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皇后出来。”秦颖命令，引来秦炎的惊讶和不解的注视。皇兄，不可能如此生疏且冷淡的称呼沈清为皇后。

当‘沈清’出来之后，秦炎了解了为何秦颖会对沈清冷漠疏离，面对着‘沈清’，他心中涌上的惊诧，取代了先前的不解和惊讶：“皇兄，他？！”

“请皇叔，和莲皇父过来。”在秦炎的惊诧里，秦颖再度吩咐，并且示意秦禄将所有的宫人都带出去。

“你是沈清？”等殿内只剩下他们兄弟，还有‘沈清’之后，秦炎一个箭步冲上去：“你用了易容术吗？”

江湖上的人会使用易容术，但，秦炎震惊的是如此精妙的易容术，根本看不出来有丝毫人工造作的痕迹，分明就是天然长成。秦炎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还用力的在少年的脸上揉搓着，想要找出是人工造作的痕迹，却是徒劳无功，少年的脸没有使用任何易容术。

阿舍跟沈清还有几分区别，眼前的少年跟沈清根本就是不分彼此，简直就好像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世上难道有许多，跟沈清相似的人吗，还是这个人也是沈清的亲人呢？

“我，我是……”少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光亮，好像有了一瞬间的清醒，他怔怔的看着秦炎：“我不知道我是谁？那个人说我是沈清，我分不清楚，我是谁，我是谁？”

也不过是须臾，少年眼里的那一丝光亮消失了，他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的混沌，他望着秦炎说道：“我是沈清。”

秦炎的神色大变，就在那一瞬，他险些就要承认，眼前的少年就是沈清了。

莲和秦寿进来，莲看到少年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是何人所为：“是芙将你送过来的吗？”

芙做的惟妙惟肖，但，他似乎也低估了少年，这少年有着自己坚韧的意志，才没有被芙完全控制，莲的目中浮现了痛心，还有一抹坚决，再放任芙如此下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受他所害。

若是少年不够坚韧，心性脆弱的话，芙就会生生的毁了少年，即使将少年被强行填上的记忆剥离，他也会变成一个痴儿，再没有复原的时候。

“爹爹，昨日是我和秦颖的大婚之日，我一直不曾离开瑞龙宫，为何你会说是芙将我送过来，芙不是伤害爹爹的人吗？”

“秦寿打昏他。”莲低声说道，秦寿在‘沈清’走近后，扬手砍向他的脖颈，将他击昏了。

“他被芙强行打入了小清的记忆，他才会认为自己是小清，芙，掳走了小清，他越来越疯狂了。”莲接过昏迷的少年，将手放到了他的头顶：“我以为芙会直接杀过来，但，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他的目的不是伤害小清，是要让小清代替我成为那个人的禁脔。”

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吧，芙从不把他们当兄弟，在芙的心里，他们就是毁了芙的幸福，毁了芙人生的仇人，是他的姑息，将小清卷入了危险里。

“皇父，那个人是何人？！”秦颖急问，他们都为了莲所说的话而焦虑，芙，要将沈清变成他人的禁脔，他不能让那个扭曲疯狂的芙得逞。他决不允许，芙破坏他和沈清的幸福！

清晨睁开眼睛之后，他就发现了怀中人不是沈清，却由于顾忌而没有当场发作，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将沈清劫走，那个人的实力之强不容人小觑，他才按捺下心头的担忧，没有在芙的面前流露出破绽来，他并不知道被人监视，只是出于本能的警醒。

莲没有说话，他在为少年剥离属于沈清的记忆，这容不得丝毫的马虎，稍有差池，少年的一生就会尽毁，而芙却为了念念不忘的仇恨，屡屡将亲人拿来报复。

这个少年也是他们的亲人，芙才会怨恨，才会要让他失去自我，少年不是被抛弃的，这让耿耿于怀被抛弃的芙嫉妒和憎恨，才将少年推出来做替罪羊。

少年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像在尽力抵抗着什么，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莲终于收回了手。

“他恢复本性了吗？”秦寿问，细心的为莲擦去额头沁出了汗珠。

“不知道，我剥离了属于小清的记忆，但，能不能恢复本性，要靠他自己。”莲说，眉宇间浮现了疲倦。

少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不再是‘沈清’，在看到少年的眼睛后，莲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少年恢复了本性，找回了自我。

“我在哪里？”少年的眼神澄净，望着他们的目光里有一丝的怯意。

“秦国。”莲答，少年惊愕的张大了眼睛：“我怎么来到了秦国？”

他不是在密室里吗？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人吗？”莲问，他在剥离属于沈清的记忆的时候，发现少年在幼时是欢乐的，跟他们的童年有所不同。

“我叫陆旭，我不记得我的家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被那个人抓到一个黑暗的地方，他将我关在那里，给我食物和水，却不跟我说话，后来，后来，他好像将什么灌进了我的脑海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陆旭的脸上掠过一丝惧意，在那个漆黑的屋子里，他不知道白天黑夜的转变，陪伴他的除了无边的黑暗，在没有第二个活物，就连老鼠苍蝇等东西也没有。

