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足智多谋的九阿哥吗？”胤禩淡淡的瞥了一眼胤禟就转开了眼，“不知道是那阵风居然把这九阿哥吹到了我贝勒府上了。”胤禩不咸不淡地说着，可是听在胤禟心里却不是滋味了，他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八哥突然这么阴阳怪气儿地和他说话了？

“八哥，您这是怎么了？”胤禟犹疑不定地向胤禩身边走去，一只手还不忘扯上闲在一旁的胤誐。

“我怎么了？倒是我想问问九阿哥你是怎么了？好啊，您九阿哥可是长大了啊，也知道联合着四哥和小十四去对付太子爷了！当真是翅膀硬了啊，现在你们倒好了，一个个的做什么事都瞒着我了，怎么？我胤禩在你们心目中就是个无用之人吗？”胤禩仍然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可是胤禟却是笑不出来了，八哥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了？当初几个人不是说好了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的，现在看八哥这样，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解了。

胤禟求解地看向胤誐，却又听见胤禩说道，“你也别看胤誐了，今儿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这件事儿，就别想出我这贝勒府。”说完笑眯眯地看了胤禟一眼，但那双丹凤眼中却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看的胤禟是背上直冒冷汗。

可就在胤禟刚准备开口的时候，管家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爷，宫里头皇贵妃娘娘宫里的人求见。”

胤禩疑惑了，怎么佟佳氏宫里头的人回来这里？但嘴上还是吩咐下去快请，然后就给了胤禟一个时候再找你算账的眼神。

“八阿哥！不好了！主子刚刚昏倒在畅春园了，四阿哥现在又在刑部办差，芮宁姑姑就吩咐奴才来请八阿哥过去了，说是八阿哥是四阿哥最信得过的，有八阿哥在，奴才们也能稍微安下些心。”那奴才一见胤禩就跪了下来，声音里也明显带了哭腔，说出的话听得在场的几个阿哥也是一惊。

“快起来，先进宫再说。”胤禩一把将跪着的小太监拽了起来，然后就急匆匆地往外头走去，“给爷备轿，不，备马！”一边走着一边对紧紧跟着自己的管家说道，脸上已经有了焦急的神色，这佟佳氏怎么突然就倒下了？“你们几个要不各自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要不就在我这儿待着，也跟进着我到翊坤宫去添乱了。”说完又对那那个来传话的小太监说，“赶紧去四阿哥府上告诉张起麟，让他无论如何要通知了四阿哥这件事情，这能是一般的事情吗？”说完，胤禩就翻身上了管家刚刚牵过来的一匹马，然后就策马而去了。

那小太监则赶紧向胤禛的府上跑去了。剩下的胤祥、胤裪还有胤禟还有胤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是纷纷皱起了眉，这么多年佟佳氏的身子就一直都不好，这一次，几人看了看头顶阴沉沉的天，这一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23.逝世

“爷！不好了，皇贵妃娘娘不好了！”张起麟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刑部胤禛办公的地方，以往这张起麟没有得了胤禛话是万万不会到这里来寻胤禛，更别说这么一副莽撞的样子了，只是，胤禛狠狠地皱起了眉头，额娘出什么事儿了？张起麟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宫里传了话，说今天上午娘娘说想去畅春园转转，结果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娘娘却突然吐了一口血，接着就昏倒在畅春园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芮宁姑姑说请四阿哥尽快进宫！”说完，张起麟就瘫在了地上，想当初四爷刚刚开府的时候，还是皇贵妃娘娘亲自点中了自己，然后送到了四爷的府上，到现在也已经有近六个年头了。

