪你回人间,发现之前被我闹哭过的一个小孩儿,孙子都大学毕业了,我也吓坏了。”
“你就扯吧,老妖怪,你也能吓坏。”我摊手摊脚趴在沙发上,下巴搁在软软的扶手上说:“条件反射自发性开启胡扯功能的老妖怪,控制不了自己的戏剧开关而被大家排挤,只能跻身于一个地府小职员的公寓里,可怜。”
“小范,你真的,对我越来越不好了。”阿仁抬起头来,被夹子压住的一撮头发翘起来显得有点幼稚
“那是因为我受到了生活的教育,获得了成长。”我有气无力挥舞了一下拳头
“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会爱我一辈子的话都是骗人的么?老公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人了!”阿仁最近迷上了七年之痒的黄脸婆太太这个戏码,乐此不疲得演,前后情节几乎串了一整套:“你最近都不肯碰我了,怎么,嫌我老了不中看了是不是,外面那个小狐狸精比我好看是不是,把我消耗完了想一脚踹开是不是,你说啊!”
“我从来也不肯碰你,老妖怪。”
阿仁立马做出一个十分市侩的嘲讽摸样,装模作样地说:“别看我老公现在宠着你,当年他讨好我的时候可比这个用心一百倍,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我劝你还是趁早走人,免得到时候难看。”
“我不是老公么,怎么又成小三了。”我十分冷静地缩回到沙发里窝住:“仁哥你今天戏有点乱啊。”
“老公你别这样,你不是真心想跟我离婚的对不对,咱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那个女人只是看上你的钱啊。而且咱爸妈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让他们跟着折腾,还有,你想想,咱们女儿,咱们女儿怎么办呢。”
“女儿是什么时候有的?”我早已明白不跟他搭腔他会把戏演的收拾不住这件事,为了尽早结束这一出便随口问道
“你……老公你……不就是你非要要的么,就那天晚上,我说不要,你非不肯……”
“打住打住,我要吐了。”我爬起来瞪了他一眼,发觉这人正笑得异常欢快,不禁埋怨道:“你是不是骨子里特别想做一个艺术家,但是一直无人欣赏你的戏剧才华,现在可算抓着一个我,要把我折磨死才肯收手。”
“怎么这样说,”阿仁委屈道:“人家这是要把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地展示给老公你。”
“再恶心人老公要跟你离婚了,”我心里暗暗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面对这些可怕的对话十分牛逼,说道:“你这就是闲的,也难怪,怎么别的山头鬼帝都有两个,南边就只有你一个人,肯定是你性格太差,没人愿意跟你搭。”
“老公你就算用言语拼命S我也是没有用的哦,鬼帝的分辖是随万物产生灵识之初就诞生了,跟性格没有关系的。”阿仁眨巴着眼睛说:“况且我曾经也是有搭档的,不过后来我们分手了。”
“啊?”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我不禁转头看他:“这个也可以分手?这不是初始设定么,也能随意更改?”
“不和他分手怎么能遇到老公呢,过往的恋情都是如烟的浮云呐。”阿仁笑嘻嘻地说
“你又在唬我了是吧,”我怀疑地看看他,试图判断出真话的段落。
“怎么会,你问赵文和他们呐,”他想了一下又说:“啧,不过年代久远,他们估计也不大记得。”
“那……那人上哪去了?”我疑惑道,毕竟堂堂一个鬼帝也不是说辞职就能交班走人的存在啊
“分手了啊,散落天涯。”阿仁无所谓地耸耸肩,说:“老公你相信我,我们是不会有旧情复燃的机会的。”
“……那还真是可惜。”我不愿意再理他,顺着沙发靠背滑下来,玩起了游戏机。
“初始设定又怎么样,还不是说改就改。”游戏玩到投入的时候模糊听见阿仁说了一句,片刻想不起来他接的是那一句话,转眼便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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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又了无痕迹的日子又过了不少,一天我来到CP二楼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站着两个许久未见的人,说是许久未见不如说只见过一面,一黑一白两个西装青年站的笔直,十分岔眼,既熟悉又陌生。
“呜哇!小黑小白!”我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飞奔了过去
小白比当年那夜晚在巷子口鄙夷我衣衫不整的尸体时更加冷漠,只挑眉瞥了一眼问说:“你谁啊。”
小黑更是连头也没回,倒是正与他说话的荣同事发现了我,挥挥手叫道:“乐乐come~”他把那黑色的IPAD转过来面向我,戳大上面一张照片说:“你看,this guy,他昨天死嘞!”
