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出书版)BY 苏格兰
  发于:2013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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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要问,照我说的做就好。」男人的声音很紧张。听起来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打来的。

「你是谁?」程煜问。

「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你好,程语炫。」

「!」程煜心中浮现巨大惊叹号,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打来何衍的地方找他,并且知道他的本名。

「程语炫」,在加入飞龙帮前,程煜就是叫那个名字,程煜到现在隐约知道自己小时候生活在美国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他却不幸地在幼小的时候被不明帮派绑架,吞下莫名的药物,神志不清地被贩卖到香港。当他醒来后,他什么也不记得,身上只有一张美国国籍的身份证,上面写着他的中文名字。长大后的他曾试着凭借那张身份证去寻找他在美国的父母,但是多年来,却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竟然有人知道他的本名,还打来叫他小心安妮跟何衍,还有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他心中生出多个疑问。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所有事情都一并朝他袭来。

原来,这个春天程煜不止是败给了何衍而已,还有其它的烦恼值得他为之头疼。

呆坐在床上的程煜一下子感到了自己被人盯上了,除了何衍,还有其它人对他有所图。

走下床,用过早餐,程煜趁午间用何衍书房里的计算机搜索了安妮的个人数据。由小得几乎要倒闭的娱乐唱片公司做出的资料看起来很虚假。

讯息之中,所有能引起程煜兴趣的只有她是个在美国本土长大的女人,出身在富裕家庭,从小便在欧洲顶尖专业音乐学校里学习,到了十八岁从学校毕业,才因为喜欢音乐来到香港的娱乐圈发展。

这样的女子,看起来真的就跟她的外表一样美丽、纯净。但为什么有人要打电话来说小心安妮。是恶作剧还是什么?

知道他跟安妮靠近的人除了颜铭,就只有何衍了。刚才打电话来的人用了变声器,也许就是何衍故意用来整他的恶作剧也说不一定。跟那次在房车上狂野占有他后,却还硬要他邀安妮跳舞一样,故意让他对美丽的女人产生奇奇怪怪的冷淡感觉,以此来嘲笑他。

程煜尽力让自己简单化这通电话,可是,内心某个深处,还是隐隐因为这通电话生出了无边无际的焦虑。

第四章:羁绊花束

何衍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出现,不知是回了香港还是去什么别的地方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程煜想,何衍不出现真好,这样程煜就不必被他为难着跟他做那些羞得程煜想自刎的情事了。

尽管程煜在这段时间里曾试着告诉何衍,自己不是同性恋,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跟何衍做的时候总是恶心得想吐,要何衍不准再碰他。

但每一次何衍都只是笑笑,讽刺他道:「刘飞龙不是男人吗?」何衍看起来并不相信程煜所谓的不喜欢男人的谎言,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放程煜走。

当何衍不在,程煜一个人被何衍的数名手下禁锢着在何衍的别墅里发闷,没事可做,只好在这宽大的寓所内四处游玩,参观何衍的物业。从屋子的摆设参观到屋子的装修跟家具等,程煜辨出何衍的品味其实还满优雅。

不像是一个低俗的普通夜店老板那么直接就在屋子里悬挂裸女裸男的照片,反倒是摆了许多连程煜也会喜欢的收藏品,比如专用的小酒吧内摆着一架音质极佳的钢琴。隔壁的书房里则是存放了多把古色古香的昂贵小提琴。

「小提琴,呵呵,他知道什么是G弦吗?」程煜在何衍的书房踱步,嘲笑那早年依靠在大学门口欺骗无知大学生而起家的男人。

程煜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何衍的那段过去。但凡在公众场合,程煜都是将何衍当成一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来对待。程煜以为,人都是好面子的。如今地位高高在上的何衍绝对不会喜欢被程煜揭穿早年像个混混一样在街头讨生活。

联想起初次跟何衍见面,他的落魄样子,程煜心里有个角落不得不诚实承认何衍是个很有办法、很有能力的男人,竟然能够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发展到今天这种黑白两道都要恭敬称他一声「何老板」的地步。

