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扬到来之时,岳军观望了几天,后来还是采取先前的战略,每日叫阵。唐保国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由唐武扬和唐夫人带兵迎战,胜少负多。几次下来,兵力折损了不少。
急得唐保国顾不得身体,上阵迎战,形势并没有好转。
跟唐保国一样不顾修养身体的还有郑卫国。
郑卫国同一年前相比,真的是变了好多,苏思哲差点没有认出来。布置作战方阵时严肃的表情,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唐武扬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敬佩他。
一年多不见的郑卫国和苏思哲,本该好好叙旧,可是他们什么都你顾不上,一心加入到战争中去。
唐武扬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父亲的身体有可能被累垮不说,爷爷这样时醒时睡,睡了在梦中作战,醒了就招呼武副将研究战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好得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找到苏思哲发气:“喂,你不是奉命担任我的军师,现在我的军队吃了败仗,你作为军师,为什么没有拿出好的作战计谋?”
苏思哲像是早就在等他这样问,对唐武扬说:“我心中倒是有一些想法,不是在唐将军是否愿意一听。”
“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感。”
“青冥军队,除了岳军作为主帅,还有谁统领?”苏思哲问了唐武扬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唐武扬鄙视的看着苏思哲,“苏少爷,我不知道您整日里心思都放到什么地方去。青冥军的统领,应该是身份珍贵的太子,其次才到岳军。”
“将军可知太子和岳军的关系如何?”
“苏公子,您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太子和岳军不合,是天下共知的事情。有传言说岳军其实是青冥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才会得到皇帝的大力栽培,无限信任。
太子惧怕岳军一路过关斩将,给青冥立下赫赫功绩,深受皇帝和百姓的喜爱,威胁到他太子的地位,才会自动请缨,前来战场,为的是分一份岳军的功劳。
当然,若是能抓到他的把柄,就更好了。”这些青冥国的秘史,是最朱晨国百姓最爱的茶余饭后的话题。唐武扬整日里混迹于鱼龙混杂的花楼之中,得到不少消息。
苏思哲待唐武扬讲完了八卦,高深莫测的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岳军这次打了胜仗,青冥国皇帝就将皇位传给他。”
“他们青冥国的事情,关我屁事,你难道想他们打赢我们?”想到苏思哲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唐武扬很冒火,“苏思哲,你不能因为恨我,想看见我出丑,就希望我们吃败仗吧。苏思哲,你的心肠真歹毒。”
听得唐武扬这样说,苏思哲露出受伤的表情,“唐武扬,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也没有恨你。”
“那你为什么说岳军打了胜仗,青冥皇帝就将皇位传给他。”
“你忘了我前面加的条件,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在假设。”
“你为什么不假设朱晨国打了胜仗,岳军和青冥太子会怎么样?”
“朱晨国打胜仗不是假设,而是必须。”
“真是搞不懂你,说话前后矛盾,你能不能不拐弯抹角,把话说清楚?”
苏思哲有点挫败,“这样说,如果青冥皇帝将皇位传给岳军,太子将会怎样?”
“当然会很悲惨,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废太子,还能指望有好下场?
“所以,你觉得,太子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唐武扬摇头,“肯定不会。如果青冥皇帝说岳军打理胜仗就将皇位传给他,太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岳军吃败仗。”毕竟,一次战事的胜负,和皇位相比,对某些人来说,后者要重要得多。
唐武扬想到这一层,突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要散布皇帝要立岳军为太子的消息,让他们窝里斗。”
苏思哲点头,“唐将军很聪明。”
唐武扬赞赏的看了苏思哲一眼,“军师真厉害,不愧是苏家人,想出这样的损招,换做我们唐家人,绝对想不出。”
面对这句貌似夸奖,实则挪揄的话,苏思哲干瘪的说了一句,“多谢唐将军谬赞。”拂袖离开。
唐武扬一遍思考如何将这个谣言放出去,一边为气到苏思哲而洋洋得意。哼哼,敢威胁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唐武扬不敢贸然行动,将这个主意同爷爷和爹娘商量了以后,大家都认为行之有效,才着手实施。
在战场上,这几日都是唐武扬带兵迎战,装成很害怕的样子,打几下就退兵。
同时,边关的百姓除了战争之外,有了新的话题,就是,青冥太子失宠了,青冥皇帝打算这次战事之后,改立岳军为太子。即使是有一部分大臣不同意,但岳军手握重兵,谅他们不敢怎么样。
三人成虎,起先太子必然不相信,怒斥这是谣言,但慢慢的,他越看岳军越觉得他觊觎皇位。而青冥皇帝送来的书信中没有提到太子,似乎也印证了这一说法。青冥皇帝,已经一点也不关心太子的安危了。
这一天边境上尘土飞扬,烈日焦烤着士兵们的身体。据说,唐老将军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唐保国夫妻带着儿子唐武扬,几乎出动了所有的人马,在青冥军营前叫阵,说要一决死战。
