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冲上来，一片恍惚和黑暗夺取他仅存的一丝意识……
又是那个初次见到知秋的那个早晨——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舞蹈的你的身上，也落在了我的心上……
“知秋——”
“知秋——”
“知秋——”
我，还可以继续爱你吗！这残破的身，这残破的心……
第9章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痛，林言眯着眼看着面前一片纯白，鼻息里是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
“小言，你终于醒来了，呜……”林言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一向坚强的母亲抹泪，他心酸地别过头，要如何面对她
啊？窗外阳光灿烂，金灿灿的光芒在地上落成窗子的影子。
才一个晚上就雨过天晴，乌云都消散了？
母亲端着水杯送到他的唇边，他轻啜一口，温热的液体润过干涩的喉咙，来不及达到心脏就消失了温度。
“妈，我没事。”发出的声音比钢条摩擦的声响还要粗噶。
“怎么会没事……昏迷了三天才醒来，好不容易退了烧，”母亲的哭音听得他也跟着难受，“那个畜生居然……”
林言惊讶地回头，“您都，知道了。”看到母亲心疼的眼神，他最后一丝梦也破灭了，全部都暴露了！
“妈妈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脏。”自嘲地说出这句话，眼泪扑簌流下来，他再次望向窗外一簇簇绿叶。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好孩子。”母亲握住他惨白的手。
“呵呵……”林言发出难听的笑声，对母亲说出残忍的话，“如果，您的孩子是喜欢男人的，还心甘情愿被压，您
还会认为他是您的好孩子？”
“啪！”脆生生的一巴掌把林言的脸打到偏向一边，脸倏地通红。母亲气愤地站在床边，瞪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唇的
儿子。
咬紧牙，林言把眼泪吞进肚子里，“我想一个人呆会。”眼始终不离开窗外的景色。
母亲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打开门走出病房的时候说：“不管你怎样都是我的儿子。”
门被轻轻带上，林言控制不住，泪还是流了出来，“妈妈，妈妈……”他终于感受到母亲的爱，原来这个世界上会
永远爱着他的人一直都在他身边。
“妈妈——妈妈——妈妈——”
这一声声低声呼唤，牵动着感情，牵连着血肉。
……
“小言看看这是什么？”母亲高兴地端着一个纸盒递到林言面前。
“小鸡？”纸盒里三只嫩嫩的黄色，唧唧咋咋叫着。“真可爱。”林言由衷赞叹。
“等妈妈把它们养得肥肥大大的给你补身子。”母亲得意地说出她的心意。
“呵呵……它们还这么小，长大要好长时间吧。”林言坐在温暖的阳光下，重新翻弄手中的课本。
“不会很长时间，到过年的时候就能吃了。”母亲端着纸盒想了想，“喂在哪里呢？我们家没地方饲养这些小鸡，
嗯？”
“随便，关在厨房里也可以，只要不放到我房间里就行。”林言拿着书呵呵地笑。
“臭小子，晚上我就让它们去陪你。”母亲也乐了，舒展脸上的皱纹，粗糙的手掌抚上儿子软软弯弯的头发。
“妈妈怎么能这样，小鸡应该跟着妈妈才对。”说完课本盖住头，一边跑开一边叫，“再打头，儿子就变蠢材了啦
——”
“我儿子要是蠢材会考上N大？呵呵……那我们村的其它孩子都是笨蛋了啊……”母亲得意的脸上笑开了花。
“N大有什么了不起？”林言咕哝，怀抱着课本，抬头望向高且远的碧蓝天空。他即将就读的N大在N市啊，那个N市
啊……
……
“干什么呢？”母亲正在做早饭。
“带它们出来透透气。”林言带着小鸡在后院跑，小鸡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在泥土里寻找吃的。他就像鸡妈妈一
样跟着小鸡们，一看到有想要跑出他视野的不安分子就把它们赶回来，聚集在一小块地方，让那簇嫩嫩的黄跟着他
一起呼吸清晨的空气。
“小心它们跑习惯了变成野鸡。”母亲警告他，“到时候就没得吃了。”
林言不在乎地哼，“这么容易就变成野的，可不可能啊？”
“骗你干什么？”母亲捉着锅铲抬头笑，锅里的菜发出诱人的香味，“到时候有的你哭。”
林言撇嘴，“你看我哭不哭，哼——”但还是慌张地找了几块砖头把三只小雏鸡围了起来。母亲看到他口是心非的
着急样笑开了。
……
