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冷着脸瞪了那男人一眼，心里却也是很懊恼，懊恼自己身为一个灵魂快而立之年的男人，居然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心情不爽，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冷笑，“你儿子就要没了，你居然笑得下去？”

君御天无辜地眨眨眼，伸出手指勾住那人纤细的手指，笑得邪肆而魅惑，“朕不是还有你这个宝贝儿子么？”

“走吧，跟朕去看看，清仪殿此刻必定很热闹……”

尚未进入清仪殿内殿，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就从里面传出来，伴随着熟悉的太后的安慰，还有宫女太监们慌乱地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柳清清的低喊声十分痛苦地从清仪殿内殿飘出殿外。

君御天却始终勾着淡淡的笑，牵着莫邪的手一路走进清仪殿内殿中，而那弯起的凤眸中，尽是嘲讽的笑意与冰寒的冷意。

“到底怎么回事，御医！”太后不耐的低喝声传出来，不怒而自威，“陛下呢！你们这些奴才派人去请陛下过来了没，该死的奴才！”

“朕这不是就来了，母后何必等得如此心急……”君御天淡笑着，慢悠悠地跨进寝殿内，莫邪被他牵着手跟在陛下的身后，一脸面无表情，只是在看见榻上柳清清惨白的脸色和不断呼出痛苦的呻吟，眸中闪了闪……

太后一见跟在君御天身后的莫邪，脸色不善，却是对着君御天说，“躺在床上痛苦叫喊的是你的妃子，她肚中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你这个陛下是如何当的……”

“母后是在指责朕不配当陛下么？”君御天勾着冷冷的唇角，牵着莫邪跨进内殿，眼神无情地看向躺在床榻上痛苦呻吟的的女子，“或者，母后应该更满意自己心里的人选？”

太后脸色刷地就瞬间变白了，嘴唇微微颤抖地看着君御天，这是在告诉她，他依然对当年一事耿耿于怀么？

“陛下……”尚有一丝清明意识的柳清清痛苦地喊了一声，混乱的目光落在君御天的身上，“陛下……救臣妾……求求您救救臣妾……”锦被下，她的一只手艰难地捂着传来一阵阵剧痛的腹部，一只手伸出了被子，伸向君御天。

君御天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白的吓人的女人，一脸漠然地转向一边急得满头大汗不断出针的老御医，“清妃娘娘的身子如何？”

老御医抹了抹豆大的汗珠，战战兢兢道，“陛下，娘娘不知何时撞击到了腹部，腹中的小皇子恐怕……”

“恐怕如何？”

御医脸色一白，碰地跪下，“老臣无能请陛下恕罪！老臣恐怕保不住娘娘腹中的小皇子……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陛下！！！”柳清清哭得凄惨，只剩一丝清明的眼神不甘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御医，“我不要！我的孩子还好好的！御天，杀了这个无能的庸医，唔……”她痛苦地呻吟，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痛苦不已，在那一刻，她身下的白色锦被渐渐成了鲜血的颜色……

“快救清妃！”太后这才从适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见床上染红的鲜血，脸色立即大变，一巴掌打在身边吓得呆了的宫女脸上，“把所有的御医都给哀家叫来，听见没有！！！哀家要你们保住孩子，更要保住大人！！”

“呃……是，太后……”

清仪殿内殿里霎时间混乱不堪，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端着盆抱着被子拉着御医，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宫女太监们，整个过程，君御天始终冷眼看着，凤眸里冰冷又讥诮。

混乱中，莫邪偏开眼睛，眼角的余光将角落里的某个小太监收入眼中，福子……

89.痛恨

“啊……”

深夜中，寂静的清仪殿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悲号，侍卫长林蔚带着数十个侍卫到得清仪殿之时，清妃一身白色单薄白色亵衣狼狈地躺在血泊中，下身满是鲜红的血液，御医被带到的时候，清妃已经差不多奄奄一息……

“回避下，属下去的时候就只看见请妃娘娘躺在血泊中。”林蔚据实回答。

君御天眸中闪过被人打扰的不耐，一身明黄色亵衣有些迷乱地穿在身上，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眯着眼的神态有些慵懒，“那清妃此刻如何？”

“回陛下……娘娘她……”御医不敢抬头看君御天的脸色，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傍晚之时，御医院的同僚们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保住了清妃娘娘和小皇子，但现在……”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暗骂那些将事情推在他身上的同僚，“老臣现在只能保住娘娘一命，至于小皇子……哎，与这个皇宫无缘了。”

下午的时候，所有御医院御医在太后的命令下费劲了劲儿才保住柳清清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命，但林蔚带人冲进去的时候，只见柳清清一个人躺在血泊中，清仪殿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都不翼而飞，应该是全部宫女太监都消失无踪，就连值夜的小太监都没看见人影，最后找到他在御膳房喝醉了酒。

