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声。
也许离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早该在宇文列星掌管这间公司的初始,就离开这里的。
宇文列星死瞪着他上楼的阶梯,他咬紧牙,重重的一拳击在自己腿部,大腿因这股力量而发麻发痛,但是这还不够
痛。他明知道自己绝不能再碰冀世优,但那是理智上的知道,不是情感上的知道。
自己只要一遇到冀世优的事情,理智全都离他而去,就算在冀世优面前表现得多么气定神闲,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
,他指责魏珀婉、胡哥想跟冀世优发生关系,是因为他自己根本就无法忍受不能碰冀世优。
他想要冀世优,想要得不得了,尤其是再次见面后,他再也压抑不了多年的渴望了,明明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甚
至会造成冀世优人身安全的危险,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他不能让自己多年来苦心积虑守护冀世优的防护溃散。
虽然明明理智是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心,是否能够真的遵照理智去做?
「什么?你要离职?」
胡哥的声音非常大,整间办公室都听见了,冀世优没有退却。他点头平静的道:「我想换个工作跑道,我觉得我不
适合作这份工作。」
再也没有比冀世优更适合作这个工作的人选,他和善又温柔,从来不会口出恶言,他的工作表现有目共睹,光是想
象他离职,有多少客户会跳脚抗议,胡哥这下可头痛了,因为这些客户都是喜欢冀世优才下订单的。
「世优,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跟胡哥讲,看你最近都憔悴得很。」
最近冀世优是憔悴了,好不容易调来魏珀婉,他的脸色才渐渐好起来,但是今天他眼圈红肿,满脸青白的来谈离职
的事情,让胡哥实在搞不懂,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辞职。
「是钱吗?世优,是薪水太少吗?或是你嫌业务的分红太少?」
「不是钱的关系。」
「还是我给你的工作压力太大了?」
胡哥有点内疚,因为被冀世优处理的客户都非常喜欢冀世优,冀世优有他特别的魅力,虽然情人节那些客户故意送
的玫瑰花被传为笑谈,但是有些玫瑰都是价值非凡的。客户一定是非常喜欢他,才会送来这么贵的玫瑰花。
后来胡哥还把以前留下的烂摊子跟那些超级难搞的客户都给冀世优,他相信冀世优处理得了,果然那些客户的抱怨
越来越少,但是冀世优却越来越虚弱苍白。
「没有,跟那些都没关系。」
「这样好了,我把几个难搞的客户都由我自己亲手负责,像朱董、红记的丁老板,那些你都不用负责了,好吗?」
「朱董、丁老板都对我很好。胡哥,跟那些都没关系,我要离职,越快越好。我会把事情都交接给珀婉,下个礼拜
我就不会再来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冀世优,有离职像你这样的吗?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家公司,我做上司做得这么失败,让
你连多待一天都觉得非常痛苦吗?」
胡哥虽然豪爽,但是大概气到了极点,火爆脾气马上就冲了出来,冀世优不肯讲理由,一副想要赶快离职的样子,
哪个主管不会火大。
「对不起,胡哥,对不起。」
冀世优说来说去就只会道歉,让胡哥更气,一整天下来,胡哥再也不肯跟冀世优说话。
冀世优也知自己理亏,但他无法告知胡哥自己的理由,而且也不会有人相信宇文列星对他做出这种恶劣的事,甚至
还叫他去路边找男人。
那一天魏珀婉显然为了心情不好的他,做了很多事想要逗他开心,他却心情更加颓丧,魏珀婉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女
孩,宇文列星家里有钱,又是独子,还是几家大公司的挂名总经理,他若对魏珀婉有意思,而且也肯讨她欢心的话
,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对象。
他把这些话告诉了魏珀婉,魏珀婉红了脸蛋,羞笑说:「别说笑了,世优。我在杂志上看过总经理母亲的介绍,她
看起来精明又能干,一定是那种超级会折磨媳妇的类型,而且还传言说她曾是黑社会大头的独生女。她一定很恐怖
!说不定嫁进去也不好过。」
「那是传言罢了,总之总经理喜欢妳,我很少看到他对别人这么和颜悦色的」他对待魏珀婉的温柔体贴,跟对待自
己的残忍、残酷完全的不同。
「说得你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总经理一样。」
魏珀婉的话,让冀世优苦笑了一下,他说了实话,「嗯,其实我们是大学同学,后来我转学到别的学校去了。」
魏珀婉大表惊奇,冀世优却不想再说下去。他在公司忙得很晚,为了转交业务方面的数据而劳累,当他踩着疲倦的
步伐走出公司时,却看到名贵的车停在巷弄里,在他出来后,才开到他身边。
宇文列星打开车门说:「进来,我有话跟你谈。」
「不用,总经理,我很累,想要回家了。」维持着客气的语调,冀世优原本就是个与人为善的人,纵然宇文列星对
他再残忍,他也不想口出恶言,而且他今天下半身还在痛,浑身没有力气,连骂人都觉得疲惫。
「上车!我后车厢还有你的花,我顺便载你回去。」宇文列星的语气显得烦躁,彷佛就伯他不上车、不跟他交谈。
已经快要离开这间公司,以后再也不可能看到宇文列星,一股不舍的感情忽然涌了上来。