青冥军队都认为,唐家军是被逼上了绝路,乱了方寸。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青冥必赢。
最后的战役,青冥方面,太子和岳军俱披上战袍,上场杀敌。
情形和预料中的一样,朱晨军队节节败退,青冥军队势如破竹。
突然,只听得岳军大叫一声,跌落下马。主帅受伤,军心大乱,相反朱晨军队突然像是变了一支队伍,个个英勇无比。
很快,太子也受伤,被人掩护着撤退。
唐武扬带人乘胜追击,捕获了太子。
只要太子在手,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青冥国上下听闻太子被俘,全国哗然,再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当务之急,是救回太子。
于是,青冥皇帝派使者前来求和,试图换回太子。
朱晨皇帝收到这个消息,异常高兴,果然,让唐武扬和苏思哲前去救援,是没有错得选择。
也派了使者前来和青冥国交涉。
其实这些天来唐大将军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唐家军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等条件讲好以后,班师回朝而已。
先前来不及叙旧的唐家一家人还有苏思哲和郑卫国,都能够悠然自得的叙述离别这一年多以来自己和对方的变化。
唐家长辈先前没有来得及对唐武扬贸然来战场的责备,如今也一并表达出来。
要知道,唐武扬不比苏思哲,还有一个弟弟,他是唐家唯一的男孙,万一稍有差池,可如何是好。
唐武扬只得赔笑,“呵呵,没有了爷爷和爹娘,哪还有什么唯一的男孙。我只知道,我想要跟你们在一起,想要保护你们。爷爷,爹爹,娘亲,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和你们并肩作战了。”
唐老将军叹一口气,“武扬,你要做什么,爷爷从未反对过,如果这是你想要做的事情,爷爷支持你。只是,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唐武扬挨到爷爷身边,尽量不触碰他的伤口,“爷爷,您真好,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爷爷您也要长命百岁。”
“好,好,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再没有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了。
苏思哲那边,郑卫国对他讲述这一年中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有好几次都差点回不来。可是,他没有丝毫的畏惧,朱晨国的安定是父亲到死都要维护的东西,自己也要尽一分力。
苏思哲微笑以对,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之努力。这样的话,自己只要祝福就好。
第三十章:爱的假设
唐武扬捕获青冥太子的当晚,整个军营一片欢声笑语,比过年还热闹。
终于,战争要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见到心中挂念之人。
唐武扬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果然,唐家人,是天生的领兵奇才。
不可否认,苏思哲的计谋起了很大的作用,使青冥太子设计让岳军受伤,使得青冥整个军队军心大乱,唐家军才会有机可趁。可是,如果换做是唐武扬以外的另一个人,未必能生擒太子。
只有唐武扬,能够置生死于度外。
众将士们围在火堆旁,从远处的镇上买来烈酒,准备不醉不归。
唐武扬自然是被灌了很多酒,人们惊讶的发现,这个看起来狂妄的少将军,竟然是个喝酒好手,没有把他灌醉,自己倒醉了。
唐武扬因而获得了更多的赞誉。在战场上,会喝酒和会杀敌一样重要。
连郑卫国都忍不住对唐武扬表示出肯定。“唐武扬,我以前,小看你了。”
唐武扬用拇指剐自己的鼻翼,“那是当然,我唐武扬,天下无敌。”
一旁的苏思哲适时的说了一句,“自恋程度天下无敌。”
“喂,苏思哲,你干嘛跟我唱反调,我看你是嫉妒本少爷,算了,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来来,我们继续喝酒。”将手中的瓷碗举起来。
苏思哲皱了皱眉头,站起来,“不好意思各位,苏某有些身体不适,要先前离开,诸位喝得尽兴。”
有人不满,“诶,苏大人,您这是要走了吗?不要啊,大家一起才好玩。”
唐武扬不耐烦的说,“不管他,反正他又不喝酒,我们喝我们的。”言下之意是放他走。
唐武扬的说的是实情,从最初到现在,苏思哲滴酒不沾,推脱自己喝了酒身上会起红疹。
唐武扬嗤笑一声,“果然娘们就是过场多,喝酒都有这么多毛病。”
苏思哲被当众奚落,依旧面不改色,旁边的人只好当做没有听见这句话,往唐武扬碗里倒酒。
唐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便没有了下文。
从嫁进唐家之前,她就知道苏唐两家的嫌隙,虽不太理解,但也没有试图调和。几百年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苏思哲离开属于铁血男儿的战场,没有即可上床休息,却是拿出从京城带来的一本诗集,细细品读。
营帐外的人,直到天空呈鱼白色,才渐渐没了声息,有的人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有的人挣扎着回营帐休息。
唐武扬就属于后者。当他回到自家的营帐,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白色身影之时,他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退回去,再三确认之后,再走回来,还是看见了那个白色身影。
唐武扬不满的说:“喂,苏思哲,你来我营帐干什么?你不是早早歇息去了吗?”