待御医回去之后，林蔚才看向君御天，“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将所有事情经过又对君御天说了一遍。

君御天慢慢眯了眼，却只是淡淡地勾着唇，大海一般深邃无比的凤眸瞥了一眼内殿软榻上蜷成一团的身影，勾唇一笑，“事有轻重缓急，还是救回清妃的命要紧，至于其他，朕自有打算……”

林蔚疑惑地看着一眼似胸有成竹的陛下，淡淡地点了下头……

“娘娘……”

“我的……孩子……”她闷闷地哼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流下。

“娘娘！”那声音焦急难耐，在他耳边喊了一声又一声，床榻上满脸悲凄紧闭了双眼的女子惨白的清秀的面孔，柳清清整个眼眶周围都紫了一片，她睁开发肿的眼睛，见随身伺候在自己身侧的小太监手中端着冒热气的药，胸口一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娘娘！快来人啊，快叫御医！”小太监吓坏了的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扶着脸色惨白无色的柳清清，“娘娘您感觉如何？”

柳清清勉强地抬头，见小太监脸上满是担心，突然问道，“你是君易殿那个福子？”

福子悲凄又愤恨地点了点头，“奴才现在不是君易殿的福子了，而是娘娘身边的小太监，清仪殿的福子！”他想起自己被那些人无情地鞭打的时候，甚至差点就要死在侍卫们手上的时候，是柳清清突然出现并派人救了他……

“本宫，咳……”柳清清正要说话，胸口一阵闷气让她停下来抚着胸口缓了缓气，眼神恶毒愤恨地瞪着福子，“本宫的孩子……”她垂下头，眼神悲凄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腹部，突然咬牙切齿狠狠地道，“本宫的孩子，总有一日会拿那些人来抵债的！”

“娘娘……”福子欲言又止，但眼神十分痛苦地看着柳清清，几次张了嘴，却又一次次在痛苦愤怒的眼神中闭上……

柳清清眼神冰冷地瞪了他一眼，身上的锦被裹不住她心上的痛苦和冷意，“有事就说！”

福子呼出一口气，露出“我早已知道什么”的眼神，悄然靠近柳清清，“奴才不敢对娘娘有所隐瞒，娘娘失去腹中小皇子，其实和那妖孽……呃，和四殿下有莫大关系。”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柳清清，害怕她不会相信一般，一脸的慌乱与恐惧。

“果然如此！”柳清清冷笑了一声，恶狠狠地咬牙切齿，“莫邪，你果真要让本宫将你赶尽杀绝么……”90.“龙凤”斗

莫邪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轻发出一声带着淡淡不屑的嗤笑。

“四殿下似乎不愿意看到本宫？”柳清清眼神凌厉，再不复先前在人前的温婉柔美，她冷笑了一声瞪着莫邪，“难道四殿下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嗤地一声，莫邪眼皮轻轻地掀起，及其不耐，“清妃娘娘太看重自己的地位了！”她在他眼中还没有这么重的位置。

“你……”清妃脸色刷白地瞪着莫邪，御花园里原本少有宫人来往，因此清妃才在这里堵住了莫邪，但一见远处一行宫女簇拥着什么人缓缓而来，柳清清脸色一变，泫然欲泣，眼中满是泪花。

“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丢了……是不是与你四殿下有关？”一想到此处，她愤恨又不甘，眼前这野种不过是一个江南野女人的孩子而已，凭什么得到陛下的万千宠爱？宫里每一个人都会不服，她猛然伸手抓住莫邪的手腕，眼中爆发忿忿不平和痛恨的恶毒，咬牙切齿地掐进莫邪手腕上的皮肤中，“那是你的兄弟，你为何这么狠心？”

无聊。莫邪轻嗤一声，淡淡地转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清清，声音淡然无波，“你未免想太多，本殿下还没有降低自己的格调去害你！”清妃失去孩子一事本就与他无关，至于君御天怎么安排，这就是那个男人的事了。

“你撒谎！”清妃尖叫一声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情绪已然歇斯底里，“你宫里原来那个小太监把什么都告诉了本宫，本宫的孩子就是你害的！你还我的孩子来……”那孩子在她的腹中不过几个月，她已从最初当母亲的温暖感动到后来要利用这个孩子去赢得陛下的心思，柳清清双眼突然赤红，在莫邪尚未来得及反应时两只手猛然掐住莫邪的脖子。

“你这个贱人——还我的孩子来……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怎么回事，还不快拉开娘娘！”太后一行人到得此处，听见清妃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随即便见她双手掐住那个人，那人脸上虽依然一派轻松，但眼神愈加冰冷，太后怕那人发怒起来会伤害清妃，于是命人拉开满脸泪痕的柳清清。

“清儿！”太后一脸痛心地看着被宫人拉住的柳清清，对着宫女们低吼，“还不去请御医！”