何衍不像飞龙,从小就被选定为帮派接班人,可以通过继承养父的地位与基业来爬高。何衍的所有权势与财富都是何衍自己一点点赚来的。

当程煜饶有兴趣地捡起书橱里一张古典音乐唱片、准备去聆听时,别墅里来了客人。来自香港刑警厅的刑警颜铭带着几个同事,面色严肃,一身硬西装打扮地前来拜访,而访问对象不是别墅的主人何衍,而是程煜。

「程煜先生,请问昨晚你是否出席了这个酒会?」颜铭掏出一张酒会的照片,那照片正好是昨晚程煜去参加的那个酒会场地,即安妮的酒会。

「你是否跟这个男人说过话?你们足足聊了一刻多钟?」颜铭拿出一个中国男人的照片。

「我……」程煜一时不太有印象。

直到颜铭提醒他道:「他是安妮的经纪人。昨晚日本警方发现他被枪杀在酒店的洗手间。日本警方现在要对参加酒会的所有宾客进行调查。因为涉案人员多是中国人,这个案子的初步侦查先交由我们香港刑警来处理。程煜先生,请问昨晚十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十点,程煜想起,昨晚十点的时候,他已经结束完应酬,被何衍的司机接回家了。照着说出之后,颜铭露出不信的怀疑表情。「有时间证人吗?」

「有,可以去问何家的司机。」

「我们一定会问。」

「现在,请将你的手伸出来。我们要采取指纹。」

颜铭在有警察厅同事在场的情况下,一改前两次跟程煜偶遇时跟程煜说话的幽默风趣,完全的公事公办。

程煜并不惊诧地耸肩微笑,作为一个在黑道长大的男人,他并不怕警察。「好的。」程煜在塑料薄膜纸上印出了自己的指纹,饶有兴致地露出愿意跟颜铭玩游戏的期待表情。昨晚有人打电话来,告诉他要小心安妮。今早颜铭就来告诉他,安妮的经纪人被人枪杀。

恐怕这起凶杀案只是谁让程煜一定要相信「小心安妮」这句话而做出的实际行动。安妮到底是何许人物?她的经纪人究竟是死在谁的枪下?这些事情与他、与何衍有什么关系?程煜心中出现多个疑问。

「对了,刑警先生这几日见过何老板吗?」程煜第一判断是打电话的人搞不好就是何衍。想得简单些,这一定是个强掳美丽女子不成而恼羞成怒的冲动作案。杀人犯现在看见出了事,就跑掉。亏程煜还曾一度以为何衍是个很有能力的男人,竟然做得出这种低级流氓才会犯下的谋杀案。

可脑海中这仓促的第一印象很快又被程煜抹去。何衍虽然有一些地方让程煜极度厌恶,但是程煜有股很强烈的直觉,何衍绝对不会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软弱男人。

「……没有。」颜铭想了想,迟疑地回答说。

「那这样的话,搞不好真正的凶手是何老板,行凶后就畏罪潜逃了呢。」程煜跟颜铭开玩笑。

「没有证据,你可不要诬陷他。」颜铭表示不会被程煜迷惑。

「那就请刑警先生快点找到证据,也许何老板真的不会辜负我们的期待。」

「这些日子请不要擅自离开京都。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找你协助调查。」颜铭将取到的指纹小心存放,跟程煜告辞。

临走那刻,程煜不忘揶揄他:「刑警先生工作的时候真是性感极了。我为你的魅力倾倒,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

「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主动来找你。」颜铭在有同事在场的情况下,并不回应程煜。

「真是冷淡的公事公办的刑警先生啊,那天你在酒吧对我做性骚扰,摸我屁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与颜铭一起在场的四个男同事立刻因为程煜说出的话,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颜铭。

说着,程煜就想扑入颜铭怀中,眼疾手快地想从他身上窃取他的刑警证看个究竟,到底颜铭是个什么样的刑警,能否帮助程煜摆脱现在的困境。上次他给程煜的名片只有几个字表明他是个刑警,其它什么讯息都没有。程煜真的需要快速找方法抓住何衍的把柄,不再被何衍挟制。

