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什么大礼？！”顾晚枫警惕地看着他。

“封后的大礼啊。”

“……想都别想！！！”

于是本次谈判，破裂。

易蓝呆在秋心园十天有余了，自打回来就没见过顾晚枫，虽然他让人带信儿回来说一切平安，不必挂念。

“你说，大将军出马真的有效？我看皇帝一点放公子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易蓝担心道。

“放心！大将军出马，什么皇帝红帝都得靠边站。”红绡很有信心。

“你凭什么如此断言？”

“嗨，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最宝贝公子的，绝对非大将军莫属。谁敢欺负他的弟弟，哼哼，下场一定不会好。大将军威武！”红绡一脸崇拜。

易蓝叹口气，听起来，好像更不能让人放心了……

秦鸿溯还在盘算怎么把那个闹脾气的人儿安抚好，拐进洞房。就见桂公公又一路小跑进来。

“皇上，边防来报。”

“什么事？”

“南翔护国大将军顾晨松，带着三十万大军，直逼两国边境。”

秦鸿溯蹙眉：“南翔莫不是要在这个时候犯境？”

“这个，”桂公公斟酌了一下措辞，“据边防守军将领回报，顾晨松召见我方来使，就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告诉你们皇帝，把我弟弟毫发无伤的送回来，要不然我就带着这些顾家军，亲自去西都城接他。”桂公公考虑再三，决定直接转述。

秦鸿溯一愣，继而冷笑了一声：“南翔皇帝会为了一个人，不惜搭上几十万大军跟西嘉的银甲军硬碰硬？告诉顾晨松，晚枫要在这里长住，有本事他就自己来接吧。另外，派驻军的谈判使，去跟他们谈，朕倒要看看南翔皇帝利用这个借口，倒是是想从朕这里得什么好处。”

桂公公接旨离开，秦鸿溯马上把这事抛到脑后，回去继续哄某只假装绝食抵抗的小狐狸吃饭。

可惜，这次他打错了算盘。

去跟顾晨松谈判的是西嘉有名的能辩之才，有鬼才之称。这位能人，信心十足地走进顾家军的大营，坐到顾晨松对面……一个时辰以后，能人宣布败下阵来……

谈判谈判，人家要跟你谈，才有盼头。你自己在那滔滔不绝，那不叫谈，叫说书。说书还有个捧场的，这个直接是对着墙壁说书，除了自己的回音，啥也听不到。

博古论今，旁征博引，晓以利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对过的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直到自己嗓子冒烟，面部抽搐，人家才保持坐如钟，面如冰的姿势，上下嘴唇一张一合，送你一句且唯一一句：把我弟弟送回来。

能人除了两眼一翻，昏过去，其他方式都不足以让他表达自己对大将军滔滔江水般的崇拜之情：你赢了！

秦鸿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御书房里，乌云罩顶。这个顾晨松，当真敢私自调动大军，为了顾晚枫跟西嘉大打出手，他也太疼爱顾晚枫了吧。猛地，秦鸿溯又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顾晨松根本不是顾晚枫的亲哥哥……

于是，一个晚上，桂公公就在门口胆战心惊地看着皇帝头上电闪雷鸣。

虽然秦鸿溯不想把顾晚枫放走，要知道这一回去，想再弄回来就要大费周章了。但是，倘若不顾生灵涂炭，为了顾晚枫真的跟顾晨松交战，这个后果他跟顾晚枫都承担不起。因为百姓和大臣都不会接受一个引起战争，祸乱君王的的人做皇后。送他回去，只是谋定而后动。心里十分窝火的皇帝如此安慰自己。

庄齐正好带银甲军北营回边境，顺道护送顾晚枫回南翔。

“你就真舍得离开朕？”秦鸿溯带点哀怨地不满道。

顾晚枫相当不适应地打了个寒战：“舍不得又怎么？反正你也舍不得你那后宫三千佳丽。我走了还有她们陪你嘛。”顾晚枫扭头不看他。

秦鸿溯噌的站起来，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不肯答应朕，是介意这个。”

“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我是个男人，去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我顾晚枫还不屑。只是，我绝不跟人分享爱人，男女都不行！你是皇帝，没有后宫你的父皇母后和文武大臣也不会答应，我承担不起魅惑皇帝，君宠独占的罪名。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顾晚枫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认真道。

“你承认朕是你的爱人了！”秦鸿溯一脸得意。

“你听重点！”

“重点就是，朕只要没有后宫，只有你一个，你就会答应朕做皇后。是不是？晚枫，大丈夫一言九鼎。”

顾晚枫仰头：“那当然。”

