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 上——莲兮莲兮
莲兮莲兮  发于:2012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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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闵然的声音突然从左边传来,打断小二乱七八糟没有章法自怨自艾的畅想。

小二浑身一个激灵,转向闵然,“没……没想什么……客官您要吃午饭吗?”

闵然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将双肘支在柜台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你吃醋了?”

“什……什么醋啊?我吃谁的醋啦?”

“你弟弟的。”

“我干什么吃我弟弟的醋啊?”

闵然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带着几分戏谑,几分魅惑。小二总算觉得闵然正常了点,这种表情才是他应该有的,之前那种爽朗的样子看着就浑身别扭。

但现在这个表情又让他手足无措了。

闵然向身后瞥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客人,便压低声音问,“那个韩之相,跟你弟弟……”

“他是我弟弟的伴儿。”

“那个美人已经有主了?好可惜啊……”闵然用拇指摩挲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

小二看着他,不爽到了极点……

闵然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呵呵呵地笑出声来,笑得完全失了魅惑,只是单纯的清亮的笑声。

小二脾气上来了,“有什么可笑的吗?!”

闵然笑得趴在柜台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努力止住笑声,“没……呵呵……没什么,你刚才的样子很有趣……”

小二觉得自个儿的尊严完完全全地被践踏羞辱了,啪地把白手巾拍在桌子上,用自以为最凶狠的眼神盯着闵然,压低声音说,“刚才我要是告诉我弟你就是那个刺客,你早就完了!”

闵然一边努力控制住笑容,一边看着他抬起一边眉毛,“哦?那你干什么不说?”

“我心眼儿好呗!”

“哈哈……好……好……你心眼好……”

“你最好别打我弟弟的主意,别看他长得跟个竹竿儿似的,打起架来你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呵呵,好好。”闵然抬起头来,眼中含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我打你主意总行了吧?”

小二被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干瞪着闵然。

闵然忽然撑起上身,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今晚在房里等我。”然后便留下一眼魅色无边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径自走向楼梯。

小二僵直着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对方那么直接。

虽说这个刺客一向很直接吧……

今晚……小二觉得有点儿虚幻,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但偏偏让这句话给打成了真实一样。

【天天被他吸阳气……不会弄得我不举了吧……】小二有点担心,【能不能换种方法吸呢?比如说我在上面……】

他没注意到自个儿刚刚的烦乱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仿佛闵然一句“我打你主意总行了吧”,就打消了他的全部担忧。

虽然闵然没有说过任何“喜欢你”这样的话。

当晚闵然果然去了他的小屋。仍然是炙热到令人燃烧一般的情爱,每一寸的身体接触都契合到极致的程度。小二感觉着闵然的手滑过他的皮肤,他的嘴唇,他的脸颊,强势却并不野蛮的动作,令他觉得自己完全被掌控,却又在极致的快乐中失去自我。

只是最后闵然释放在他体内的冰寒让他抖了一下,但听着对方轻轻吐露在他耳边的,温热满足到精疲力竭般的叹息,又觉得那点冰寒变成了火焰,融汇在他的四肢百骸,哪里都暖融融的。

情事过后,闵然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小二旁边躺了一会儿,有些慵懒得不想挪动一样。

小二侧过头看了看他,问,“你还要吸多久我的阳气啊?”

“嗯……五十年吧。”

“啊?!”

“不愿意?”闵然侧躺着,用一只手撑着头颅,月色在他们两人身上轻摇浅晃。

小二看了他一会儿,说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没有,“我会被你吸死的啊……”

“你不会的。”闵然说着,眼睛移到他被被褥盖上的下腹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似的,“你的阳气是不会被吸干的。”

“为什么呀?”

“我还不敢确定。”闵然说着,把目光移向小二的脸,眼神稍稍温柔下来一些,还带着一点挑逗,“放心吧,你死掉我会伤心的。”

小二眨巴着眼睛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有点儿发酸。

“你死掉我会伤心的。”他这么对他说,也许那只是一句随便的玩笑话,可听在小二耳朵里,每一个字都让他颤抖。

有人会为了他死去难过了……

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从昏迷中刚刚醒来时,感觉无比孤独的“孽障”,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会有人跟他一样为了他的生死高兴或伤心了。

小二从来不指望遇见一个会为他去死的人,像韩之相当初心甘情愿要为安然过毒一样。对他来说,只要有人会为了他的离去伤心难过就足够。

这个人,这个从天而降的刺客,给了他这么多不曾体会过的东西后,甚至有可能在安然和他之间选择他。

虽然一切还为时尚早,

但这算不算暂时的找到了幻想中的相伴之人?

