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黑影从树丛里冲出来,一头扑进了杜雅文怀里。杜雅文错愕之下将怀中的人堪堪拢住,低头一看却发现这竟然是阿苏!
此时的阿苏也不知怎么了,头上的佩饰都散了,满脸都是泪水,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她才一触到杜雅文就抱住他的腰趴在他的胸口上呜呜的大哭起来,令杜雅文又是尴尬又是担忧。
见这俏皮的小姑娘哭的如此伤心,杜雅文也不忍将她一把推开,只好让她继续将自己的衣服当纸巾。
杜雅文僵硬的拍了拍阿苏的背,尽量柔声的问道:“阿苏,出什么事了吗?”
阿苏不说话,只是哭的更加凶,声音闷在杜雅文的衣服里还是传出老远。
“是不是有人欺负阿苏?说出来给大叔听,大叔帮你把他揍的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呜呜呜呜!”
“乖了,不哭了,乖孩子,哎……”杜雅文对于安抚哭泣的女生方面并没有过多的经验,除了像给宠物顺毛一样的抚摩一样就毫无办法了,就在他考虑着是不是该给这小女孩找点吃的来哄哄的时候(完全是对待宠物的方式─ ─b),他忽然想到了身旁的钱涛涛。
涛涛应该比自己对女生更有经验一些吧?不如问问他?
可当杜雅文抬起头去寻求帮助的时候,却只见到一头炸了毛的小狮子正凶巴巴的瞪着自己的怀里——看来指望他是没戏的了。
就在杜雅文手足无措之时,怀里的阿苏却突然流着眼泪抬起头来了,哭诉道:“大叔,表哥他不喜欢我,我好难过,呜呜呜呜!”
“啊,怎么会呢,他对你那么体贴照顾,你是不是误会他了?”
“呜呜,我刚才跟表哥说了我成亲的事情,本来想让表哥一起想想办法,可是谁知道,谁知道……呜呜呜呜!”
“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表哥他竟然一点都不担心,也不生气,反而说让我安心的嫁过去,好好过日子!”
“什么,你表哥他怎么能这样,他难道不喜欢你吗?”杜雅文也觉得十分错愕。
“我也是这样问表哥的,可是表哥他说,他只是把我当做小妹妹一样疼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娶我!他怎么能这样骗我,呜呜呜呜呜呜!”
说完,阿苏就一头扎进杜雅文的怀里哭嚎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不停埋怨着她的表哥,可见这回真是伤到心里去了。
然而听了阿苏的话,杜雅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一直以来将单相思当做了两情相悦的小姑娘了,按说他的表哥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对自己这个小表妹宠溺了点,疼爱了点,谁知却被天真的她当做了爱情。再者事情已经落到如此地步,难道还能逼着阿苏表哥将她娶回家吗?
杜雅文干干的咽了口唾沫,拍拍阿苏的背道:“阿苏,看开点,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我就喜欢我表哥!呜呜……”
“可是,”杜雅文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你表哥他,不喜欢你呀……”
话音未落,阿苏就从杜雅文怀中挣了出来,狠狠将他推到一边,然后捂着脸流着泪跑远了。
杜雅文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色的裙摆渐渐离开却没有追上去。
安慰她吗?可是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或许,让她一个人安静的待着,才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吧?
本以为第二天再看到阿苏时她或许已经平静下来,或许就可以平心静气的安慰她生活要向前看,可谁知在接下来的两天火把节中,杜雅文竟然再也没有见到阿苏的身影。
两天后,当在门口恰巧撞见忧心忡忡的阿苏母亲时,大家这才知道——阿苏竟然离家出走了。
30.死亡之谷(上)
杜雅文确实没有想到,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竟然就已经学会在感情受挫后离家出走了,这是不是应该归功于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八点档肥皂剧循着电视信号攻占了这些大山里的村寨?
阿苏的母亲接着哭哭啼啼的说,一天前附近的一个寨子里有人见到了阿苏,而那个人正是那边几座深山老林的守山人之一,可见阿苏应该是进到山里去了。
杜雅文对她的焦虑和惊恐有些不解:“像阿苏这样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彝族姑娘,那种山对她而言应该毫无危险可言吧?”
“你是外乡人不知道,那里,那里可是黑竹沟!有去无回的地方啊!我的傻阿苏啊,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啊……”阿苏的母亲因为忧虑女儿的安全而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还好唐糖和孙小怡及时扶住了几要晕倒的她,安抚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由于先前主编吩咐过去黑竹沟做外围拍摄的缘故,钱涛涛为了解这个地方查阅了不少资料,黑竹沟事实上并不止一条山沟,它是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的总称,听说从古时起但凡是走入黑竹沟的动物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就连飞鸟都无法掠过这片区域,听起来似乎有点像那个闻名全球的百慕大三角,因而当地人给这黑竹沟起了一个颇为恐怖的名字——死亡之谷。
究竟这死亡之谷是否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有去无回钱涛涛并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黑竹沟里面一没有山路可走,二没有通讯信号可用,若是阿苏真的走进那山里面去了,找起来确实是十分麻烦的事。
将这情况告诉杜雅文和王欣安以后,这个明光杂志社特别外派小组的三个大男人一齐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杜雅文先开口道:“无论黑竹沟有多么危险,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吗?想想阿苏送给我们吃的面饼吧,多么好心的小姑娘,可惜就是性子拧了点,哎……”
钱涛涛见大叔难得一副消沉的模样,便干笑的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们早晚都要跑这一趟的嘛。”
一旁的王欣安听了顿时冷哼一声:“真不知道我们BOSS是怎么想的,逼我们去那种深山老林送死难道对她涨工资有任何的帮助吗?切!”