自己曾经深深爱上这个男人,也被这个男人狠狠的伤害过,现在要离开了,却觉得过去的一切如梦似幻般美丽;曾
经的痛苦宇心碎,也变成了一种揪心的回忆,冀世优心一软就上了车。
说要谈话,宇文列星却都没有讲话,只是看着前方开车,冀世优看着他的侧脸,心痛跟心碎同时涌上心口,最后变
成淡淡锥心的哀伤。
「我会在一个礼拜后离开公司。」
他抛出了这句话,宇文列星直视着路面,脸部有些扭曲,过了两分钟才回答:「胡昌雄今天有上报过我了。」
「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苦笑的声音有几分的苦涩。
宇文列星在他家楼下停下了车子,他深吸一口气才道歉,「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有要你离职,你工作做得
很好,也没有必要离职。」
冀世优摇了摇头,能这样理性的谈话,让他的心情一下子悲伤起来,他坦承自己的心情,「我应该离开有你的范围
,寻找新的恋情。你的举动都会影响我,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你,其实……」深吸一口气,才能说出实情。「其实并
没有。」
宇文列星仍然直视着前方,对他的告白似乎无动于衷,只有太阳穴微微的抽动,好像在制止着自己再发出任何反应
,但是他的心跳缓慢的加速着,亲耳听到冀世优的告白,他的心跳再也平稳不下来,但是他没有失去理智到那个地
步,该说的话,他不会不说。
「你最好忘了我,我对男人没有感觉。」
他三番两次来撩拨他,却又对他的态度那么恶劣,想也知晓宇文列星对男人没有感觉,他倦累的道:「我明白,我
只是想我该远离台北,找另外的地方发挥。」
一听到他要离开台北,宇文列星转头看他。「没有必要,你继续留在台北,留在你的工作岗位上,我保证昨天的事
不会再发生。」
冀世优再度的摇头,他想要离宇文列星越远越好,最好让自己不会再想起他,他需要一些时间与空间疗慯。
「不,我想要去国外,有朋友说他家在加拿大开公司,如果我能去帮忙的话,他会非常感激。」
一听到朋友要找他去国外,宇文列星霎时暴躁起来,他不要他离他远去,就算他们不能在一起,但只要能看着冀世
优,他就觉得自己能够撑住的活过每一天。
他暴躁之下连话都说得非常难听,只因他不要冀世优听出他的心意。「我说过了,昨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你到底要
我说几次?而且到加拿大你能做什么?你英文普普通通吧,那你是准备要卖淫吗?说不定连你那朋友都是有问题的
?」
宇文列星难听的话让冀世优低吼,为什么他对他说的话都是恶意的攻讦。「你说的每句话都在侮辱我,我到底得罪
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我?」
「我要你留在这里,我要每天都看得到你!」字文列星吼得比他更大声。
冀世优颤抖着摇头。「我搞不懂你,宇文列星。你一直在伤害我,看到我到底要干什么?我在不在对你而言根本就
不重要。」
像往常一样不直接回答问题,却开始问超奇怪的问题,「那个加拿大有公司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冀世优无可奈何,他的问话总是会朝奇怪的方向倾斜,冀世优拉了车门就要下车,宇文列星不肯让他下车,更执拗
的问着,好像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
「是男的还是女的?」
「重要吗?」冀世优快被他搞疯了。
「你要跟男人跑到加拿大去,然后一辈子再也不见我?」
说得好像他冀世优抛弃他一样,事实上是相反,他们两人都知道,冀世优脆弱的泪腺,又开始要松脱般的掉出眼泪
。
「宇文列星,你够了没!发生关系后,你叫我去路边随便找个男人;平常你又一天到晚怀疑我跟旁边的男人上床,
你的疑心为什么不用到你女朋友那里,为什么偏偏要造成我的痛苦!」
他用力的打开车门,连花也不想拿的上了楼梯,从后面的跑步声,他知道宇文列星在他身后追着他,但是他飞快的
上了楼梯后,关上了大门。
才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哭的时候,门外转动钥匙,宇文列星开了他租的套房大门进来,他目瞪口呆。
「你怎么会有……会有……」他怎么有自己套房的钥匙。
「我是房东。」
「什么?」冀世优气道:「你别乱说,房东明明是个老先生。」
「我请他卖给我,他有告诉过你换房东,我也有打电话告诉你。」
冀世优呆了,一年多前,房东说他卖了房子,然后新房东把套房重新整修,做得非常漂亮,他忧虑是否房租要涨价
,因为这套房装潢得太美了。
但是新房东反而更低价租给了他,他以为自己捡到大便宜,却没想过房东竟然是宇文列星,因为他根本就没见过新
房东,连合约都是中介代理来签的。
第六章
「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他质问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完全搞不懂宇文列星在做什么,但是他有他房子的钥匙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新房东要求要多打一份钥匙给他,以备不时之需,说有可能他上班时候,会要检查水电,虽然很奇怪,但是冀
世优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所以他给了房东一支自己的钥匙,自己又是男的,不太可能有危险。
况且他又多加装了一道门栓,让他在睡觉的时候可以锁上,这样房东也进不来,只不过他刚才进来时,还来不及栓
