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吧。”

“好。”

Scene48

封家的客房里，秦美玲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虽然医生说她的病情时好时坏，但封煜仍然坚持守了她一夜，期盼着她快点醒过来。整宿未眠，对封煜来说他也无法入睡，心里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飞奔到李君泽身边，可是有些事情如果不了结是不行的。很担心李君泽，会不会他真的就离开了呢？当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原来他不在身边时那种焦虑的心情足矣将自己整个内心吞噬。

对他是怎样的感情？这个问题封煜一直想了很久……说不清楚，因为没谈过恋爱。是喜欢也好，爱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感情都可以，只是希望看他在自己身边……

“额……煜……”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呼唤，把封煜从思想中唤回到了现实。不知不觉都已经到了早上了，就那么坐了一整夜。

“醒了吗？我去叫医生来看看……”封煜刚想要起身时却被秦美玲抓住了手。

“我没事的，大概是事故后留下的后遗症吧，”秦美玲有些费劲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脸上挂上了欣慰的笑容，“煜守了我一夜吗？”

“嗯。”封煜点了点头。

“那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其实现在秦美玲的内心别提有多欢喜了。她知道封煜昨天肯定是去找李君泽了，那个男人太危险了，已经开始没有了把握，开始有些慌张，甚至害怕封煜再与他见面，大概真的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封煜会做出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想失去封煜，不论如何的。那是她存在的意义，她是这样想的，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啊，怎么能够让封煜和别人在一起呢？还是那样卑劣的……男人。所以即使是耍手段，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都要挽回封煜，反正赢了就是赢了，赢了的人就会幸福。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则可言，不是么？

想到此眉头不由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平坦下来。那一切都过去了，在封煜的心中，自己仍然是无可替代最重要的。罗小黑，不过是个短暂的存在而已……已经结束了对吧？

“不用管我，”封煜有些冷淡的语气打断了秦美玲的思绪，“我还是让医生再来给你看看好了。”

不容拒绝的口气，不一会儿医生便被唤来了。仔细诊断一番后，秦美玲并无什么大碍，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开了许多调养身体的药，并嘱咐她必须得静养，以免再次复发。

“煜，小黑呢？”秦美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他说我们结束了。”封煜有些阴沉地说着，而并没有发现秦美玲此时脸上浅浅的笑意。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样子打击他，他怎么可能还沉得住气？就是想让李君泽看清，他所说的那些不过是他太狂妄自大了而已，让他明白在封煜心目中，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煜……你已经试着挽回了，不要太难过。大概小黑也有他自己的考虑吧……”秦美玲试着“安慰”封煜，“不过小黑这样做也太不负责任了，如果他真的那么那么爱你的话，怎么可能轻易说出结束这个词呢？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你吧……”

“也许，你说得对……”封煜在说话时一直低着头，没有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有些随性地垂直落在额前，使秦美玲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很搞笑吧？为什么每次他总是在捉弄我一番之后才走？然而每次在他走后我都会那么那么想他……”

这时候封煜才逐渐抬起了头，好奇怪的眼睛有些湿润，这场面令秦美玲有些震惊，这种表情……煜居然会为了那个小黑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大概真是很可笑呢，秦美玲有些自嘲地想着。“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秦美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这意思是想说……

“我想要把他追回来。”

“！”秦美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封煜，是听错了吧，煜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呵呵……”秦美玲有些不知所措地干笑了几声，“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

“不知道……”封煜开始有些茫然，关于爱情的定义……“只是我想把他留在我身边，想时时刻刻见到他。”不管是偶尔觉得他会很烦很令人无语也好，还是无法猜透弄得自己心神意乱也罢，那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东西。“如果这样做算是爱他的话，那就是好了。”

“……”若不是见到封煜亲口对自己那么说，秦美玲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话会出自封煜之口。一定是什么东西搞错了吧，煜怎么会……这时候突然想起了李君泽的话，难道煜真的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所认知的那个煜了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吗？”不知是不是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不甘和不服输，于是想尽可能地为自己解说。

“我是想那么做的，”若不是接到秦美玲病危的电话的话，他估计当时就已经说出口了吧。“只不过，我想或许在那么对他说之前，应该先解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醒来，想要告诉你关于我们婚约的事情。已经取消了。”