然而,尽管心底仍然保留着隐隐的恐惧,钱涛涛、杜雅文、王欣安连同阿苏的父亲四人还是连夜乘上一辆破旧的货车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黑竹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阿苏在黑竹沟里面多逗留一刻钟都有可能遇到想不到的危险,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到达附近的那个村寨以后,杜雅文本想联系当地的治安部门一起进山找人,可谁知那些人一听人是在黑竹沟里走丢的,竟然没有一个敢跟他们一起进去寻找,气的钱涛涛直骂他们胆小鬼。
万般无奈之下,杜雅文几人只好找到了看到过阿苏的那个守山人,请他领着他们进山。然而守山人却说夜里的深山最是危险,更何况是黑竹沟,就连白天进山都不一定摸的清路,晚上就更不用提了。这位老人又安慰几人稍安勿躁,先准备好各种进山的装备要紧,等天一擦亮,他就领着他们进山去。
杜雅文几人虽然着急,但守山人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就像现在这样贸然进山是绝对鲁莽的表现,搞不好救人不成连自己都出不来。
四人于是向当地人借来了不少在山野行走时必须要有的工具,阿苏的父亲甚至从好友那里弄来了两把土制的猎枪,在当地招待所养精蓄锐一晚上之后,四人便打算出发了。不过在出发之前,他们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助力。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是彝族人,身上完全是彝族猎手的精简打扮,他先是和阿苏的父亲劈里啪啦说了一通彝语,而后才向其余三人介绍自己道:“我是阿苏的未婚夫阿穆,听说阿苏出事了,我阿爸特别让我赶来帮忙的。”
这个叫做阿穆的彝族青年长的又黑又壮,一看就是常年在山野间走动的,一旦进了黑竹沟绝对比他们三个城里来的人要顶事的多,杜雅文顿时安下了不少的心。而阿穆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不仅从猎枪到柴刀都有自备,他甚至还带来了自家养的三条猎犬,按他的话来说,这三条狗虽然长的不好看但在山里使唤起来却比人都要有用许多。
备足干粮和装备以后,这一队人就在老守山人的带领下慢慢走进了黑竹沟,钱涛涛在临走前突然冲回招待所带上了他的卡片式相机,他的借口则是他实在不想进这黑竹沟第二遍,所以不如一次就把主编的任务也搞定好了。
黑竹沟恶名在外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黑竹沟的外围树木还比较稀疏,但随着行程的深入,四周的森林便变得越来越密集,乌压压的林木莽莽苍苍的在头顶连成了一片,就连上面的日光都极少能透的下来。而四周却又寂静的可怕,别说普通山林里的鸟叫声了,这里就连虫鸣声都一点都听不见。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掬起两手呼唤着阿苏的名字,然而他们叫了一阵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反而只有从极远处山壁上翻滚回来的层层回音在这空旷的山谷里来回震响,突兀而又渗人的可怕。
这种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一般都积聚着相当浓度的瘴气,所以在走了约莫半个多钟头后,守山人便指导所有人都戴上防毒面具后再继续行走。
这里可以说已经越过黑竹沟的外围森林了,再往里走危险系数就会远远增加。阿苏真的会在里面吗?她会不会仅仅在外面兜了个圈就心情变好回家了?
而这一切怀疑却在阿穆的猎狗叼来一只小巧的鞋子之后打消了,阿苏的父亲认出了这只鞋就是阿苏失踪时穿的鞋。
根据守山人的推测,不穿鞋子的话在这箭木丛生的山林里是绝对走不远的,所以阿苏一定就在离发现鞋子的地方不远处,只要派猎狗出去侦查就一定能够找到!
闻言,大家沉闷许久的心中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几个年轻人纷纷追着猎狗往黑竹沟更深处走去。
31.死亡之谷(中)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后,杜雅文看到三条猎犬循着味道冲到了一个小山包旁,它们一个劲的冲着山包的另一边狂吠,但不知为何却一只都不敢冲到山包的那一头去。
杜雅文走过去一看才明白,原来这小土堆的后面竟是一个足有五六米落差的断崖,断崖下面是一片长的郁郁葱葱密密麻麻的竹林,竹林下则是不知积了多少年的腐烂的竹叶,在地上积了又黑又厚的一层。
因为这黑竹沟中人迹罕至的缘故,整个山林里连一条山路都没有,地上满是凋落腐烂的竹叶将路面遮掩的严严实实,若不是有猎狗探路的话,这一个小小的断崖就有可能轻而易举的要了杜雅文的命。
不过这三条狗既然都冲着断崖下吠叫,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东西在这断崖下面呢?