第 11 章

瑶山大丧,几乎整个纪城的人都跑到山上去看热闹。

小二一个人对着空空荡荡的客栈大堂,一肚子怨气。就连掌柜都跑上山了,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儿看店。

一阵过堂风吹过,头顶的纸灯笼无精打采地晃了几晃。

小二趴在柜台上,手里拿着个苍蝇拍有一搭没一搭地甩来甩去,“呿……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啊……”

嘴上虽然这么嘟哝着,可实际上心里却是因为去不了而气恼。

不过早上起来看到出门的人里没有闵然,说明他还在房间里。这么想着,小二心情就莫名地好了很多。

今天早上小二醒来的时候,闵然已经离开了,身边的被褥是冰冷的。他发了会儿呆,然后就把脸贴到闵然昨天晚上躺过的地方,用力蹭了蹭,深深吸了口气。仍然是淡淡的幽香,充斥在鼻腔里,带着几丝勾人的甜味。

闵然身上似乎生来就有着这股淡淡的味道一样,特别好闻。小二满足而懒散地翻了个身,手脚都大大地张开。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这么舒坦过了,好像突然间生活中就出现一个焦点,令他日复一日的劳碌日子浸染上几分变幻莫测的明丽色彩。

正沉浸在对昨晚的美好回忆中,一阵脚步声从大门处自远及近,煞风景地把小二的思绪拉回来。他一抬头,就见一个瘦高个的人,穿着朴素得有些寒酸的灰衣服,一边走着一边带着几分踌躇,似乎没有做好决定要不要进来似的。

小二有点不耐烦。本以为今天没客人了,怎么还是来了这么个不长眼的。

看他衣着神情,不像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反倒有几分穷酸。这种客人身上根本赚不到什么赏银的……

小二这么想着,嘴上便说道,“今儿厨子不在,您明儿再来吧。”

那人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却有几分奇怪的躲闪,表情却很平静,平静到严谨,“我等人。”

“我们不开门儿,您上别地儿等去吧。”

灰衣人听了,默默地站起来,竟然就要听话地离开了。

小二一愣,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听话的人,让走就走,一句埋怨都没有。

这么老实?

看着灰衣人走到大门口,一眼都没敢看过来的样子,小二忽然起了玩心。他倏然伸出苍蝇拍,拦住那人去路,扬起头用眼角看着对方,“等会儿,先交出五文钱来。”

灰衣人顺着苍蝇拍看到小二脸上,脸上有点困惑,“五文钱?”

小二得瑟地点头。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要啊?”

小二冲着他坐过的椅子努努嘴,“你坐我们店的板凳儿了。”

灰衣人呆了,皱起眉毛,“坐一下也要钱?”

“没错儿。你看,要是谁都跟你似的进来光坐着不点东西,我们店还做不做生意了?所以本店规矩,你要是进来不点东西,就得交占地儿钱!”

灰衣人面上露出几分难色,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然后对小二说,“我身上没带钱。”

小二一巴掌拍在柜台上,砰的一声,在大堂里分外响亮,“没带钱你来干什么啊?!找茬儿是吧?!”

那人被小二的流氓行径震了一下似的,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然后皱起眉毛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店坐一下也要收钱?”

“你白痴啊?现在干什么不收钱啊?”小二从柜台后走出来,一边玩着苍蝇拍,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灰衣人,“你说怎么办吧?!”

“我……我下次再补给你。”

“你当我傻呀?下次?下次你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

小二故意用猥琐的表情上下打量对方,看得灰衣人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半晌,小二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这样吧。你把裤子脱了押在这儿,下次拿钱来赎吧。”

“什么?”灰衣人低头看看自己,“你要……我的裤子?”

“没错。”

“可……把裤子给了你,我怎么出去啊?”

“那我可不管。”

“我把别的押给你行吗?”

“不成。”

灰衣人脸颊都红了,一副困扰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小二忍着一肚子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凶神恶煞,“不给?!信不信老子拉你去见官?!”

“我……”

“行了小二,别再欺负他了。”一阵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没想到闵然这会儿出来了。

这下完了,形象全毁了……小二心里这个悔啊……刚才光顾着耍人玩儿了,没注意楼上的动静。

闵然面上含笑,施施然一级一级步下楼梯,走向小二,视线却看向灰衣人。

“他是我的手下闵忠。”闵然说。

小二睁大眼睛,“你手下?”

灰衣人此时忽然一掀下摆,熟练地单膝跪地,头微微垂下,“属下见过主人。”

闵然负手而立,十分有派头,轻声说了一句,“起来吧。”

小二看着面前这一站一跪的两人,但觉他的生活越来越奇怪了。如果闵然是刺客,那他的手下多半也是刺客了?为什么他的人生中突然出现这么多刺客?