一把将手中的书摔在了地上，“进宫！”胤禛生硬的说出了两个字，紧皱的眉头像是锁住了一样，额娘，你还是决定弃胤禛而去吗？胤禛取了腰牌，就策马向皇宫的方向去了，身后尘土翻滚，不消片刻便看不到胤禛的身影了，站在贝勒府门口的张起麟看着自家主子绝尘而去，脸色更是白的吓人，他不敢想象，如果皇贵妃娘娘这一次熬不过去了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家主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等胤禛一刻不停地感到翊坤宫的时候，之间佟佳氏的寝宫外已经围了一圈太医，接着他就看到了正在门口候着的芮宁，“宁姑姑！”胤禛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芮宁的手腕儿。脸色铁青的样子把芮宁都吓了一跳。胤禛靠近了才看到芮宁脸上明显的泪痕，胤禛心中一紧，松开芮宁的手腕儿就要往进走。

“四阿哥留步！”芮宁低喊了一声，见胤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一咬牙就冲过去拽住了胤禛的袖子。

“放肆！”胤禛一把甩开芮宁的拉扯，继续往里面走去，翊坤宫里面的太监宫女眼见着芮宁拦不住胤禛了，便都一咬牙整齐地跪在了胤禛面前，胤禛气得脸色发白，“爷去看自己的额娘，你们这群奴才有什么资格拦着，真以为爷办不了你们了？统统给爷让开！”说着便一脚踢开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太监，面色凶狠的样子和以前的胤禛判若两人。

“四阿哥，听奴婢一言，太医院医正说现在这个时候是最要紧地关头，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奴婢求您就算是为了皇贵妃娘娘就先再外头等吧，奴婢知道您心急，可是这样吵闹，真是对娘娘的身子不好啊。”芮宁也跪在了胤禛面前，胤禛来之前刚收起来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了，“八阿哥在里面儿守着呢，八阿哥说了，要是四阿哥来了的话，尽管放心地守在外面，里面一切有他。”

终于在芮宁提到胤禩的时候，胤禛才平静了下来，他没想到，现在在里面照顾佟佳氏的居然是胤禩，胤禛的心又开始微微痛了起来，胤禩啊胤禩，你这样，叫我如何是好？胤禛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睛死死瞪着佟佳氏寝宫的紧闭的朱门，像是要把这沉重的宫门穿出一个洞，好看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太医院医正才在胤禩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手里抓着的帕子还不停地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

胤禛先是看了一眼胤禩，接受又看向太医院医正，“孙大人，额娘现在怎么样了？”胤禛这句话问得急，身上带着的气势硬生生把孙之鼎逼得退后了一步，孙之鼎好不容易定住了身子，还未开口，就听见自己身边的八阿哥说话了。

“四哥，孙大人已经精疲力竭了，你先让他缓口气。”现在这个时候敢这样对胤禛这样说话的估计也只有胤禩了，芮宁看见胤禩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悄悄松了口气了，就是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候胤禛也只能是听进去胤禩的话，于是上午就已经差人把胤禩请过来，芮宁又想起刚刚胤禛说什么也要往进冲的那一副罗刹样儿，如果不是知道八阿哥在里面守着的话，估计不论自己说些什么他都一定会冲进去的吧？

胤禛看了胤禩一眼，刚刚的戾气已经全部散去了，只剩下一片柔情，“好，八弟，你也辛苦了，先去歇息歇息吧。”胤禛说着又拉上了胤禩的手，胤禩却摇摇头抽回了手，“不了，我不累，还是先听听孙大人怎么说吧。”转过头去，似乎是不想再看胤禛，但嘴上还是少不了一句安慰的话，“四哥，皇贵妃娘娘会好起来的，你不要这样。”

胤禛看着胤禩的这个样子，叹了一声气，点了点头。刚刚的急躁竟真的被自己一点点压了下去，刚刚的心绪不宁也渐渐消失了。

“孙大人，刚刚是胤禛冒犯了。”胤禛又恢复成了那个永远都是一张冷面的样子，虽然用有些宫人的话来说，四阿哥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比他生气的时候要吓人得多。