“那就好，枉费朕这些天苦思冥想了。”秦鸿溯一扫之前地郁卒，还高兴地吩咐人赶紧帮他收拾东西，“快点，庄齐都在外面等着了，早点起程，早点回家。”

顾晚枫上了马车还一脸狐疑，怎么有种好像掉进了什么圈套的感觉……

一路兼程，紧赶慢赶，到了边境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顾晚枫三天前就果断抛弃了马车，跟着大军一起策马而行。眼见着

南翔的边城就在眼前，城门前一字排开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个男子，一身绣着墨绿的花纹的锦袍，剑眉朗目，面色冷峻，高高竖起的黑发随风轻扬。

顾晚枫从马背上跳下来，奔到男子身边，咧着嘴扑过去一个熊抱：“大哥！大哥！”

顾晨松冰冷的面容渐渐融化，回手拍拍顾晚枫的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来就好。”

低头仔细看看，弟弟好像比过年时见到的高了一些。顾晨松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好像长高了。”

“是吗？”顾晚枫摸摸头，“大概换了换水土的原因。”

“累了吧，回去洗个澡休息休息。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

“哥，你最好了。”顾晚枫在将军胳膊上噌噌。

于是，众将士看着鼎鼎大名的沉默冰山顾将军，一脸宠溺地拉着个小公子，说说笑笑回了将军府邸……集体石化风中。

眼见着哥俩好的庄齐被凉在后面，人家连个让他进去喝口茶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期期艾艾送走了易蓝，并且被无礼对待的庄齐很是小肚鸡肠地写信向皇帝仔仔细细，几乎场景重现一样禀报了顾晚枫的“交接”事宜。皇帝看完什么抱抱、摸摸和噌噌之类的，彻底黑了脸。

岳凡眼尖地瞥了几下内容，小心翼翼道：“皇上……顾晨松是顾公子的哥哥……”

皇帝狠狠咬着牙道：“不是亲的！”

庄齐写完告密信，一个人对着边境的月亮想着易蓝的脸，想着他说：“我是南翔的臣子，生死都不会离开。你，好好保重。将来若有机会，也许，还能再见……”

机会……庄齐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复杂的思索。

木雪宁一个人趴在小窗前，看着京城的月亮，手里捏着个碧绿的小笛子。那个人说去处理一些事情，不知何时方能归来，说完塞给他这个小玉笛。这是他的承诺，后会有期的承诺。

太子妃有点失控地一天问十几遍顾晚枫什么时候到，连做梦都问。太子只能顶着个黑眼圈，假公济私地吩咐八百里加急去催。

岳凡最近也很忙，忙着帮皇帝办事。办什么事？那是皇家机密，说了要掉脑袋的。不过他觉得自己好像长白头发了，正打算着等折腾完，是不是提前告老还乡……

44.曲终人未散

顾晚枫回到家已经月余，除了姐姐物质上的过度关怀，其他没有什么变化。家里人有志一同地没有开口问他在西嘉发生了什么，顾晚枫也没打算说。他很感激家人对他的爱护，也不想把这些前尘旧事再拿出来让人不痛快。

渐入盛夏，外面蝉声阵阵，听着就让人烦躁。顾晚枫很怕热，这些天几乎躲在后院一大片密林子里的小屋里不出来。

林子里的树木已经长了许多年，密不透光，走近就觉得一阵凉意。顾晚枫的夏天从来都是在这里过的。只是不知为什么，今年即便呆在这里也觉得燥热。

“今年夏天怎么这么热？”顾晚枫不住地扇着扇子。

来看他的易蓝安然地坐在一边：“公子，心静自然凉。”

“那都是屁话！”顾晚枫丢掉了了文人才子的那层皮，热的恨不能出去骂街，“易蓝……”

易蓝警惕地看着他。

“让我靠靠，你身上不是有寒气吗？”顾晚枫开始往他这边挪。

易蓝嘴角一抽，我又不是冰块。

“公子是心里烦乱吧。是不是，想什么人了……”易蓝难得带着点八卦的心思问。

顾晚枫咻地一记眼刀飞过来：“想谁？！有谁那么大造化，值得公子我惦记。”

易蓝也不点破他死鸭子嘴硬，只是了然地笑笑。

顾晚枫突然一脸奸笑凑过来：“小易蓝，是你想什么人了吧？”

易蓝没有过度的反应，大大方方点头：“时不时会想起有些人，有些事。”

“有些人？恐怕就一个人吧……”

“想到他的时候比较多。”

“想见面？”

“见了又能如何？”易蓝垂下眼眸轻轻道。

是啊，见了又能如何，平添一次离别而已。

两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屋外的夏蝉在不停地聒噪。

然而，这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就见红绡一路小跑，咋咋呼呼冲进来：“公子，公子！”

