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浑身都不对劲……
原本一个人住非常刚好的小套房,现在看来无比空旷,由卧房小小的门口望出去的客厅让街灯照的朦朦胧胧,瞧不
清楚的阴影更加大了空间感。
好安静……安静的连电子钟模仿的秒针声音也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算了,又不是七老八十怕被抛弃的老头子,人果然怕寂寞已经是老梗了。
亚罗特突然想起诺恩送自己回人界的前一晚──
「如果有那么一天不得不让你回去,我一定会放手,然后活的跟你不曾在的日子一样。」恶魔捉住经过他房门前的
神父,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也像印证般松开了紧握的手腕。
亚罗特的身躯猛然一顿,回过头带点迷惘与惊讶的看着他,半晌决定对他竖起中指。
「听你在鬼扯,自以为潇洒吗?你绝对是连送别也不来,然后一个人躲在黑暗中问自己为什么留不住我、一个人自
虐般偷偷撕着结痂的伤口,却在人前死要面子的装成没事样。你为什么随时做好放弃的准备?」
一直以为人类被他控制是天经地义的恶魔,为什么会说出近乎怯懦的保证?
难道,我的不在乎,伤你伤的那么深吗?
不知不觉趴在床缘睡着,亚罗特感觉到指尖有着搔痒的感觉,微微睁开眼睛一瞧,小黑猫正舔着他的手指,而忘记
拉上窗帘的窗户透进了些许光芒,看来是清晨以前。
轻轻搔了搔猫的耳朵,神父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不多时黎明曙光划破笼罩的黑暗,朝阳初升的苍穹迷人地令双眼承
受不住它的绚烂。亚罗特起身将帘子关上,将喵喵叫的猫咪抱回篮里,叮嘱它别乱跑后拉近昨天医生给的宠物用品
研究起来。
虽然会怀念,但没有「希望回到过去」的念头,亚罗特真讨厌自己的现实。他连作白日梦的能力都已经丧失,就只
是像个机器人般重复无趣平板的日子。
就只是……活着而已。
喂饱仍然虚弱的黑毛皮,亚罗特抬头看着逐渐增强的阳光,心想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不过一有好天气肯定没好事
。
果不期然下一秒──「磅!」
54.亲爱的你的毁容妆呢?
「靠!到底是谁啊?难道不能好好的从大门走进来吗!」从房里冲出来,又是久违的水泥块躺在客厅正中央,亚罗
特粗鲁地打开窗户让晨风吹散灰尘,折回来仔细一看罪魁祸首才发现──
绝、世、大、美、人!他很肯定没见过带有这般幽然俊邪脸孔的人物,不过那身怪异又开高衩的魔法袍却好眼熟…
…
「你还好吧?」神父扶起美人的背,轻轻抹去她脸上沾到的灰,「还有你是谁?」
「该死的棕毛猴……你居然忘了我?」摔得晕头撞向的美人第一句就吐出惊人话语,亚罗特吓的手一松,美人的头
又撞回地板。「格瑞兰!」
「噢!嘶……不然会是谁?」狼人族首席魔法师压着自己的后脑杓,痛的没力气大吼,「你这低能猴,是要我干脆
脑震荡吗?」
「奇怪,你怎么变得这么正?」亚罗特一脸看到史莱姆变成林志玲的错愕表情,直到格瑞兰自地上爬起来还拍了拍
灰尘后才发现,魔法师原本厚到根本是粉饼直接贴上去的妆不见了。
「我需要化那种毁容妆的原因不在这里,自然不必继续画的像高级妓女。」
喔,他还是有自觉的嘛!亚罗特看着格瑞兰随手一挥,水泥块马上拼回天花板,这才想到:「你来人界作啥?」
「当然是来研究人类了。」魔法师无奈的用「你就是这么笨」的眼神瞄了他一眼,环视被自己搞的脏兮兮的小套房
。「你家真小。」
「我自己住是需要大到像白宫一样吗?」没好气的反问,亚罗特挥开眼前的灰尘回到卧房,黑毛皮果然如预料中被
吓的缩在篮子里发抖,他赶紧将小猫抱在怀里安抚。
跟进来的格瑞兰看到黑毛皮时皱了皱眉头,而后一副理所当然的说:「我要住在这里。」
「不准!」亚罗特立刻否决,吼完才发觉自己音量太大了,赶紧放回猫咪一把将格瑞兰拽出卧房,「你当我这里是