“回四阿哥的话，”终于是有了缓口气的时间，孙之鼎先是给胤禛请了一个安，接着又说道，“皇贵妃娘娘的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是这一切都是要靠娘娘自己了，最近娘娘的心病越来越严重，所以才会有这次咳血和昏倒的情况，如果娘娘还是看不开的话，奴才真是回天乏术了。”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胤禛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指甲扎在肉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已经是二十岁的胤禛，这也算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乱了阵脚，虽然很快恢复过来，只是他掩在袖子里颤抖的手就能说明，他的内心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冷静。

“四哥，进去看看皇贵妃娘娘吧，娘娘刚刚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胤禩深深看了胤禛一眼，“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向外走去，脱离了年少时候的稚嫩，此时的胤禩看上去更加温和而平静，十七岁的胤禩，少了这个年纪的急躁，却多了一份稳重。

胤禛目送着胤禩离开，才折身往佟佳氏的寝宫走去，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佟佳氏还是选择了八格格而不是他，胤禛紧握的拳在袖子中微微颤抖着，嘴唇泛起了白色。芮宁站在寝宫外看着胤禛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个孩子越来越孤单了，他爱着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爱着他的人却又被他亲手推离身边，四阿哥，你究竟想怎么样？

放轻脚步走到佟佳氏的床边，虽然按照宫里的规矩，就算是母子见面也需要挂一袭纱帘，可现在佟佳氏这种情况，胤禛也顾不得那么些个虚礼，直接坐在了床边，“额娘，胤禛来了。”

佟佳氏睁开紧闭的眼睛，在看到胤禛的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现在了眼底，这佟佳氏到现在对于胤禛也是愧疚多于疼爱吧，从八格格早夭的那一天起，佟佳氏的心也早已经跟着去了，一具活人的身子里装着的是一个已死的心，这佟佳氏之所以坚持了这么多年，大部分还是为了胤禛，她怕自己过早的离开，这偌大的后宫胤禛变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佟佳氏想着德妃，那个女人，就算让胤禛回到她身边，她也决计不会真拿胤禛当亲生儿子看的。所以，佟佳氏得坚持住，胤禛需要她。

“额娘，您还是选择了八妹妹。”胤禛说得面无表情，那是一个伤到心底的人有的表情，用那个外壳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原来你以前答应我的，全都只是敷衍我而已。”胤禛定定地看着面色苍白的佟佳氏，眼睛里面的痛楚毫不遮掩。

“胤禛，额娘对不起你，只是积压已久，额娘是真的走不出来。”佟佳氏声音也恍若没有，细弱蚊声，才说了一句话，额头上就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胤禛掏出拍在为佟佳氏拭去额上的汗珠，“额娘，为什么放不下？”

“其实我也想过真正的放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办不到。胤禛，当初额娘答应你的时候，确实是想从八格格的阴影中走出来，好好照顾你，看着你有所成就，看着你娶妻生子，可是，我却没有办到，胤禛，是额娘食言了，你不要怪额娘啊。”佟佳氏虚弱地抓住胤禛的手，指尖惨白的样子，看得胤禛一阵心痛，这个女人，这个抚养了自己二十年的女人，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啊。

“额娘，别说这些了，好生休息吧。”胤禛最终还是展开了眉头，毕竟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强求就能得来的，既然这是佟佳氏的命，那他也只能认命了。

“胤禛啊，胤禩是个好弟弟，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帮衬他，额娘看得出来，那个孩子对你有情，你也放不下他，可是为什么两个人非得走到这一步？额娘记得以前你们哥儿俩总是混在一起，你走到哪儿都带着他，可是今年胤祯那件事情之后额娘就看你和胤禩总是离得远远的，你们两兄弟之间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为什么非要弄成这个样子？”佟佳氏语重心长的说着，她还是希望胤禛和胤禩在一起的，虽说两人之间的感情她还有些捉摸不清，但是但看两个人的样子也不像是真的要决裂了一样，另外也是因为佟佳氏是真的担心自己有一天去了的话，剩下胤禛一个人势单力薄，抗不过那些个皇阿哥，虽然胤禛早已经是出了宫开了府的，可这老话说得好，世事难料。胤禩则不同，胤禩身边总是有老九老十还有老十四围着，虽说这温僖贵妃前些年去了，可这钮钴禄氏的势力却也是不容小觑的，还是老九和老十四的额娘，这哪个是个好相与的，有了这些人，胤禛在这宫里头也应该是能好些的吧，加上胤禩也确实是个八面玲珑的孩子，有他的照应，胤禛应该可以躲得过一些无妄之灾。