——会不会是阿苏?
一行人一见眼下这种状况,脸色都不由自主的沈了下来,如果阿苏真的失足摔落到这断崖下面,先不说这五六米的落差基本就能要掉人一条命,断崖下丛生的竹子也绝对具有致命的杀伤力,若是一个不小心摔到一根竹尖上,那下场就和被利箭射穿差不多。
这时候,阿穆举手示意其他人在平地上等候,而他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向断崖边缘靠近。因为无法看到裸露的地面的缘故,阿穆走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以防踩上松土而掉落下去。临近边缘处,阿穆蹲下身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有滑脚的痕迹,阿苏应该就在下面。”
阿苏的父亲顿时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向山崖下呼唤女儿的乳名,只可惜回应他的依然只有自己的回音而已。
眼见这位彝族老汉就要急匆匆的攀下断崖去寻找女儿,杜雅文连忙拉住了他,关心则乱,此处地势如此险恶,如果贸然下去搞不好只会多出一名伤员来。前面的阿穆也一起安慰了阿苏的父亲几句,这才安抚下了这位焦急的父亲,他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的站到一旁,准备在几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接一把手。
因为有层层竹叶阻拦的缘故,阿穆从断崖上无法将下面的情况看的十分清楚,就连下面是否有人都不能确定,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下到山崖底下去看一看,若是阿苏受了伤也好即时的救治。
王欣安从背包里取出两条事先准备好的登山专用绳索,一头系在几颗碗口粗壮的竹子根部,另一头则绑在了阿穆的身上,一来方便他在下移的过程中稳住身形,二来也防止他滑脚的时候不小心滚落悬崖。
由于准备有两条绳索,这就意味着可以同时容许两个人下到断崖下去。阿穆在山林中的经验比其他人都丰富自是不二人选,而至于第二个人选,钱涛涛却和杜雅文吵了起来。原因不外乎杜雅文觉得自己年纪比较大,应当冲在钱涛涛这些小辈们之前,而钱涛涛却又觉得自己身强力壮,怎么能让大病刚愈的大叔去冒这个险。
一来二去,两边各执其理谁都不肯相让,最后钱涛涛怒了,一把将杜雅文推进王欣安怀里:“小安子,帮我看好这个大叔,要是他敢下来你就用绳子把他捆到树上!”
嘱咐完后,钱涛涛才在自己腰上系好绳索,骂骂咧咧的溜下悬崖去了:“真是的,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跟我抢,抢的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好争的?年纪大了就要服老,骨质疏松的话哪里经得起摔?!”
——喂,大叔我老归老,但离骨质疏松还很远好不好!杜雅文哭笑不得的骂道。
不过既然这精力过分充足的家伙已经下去了,杜雅文也就不再阻挠了,说到底万一要干背人上来这种体力活,自己确实是比不上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的。
就这样,阿穆和钱涛涛二人顺着绳子爬下了悬崖,而其余几人则在悬崖上留守,将各种紧急设备准备好,以便在下面出现状况的时候及时给予支援。
过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后,崖下忽然传来钱涛涛“哎呀”的叫声,惊的杜雅文从地上跳起来就往下面喊:“涛涛,出什么事了吗?!”
下面的钱涛涛回应道:“好消息——我们找到阿苏啦——”
崖上几人一听立刻喜形于色,阿苏父亲的神情也一下子轻松很多。
杜雅文又继续喊:“情况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这次下面隔了一会才回应:“阿苏的腿摔断了——人还好——就是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从这么高的断崖上摔下去而仅仅只摔断腿的话,看来情况要比想象中好得多。不过这里的瘴气对人体有百害而无一利,若是阿苏长时间无法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的话她的处境恐怕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好在他们事先多准备了几只防毒面具,杜雅文见那两条绳索现在是空的便抽了一条上来绑在身上,将几组应急医疗用品以及一只防毒面具背在身上后就要下去,王欣安见状苦笑道:“涛涛要是知道我放你下去绝对会杀了我的……”
杜雅文摆摆手:“没事,你就说被我绑到树上去了。”
沿着绳子爬到断崖下后,杜雅文匆匆与阿穆打了个照面便赶紧为阿苏戴上了面具,而一旁的钱涛涛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大,大叔,你怎么下来了?小安子呢,他怎么不看好你,我回去一定要杀了他!”
“你当大叔我是老弱病残么还需要人看着?看看这个,纱布,止血药,防毒面具,你竟然一个都没记得带上!”
钱涛涛委屈的摸摸鼻子:“我当时那不是着急嘛……”
“好了好了,回去我再收拾你,”杜雅文将钱涛涛推到一边,蹲下身来问阿穆,“阿苏现在到底怎么样,伤势有多严重?”
蹲在阿苏身边的阿穆接过杜雅文递过去的纱布,又从身边的粗木桩上赤手掰下两片木头削成薄片,用纱布固定在阿苏的腿上:“一条腿断了,还有一条擦到了旁边的竹桩,流了不少血,不过止过血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现在关键是她一直昏迷着,怎么叫都叫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摔到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