「程煜先生,请自重。」谁知未等程煜出手,颜铭就超有男子气概地扶住了故意装疯卖傻的他,冷淡转身走掉。「告辞。」

「真是自以为是的警察们啊。」程煜看着五个西装笔挺、佩有警枪的男人离去,轻轻道。

被颜铭侦查完后,程煜再也没有四处在房子内闲逛的意思,开始专心翻找何衍的机密,并且充满心机地询问何衍的一帮手下,想套出何衍的一些秘密,但是根本什么有意义的发现都没得到。

日落黄昏时,程煜感叹自己真傻。要是何衍的秘密能如此轻易被程煜找出,何衍大概也不会白手起家做到今日这般只手遮天。

宁静的春天夜晚,日本京都的天空是一片深蓝。花瓣繁盛的八重樱在月光下恣情绽放,落英缤纷。微风吹动下,柔软、平和、古旧、斑斓的建筑被一片细密的花瓣雨笼罩。

在京都一家靠近居酒屋内,客人稀少。靠近回廊的位置,一男一女穿着日式和服,相对而坐。

KENT香烟的淡淡烟雾从女子搽满鲜艳口红的红唇边飘出。女子神情寂寞地看着窗外粉白色的落樱花瓣在月光下轻盈飞舞。戴着面纱的脸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惋惜与伤痛。「没有想到他们连一个经纪人都不放过。」女子叹息着说。

「是啊,照我说啊,你一直这样跟他们作战下去可是不行的。」何衍翘着腿,姿势放松,俨然对一个生命的失去不是那么在乎。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死人是无法复活的。现在,重要的是讨论出下一步该如何走。

「连路筱都投靠他们了。我看,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黑白可分。」何衍歪了歪头,端起桌上的纯米酿造清酒,啜饮后笑说。连刑警都投靠了黑道。接下来,要想跟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组织作对,应该比登天还难。

这一次的谋杀案,应该是在警告他们二人如果知道好歹,就不准再这么插手这个组织跟程煜的事情了。那个可怜的经纪人,死得真无辜,只是被人拿来杀鸡儆猴了而已。

「少来,不要因为你是黑道,就在那边为黑道诡辩。」彷佛是从神思的状态中回神,女子戒掉对亡者的哀怜,笑靥如花地喝令何衍。

「我可是个好黑道啊。」何衍笑吟吟,「出来混这么多年,我可是连一个人都没杀过啊。」

「现在事情都查清楚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女子漂亮的脸一直藏在面纱下。她是安妮。乔装成日本当地妇女的她这几日来一直在跟着何衍侦查她的经纪人死掉的谜案。经过一系列的追查,他们终于查到了是那个神秘的犯罪组织干的。因为已经意识到他们在跟这个组织作对,所以该组织藉此机会来警告他们知难而退。

「都死了人,好可怕啊。」何衍用一种夸张的口气说。银白月光从回廊的窗户流泻进来,披洒在他身穿的墨绿色和服上,照亮他英俊的削瘦面孔,优美的纤长脖颈、还有微微敞露出的洁白的精壮胸膛。

被风吹上他黑色发丝的碎樱飘落在他的清酒酒杯中,搅碎了酒面映照出的他那张俊美得稀世绝伦的面孔。

要不是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同性恋,安妮想,搞不好自己会喜欢上他。「你还怕死人?」安妮冷嗤一声,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当然怕啦,要是下一个吃枪子的人是我怎么办?」何衍躺倒在榻榻米上,摇晃起双腿,一面饮上好的清酒,一面欣赏外面的落樱。

「我真是错看你了。」安妮用一种后悔的口吻说。

「放心吧。为了程煜,我不会中途退出的。」何衍这才说了真话。

「此话当真?」

「当然了。」

「对了,你们现在进展到那里了?」

「上床了。」

「……然后呢?」

「他只在上床的时候对我老实。」

「我是不是该说恭喜?」

「……这只是开始而已,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我对他的心意。」

「你可真痴情。看来外界的人都误解你了。」

「当然了。」何衍倚在榻榻米上,用右手支地的姿势托住下巴,眺望着回廊外的银白月色与樱花漫舞,思忖这条爱一个人的路还真的有点漫长。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继续前行,直到听到程煜对他也说「爱」的那天。