“皇父，芙将沈清带到了什么地方？”秦颖克制不足心中的焦虑，沈清对他讲过心中的不安，但，他却没有办法阻止芙。

“燕国京都，他要将小清交给燕国景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燕国景皇，是燕国自开国以来，历代的皇帝里最有作为的，却也是历代最为残暴的皇帝，他性好征战，从他登基伊始，他就大开杀戮之门，先后将燕国的附庸属国给灭掉，将它们划归到燕国的版图里。

他的后宫佳丽三千，但，只有三个皇子，就是他最宠爱的两个妃子，一个月也不过得他两三夜的恩宠，每夜招寝妃嫔不是靠翻牌子，而是随心所欲随兴所至，就连他身边的太监总管，也不知道他要临幸哪一个。

有人说，这是景皇在故作迷阵，为的是防止有人刺杀他，毕竟他灭了的那些属国还有余孽存在，想要杀了景皇而复国。究竟是不是这个原因，就只有景皇自己知道了。

“燕国景皇？！”秦颖惊诧，秦炎惊诧，就是秦寿也在惊诧，他知道芙囚禁了莲，却不知背后的主使是燕国景皇，那个残暴的男人。

“我要杀了他！”秦颖和秦寿齐声呐喊道，秦炎攥紧了拳头，沈清，沈清，竟然被带回了燕国，带回了燕国皇宫吗？那个舍弃了他的地方！

莲被囚禁折辱了二十多年，秦寿自从见到他之后，却不敢询问，因为他害怕让莲想到过去而悲伤，在莲的身体未曾痊愈之前，他一直都忍耐着。

不料，芙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伤害他的亲人，先是莲，而后是他的孩子沈清，芙不顾亲情将莲推入了地狱，还要将沈清推入地狱里，芙根本不配做莲他们的兄弟。

怒发冲冠的不只是秦寿，还有秦颖，说起来，燕国景皇才是他的仇人，就是他发动了渔阳大战，又是他毫不留情的废黜了沈清，还将他抛弃，景皇也是杀害了颜风的罪魁祸首，与公与私，他都不能放过景皇。

“大哥，发生了何事？”魏兴峰和华匆匆走进来，他们原本是要向莲告辞，却发现莲和秦寿去了瑞龙宫，等他们赶过来，又发现这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芙来过。”莲说，让魏兴峰和华看到了陆旭，华震惊的望着陆旭的脸：“大哥，他也是我们的兄弟吗？”

“他是我们的兄弟，他是被芙抢抓过来的，芙仇恨他，跟仇恨我们一样，只为他不是被抛弃的。”虽然他们是被抛弃的，却不是生身之父抛弃了他们，芙却执意将过错加到了给他们生命的两人身上。

“芙，将他送过来，是为了要替换小清吗？”瞬间，华就抓住了重点，陆旭跟沈清两个人的惟妙惟肖，若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芙不会做多余的事。

“小清被芙带走了，送往燕国景皇那里。”被秦寿握着的手微微颤抖着，但，莲却相信，沈清不是他，不会向芙屈服。

“芙这是要亲手斩断兄弟亲情吗？”华痛心的喊道：“大哥，不能再姑息芙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们，却不知道悔改，他不止不顾兄弟情，也不顾父子情，他也有能力寻找到我们的爹爹，他却将这个能力用在如何伤害我们的地方，还将小弟抓回来，他难道从来不曾想过，他的所作所为可能会让小弟一生尽毁吗？”

“这一次不会再姑息他了，即使他是我们的兄弟，我也不会姑息他。”莲的手不再颤抖，他有能力杀了芙，却一直不忍心下手，而今他不能再不忍了。他可以被伤害，但，不能让小清被伤害，他为了弥补芙，而让他操纵了小清的人生，也直接伤害了小清。

“妥协不能让芙放弃仇恨，我会直面芙的仇恨，我要跟他解决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

“大哥，我们跟你一起去燕国。”华说，魏兴峰也点头说道：“大哥，让我们一起去吧。”

“不可以。”莲拒绝了：“你们要速速赶回周国，必要之时，叫姬禹帮助你们，尽快找到二宝和三宝，我担心小清只是开始，就好像我们那时一般。”

芙能将沈清带走，也能找到二宝和三宝，不能让他们接连的成为芙报复的棋子：“所有的恩怨，就终结在我们这一代吧，不要让芙再有机会作恶了。”

“华，你放心，我会陪着莲，无论他到哪里，我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秦寿紧接着说道，他不会让自己再悔恨二十多年，人生有多少二十年，经历过的不能重来，他必须要珍惜。无论是极乐世界，还是地狱，他跟莲都要不离不弃，哪怕是去黄泉，他也会握紧莲的手，不让他喝那碗孟婆汤。

“秦炎。”秦颖刚开口，秦炎就抢着说道：“皇兄，你去燕国，我会留守在秦国，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秦炎，陆旭就拜托你照顾了。”不知陆旭从何处而来，莲就将他交给秦炎照顾，或许，等他们解决了一切恩怨，就能找到他们的生身之父，也能找到他们的根。

“陆旭，你就留在这里，若是你能想起从何处而来，再让秦炎送你回去。”莲又对陆旭说道，陆旭睁着大眼睛，点点头：“好。”