已经取消了……封煜的话不断在秦美玲的脑海中回荡着，似乎像是无法接受它一般，硬是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脑子似乎感到了轻微缺氧的感觉，那句话，足矣让她窒息。

而封煜的话却毫不留情地为她撕开，逼着她面对这个事实。“是的，”封煜再次准确地告诉了她，“上次老爸问我关于婚约的事时我就和他说了。”

那天在封老爷的书房里，封煜的内心也是争斗了很久。但封煜从来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也想起了李君泽的话，他的确是该好好想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未来。与秦美玲的婚约他向来都没有反对过，一来这是他母亲生前所定下的，算是她的遗愿吧。二来他本身对结婚就没有任何感觉，反正那是人生必定的阶段，再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非要在一起不可的人，所以只要结婚对象是个自己不讨厌，不会太束缚自己的人就行了。

而现在，他感到事情似乎已经开始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呵，大概从李君泽出现那会儿开始就已经偏离了吧？封煜在想起与李君泽相遇的场景时，忍不住笑了笑。当时觉得那么麻烦讨厌的人，现在居然会觉得好怀念他在身边的那种感觉。整天缠着自己，一点都不害臊地说着喜欢喜欢的，可听多了也会习惯的。没错，现在就是很想听他再那么说……

虽然那天不清楚李君泽到底为了什么才对秦美玲出手，他不至于是会做出那种傻事的人。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下定决心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对于封老爷当时对他们俩婚礼的提议，封煜是这样这样回答的：“……如果，我不想娶她呢？”

“你说什么？为什么，原因呢？”

“因为我不喜欢她。”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觉得秦美玲是个不错的女人，至少没有一点是不符合他的要求的。而且就算是不喜欢的人，也没说就一定不能结婚啊。这是封煜在遇见李君泽之前的想法，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原来结婚对象也有分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以前如果别人问他喜欢谁的话，封煜大概会说喜欢的人有太多了。而现在他发觉到了两者之间的差别，喜欢无法定义，但至少他现在能肯定地说，秦美玲不是他喜欢的人。意识到这点的话，是不是代表他其实是喜欢李君泽的呢？

对于封煜的这个回答，封老爷还是挺惊讶的。因为封煜总是对感情这种事情上表现得无所谓，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那是因为封煜觉得感情什么的太麻烦了。一向比较精明的封老爷很容易就察觉出了封煜内心的变化，毕竟知子莫若父，封煜是个怎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呢？“你有喜欢的人了？”虽然封煜拒绝了他的提议，但封老爷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这个一向有些狂妄的儿子。

封煜迟疑了一会儿，被老爹那么问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回答的。因为此时脑子里想到的人全是李君泽！这该怎么回答？……“嗯，大，大概吧……”

看着封煜故作镇定的样子，封老爷还是感到很稀奇。看样子，是真的恋爱了啊……“是个怎样的人？比美玲还要好吗？”

“不清楚……”

“哈哈……”封老爷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尽显豪爽之气。没想到他这个一向高傲的儿子也会露出这样柔情一面，不禁想起了他年轻时也曾为了封煜的母亲做过许多蠢事。越是平日里玩得不可开交的人，面对爱情总是显得那么措手不及，连智商都容易下降。不难以看出，能让封煜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的人一定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非他不可吗？”

“好像是的。”虽然封煜没有想象过结婚的对象会变成李君泽，但起码不可能是别人，这就叫做非他不可吗？

“那么要是我不答应呢？”

“随便你，反正我不娶就是。”这番话并不是对封老爷的请求，而是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封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子总是这样我行我素，都是被自己给宠溺惯了。从小到大，他可曾听过自己一句话？整天还不是得自己给他收拾那堆烂摊子，帮那群被他揍了的人付医药费，暗地里帮他赶跑仇敌，帮他和那群人的家长道歉……这孩子，还真没能让自己省心过。但封老爷清楚封煜的为人，他的品性并不坏，只是还经过磨练所以才有些傲气。像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要是硬是给他套上了缰绳，他会失去他该有的本色，让他自己多奔波一阵子的话，总会找到属于他的伯乐。