早上照例要去看看小鸡，没听到它们唧唧的叫声，林言到处找了找也没找到一只小鸡，看到母亲就忙问：“妈妈，
小鸡呢？”
“呐——”母亲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提到他眼前。
“这是什么？”林言看着面前沾着些毛的骨头，有点恶心地问。
“小鸡啊，”母亲回答他，还抖了抖手中鸡骨头，“都被那些该死的老鼠吃了，还有两只的骨头还没找到，不知道
被老鼠拖到哪里去了。”
“啊！”林言这才仔细打量母亲手中的东西，母亲抓着的部分不正是小鸡的小爪子么。
“妈，你也不觉得恶心，还拿在手里，啧啧……”林言厌嫌地看了眼那干枯的骨架，憎恶地说完就离开了。
小鸡还没长大就死掉了！原本是母亲买来给他补身体的，却被老鼠偷吃了。还是没有等到小鸡长大啊！永远都不会
长大了，没有变成野鸡倒变成冤魂——小鸡啊小鸡啊……
就连一具能证明它们曾活在这世界上的骨架，现也要被扔进垃圾桶里。
可是自己还不是一样，被喜欢的人残酷地抛弃。
很多时候午夜梦回，他恍惚之间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知秋离开他，除了一个打不通的号码什么
也没留给他，他时常会想知秋会不会是他梦中的一个人，是不是只有回到梦里才能看见他。
想来想去又觉得可笑，自己身体上的伤痕，心里的伤痛，都是因为他才存在的，这些东西不会是假的。
无论是梦还是现实，他都要将知秋忘记，他能不声不响离开，他又何必苦苦痴恋……
只是，只是当真忘得掉？只是，只是报考学校的时候只想去N市的大学！
傻子一样的人呵！还在期待什么呢？
第10章
“这里就是蒋介石和宋美龄在庐山的别墅，解放后毛主席到庐山避暑也曾居住在此处……”
林言不耐烦，拉着王月城到一边，叫嚷：“导游好啰嗦，真烦人！”
王月城白了他一眼，“你不听不就好了。”
“我也想啊，你看看，这么多旅游团，你再数数那些拿小旗子的，啧，这月份来庐山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多啊。”林
言软趴在王月城的背上，耳边另一个导游正介绍石碑上的文字，“……毛主席曾戏言这蒋介石的题词中‘美庐’的
‘美’字像是三个字‘大王八’，大家仔细瞧瞧看像不像……”
林言无聊地拉着听了导游的话正要凑过去看石碑的王月城离开繁杂的人群，王月城急得跳脚，大喊：“我还没看呢
，哎——”
“不好看，好无聊。”林言拽着王月城进去别墅参观。
房子里大部分物品都被玻璃框罩住，有的用铁栏杆围住，能自由活动空间十分有限，而这里面参观的人也特别多，
人贴着人，想要挪动脚都显得困难，后面跟着又有游客进来堵住了出路。林言和王月城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
跟着群众的脚步安安分分的游览。
“哇，小言快看！”王月城摇着林言的胳膊兴奋地大叫，“马桶，马桶，哈哈，那时候也有马桶啊！哈哈！”
很巧，他们旁边又是一个旅游团，年轻的女孩挥着小旗子解说道：“……毛主席不习惯坐马桶，就在旁边修了一个
蹲坑，大家看——”
林言受不了地眨了眨大眼睛，一侧头，王月城抓着门口的铁栏杆笑得像患了癫痫，“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哈哈
哈哈……”
“有病！”林言怒骂，挤开人群，找了空钻出去。出了别墅，风立刻缠上身体，拭去他一身热汗，空气很湿潮。林
言想到昨天和王月城没带雨具就去游山，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山雨淋成了落汤鸡，回去酒店换衣服，一看三天前洗的
衣服都没干，剩下的衣物也都潮潮的一股子霉味。
“出来干什么？”王月城突然从背后推了林言一把，吓得他回头就甩了那家伙一巴掌。
“人吓人吓死人！”
“大白天这么多人你也会被吓到，切！”王月城显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林言睖了他一眼，才缓缓开口说：“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两天，我表哥他们的团两天后就回N市。”
“唉，我说他都来庐山了你怎么也不去见见他啊？”
“嗨，去了他那，他肯定要我们跟着他们团走，烦都烦死了。”王月城没有公德心，从旁边的松树上扯了根枝条在
手中把玩。
“妈的，都是上了你的当，”林言抢了他手里的枝条，骂，“就不怕别人看到，真是！”翠绿的枝条落在泥土，林
言顺便一只脚踩上去狠狠踏了两脚，说：“要不是N市热得要死人，谁想跟你来这里受罪，唉——又要开学了，好
烦啊！”
“烦什么？你不是找到工作了么，还是我比较烦吧！嘿，你真够缺德，都被你踩烂了还踩！”
