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翻阅着报告的艾伦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俊美的脸，迷人的眼，再配上心旷神怡的笑容，原本是养眼的画面却让专家也背脊冷了下。

“对别人可能不算最坏，但对他，是会要命的。”

46、黑夜的盛宴序幕

专家不确定艾伦是什么意思，只得点点头继续回去工作。林恩很快就回来了，他刚站到诊察室门口，艾伦就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他。隐瞒是瞒不住的，虽然看着林恩奔自己走来时他确实有过这种念头。瞒住他，让他什么也不知道，让他错过。但艾伦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林恩盯着报告，双手死死攥住那几页纸，就好像他手里是仇人的皮肉。

“梅尼埃综合症，病因目前仍不确定。是一种特发性耳内疾病，就是内耳膜迷路水肿而致发作性眩晕，耳鸣，治疗不当有耳聋风险。本身并不致命，不过梅尼埃综合症目前没有有效痊愈方案，只有药物治疗及手术治疗。病症一旦发作，若不尽快控制，晕眩次数会加剧，发作时间会加长，间歇也越短……”艾伦说到这，停顿了下，对林恩露出安慰的笑容：“不过如果积极治疗，是可以把病症控制到最低限度，他还是能上冰场的。”

林恩狠狠剐了他一眼，似乎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我知道你很开心。”

艾伦耸耸肩，倒也不掩饰：“我承认，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放弃。”

“那当然！”林恩仰起头，不容置疑的口吻与神情。艾伦青蓝眼瞳里闪过一丝眷恋，他靠近一些，伸手想抚上林恩的肩，却被他一闪身躲开。凝视着自己落空的手，艾伦笑了笑，放下抄进兜里。

“你可以放心，我会请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药，这种病需要静养，就算你把你的私人医生空降过来，也不能调来一座医院。这里会给他最好的治疗。”艾伦徐徐道来，他说出来的话就像飘渺的熏香烟雾，弥漫在他与林恩之间，诱惑而袅袅不绝。

“你有这么好心？”林恩眯着眼，质疑道。

“我不是为他是为你，若我不帮你，你一定记恨我，这是我不想要的。而且这也能卖个人情给你，我为什么要拒绝呢？”艾伦微微塌下眉，眼眸里渗出淡淡无辜与迷惘，就像尖塔大教堂里的劝诫天使。

林恩冷哼一声，他才不信，可是艾伦有句话没说错，他可以空降自己的私人医生甚至是国际医学博士，可他没办法马上变出一座器械齐全，设施完备的医院来。他虽然不信艾伦这么好心，但目前只能先让学长暂时留下来，至少要等学长病情更稳定的时候再说。

专家们陆陆续续走出来，林恩赶紧上前询问，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基本上已经确定，不过接下来几天还要接受甘油测试以及中枢性疾病跟代谢性疾病检查，这样才能最终定性。”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可以，不过病人刚发作过，不能刺激他情绪，要多休息。”

“好！我知道了！”林恩胡乱地点头，随后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艾伦闲闲地靠在医院走廊墙壁旁，双手抱肩。专家们走过身边时纷纷点头，艾伦也一一颌首，心情好得不得了。

“少爷，你心情不错。”无处不在的管家从拐角处走来，刚好看见他家少爷嘴角带笑的模样。艾伦眸里波光流转，唇角又微微上翘几分：“当然开心，为什么不呢？人生这么多不爽，爽的时候就要叫出来。”

“可是少爷不是答应要好好医治夏冰的吗？如果反悔，恐怕林恩少爷会更……”管家咽下后面半句话，他不说艾伦也明白，而他若说出来，艾伦一定会当场发飙。

“嘿嘿嘿……”艾伦低着头轻笑数声：“你知道梅尼埃综合症并未绝症却备受人们重视吗？”

管家愣了下，然后默默地回想了下医学知识，慎重地回答：“因为病因不明很难完全治愈，而且不及时治疗后期会造成耳蜗毛细胞死亡和前庭功能丧失，引起耳聋，共济失调等危害性，并且为不可逆转病变。若是中老年人，多次发作还可影响脑血管调节及微循环，诱发脑梗塞。”

艾伦伸出手指晃了晃，笑容更加热切：“你说得只是它有可能引发的后期病变。最关键在于它如何才能最严重。”

管家愣了愣，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什么声音。他知道，艾伦少爷也不需要。

“这种病前期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好好静养配合适当的药物控制，虽然不能根治，却也可以降至最低，不影响行为活动。但是只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发作就会越频繁，症状就越严重，这是不可逆转的过程，至于说手术，真到那一步，他夏冰也就别想再回冰场了。”

艾伦的笑容染着罂粟味道，在有些阴沉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耀眼。管家低了低头，将想劝阻的话咽了回去。而艾伦则将目光转向诊察室的门，微微扬起下颌：“我说过会有最好的专家，最好的药物，但是别的我可没承诺……”

