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寻翼 秤
寻翼 秤  发于:2013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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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个不与人接触的作家,

一个鄙视他文字的读者,

有意图之下的认识

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未定/虐心

关键字:商宗邃  安克彦

第一章

外头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房子里头却没有一丝阳光透进去,就连勉强维持亮度的灯泡都显得昏黄,微弱白光在偌大的房间中起不了作用,就只能孤单的照亮着某个区块。

房间中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论谁在这种房子住久了都会郁闷起来,男子却每天都在窝在里头,打着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放置在很冷清的平台上,就连小说的名字都不起眼。

但是却意外的某些出版社给相中,让原本只想写给网页看的文章,现在有了读者跟出版社的期待,必须要写的多、写的合乎众人口味点。

男子写的是一般爱情小说,却从来不是好结局的路线,永远在读者留言请求他让主角们在一起时,最后往往都是分离的,却也因为如此,吸引了不少追求悲伤的群众,让他们在享受孤独时,可以看着小说偷偷流眼泪。

双脚曲在胸前,膝盖抵着桌沿,伸手敲打着键盘,像个怕寂寞的孩子一般,长时间的创作之下,身体总需要一些活动空间,他却仍然持续着这种动作,在静谧的房间中写着一篇又一篇悲伤的文章。

虽然人并非一定要体验过,才能写的出某些剧情。

但是对于没有感觉过幸福的他而言,要写出任何温暖的字句太过困难,就算在出版社的要求下,尝试的阅读了几本以甜蜜感出名的文章,却怎么也记忆不到脑海里,每当要创作时,浮现出的都是冷言冷语,就算真的把那些幸福字句给照抄了,还是一点温暖都没有。

他安克彦,是一个默默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如果没有意外成名的话,或许他就会在无意间慢慢老死,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乎的死去,就算得到了名声,却也不愿意与外人接触。

看看电脑显示的时间,是打扫阿姨送饭来的时候了,记得早上自己写的纸条是牛肉烩饭,等一下打开门后应该就能闻到香喷喷的食物味。

慢慢的将身体舒展开来,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下的疼痛对一般人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但是对他却是家常便饭,稍微休息下之后就能正常走动。

出了房间,走到家门口微微打开一个角度,就看见买好的便当放在外面,伸手就把便当抽了进来,上面也放了零钱,是买烩饭剩下的钱。

或许在邻居的眼里,这个房子就有如鬼屋一般的存在,从来没看过屋主出门,虽然定时都会有个老妇人来这边放吃的以及打扫,但是除了自己伸出去拿便当的手之外,大概真的没见过。

他是个不能与外界接触的存在,就算现在变成了有名的作家,却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读者簇拥的愉悦,更是没有拿到稿费的实在感,跟出版社联络都是靠着电子信件,唯一和自己比较接近的,大概就属三餐帮忙张罗的打扫阿姨了吧。

他害怕人,别说是碰触,就连说话都觉得恐惧。

对自己更是无话可说,嘴巴除了用来吃饭外,偶尔在脚踢到桌脚或硬物时,还会适时的发出吃痛声,但除此之外都很少发出声音,他都快忘记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相对来说,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还比自己讲话声大点。

第二章

安克彦的母亲身体不好,但是却非常喜欢小孩,所以当生了第一胎女儿后,她就觉得要给这个女孩一个弟弟或妹妹,这样两个小孩才不会感到寂寞,因此偷偷地在保险套里刺洞,为的就是要拥有一个孩子。

“老婆,这样太危险了,把孩子打掉吧。”越来越藏不住的变化让安以卫提早发现老婆有了身孕,但是以她的身体状况来说,根本不适合再生产,光是第一胎的女儿出生之后,加上坐月子她可是躺了将近半年啊。