我有些疑惑他在描述一个生物死亡时的欢快语调,凑近了看看,那照片上是一个眼神阴翳面颊消瘦的大叔,旁边备注了一些他的基本信息,浏览一遍也找不出什么熟悉的痕迹。“谁啊这是,我认识么?”
“算是吧,”荣同事想了想说:“之前雇佣指示了几批黑客and申哥的,就是他。”
“啥!?”我连忙夺过IPAD又仔细瞅了瞅,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愤愤不平:“就是他啊,害我住院半个月。”至今还要每天被以检查身体之名轻薄,说什么后遗症的潜伏期是五十年之类的鬼话,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小黑看了我一眼,用怎么听也有点嘲笑的语气说:“哦……是你啊,那个以身挡炸弹的。”
“乐乐look,”荣同事不顾我的哀怨之情拉过我,划了几篇此人生平简介给我看,一边说:“this guy生前是共谋财团的一大player呐!难怪牛逼到连申哥都可以搞定。”
“共谋财团?那是啥?X档案里面那种神秘组织么?”我好奇道
“how to say……you know所谓的人间财富分割诡计么?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twenty percent的人手里。”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而在这twenty percent的人里面,同样也是以这种二八开的比例在分割财富,而最后的这最精英的twenty percent,我们将他们统称为共谋财团,这一群人的财权可以玩弄国家政治,买卖民主,垄断资源,利用和左右上层建筑结构来操纵全球经济走势,从而获取巨大利益,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
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阴谋论。
我想了想便有些了然,问道:“所以,这人也是其中一个?最精华的百分之二十。”看了看IPAD屏幕上那张阴沉消瘦的脸,可以想见他明明只手遮天俯睨天下却逃不过病癌的侵袭,一天一天走近死亡的时候该是有多么不甘心。
“恩,共谋财团亚太区的最大玩家之一,所以也难怪他爪子都伸到地府来了。”答话的却是小黑:“不甘心只在短短几十年里掌控活人的世界,想要连死后也一并操控,真是可笑。”小黑说着冷笑了一声,将IPAD踹回兜里:“可惜,人间这数千年,被多少盖世帝王天下英雄所叱咤,个个都自以为活的登峰造极,死了不也就是地府一条身无旁物的魂魄。”
小白接口道:“此番来CP也就是提取一点上次案件的资料供量刑用,估计至少地狱十层往下,受罚年份三位数往上,你们局也算和他有点渊源,具体结果稍后会通知的。”
我们几个点点头后,小黑小白便出了门。
他俩走了很久之后,我心中依旧感慨,不知怎的有一种看破了红尘的怅然。人活着的时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目光浅短才能拼死拼活,不过想想确实有一种愚昧的快乐。然而在地府呆着,百十年光阴也是如梭,看着所有高官显贵和市井俗人一同洗白,又被投入新一轮愚昧的未来,简直是一种可悲的幸福。
我发了半天呆后,问荣同事:“你在地府多少年了?”
他歪头想了想,说:“can’t remember,大概两百多年?”
“这么久了?!”我叫道:“你早已经是老头子啦荣荣!”
“怎么这样说……”荣同事不高兴地嘟起嘴:“乐乐明明也是大叔了,总有一天,你会在晚饭时候才想起来,哇塞!today is my birthday!然后算一算年份,惊呼,what!我今天已经一百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