「要知道,我喜欢他可不是这一两天才发生的事……」清酒的香味在体内盈满,何衍觉得这味道就像程煜,淡雅一片,何衍真的在很早、很早前就爱上了这味道。

又一天过去了。迷茫的夜,屋外起了白色浓雾。何衍仍然没有露面。在程煜越来越以为何衍也许真的就是跟自己判断的那样,强行占有不成,就对安妮身边的人痛下杀手,并有案件被警方插手后就选择逃逸的时候,何衍衣着光鲜、笑容满面地坐房车回来。

听替他送行李回衣帽间的下人说,他这几日去了欧洲,是做生意去了,但是没说什么生意。

程煜第一想到的是,这一定是去北欧做挑选外国牛郎那样的皮肉生意,不禁又将这个男人看低几分。但他好歹还不是个杀人犯。因为他的回来证明他并不像程煜估测的那样畏罪潜逃了。

「亲爱的,我回来了。」何衍满面笑容、双眼有神地来到程煜面前。身上穿的黑色紧身西装,搭配同色系的亚麻风衣让他看起来英俊非常。取掉围巾,何衍将高挑身子贴向程煜,一把抱住程煜。

程煜闻到他身上的高级香水味,不禁控制不住地为那浓郁的香氛打了个颤,那香氛就像他在床上对程煜的浓烈。他消失多日,程煜睡在残余着他的味道的床上,程煜难以形容那是什么样的不安感。

「这几天,想我没有?」何衍搂住自己的俘虏,温柔询问。

「想。」程煜顺他心意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想我。」何衍端住程煜的下巴,动作轻柔地吻了程煜的嘴,力道不太激烈,但是表达出的欲望很浓烈,看来这几日没有碰程煜,他压抑寂寞得很辛苦。

在彼此的唇与唇交缠得快要过火时,「你的好朋友安妮出事了,你知道吗?」程煜气息微乱地别转脸,阻止何衍再对他进攻下去。

「她怎么了?」何衍用一种毫不知情的惊诧口吻问:「最近不是才办了歌友会,人气小升吗?」

「跟她亲近的一个人被枪杀了。」程煜抹掉嘴角边残留的接吻银丝,冷静地观察何衍的面目表情,他并没有慌乱,看起来真的很像不知道安妮的经纪人被人谋杀了。

「噢?那她一定被吓坏了。」

「你不好奇是谁做的吗?」

「疯狂粉丝什么的吧,跟拍电影那样,崇拜明星崇拜得太过了头,就做出杀人的事情来,看来做明星也真危险啊……」何衍在胡扯着说话的同时,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再是西装,吩咐下人为他准备洗澡水。所有动作都表现得对这件事很不在乎。

一边问他话,一边仔细观察他的程煜完全从他的镇定反应中得不到任何可能线索。最后,程煜只能这么得出结论——或者他真的跟这件事无关;也或者,他是个老练的擅长演戏的豺狼。

「坐直升飞机坐得累死了。赚钱真辛苦。」何衍哀叹。这几天他乔装跟安妮去调查凶杀案,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好休息,真是累得要命,还好忙完后,回来家中有美人为他等待。

「老板,水放好了。精油摆在您一进去就可以看见的地方,等一下需要找人来为您按摩吗?」这所宅子的中年男管家上来跟何衍汇报。

何衍毫不迟疑地回以吩咐:「不用。等一下,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好。请您好好休息。」管家离开,将整层地方空旷、布置奢华的二楼留给何衍跟程煜。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看书。」穿着米色居家休闲服的程煜也想即刻离开,然而却被何衍一把抱住。

「亲爱的,别走呀,一起洗嘛。」何衍竟然会对程煜撒娇。

「不必。」程煜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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