“不行,我不希望小瑄没有人陪,而且你不想要多个孩子吗?”温柔的看着隆起的腹部,想像着未来一家四个人幸福的生活,就微微的笑了。

“问题是你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

“不要说了,我都清楚。”苦涩的笑,“只是我真的想再要一个孩子。”

看着妻子坚定的神情,况且现在也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要是硬是去打掉或许风险还比较高,所幸就开始着手准备一些补药,让她能够顺利保护自己跟小孩。

一直到生产之前,产检都是相当良好的状况,这样也让安以卫安心下来,不管是妻子的身体或是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安定的情况,这样下去或许真的能够达成一家四口幸福的愿景。

阵痛开始时,安以卫也立刻就将妻子送往医院,过程都是很顺利的,直到进入产房时,医生突然派护士出来表示,小孩的脖子被脐带缠住,时间一拖长,不论对妈妈还是小孩都非常危险。

安以卫什么也无法帮忙,只能静静的接收消息,慢慢等到手术室的灯号熄灭。

直到几个小时候,听见有人推开手术室的门,安以卫立刻起身凑上前,“医生,我太太跟小孩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抱歉,”长时间的手术使医生非常疲惫,揉着眉心,“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小孩很健康,是个男孩子。”语毕便离去。

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个噩耗,医生也压力很大,里头的护士带着略微悲伤的表情将小孩给抱了出来,“安以卫先生吗?这是您的孩子,我们会先送到保温箱里面去,等一下可以去那边看。”本来以为安以卫会急急忙忙的跑来看,没想到对方却是背对着他们,一动也不动,护士说完后,就把孩子给抱走了。

现在对他而言,这个孩子的出生就代表着妻子的死亡,望着里头黑漆漆的手术室,安以卫根本无法相信妻子会在这样陌生又寂寞的环境下离去。“小纯……”突然又一个护士从里头出来,推着一辆盖上白布的架子,安以卫瞪大了眼,他没有勇气去看底下是什么。

他知道底下沉睡的人是谁,也知道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却没有办法去承受。

那是他一辈子用尽力气最爱的人。

在如同行尸走肉的麻木心情下,安以卫就回家了,根本也不想看那个害死妻子的小孩。

“爸、爸,”女儿才三岁大,虽然会说一些单字,但是要说出完整的话还是有些困难,“妈、妈……跟弟弟呢?”小小的身躯环抱着安以卫的腿。

安以卫这才意识到,从今以后,这个家就没有妈妈了。蹲下身体,抱住毫不知情的女儿,“妈妈因为生弟弟太累,先去天堂休息了。”

“天堂?天、堂是什么啊?”女儿纯真的表情,让安以卫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想过妻子会离开,也没想过要怎么去安抚孩子,安以卫只是搂着女儿,一个劲的流着泪。

第三章

本来应该是庆祝新生儿的欢愉气氛,家中却是布置的很惨白,到处都是安以卫与妻子的回忆,在客厅一进来的地方摆设着简易却典雅的灵堂,刚出生的儿子并没有立刻接回家中,不论是为了让小孩远离伤悲氛围又或是内心逃避,安以卫觉得暂时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不知情的新生儿。

带着一点微弱的亲情,安以卫决定不要让孩子去被迁怒,只好先请个看护到医院帮忙照顾,直到医院通知说没有多的床位,一定要把孩子接回来,安以卫才尝试摆脱悲伤的情绪,努力振作想要照顾这个孩子。

有机会能够摆脱被家人所唾弃命运的安克彦,却在长大后,轮廓渐渐定型时,被家人订下了永恒的罪状。

安克彦与母亲长得太过相像,无形中的某些动作和表情都会让安以卫无法抽离过来,在他身上投递的并非正面的感情,而是更深的怨恨与怪罪,一个失去挚爱的男子,看着眼前虽然无辜,却是变相凶手的孩子,怎么样也无法控制暴烈的情绪。

“为什么你听不懂我在讲什么?真是枉费你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安以卫克制不住紧抓住安克彦的肩膀摇晃。