流浪之家吗?自己去找房子!」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会付你房租的,而且是货真价实的新台币。」狼人魔法师满脸不耐烦的道,拨拨乱掉的头
发便自己参观了起来。
「你付钱我也不租!你根本就是个灾难带源体──不,应该说地狱来的家伙都是这个样!何况你还是只狼人,身分
不小心暴露了我肯定遭池鱼之殃!还有艾柏莱要是知道你和我同居那我绝对会被他大卸八──喂,不要乱开别人的
柜子,皇家礼仪没教这条吗?再来就是……」
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理由,格瑞兰突然转身钉住他的目光,亚罗特果然因此住嘴。「那只猫的寿命只剩半年。」
「喔?」神父挑了挑眉,等着魔法师说下去。气势会这样就被压住他就不叫亚罗特了。
「但是经由我调制的药,可以延长它的寿命到七年以上,而这个药必须长期服用,就用这个当房租如何?」
垂下视线考虑这个交易划不划算,亚罗特想了会儿却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谁帮你了!」换格瑞兰撇开视线了,他怒气冲冲的转身走开,亚罗特则笑的一脸痞样跟着。
「你喜欢我对吧?不然干麻特地留下,直接拿钱出去买豪宅不就得了?」嘿嘿笑的无良,神父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
问,「别别扭嘛,我现在很清楚你的心意罗~」
「什么喜欢?自作多情的家伙最恶心了!」
感觉到他的语气已经有真正的怒气,亚罗特拉开原本快可以构成性骚扰的距离说:「好好好,别恼羞成怒,你也知
道我说的不是情人那种喜欢。你是不是跟艾柏莱吵架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格瑞兰忽然如骑士被强制卸下装甲般,眼框涌出泪水、无比悲伤却带点恨意的道:「我就是讨厌
你这点!明明是个人类却有够敏感、唯我独尊的模样却温柔的可笑!」
拍拍他的肩膀,亚罗特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轻轻地说:「人其实都很讨厌自己。」===
该死的公民我恨你!!!!!!!!!!!!!
55.美人哭起来就是不一样
结果格瑞兰从早上哭到傍晚,说话颠三倒四又参杂一大堆地狱的专有名词,再加上废话多的根本挑不出重点,害亚
罗特用脑过度差点死于空腹。
而且明明卫生纸一大包在面前,魔法师还是死抱住神父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的衬衫上,湿湿黏黏的感觉实在无法用
任何东西来形容其恶心程度。
「累死了……」将格瑞兰搬到床上,亚罗特吁了一口气,动手把魔法师身上那件脏兮兮的法袍换下来,心想一定不
能让他穿这样上街,丢脸到家。
好瘦。亚罗特歪着头将人从上到下审视一遍,毫不害臊给他名符其实的看光光。格瑞兰的体型对男人来说稍嫌纤细
,对女人来说又算健壮;肌肤是真的白里透红,瞧了会有捏一把的冲动。
假如不看生理特征绝对让人迟疑性别,秀丽绝伦的脸孔有种雌雄莫辨的魅力。
狼人不都「雄壮、威武、气势」、一百九算平均身高?难怪会成为狼人族里的第一美人嘛。神父找了套衣服给他穿
上后到厨房泡了一碗面,洗完澡后正好可以开动。
想想自己也真是劳碌命,为什么要对这群非人生物那么好?又没欠他们什么……唏哩呼噜的吃完,亚罗特开了电脑
回几封邮件后刷牙洗脸准备睡觉,电子钟报时的声音正好响起。
十一点了。他轻手轻脚的把格瑞兰推向内侧,也跟着爬上床铺。单人床塞下两个大男人的话根本不能翻身,不过最
夸张的时候曾三个人都挤上来,圣德尔斯就各半压着他和诺恩,醒来时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
隔天早晨亚罗特换衣服换到一半突然有感而发:「我蛮惊讶你居然会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反正你也不能对我做什么。」格瑞兰抱着小恶魔的车子娃娃像婴儿般蜷缩在床上,大喇喇的盯着他换完衣服,「