而且看样子……闵然在刺客中还算是挺有地位的?

名叫闵忠的青年行过礼后便附到闵然耳边说了什么,闵然神情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

小二狐疑地看向他们主仆二人。

“小二。”闵然转向他,问道,“你想不想上瑶山去看看热闹?”

小二眨眨眼睛,“我得看店……”

“闵忠可以先帮你盯着,你老板回来之前我就可以把你带回来。”闵然微微偏着头看着他,“怎么样?想不想去?”

小二惊讶地看着他,“你要上山?”

闵然点头。

“你杀了……”小二惊觉自个儿差点儿嚷嚷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往四周瞧了瞧。大街上没有什么路人,该是没有外人听得到他的话的。

小二压低声音说,“今儿要出殡的可是被你杀了的人……脑袋还缺着呢……你也不怕被大卸八块儿?”

闵然呵呵笑了两下,声音不大,但有几分狂傲在里面,“那帮蠢蛋还没那么大本事。”

眼见闵然竟然管瑶山这么一个牛逼的门派的人叫“蠢蛋”……实在是太拽了……

“真的没事儿?”

“真的没事。”

“你确定?”

“你再啰嗦,我就自己走了。”闵然说着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小二连忙一把捞住闵然的袖子,“哎哎哎~等等等等,着什么急啊~我去还不成吗……”

话音未落,小二腰间一紧,眼前的景象瞬时模糊,双脚离了地面,迅疾的风迎面劈来。他大叫一声,下意识死死抱住闵然,手脚都用上了,整个一八爪鱼。

闵然翩翩然落在一个房屋的屋脊上,跟小二说,“你这么抓着,我没法走。”

小二挺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嘴硬道,“谁让你说走就走的……”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闵然一边说着,一边搂紧他的腰身,再次腾空而起。衣袂飘飞,起起落落,如同一翩惊鸿掠过纪城上空,划下一条浅紫色的痕迹。小二向下看着,风呼呼地往衣服里灌,大地在不停收近又推远,那束缚着万物的向下的力量在不停消逝,好像飞翔一般的感觉。

小二以前还会点武功的时候,轻功是他最擅长的,至少比起他其它功夫来说是练得最好的了。他其实很喜欢这种武功,每一次跃起,全身的衣衫都伸展开来,好像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住他,天大地大,任他自由翱翔。

久违了的感觉令他怀念不已,闭上眼睛,好像云彩就会随着清风扑面而过。腰间紧致有力的手臂,身后并不温暖却十分可靠的胸怀,还有那淡淡的香,都像一缕幽梦,缠绕在四面八方。

白日的瑶山如一块巨硕的翡翠玉石,沉静地伫立在一片略微起伏的山峦当中,一边是纪城,另一边踏着一片深蓝色的湖水。山上长满了仿佛从时间的起源开始便存在的古老树木,树干粗壮而扭曲,枝杈竭尽全力一般伸展到极致,相互交融触摸。碧叶层层叠叠,绿色深深浅浅地变幻,遮天蔽日。叶片间光柱一缕缕交错着,金色的灰尘在其中翻舞。

一条雪白的千级长阶在苍翠之中曲折而上,两旁时常有石块雕成的矮胖山神,睁着一双双苍老的眼睛,宽宽的嘴好像在笑,又仿佛在哭。穿过十道高耸的山门,便能看到万木葱茏间,一座座古朴的小楼,随着山势向上蔓延。越是到山顶,屋宇便越发密集,一座座青灰色的飞檐下悬挂的铜铃在风中清脆地交响着。山巅处是一片广阔的平台,地基全由青白巨石砌成。平台上有很多条三尺深一尺宽的凹槽,纵横交错着,从高空中看下去,竟是一张硕大的棋盘。很多横槽与纵槽相交的地方,都有着一块白色或黑色的圆形巨石,看起来沉重无比,圆润的石面可以照出人的影子来。

传说这盘棋是瑶山派创派祖师司空绝留下的,是个残局。谁若能堪破它,便能得到司空绝藏在其中的一门绝世神功。但这只是传说而已,上百年的日子都过去了,没人能解开这个局,这根本就是盘死棋。

平台的东面,是一座高耸的宫殿,数丈高的墙基,青灰色的沉重石墙,五层重檐叠摞上去,白色的云聚集在殿顶,苍蓝向着远方展开。一座突出的朱色巨门立在宫殿正中,既长且宽的阶梯微微弯成一条弧线,从山门上飞越而下。长阶的尽头有一块竖长的石头,上面有用朱砂写成的“逐云”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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