安克彦因为得不到父爱,而唯一的姊姊又在得知真相后疏离他,童年的寂寞使他脑力动作都发展的比较慢,常常会听不懂父亲的指示,打破东西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安克彦被摇晃的很不舒服,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脑中浮现的是一片混沌,“我、我……爸、爸……痛……”到最后说出口的都是破碎的片语。

“早知道你这么愚笨,”安以卫不耐的捡起散落一地的碎片,“就不要把你生下来。”身为父亲的职责,执行的很勉强,敷衍的捡完碎片后,就迳自离开了。

被留下的安克彦也只是张着大眼,原本儿童该有的快乐气息,在他身上是一点也找不到,刚开始被冷漠对待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躲在可怕的黑夜里啜泣,渐渐的他发现就算流泪也只是徒增悲伤情感,不如就试着习惯。

每天都像是一幕幕短剧似的,与家人的接触都是点到为止,偶尔有些冲突,却冷漠的像戏剧般可笑。

向前踏一步,感觉脚底一阵刺痛,手扶着墙壁把脚给抬起来看,长约两公分的碎片正斜插进他稚嫩的脚底板,伤口发红渗着血液。

“痛痛……”见到异物插进脚底,安克彦虽然仍有着孩子般稚气的反应,却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忍着疼痛泛着泪,一拐一拐的走到安全的地方,尝试徒手把玻璃碎片给拿出来。

大概是插得太深,小孩的力气又不大,拔了老半天也不见玻璃有动静,安克彦通红了脸,痛得眼泪都已经流满面,家里却仍是一样寂静,只有他吃痛的声音在回荡着。

到最后,他干脆放弃拔除玻璃,天真的想着或许走一走就会掉出来。

当天夜里,脚底板发炎的让他睡不着觉,一直无意识的呻吟着,安以卫察觉不对才赶紧把他挂急诊处理。

差一点就要面临截肢了。

却仍然没有被重视。

第四章

安克彦在成长的过程中只学习到忍耐与漠然,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肆意撒娇,跌倒了就让爸妈抱抱,自己跌倒的话,就算流泪也不可以承认,大不了拍拍伤口,暗自接受疼痛与寂寞。

或许看着弟弟越趋冷然的个性,安瑄内心总有些小疙瘩,但那只是短暂的愧咎和错觉,想起妈妈时却又觉得悲伤万分,与其展现那微不足道的感情,不如远离彼此会最好,谁都不会受伤,谁都不会痛苦。

过着衣食不缺的生活,内心却是空虚寂寥的。

一天夜里,安克彦被尿意唤醒,在黑暗中沿着墙壁摸索到厕所,经过父亲的房间就听见姊姊安瑄的声音,不禁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聆听。

“爸爸,我们要一直这样忍耐下去吗?”

“再过几年吧,克彦现在还小。”

“爸,他已经是国中生了,该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安瑄顿了顿,“我已经不想再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看到他我就觉得好烦,好想逃离这个家!”

安克彦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微微蹲了下来,靠着紧闭的房间门,仔细的听着里头令人心碎的谈话,眼睫毛颤动着,却没有流泪,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活了几十年都没有一丝幸福的感觉,大概是生命中幸福的额度太少了。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没有觉得不烦的,”安以卫的话语比以往更尖锐,但是这对他来说才是真心话,“我甚至想在夜里掐死他,这个杀人凶手,怎么能安心的存活在这世界上。”

沉默了几分钟后,传来安瑄阵阵的啜泣声,把彼此当成受害者的一员,每隔几天就会默默在一起舔舐伤口,虽然那只是让伤口更加扩大,但是只要有回忆,只要有憎恨的对象,就觉得这个痛是有存在的意义。

他们根本不想走出伤痛,沉浸在伤感里会让他们觉得抽离现实,越是把回忆鲜明的刻印在脑海里,才能够不淡忘对安克彦的恨意。

“我想妈妈,呜呜呜呜……”