……我觉得你不穿衣服比较好看。」
「那我早就因为妨害风化被抓进警察局了。」颇冷静的回他,神父喂完猫以后与魔法师到楼下买早餐。
推开咖啡厅的门时青黎还是笑着说「欢迎光临」,看到魔法师也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点了拿铁和三明治,亚罗特
问向格瑞兰:「你要怎么研究?」
「你不是叫我亲自住住看?」魔法师斜眼看他,「不然你现在就跟我说为什么。」
「……大概因为我们死的快吧。」神父想了想后耸耸肩说,「你们活的久,有较多的时间可以研究,虽然传承的次
数少,浪费的知识少没错,但也容易被传统束缚,不容易推陈出新。反观我们死的快,所以一段时间内出生的人口
比较多,当然有更多新想法。就跟突变率一样吧。」
格瑞兰听完后便托着腮,等到食物来了以后才说:「我觉得你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我还要更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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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美人(?)住我家
懒洋洋的搅动咖啡匙,魔法师百般聊赖地盯着青黎替其他客人准备饮品。「不想咬东西……人类,喂我吃。」
「神经病。」
格瑞兰就这样子住下来了。说也奇怪,明明两人接触的时间非常短,相处起来却像认识好几年的朋友,默契好的不
得了,还曾经发生格瑞兰说了声「欸」亚罗特回了个「喔」然后一罐啤酒便被扔过去的例子。
当然,无缘无故给对方一脚或是吃拐子也是常有的事。
或许他们俩在许多地方相似,同样都像玻璃壳,坚硬却脆弱,且背负着某些悲伤。
而对于那场勉强可以说是他引起的地狱战争,亚罗特某天在喝了三罐啤酒后脸色微红的问起,格瑞兰则给他简洁的
两个字:「赢了。」
然后就没下文。「赢了」这两字给的资讯实在太少,「赢了」不代表所有人都生还。
亚罗特的生活从此跟地狱无关,格瑞兰再没提到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而且适应人界适应的很快,简直都快比亚罗
特更像个人类,常常让神父忘了他是只狼人。
「其实我还蛮想问的,」格瑞兰某天夜里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问:「你为什么轻易就接受他们是恶魔?
一般来讲不都当他们是怪物或疯子然后赶出去吗?再者你也不是大善人。」
「靠,你还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往旁边送个肘击,亚罗特也同样看着天花板,顿了几秒才回答:「因为我是神
父,如果我不相信他们是恶魔,那就等于否定了神的存在。」
「烂答案。」魔法师想也不想马上吐槽,改为侧躺抓了绺他的蜜色头发把玩。「你又不相信神,否不否定有什么差
别?」
「错,我相信有神,但我不相信神,这两者不一样的。」
「那对你来说神的意义是什么?」
「没有意义,他和我没有关联。」
伸手抱住他的头,格瑞兰稍微靠近亚罗特一点,在他颈窝蹭了几下,唇贴着耳微吐着气暧昧地问:「那……我对你
的意义呢?」
「我外遇的对象。」
「笨蛋。」格瑞兰笑了一声,松开手背对他睡觉去了。
其实何来外遇?他根本没和任何人有承诺。亚罗特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阖上眼皮让自己不再去想。
这终究是对他比较好的选择……
魔法师等到身畔人的呼吸均匀而缓慢后,悄悄坐起来在他脸上打了个响指,而后才开口:「猫灵,你的命还真大啊
,居然能逃到人界来。」
「哼哼,猫有九命,别小看我们。」娇懒的嗓音自床下传来,一抹纤细黑影轻巧的跳上床铺,赫然是黑毛皮?