“儿子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胤禛只能苦笑，现在胤禩是摆明了要避着他，人家存心躲着自己，自己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冲进胤禩的府上把人给绑回他府上去？“额娘现在应该仔细的是自己的身子，胤禛的事情胤禛自己能处理得好。”

“你啊……”佟佳氏叹口气，又闭上了眼睛，“额娘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胤禛低下了头，掩去了眼中的情绪，“额娘，儿子知道分寸，不会乱来的……”

佟佳氏又咳了两声，门外就传来了芮宁的声音，“娘娘，四阿哥，药熬好了。”

“端进来吧。”胤禛沉声说道。

胤禛看着芮宁轰红肿的眼睛，心里又想起刚刚自己对芮宁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愧疚，“宁姑姑，刚刚是胤禛多有冲撞了，姑姑别往心里去。”

芮宁倒是不在意地笑笑，“四阿哥的哪儿的话？您这样不就说明您是心里头惦记娘娘吗？关心则乱这个道理奴婢还是知道的。”

扶着佟佳氏坐起来，胤禛结果芮宁手里端着的药，递给了佟佳氏，“额娘，趁热喝了吧。”声音中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现在这些药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用再多，又有什么用？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样的情况有持续了一个月，佟佳氏的身子果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到最后，就连站都站不住了，只能勉强靠着垫子坐在床上，康熙每天也都会到翊坤宫陪佟佳氏几个时辰，就连午膳也就在翊坤宫用了，佟佳氏以眼见的速度憔悴下去，一头青丝也失去了光泽。

“额娘……”胤禛跪在佟佳氏床边，看着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女人阖上双眼，病态的苍白下是一种恬静的安详。

五月十四，佟佳氏薨，当日康熙颁布旨意，封佟佳氏为孝懿仁皇后。

佟佳氏去世后的三天中，胤禛就一直在床边守着，不许其他人动佟佳氏的身体，甚至不许下葬，不准任何人靠近。李德全把这件事情禀告给了康熙，康熙却是没想到胤禛居然是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也就没说什么，既然这样，那就迟几天吧，甚至下了旨意，所有人一律不许去翊坤宫打扰胤禛。

胤禩这些天也一直徘徊在翊坤宫外面，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有时候都是一站就是一整天，现在的这个天气，正是太阳正毒的时候，胤禩的贴身小太监不知道劝了这八爷多少回，每次胤禩都只是淡淡的摇摇头，说不碍事。胤禟、胤誐还有胤祥和胤裪都来劝过他，他却都只是笑着摇摇头，依然是说，“不碍事。”就算是卫氏和惠妃来了，胤禩都坚持着不离开。这样过了五六天，胤禩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昏在了翊坤宫门口。

等胤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守在自己身边的胤禛，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整个人瘦的没了原来的样子，胤禩睁着的眼睛就那么没有预兆地就留下了眼泪，他扑过去抱住了胤禛，怀里的人真的就只剩皮包骨头了，“四哥啊！你可不能再这么折腾自己了啊！你这个样子……那是要是孝懿仁皇后看见，那该多难过啊……四哥！你好歹听听胤禩的话，孝懿仁皇后是已经走了！可是你得振作起来……你还有那么事情还没做啊……你想想十三弟！你想想十四弟！你……想想我啊……四哥！！”胤禩说着，泪如雨下，一向温和自矜的八阿哥，此刻在胤禛的怀里哭成了个泪人，说话也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