“太后！”柳清清瞬间清醒过来，随即满脸泪痕和悲凄地扑向太后，“太后！”她扑过来砰然跪在地上，“求太后为臣妾做主，求太后为清儿的孩子做主……”一声声磕下去。

太后不忍地要伸手去扶她，御花园内地板皆由大理石铺就而成，清儿刚刚那一声砰然地下跪，不知磕坏了什么地方没有，她实在是不忍心见清儿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愤恨的眼神猛然转向一边一脸淡漠的少年，太后狠狠地咬牙，“四殿下，见到哀家为何不跪？”

莫邪淡淡地看向她，却在心里嗤笑和不屑，他在君御天面前尚不下跪，更何况在别人面前，微微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冷着一张脸的太后，眸中闪着淡淡的嘲讽。

“大胆！太后面前居然不行礼！”身边的太监尖利的声音一叫，莫邪猛然抬眸，锐利冰冷的眸子朝那人雄鹰一般射去，那太监的后半段话压在嗓子里，满脸冷汗地看着莫邪，最后霜打的茄子一样阉了地退后太后的身后。

太后愤然地瞪了身边小太监一眼，颤着嘴唇道，“四殿下是觉得你没必要向哀家行礼？”太后突然冷冷地哼笑一声，“哀家身为陛下的母后，你见到哀家还得叫一声皇祖母，陛下如此宠爱你……看来，陛下的教导也不怎么样……”

“今日是皇家聚会么，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啊……”旁边小径上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君御天一身红色袍子迎风而动，眨眼间就站在了莫邪身后，似乎是习惯使然，那人的手就已落在莫邪的腰上，顺势将人带往自己的怀中。莫邪一身的冷气霎时间消散了许多，在君御天身边，他下意识地压抑自己的怒气，竟在乎这个人到这种地步……

君御天看向太后，勾唇轻笑，“母后今日似乎精神很好啊……”复又瞥向另一边，“清妃也是，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什么气色不错，明明就是很差好不好……跟在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暗自腹诽，太后一脸严肃加惨淡，清妃更是毫无血色的惨白脸色，陛下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莫邪微微挑了眉，眸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冷漠淡然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温度，顿时让身边的宫女太监惊讶不已，却也惊艳于他俊美的面容，突然如春风拂过一般，原来四殿下是如此俊美无双——顿时，所有宫人们都如此想。

莫邪只觉腰间手臂一紧，君御天眼神冷然地斜睨那些几乎要流口水的宫人，好像自己的宝贝被人窥探了一般，让他心里怒气暴涨。

“陛下……”柳清清掩住了眼中的愤恨和不甘，她知道嫉妒的女人是最丑陋的，所以掩盖住了自己的嫉妒，却双眼含泪地看着君御天，“是臣妾的错，没保住我们的孩子……”她的这句话刚落下，便觉得身上一寒，她抬眸，不知是来自何处的寒冷气息让她全身地泛亮……

“那不是清儿你的错，是有人故意谋害你和御天的孩子。”太后见清妃脸色僵住，便开口为她解围，且谁都听得出来，话中之音指向一旁的莫邪，看向四殿下的眼神也充满恨意和浓烈的嘲笑。

“母后说的是……”君御天突然笑道，一只手却霸道地搂住莫邪，在她们面前，他根本不避嫌，与莫邪亲昵地站在一起，转而一脸邪魅地看向脸色惨淡的太后，“不过朕觉得，朕有莫年莫钰几个孩子，早已知足，若母后还想抱孙子，只能寄希望于云王了……”

说罢，亲热地将莫邪搂在怀中，护在自己的胸前，毫无诚意地瞥了一眼太后和清妃，“朕与莫邪尚有要事，就不耽误母后和清妃了……”

清妃看着那远去的、两个看起来十分相称的背影，霎时晕倒在地……

91.蹊跷

御书房里，气氛压抑而沉闷，六部尚书此时集中在此，即将发生的事必定非同寻常，王寿悄声关上书房的门，抬步走向某个方向。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君御天放下手中的奏折，软若无骨地斜靠在御座上，嘴唇提起一角邪笑，墨色的凤眸颜色深沉如海中的漩涡，危险而又极具诱惑力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六部尚书。

“闽南县一个月闹荒三次，民众一个月去衙门闹了两次，朕倒是看你们愈加悠闲……”

“回陛下，闽南县灾荒朝廷上个月就拨下了三万两银子，但是据下面汇报来说到达闽南县的银子根本就没有三万两！”户部尚书王允惨淡着一张脸，赈灾的银子不翼而飞，到底在哪个地方哪个环节出了事，他根本一点都不知晓。

“哼，还不是你们户部的人贪污了银子！”说话的礼部尚书罗木愤愤不平。

“这件事与户部是否有关现在尚未定论，罗大人你说这话未免太侮辱户部了！你以为你们礼部就全是好人吗，礼部都是些假惺惺的卫道士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