“你才缺德！那什么破公司居然还要我的身体健康证明表，程序多得你要抓狂！真不知道进去了会不会折腾死掉！
”
“靠！你他妈就知道说闲话消遣我，去！”王月城猛推林言一把，林言一个踉跄抱着松树，傻呵呵笑开了。
……
“还有多远才到啊？”林言撑着腰，气喘吁吁问仍是健步如飞的王月城。
“不远了不远了，你看前面还有孕妇呢！”王月城指着前面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叫。
“她比我胖力气当然比我多，”林言脸色不变为自己开脱，“就是太远了，导游都全在上面休息，看看就是游客傻
乎乎地累个半死下千多层台阶看什么黄龙潭、乌龙潭！”
“有力气说话，没力气走，快点下来！”王月城抓了林言的手拖他一层一层走下看不见尽头的石阶。
“啊，啊，好累！好累！”林言一直在路上叫累，水都被他一个人喝光了，王月城听得烦躁，指着林言的鼻子吼，
“你这也叫累，他们跟着团的人不是要累死了，你知不知道我表哥累得打电话都有气无力，哎唷，他们可是早上六
点就被导游叫起床，跟赶场似的马不停蹄游啊，你会比他们累？啧啧……还是我比较聪明，没跟着他们，啧……”
“既然你这么聪明就该为同伴分分忧，嘿嘿，背我下去。”林言笑着跃上王月城的背，死楼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他妈的给我下来！”林言嘻嘻笑，“不嘛，月月背言言好不好啦！哇——”林言突然惊跳，一下冲下十几层台阶
。
“哇，哇，哇——”
“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哇哈哈——”王月城追下去，他就知道林言最怕别人挠他痒痒了。
“哇，别来了，我认错还不成吗？哇——”
“哈哈——不准跑，哦，我来啦——”
林言就是这样被王月城追着逃到了黄龙潭，原始清幽阴凉的地方此刻人声鼎沸，游客们的喧闹惊扰了树林中的鸟儿
飞散到别处去了。潭水中卧着一块巨石，有的游人跑到了水中趴到石头上留影。
林言掬起一捧清水，冰凉的液体的确让人降温不少。好些游客要往那坠落的小瀑布那里去留影，林言害怕被人撞到
掉入潭中湿了衣物，就躲开人打算离去。一回首才发觉友人不知去向，极目四望，蓦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林言
一下怔住。
男人的裤管卷到膝盖处站在潭中，湿了的发服帖地粘着额上，一手抹脸上的水珠，一手拿着眼镜在衬衣上擦。
“嘻嘻，知秋，嘻嘻……”男人对面的女孩趁机往他身上泼水，他狼狈地后退还是无法避免被水淋湿了前胸，湿了
的衣服贴在身上勾画出他迷人的身形。
“嘻嘻，嘻嘻，知秋湿透了喔，嘻嘻。”女孩还在笑，男人戴上眼镜，露出宠溺的笑容。
林言见此情景，哼了声扭头便跑，心中的气心中的恨几乎将他掩埋。他一口气奔爬完石阶，跑到人声嘈杂的卖纪念
品的小摊前，寻找拿小旗子的导游。
果然，在几辆旅游团的大巴旁边发现了几个年轻的女导游在聊天。林言摸了摸汗水，掏出手机，缓缓向她们走去。
“您好！”他对其中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女孩说，注意到帽子上的黄色小字以及图案正是同潭中跟知秋在一起的女
孩带的同样的帽子——N市的××旅行社。
女孩看到林言，突地脸红起来，细声问：“您好，有什么事吗？”
林言媚惑一笑，拿着手机说：“我哥哥正好是你们这个团的，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怎么就断了，可能是没电了
，我现在有点事情马上要离开就想说等到晚上你们回酒店再去找他，可是我又不知道你们入住那个酒店，就想来问
问您了。”
“哦，这样啊，我们住在LQ酒店，”女孩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细心道：“大约六点会回去。”
“好的，谢谢！”
“不用谢！”女孩的脸赧得通红。
“再见！”林言转身离开，心中冷笑：知秋，今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手机忽然在手中吵闹起来，林言才接听，耳边就传来王月城滔天的怒气，“林言，你他妈死哪里去了？害我好找！
妈的，没找到你倒是碰到我表哥了，真他妈衰！一大堆花痴女人，烦死了！你他妈快来救我！”
“呵呵，我才没空管你，你自己摆平。”
“妈的！什么兄弟啊，见死不救，再不来我就被那帮女人剥皮了！”王月城在电话那边嚎叫。
“我今天有事，晚上不回去了，你就跟你表哥好好相亲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