“再忍耐个几年吧。”安以卫低沉而沉重的口气回应着。

房间内正为了自以为的伤痛在难过,而门外的安克彦则是呆愣着起身,原本离开房间的理由已经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过于现实的状况,心一抽一抽的发疼着,走路都有些瘫软,从没想过事实是这么残忍,原以为能够麻木忍受一切的心,现在正酸疼的紧。

回到房间,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收拾起行李,这过程就像幻灯片一样的迅速,等到他回过意识,人已经站在黑夜的大街上,宁静的夜深道路吞食着安全感,安克彦却觉得格外心安。

虽然身无分文,却觉得从来没这么自由而快乐过。

这个家对他来说并不是避风港,而是制造伤口的发源地,待的越久伤的越重,比起投入假意的温暖,还不如尝试去接触陌生的环境,或许与人无意间的笑容交流,都能让他得到更多幸福感。

第五章

身上带着少的可怜的零用钱,就连出走都没有能力的他,说想要得到自由根本只是痴人说梦,记得在书上看过,随便搭上台车,毫无目的地的坐到终点,就能够到达一个理想的地方。

陌生的街道也比家门口更吸引自己,安克彦坐在不熟悉的公车上,摇摇晃晃的看着外头飞嚣而过的风景,总觉得暂时逃离了痛苦,躲往一个无人知晓的梦想地。

模糊的意识中,感觉到车子似乎停了很久,还有人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从浓浓的睡意中醒来,看见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用着担忧的眼神注视他,“弟弟,你是一个人来找亲戚吗?”

当车子到终点站时,司机习惯性都会用照后镜确认车内已清空,才会把车子沿路开回去,但是却隐约看到一双穿着布鞋的腿,转过头来才发现一个男孩还睡在车上,身上就带着个背包,里头也没有身分证什么的,只好把他摇醒。

“我来找我阿姨。”知道大人们对于离家的小孩都是很不屑的,安克彦下意识就说了谎,顺便瞄了下车窗外的样子,是不认识的偏僻地方,看来他算是成功的逃离了家。

“那你赶快下车吧,小孩子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别让家里人担心了。”司机先生很好心的带着他下车,并告知他往哪个方向走是比较多人的地方,微笑回到车上驶离。

望着公车离开,安克彦难得觉得有些想哭,或许真的幸福太少了,得到这么普通的关心就觉得要满出来似的难受,揣着心口,一步一步前进。

而隔天早上当安瑄被迫叫安克彦起床时,打开房门看到抽屉敞开着,里头的衣物一件不剩,连被单什么的都凌乱不堪,她捂着耳朵大声尖叫着,“啊───”

在楼下准备早餐的安以卫听见尖叫声,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跑到了安克彦的房门口,“怎么……”发现了状况后,才惊觉安克彦不见了。

安瑄哭着问:“爸爸,怎么办?”她并不是担心安克彦的安危,只是觉得如果他出事的话,责任会全掉自己跟爸爸身上的。

安以卫倒是很镇静,将安瑄从房间带出来,带到楼下的餐桌前,“好好吃早餐吧。”

“那他?”

“不用担心。”安以卫面无表情,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般的平静,“就当做没发生过,他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闹脾气的小孩过几天就会回来的。”语毕,将冲泡好的热奶茶倒进杯子中。

被忽略的安克彦,内心还抱着一丝微小的希望,如果父亲跟姊姊会因为他的出走而正视他的话,或许以往所承受的寂寞悲伤都是值得的。

殊不知却是事与愿违,被当成了遗忘的存在。

第六章

几乎是靠着求生本能在行走的,眼前毫无熟悉的环境,要怎么样才能找到生存下去的方向,安克彦背着包包,独自走在寂静的乡野马路上,阳光已经大肆的照耀着地面,却没有温暖传到心里,无助侵蚀着孤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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