门里，林恩坐在病床旁边，夏冰原本望着窗口的目光移过来，注视着正不知要如何开口的林恩：“告诉我实话。”

一向舌灿莲花的林恩张了张嘴，各种说辞，千种谎言在嘴边转了一圈又都被嚼碎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是梅尼埃综合症。”林恩将手里已经皱巴巴的报告舀给夏冰。后者半靠着床头，仔细地翻阅手里那几张纸，夏冰突然笑了笑，举着手里的报告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了团厕纸回来，皱成这样。”

“学，学长？”林恩眨眨眼，有点担心自己眼花出现幻觉。夏冰在笑？

“怎么？你想看见我痛哭流涕？”夏冰轻轻合上那几页可怜兮兮的报告，将它们放到一旁的矮几上。饶有趣味地歪头打量林恩：“还是想看见我精神失控啊？”

“那，当然不是！我……”林恩像是犯错的小学生在师长面前左右难安，捣鼓了半天，最终放弃般吐口气，握住夏冰的手，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只要你好好休养，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着你。”

“你放心。”夏冰抽出另外一只手覆盖在林恩手背上，了然一笑，眸中温情柔和：“我不会轻易放弃，不管是花滑还是你。”

“学长，你现在不适合东奔西跑，这几天还会有些检查诊断，只能暂时委屈你在这里了。”林恩满是愧疚地轻轻摩挲着夏冰的手。

“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还能光天化日杀人不成？”夏冰安慰林恩，艾伦的不对劲与侵略性他从一开始就有感觉，只是这又不是黑帮电影，也不是美国华人街，夏冰真的不相信艾伦能做什么。

林恩只是叮嘱他的学长其他都不要多想，好好休养。冰协那边他会等正式诊断书下来后帮夏冰处理好。关于艾伦他没有多说，不想因此影响夏冰的情绪。这个人确实不会干杀人越货的事，他的双手不会沾血，可他也绝对不是白莲花圣父。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是不需要见血也能达到目的的。

为了保险起见，林恩给自己管家西昂（您老终于有名字了，泪……）通了次电话，叫他不管以什么形式出现，总之要下午见到他人在这里。

“你就算是变散装的，下午也得散在仁和医院大厅里。”

西昂虽然抱怨连天，但小少爷的要求他从来都没拒绝过，立马奔出房间。

仁和医院的专家们果然不是盖的，行动起来极富效率，夏冰很配合，对各种复杂测试都坚持到最后，哼都不哼一声。很快就有意料之中的消息传来，梅尼埃综合症确诊无误。另外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夏冰的病症还比较轻微，只要积极治疗好好静养，基本没什么大碍。

医生给出建议，最好先修养一个月，虽然现在药物控制会造成症状不发作，但不能等同于治愈。现在很关键，如果不能调理好身体，以后很容易出现病变可能。

至于是否住院，还是等观察两星期后再出院回家静养。

这样的安排应该说很合情合理，林恩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他只是叫西昂随时待在夏冰身边，至于自己，他还需要回冰协处理事情。经过这几次演出，领导对夏冰很重视，特别嘱咐他尽管好好调养，算作带薪休假。那个圆肚子秘书还跑过来看望了两趟。

住院生活是无聊地，尤其是夏冰还在单独病房，虽然电视空调应有尽有，可病房就是病房。不能训练让夏冰很快就觉得腿痒痒，浑身都皱巴起来难以舒展。只能在西昂的监管下在医院内花圃前溜达溜达。时间一到，不管他怎么请求都要被带回病房。

“夏冰先生，您要为小少爷着想，不能让他担心。”

“……别这么叫我……”

“啊！对啊，应该叫少夫人。”

“……”夏冰整张脸都囧了。

但西昂却很自然很理所当然。

“少夫人，您的牛排还是五分熟吧，太嫩细菌不容易杀死。”

“少夫人，请您为了小少爷再多吃一颗蛋，这样营养才丰富。”

“少夫人，如果您想趁着上厕所偷溜的话，我可以为您准备夜壶。”

“少夫人，请您不要逼我使用‘人生自由’”

“……什么是‘人生自由’？”在一次成功脱逃出去回来被抓包后，夏冰问道。就见老牌的英式绅士管家掏出一副塑胶手铐，对着夏冰微微一点头：“您要试试吗？用过之后会对人生跟自由有更充分的体会与理解。”

“……不用，谢谢。”从那以后，夏冰再也没瞒着西昂偷溜过。

十一月的风带着金灿灿的光泽与寒冷的气息拂过窗外的花圃，成团锦簇的月季依然笑傲江湖。弥漫着淡淡香气。这股风将大树小草都染上金色，有些耐不住冷的已经开始飘落碎叶。

医师走进独立病房03号，门旁挂着写有夏冰的铭牌。医师身后还跟着个护士，手里端着托盘。

正坐在窗旁眺望风景的夏冰转过头，看见笑容可掬的医师微微有点吃惊：“不是刚刚才吃过药？”