「闻到你那身猫骚味我就知道了。你居然会选择由他饲养?」
「他身上有悲伤与自责的气味,我们最喜欢了。」朝他邪邪一笑,猫灵突然转身跳下床铺,走向亚罗特的书桌,「
拿个好东西给你看。」
打开最下层的抽屉,黑毛皮跳进去翻弄了会,叼出一封白色的信放在格瑞兰腿上,「这就是他自责与悲伤的原因,
这封信上有很强的思念与畏惧。」
「你又知道?」狼人魔法师挑了挑眉,摆明了不信任。
「不要以为你们犬类的鼻子最灵,我们闻到的可是心之气味。当然,信不信随便你。」猫灵一脸无所谓的抬爪洗了
洗脸,跳下床回到篮子里了。
偷窥别人的信件实在没品……管他的,了解以后说不定能帮他。格瑞兰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抽出来,就着月光展读:
「伊芙莉去世了,她是上吊自杀的。」
57.我会尊重,但不代表我会放手(完结)
简简单单一张白纸与一行字,没有提称语及署名,字迹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看晕染的痕迹似乎是被水滴过。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泪水。
伊芙莉是亚罗特的妹妹,这格瑞兰知道,只是为什么会自责?是因为没去见她最后一面?狼人不认为有这么简单,
因为如此带有的气味应该是「遗憾」。
难不成伊芙莉的死是他造成的?格瑞兰想到这里就不再想下去。这是别人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最深的罪孽,刺探
下去就是自以为是的好意。
帮助别人告解的神父,自己本身却无法得到原谅吗?
「靠……这什么烂天气……」为什么早上七点就二十九度?亚罗特热的只穿一条四角裤便趴在磁砖地上,有气无力
的控诉。
阳光普照,还真是该死的好天气啊……
「磅!」
「咳咳……」被吓的立刻弹起来跳开老远,亚罗特猛挥着眼前的灰尘,忽然想到──
「该不会又是──」冲回事发地点一看,果然又是屋顶的水泥块!而且离刚才他头的位置只有一片磁砖远!
非常粗鲁的抓着后领把人拖出来,神父无比暴力的抓着肇事者肩膀狂摇:「死小孩你给我起来!你到底对我家天花
板有什么不满啊?!」
呜咽一声,摔晕的圣德尔斯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人类凶神恶煞的嘴脸,他开心的大叫了一声「亚罗特」,抱住他
的脖子用力啾一口在嘴唇上,开始叽哩瓜啦说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全然不顾亚罗特嫌他脏想把他弄
下去的意愿。
「喵~」黑毛皮好奇的走出来看看吵闹源,小恶魔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跳下来朝它冲过去,「有猫猫耶!」
「喂!你不要追着它跑它还很虚──」
「磅!」第二次水泥块贴着背后的皮掉下来,神父吓得定格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子。
只见一位俊美非常的帅哥举止优雅的自地上站起来,不疾不徐地拍拍身上灰尘,而后毫不掩饰的将只有穿四角裤的
他从头到脚看一遍。
「……」两人互瞪着对方一动也不动,任由圣德尔斯追着黑毛皮在他们身旁绕来绕去,直到门锁「卡锵」一声开启
。
「咦?诺恩来啦,不过你们俩在那里演什么『相看两不厌』的戏码?」格瑞兰一脸疑惑的跨进大门,手上提了个塑
胶袋,后面还跟一位──
「喂!格瑞兰!我不是叫你不要把男人带回来吗?」那穿西装打领带一副主管阶级的人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想被误
会啊!冲着狼人族第一大美人咆哮,亚罗特气的全身发抖。
「是他跟着我的,我已经叫他不要缠着我了。」以拉丁文回答,格瑞兰一脸无奈的摊摊手,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
上,回头和西装男理论起来。
「你们这群该死的非人生物!」怒吼一声,亚罗特架住从他身边飞过去的圣德尔斯,一字一字把问句从牙缝里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