上。
宇文列星声音放柔,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容许冀世优离他远去,「这里面的布置都是我为你选的,沙发我用最顶级
的,床铺也是,我不知道你喜欢种花,要不然我会请工匠在阳台做一个花台,让你可以摆花。」
冀世优频频后退,越听越加怪异。「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宇文列星,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间套房一房一厅,原本非常老旧,但是空间算大,尤其是改装之后,客厅变得更有开阔感,就连里面独有的卧室
也采光变得非常好,宇文列星走进他的卧室,抚摸着华丽的床套。
「我想象过很多次,你裸体躺在这个棉被上的感觉。」
房子重新装潢后,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连床单等等都是新的,新房东说原本弟弟要搬进来住,想不到因为工作的
关系,没有办法过来住了,装潢费已经花了也没有办法,那就只好继续租给冀世优,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谎言。
艳丽的丝绸被单,触感非常柔细,大朵小朵的盛放花朵点缀其上,原本以为自己是捡到便宜,现在想起来竟感到不
寒而栗。
他搜罗他的消息,买下他租的地方,成为他公司的总经理,甚至过滤着他周遭的人事物。
「你到底在想什么,宇文列星?」
宇文列星灿烂如星的双眸,现在变得非常阴沉,好像心里在挣扎,千百万种的解释在他脑海里旋绕,最后他决定不
说出事实,只有温柔的道歉。
「我很抱歉,世优,我大学的时候不该那样做,我只是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跟我的关系。」
冀世优将脸别到一边,那些痛苦的伤害与造谣中伤,只用一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就作结束,听起来反而
令人心寒,更让人感觉到那段对他人生影响深远的黑暗事件,在宇文列星的心里,竟然只是他彷徨心态下的应变态
度,那他那些伤害跟痛苦算什么?
他没有回话,宇文列星踏前一步,声调变成非常柔软,甚至有些哀求的意味,伸出手来像要碰他的手臂。
「别到加拿大去,我想要我随时随地都看得到你。」
冀世优避开他伸出的手,他的心冷到了极点。如果说他们之间是一夜情,他还比较能够接受,但他讲的这些话,一
听就知道是谎言,他回的话就有点冲了。
「你不需要看到我,我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所以你跟我没有关系,因此你根本就不需要处理我们两人的关系。」
宇文列星脸色微变,可能没想到冀世优竟会将话说得这么坚绝,这不是冀世优的个性,但是也代表着冀世优对他已
经渐渐失去了耐心。
「你不是叫我到路边随便找个男人吗?你不是认为我跟胡哥、魏珀婉都上过床吗?我在你眼里这么随便,我不在你
眼前晃,不是应该更好吗?」
他一句句咄咄逼人,大概是火到了极点。冀世优一反往常柔弱的个性,竟像要喷出火似的,每一字句都让宇文列星
答不出来,甚至让宇文列星开始局促不安。他无法说出事实,但是谎言却让冀世优大怒。
「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说你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所以才造谣中伤我,你把我当成白痴吗?」
他每说一句话,就气愤的朝宇文列星前进,宇文列星反倒退了一步又一步,他们两人往常的相处的模式丕变,一向
气焰嚣张的宇文列星,现在气势微弱,而一向与人为善的冀世优则是气到发飙。
「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十多岁大学生,用这种话就可以糊弄我吗?那些事都是你针对我来的,一般人处理感情的时
候,根本不会做像你这样的事情,你就是针对我、讨厌我,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痛恨我?」
眼角隐隐要冒出热烫的泪水,回想当年的事,还让他痛彻心扉,而宇文列星竟敢说这种混蛋的话来应付他,他受够
了。
「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你,就算全部的人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也都知道,是你半强迫的带我去旅馆,也是你先向我求
爱的,一切都是你先起头的。在车上发生的性行为,也是你强迫我的,我只是想要下车,你却质问我的感情生活,
查验我的身体,好像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一样。」他朝宇文列星爆怒的拍桌大吼大叫,「我们两个没有关系,就算我
跟胡哥、魏珀婉上床,甚至跟路边一百个男人上床,也不关你的事。」
发泄完怒气后,他身体一阵虚脱,甚至头部有点晕眩的感觉,胃里的东西也感觉要往上涌到喉咙。他从来没对任何
人这么大声狂吼过,但是胸口堵塞住的郁闷却消耗了一大半,他感觉很好,从大学时代就没感觉这么好过。
他现在可以抬头挺胸的看着宇文列星,他终于怒吼出来他的心声,所有的一切都是宇文列星的错,他没有错,他唯
一的错就是他爱错了人而已,其余的,他一点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