苏思哲笑,“看来没有醉得太厉害,就是酒气有点大。”
唐武扬在空中挥手,“废话,本少爷是谁,千杯不醉,这点酒,小儿科。你还没有说你鬼鬼祟祟来我营帐做什么。这要传了出去,还以为我和你怎么样了,太有损我翩翩公子的形象了。”
在朱晨国,男子和男子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是富家公子老爷无聊的产物,唐武扬这句话,直接把苏思哲贬低到最低贱的身份去,分明是有心侮辱。
苏思哲这些年被唐武扬的毒舌已经练就了钢铁般的心胸,仍是没有露出一点不爽的神情。
苏思哲走到唐武扬身边,对他说:“唐武扬,把衣服脱了。”
唐武扬双手护住胸口,十足一个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少女,“喂,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叫人了。”
唐武扬配合着演戏,“你叫吧,叫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你,原来你都是计算好了的,苏思哲,你的心肠真歹毒,原来,你滴酒不沾,是存的这份心。”
“为了你,自然要费点功夫。”说完这句,苏思哲露出很严肃的表情,“好了,快点脱衣服,不要叫我亲自动手。”
唐武扬知道今天不脱衣服,这个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得乖乖的将盔甲脱掉,接下来是亵衣。
脱亵衣之时,非常困难,唐武扬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
苏思哲搭出手帮忙,“太久没有脱下来,衣服黏上皮肤了吧。”
唐武扬无所谓的笑:“这点小伤本少爷没有放在心上。”
苏思哲听得这句话,故意用力扯了一下。
“喂,你轻点。”
“你唐大少爷不是说无所谓。”
“即使无所谓,你也不能故意啊。”
苏思哲看着唐武扬的背上,亵衣和肉紧紧的贴在一起,叹了口气,将早就准备好的清水端过来,用毛巾湿润,企图软化已经凝固的血液。
即使是这样,苏思哲着实费了很大的力,用力很多时间,唐武扬得到的疼痛不少,才将亵衣脱下来。
看着唐武扬背上一道道新伤旧患,苏思哲板着脸说,“唐武扬,你真不知道爱惜自己。战场上,不一定要用命来博。”
露在外面的皮肤接触早晨的冷空气有点冷,唐武扬打了一个冷颤,然后装作一点都不冷的样子。
“你懂什么,身上的伤疤是男人的象征,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贪生怕死,皮肤保养得比女人还好。”
苏思哲不以为然,“只有幼稚无能的男人才用伤痕来证明自己,真正的男人懂得保护自己,将伤害减免到最低的程度。”
苏思哲用毛巾沾水将唐武扬的后背擦拭干净,他的血染红了毛巾,将清水变成红色。
苏思哲问:“腿上有没有受伤?”
跳舞将裤脚撩起来,“腿上没事,就是后背,敌人人数太多,有时候不察,就被伤着了。”
苏思哲仔细查看了一下,的确没有问题,拿出上药和布条,给唐武扬包扎好。“你应该去看军医。”
“这点小伤,要是被爷爷和娘亲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不看。”
“你的伤,不是小伤。”
“只要是死不了人,都不是大伤。”
苏思哲知道说服不了他。安安静静的帮他包扎。
空气变得静谧,唐武扬和苏思哲两人之间出现了难得的和谐气氛。
唐武扬看着眼前这个睫毛长长的,皮肤白白的为自己包扎伤口的人,突然说:“苏思哲,如果你不是苏家人,我想,我会爱上你。”
这是唐武扬发自肺腑的一句话,以前,以至于现在,总想找机会欺负他,使他难堪,如何不是一种想要吸引对方注意力的表现。
苏思哲听了告白的话,丝毫没有停顿,做完手上的工作,完成以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很晚了,早点歇息。”默默退出唐武扬的房间。
多么可笑,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如何管得了他的身份地位。所以,这个假设,并不成立。
等了几天,皇帝派出的使者终于到了,竟然是二皇子。皇帝竟然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做,看来是有心栽培他继承王位。
二皇子来了,唐武扬有了玩伴,渐渐忘记了那天夜里对苏思哲所说的话,毕竟,当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经过好几天的协商,讨价还价,朱晨国和青冥国终于签订了和谈协议。
首先,青冥国承诺永世不进犯朱晨国,签订停战协议,永世交好。
第二,青冥国每年向朱晨国进贡。
第三,为表示朱晨国和青冥交好的决心,朱晨皇帝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朱晨国第一公主,嫁与太子为妃。
从古至今,从来不乏政治联姻,可怜的公主,竟然要嫁给比自己大近十多岁的男子,背井离乡。
当然,更凄惨的是青冥太子原本的太子妃,既然朱晨公主要嫁过去,她只能沦为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