这是封煜自己的决定，即使封老爷不同意也没用，他可能听么？既然他不乐意的话，那只能改日找秦夫人好好商量下才行。虽然这场婚姻是封煜的母亲所定下的，但封老爷清楚那是因为封夫人是最希望封煜幸福的一个人。如果封煜自己找到了的话，相信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很赞同的。

“随便你好了，你别后悔就行。”

“嗯。”

“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改日有机会引荐我认识认识。”对于这个能够驯服封煜的人，封老爷颇感兴趣，改日一定要好好讨教一下。

“……”封煜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老爹会那么爽快答应是因为以为自己看上的人是个正常的女人吧……要是他知道他儿子的对象是李家少爷，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不过算了，反正老爹怎样又不会碍着自己。

Scene49

“怎么会……”封煜的话再次像冰锥打破了她的梦想，她不敢相信。瞬间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没有未来，一片黑暗。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不断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再也不想要压抑着自己的心情了，嘴唇有些颤抖地说，“煜怎么喜欢他呢？煜不是回到了我身边吗？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意识已经逐渐崩溃，混乱成一片，大概秦美玲这会儿也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我来只想告诉你这个而已，”秦美玲的眼泪似乎并没有获得他的一丝怜悯之意，本就不是个好人啊，只是某个人总能勾起他百万个不舍。“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吩咐医生了，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你。而且已经通知秦伯父了，他说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的。”封煜站起身，没有一句废话地转过身。已经解决了这件事的话，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要离开了吧？此刻他的心里只想快点见到李君泽，然后告诉他，不论结果的。大概平身也只会做那么一次啥事吧，不知道他听完后会是怎样的表情，想到此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不要走……”秦美玲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拉住了封煜将要离去的袖子。精神有些涣散地低着头望向地面，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是那晶莹的泪滴并没有断绝。颤抖的声音在封煜的身后响起：“不要丢下我……没有你，我怎么办？”一直都扮演着贴心朋友的角色，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封煜面前卑微过。知道封煜不喜欢别人哭，不喜欢软弱死缠着他的人，所以她一次也没有说过。不管是封煜在外边花天酒地，还是自己那么无力地只能呆在那气死沉沉的别墅里，只要封煜还能属于她就能坚持下去。可是现在，封煜的话像是将她判了死刑一般，不想再回到那个牢笼里，不想失去封煜……

“祝福我吧，”封煜背对着她没有动，心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波动，就算秦美玲也一样，“我会记住美玲姐的好的。”

听到这句话时，秦美玲愣了许久。仿佛失去了要哭的理由，眼泪止住了，没什么话也没有说，连拽着封煜衣袖的手也被封煜抽离了。始终没有抬头，不想要看封煜离去的样子，只是等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整个房间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除了能够祝福，还能做什么呢？只有这样才能继续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啊。其实那天封煜并没有相信自己，他之所以站在自己这边，不过是出于朋友以及一家之主对客人的袒护而已。封煜不会让任何人干涉他，如果不想被讨厌的话，就只能安分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了，就连伤心都不被准许呢。

秦美玲的反映封煜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这已经是第几个对自己哭着说不要走的人了？只可惜封煜太冷血了，别人的疼痛他无法体会，反而会觉得困扰而离得越来越远。他自己也清楚，这样对人的确有些恶劣，只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可能无法给任何人幸福吧？只是会想起某个笑得一脸天真的人曾对自己说过，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会很幸福的。就是那样的话，此时却因它动摇了。

真是个令人不爽的人，只是脚步却偏偏停不下来……

“你说什么？！他走了？！”当封煜急急忙忙地赶到李君泽的住所时，却再也找不到李君泽的踪迹了。

“是的，封少爷。”一名家丁对前来的封煜解释道，“是今天早上刚走的。戴少爷来帮他拿走了一些行李，然后就走了。”

“去哪儿了？”

“应该是回去李老爷那边了吧。”家丁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神情焦急的封煜回答道。该死的……封煜垂着头往停泊车子的方向走去。自己这是在干嘛？为了李君泽做了那么多多余的事情……每次想要试着接受他的时候，他就拍拍屁股走人，这算什么！难不成李君泽一直都是在玩吗？可能自己这个样子也的确可笑，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居然连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不要。放着好好的花花少爷不当，偏要陪他当同……想到此封煜不禁满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