这里不是芙关押他的地方，这里有光明没有了黑暗，这些他所看到的人，也让他感到安心和安全。他会努力去回想，回想过去，他来自何方，他记忆里残留有，一个淡淡的温柔的笑脸，只要他能想起那个人的脸，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姬禹在姬晓的搀扶下，也赶到了瑞龙宫里，虽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从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了让他震撼的消息。

“姬禹，你们立即返回周国，不要再路上耽搁了。”芙抓走了小清，却能为华他们争取一点时间，不让二宝和三宝落在芙的手里。

“大哥，你要保重。”华紧紧的拥抱了莲一下，才转身离开了。他没有说再见，他相信，一定会再见的，大哥能断然舍弃兄弟情，就不会输给芙。

“我们会再见的。”莲在他背后笑着说，华没有回头，魏兴峰，大宝，还有姬禹也紧跟而上，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秦国。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还记得这里吗？从秦国回到暌违已久的地方，你有没有什么感想呢？”到了燕国京都，进了皇宫之后，芙将旦支开了，他将沈清带到了一处闲置许久的宫院里。

明霞宫，燕国皇太子居住的宫院，沈清虽然没有在这里真正的生活，但，自从接受融合了燕国太子的记忆，他面对偌大的宫院，心中顿生物是人非的怅然。

这里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脑海里的记忆，陌生的是这里的阴寒，不真正站在明霞宫里，沈清就不会感觉到，被束缚，被压抑。

虽然这里叫做明霞宫，却给他即使有阳光也无法透进来的感觉，他不由的看向一旁的芙，芙脸上有你终于觉察到的阴险笑容，这一切，都来自与芙的安排吗？

“的确是我安排的，当年的你，哦，不，是当年的燕国太子，为了不让他从我的掌控里逃出去，我就将明霞宫做了点手脚，他有着跟莲一样的良善，才会让那个愚蠢的女人控制他，我只是将诱惑摆放在她面前，她就忍不住收下了这一份诱惑。五族人，那个女人既厌恶，却又不得不依赖着。”

身为五族人，燕国皇后对他们是又恨又妒，却又想藉着他们得到更大的利益，他就给燕国皇后一个虚假的幻象，继而让她跟她的母族完全的覆灭。

“你将我带来这里，要做什么？”站在院子里也不过片刻，沈清就感觉他的力量被压制了，沈家玄功被芙粉碎了，身为普通人的他也被限制了力量，芙不会只是将他带回昔日的太子宫这么简单。

芙说，要将他送人，送给何人？昔日纠缠爹爹的人是谁？京都，明霞宫……，沈清的神情一震，难道是燕国景皇！

“你猜到了吗？”芙欣赏着沈清的变脸，心中感到畅快无比：“在你身为燕国太子，尽享锦衣玉食的时候，你口中的父皇，夜夜临幸的人是莲。我说过，你要取代莲，从今后你在这里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夜夜等待他的临幸吧，哈哈……”

“他不是我的父皇，我的父亲是秦寿，爹爹是莲，芙，你不能打击我。”芙愿意要看到他的惊慌失措，还有痛苦不堪，但，这些他统统不会有，沈清相信，就是燕国太子在此，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们都是秦寿和莲的儿子，燕国景皇于他们而言，已经是陌路人了。

“不能打击你吗？我倒要看一看，当你躺在他的身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还能向而今这般无动于衷吗？”芙的眼神扭曲了几分，无论是莲，还是沈清，他们身上有他所厌恶和憎恨的平静，仿佛无论经历多么痛苦的事，也不能打击到他们一分一毫，不能击溃他们。

径自从芙的身边擦身而过，沈清不再跟他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他需要休息，才能有力气在接下来的对抗里保全自己。秦颖发现了异样，就是不知他什么时候能追过来，在这之前，他唯有靠自己了。

“来人！”芙猛击掌，几名宫人匆匆跑过来，芙叫过其中一人：“请陛下过来。”

景皇来的很快，他看到芙之后，问的第一句话却是：“他在哪里？为何不给朕回信？”

“他逃走了。”芙说，下一刻，景皇就扬起了右手，狠狠的甩在芙的脸颊上，芙没有抵抗，任凭景皇那一巴掌，将他甩出去，狼狈的摔跌在院子里。

芙爬起身，连流到下巴的血丝也没有擦，就又来到了景皇的面前，景皇又是一巴掌甩过，芙重重的砸在院子里，将身下的青石砖都砸碎了，他也一时爬不起来。

“朕是如何交代你的，你私自将他放走，是不是？！”景皇走过来，重重的踩了他一脚：“放他走，你还敢来见朕，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不是我放他离开，我不会背叛陛下，是我将他囚禁起来，是我让他做了陛下的禁脔，难道陛下还不相信我的忠心吗？”

芙蹒跚着爬起身，也一并将下巴的血渍擦去：“是他不堪陛下享用，我才没有将他抓回来，但，我为陛下准备了一个可以取代他的人。”

“没有人可以取代他！”景皇不耐烦的说道，一把拎住芙的衣领：“你想要取代他吗？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