“不，刚才是平衡耳液，减少内淋巴。现在是前庭抑制药剂和抗胆碱能药，是为了控制晕眩与减轻呕吐感的。”医师很尽职地解说着，眼镜后面的脸笑得很憨厚：“因为这些药剂都有抑制中枢作用，所以要分开使用。”

夏冰点点头，他选择相信医生说得话，伸出右手臂。

医师从护士手里舀过注射器跟药剂瓶，夏冰看见上面一晃而过写着“东莨菪碱 ”和“地芬尼多 ”的字样。

似乎是注意到夏冰的视线，医师又笑着跟他解释：“地芬尼多是用来控制晕眩的，东莨菪碱则可以减缓晕眩带来的不适作用，这两种药口服效果都不如静脉注射好。”

“是吗？可是我记得上午好像吃过东莨菪碱的药片。”夏冰有点疑虑。他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几个字真的很像。

医师愣了下，随后抚了抚眼镜框，笑道：“这肯定不可能，应该是你看错了，有些药剂名称很相似，往往只有一字之差的。”

“也许是吧。”夏冰没有再坚持。

针头刺进肌肤里，微微痛了下，冰凉的液体融入夏冰静脉里，慢慢扩散蔓延。

注射完毕，医师收回针管，又检查了下夏冰的情况，寒暄几句便离开了。临出门前，那医师转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滑冰的，祝你早日康复，夺得金牌。”

“谢谢。”夏冰靠在病床上微笑。

医师同样微笑着管好门，支走小护士，自己则走向左边走廊拐角处的杂物室。艾伦正双手抱肩地从小气窗里往下眺望，他听见门开了，却没回头，问道：“办好了？”

“是，都按你说的，逐步加大剂量。”医师关好门，左后看看，凑到跟前来。然后艾伦却像躲避瘟疫般闪开，目光里流泻着不易察觉的鄙夷。

“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医师嘟囔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芬尼多跟东莨菪碱都有很强的抑制中枢作用，剂量超出常规非但不能控制病情，还会加重晕眩，产生幻听情绪过激， 对他的病会非常不利，而且还很有可能会……”

艾伦猛地回头，蓝鸀色眼眸在湖昏暗的杂物室里闪着光，让医师一哆嗉：“听着，这就是你的能力范围了，我不要他死，而是要他再也不能滑冰，你明白吗？”

“明，明白。”医师忙点头。

“你良心发现了？同情反悔了？”

“不……”

“你为孩子学费借高利贷的时候谁同情过你？你母亲病重手术却被主任强制转院时谁同情过你？”艾伦不屑地哼了哼：“有钱了你什么都不怕了。”

这番话太有诱惑力了，医师微微松动的心重新冷却下来，重重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病情所以用药量重了点而已，谁也不会知道的！他又不会死，只是滑不了冰而已！”

艾伦闻言轻笑，隐藏在昏暗光线的唇翘起，愚蠢的人哪，你以为所有人都只爱钱吗？

你让一个人戒掉吃饭，可能吗？

你让一个人戒掉睡觉，可能吗？

你让一个人戒掉呼吸，可能吗？

花滑之于夏冰就是生命，失去它，夏冰也将生不如死。

林恩，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能过几重关，当一切都化作乌有，你是不是还能爱他，而他未必还是曾经美好的模样……

47、猛虎下山

西昂是个称职的管家，并且以人格担保他视小少爷跟少夫人为己命。所以在夏冰请求想喝酸梅汤时，他亲自跑到米花市有名的甜品店买来了新鲜现做的酸梅汤。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却没机会把酸梅汤给少夫人了。

夏冰病情发作，而且比以往几次都严重。

03病房里进进出出，护士医生乱成一团，他们得到过领导指示，这可是vip白金病人，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西昂暂时不能进去，还拎着外带酸梅汤的他紧张地抓住一名出来的护士，手指都微微颤抖：“少夫人……夏冰先生他现在怎么样？”

护士着急去舀东西，不耐烦地瞪西昂一样，也顾不上什么尊老爱幼，厉声喊：“你病人家属啊？别在这挡道！耽误时间后果你负责啊！！”

西昂连忙让开通道，护士一阵风地奔出去。尽职管家只好到走廊旁边等待。这是件苦差事，充满希望又最折磨人。一向临危不惧的西昂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虽然他知道病情发作与他无关，但若是可以，他情愿进去代蘀。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03病房门终于缓缓推开，主治医生有点疲倦地走出来，他知道西昂，便冲着绷紧神经的老管家点点头。

“少……夏冰先生怎么样了？”

“病人出现严重晕眩，情绪过激跟谵妄现象，很像是地芬尼多跟东莨菪碱过量，但用药记录上明确写着上午9时用药，剂量标准 0.5h口服0.3mg 。虽然这两种药有可能导致过敏，但病人做过过敏测试，都没反应啊。”主治医生也是一脸疑惑。他可不敢怠慢，用药用量都很讲究，怎么会出问题呢？

“那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