“慌张什么？”

“公子，”红绡停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说就别来，来了就给我说清楚。”顾晚枫表示最近心情很差，耐性也很差。

“听西嘉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是……”红绡小声道，“西嘉皇帝突然患了怪疾，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好像，已经病入膏肓了……”

顾晚枫呆呆坐在那里，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确切吗？”

“没有错……”

顾晚枫噌地站起来，冲进里屋，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就直奔西嘉。

“公子，公子，您别着急啊。好歹也跟家里说一声，稍微准备一下，派个人跟着。”红绡一把抓住，拎着小包袱要往外冲的顾晚枫。

顾晚枫哪管这些，抬脚就出了门。可是还没等红绡和易蓝追过来，他猛地停在原地。

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突然得什么怪疾……顾晚枫的理智渐渐回笼，越想越觉着不对劲。秦鸿溯送他离开之前那反常的表现也浮现出来。不对，有古怪……

顾晚枫拎着包袱又转回来，坐回椅子上道：“他什么症状？”

“症状？”红绡使劲想了想，“好像是说昏迷不醒，详细情形就不清楚了。”

“再去探，我要更详细的描述。”顾晚枫好像忘了，这些密探是朝廷的，不是顾家的。

红绡知道太子妃让她来传信的用意，估计不用说，也会有人持续不断往回送信。

她安慰了顾晚枫几句，就离开了。

易蓝问道：“你不相信皇帝会得怪病？”

“你当怪病是那么好得的？尤其是个锦衣玉食，又身怀武功的皇帝。”顾晚枫狠狠鄙视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

“万一……”

“没有万一！”顾晚枫口气很强硬。

但是当晚，他只能眼巴巴瞪着床顶，竟然一点也睡不着。

果然，后面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匪夷所思。

先是秦鸿溯自觉不久于人世，吩咐下诏要所有后宫嫔妃一起入皇陵陪葬。后宫乱成一团，妃子们整日偷偷哭哭啼啼，但也无计可施。那些当初送女儿入宫的王公大臣们也急了眼，想方设法地想让皇帝收回成命。

没多久传闻又有高人指点说，皇帝是遇了煞星，应该广纳嫔妃，冲冲喜。这下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旨意未下，但所有有适龄女孩的人家都开始到处招女婿，也不管是不是门当户对，只要是个男的，就赶紧先订了亲。谁也不愿送女儿进宫去陪葬。

再后来，皇帝突然大彻大悟，觉得自己的作为惨无人道，祸及百姓，而且心中不忍后宫嫔妃们在自己死后，独守深宫，孤独终老。于是下旨大赦天下，而且将所有嫔妃和他们的宫女都释放出宫，还她们自由身，以后可以随意嫁人，不再与皇室有瓜葛。

这可是绝处逢生，那些往日卯足了劲争权争宠的妃子们，此时哪还顾得这些，皇上要是驾崩，还有什么可争的。如今可以不用陪葬，还能重获自由，什么祖制、妇道都抛在一边，逃命要紧。于是，很快所有的嫔妃都收拾家当，争相离开后宫，生怕皇帝又变了卦。

至于大臣们，也松了口气，遣散后宫比起让这么多人陪葬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至于有几个老臣的反对之声，也很快被淹没，没了声息。

顾晚枫一开始听着还很诧异，后来越听越乐，以至于红绡一来，他大有摆上干果茶水，听评书的架势。

这天，红绡又来了，顾晚枫一咧嘴：“这次又有什么好笑的事？”

“呃……”红绡表情有些忐忑，“那个，西嘉宫里派人来觐见皇上。”

“为何？”顾晚枫收起嬉笑。

“来使说，西嘉皇帝似乎是中了奇毒，听闻红叶公子是无神谷的传人，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所以恳请皇上允许你去西嘉救人。”

顾晚枫皱皱眉。哼，果然在这里等着他。

“皇上怎么说？”

“皇上哪有拒绝的道理，否则西嘉将来还不视我们为仇敌？旨意估计很快就到了。”

红绡走了，顾晚枫一个人坐在那发愣。有些不甘心，但又多少带着点得意和欣喜。这人为把自己弄过去，留在身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罢了，就让他如意一回吧……

顾晚枫风尘仆仆赶到西嘉的皇宫时，秦鸿溯正红光满面地站在寝宫里，对着他微笑。

“皇上看上去不像毒入骨髓，病入膏肓。”顾晚枫面无表情道。

“朕听闻你要来，身心愉悦，已经自己痊愈了。”

“不要太得意，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呵呵，”秦鸿溯也不恼怒，抬脚走到顾晚枫眼前，低头直直地望着他，“朕完成了你要求，自此朕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你是不是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

“什么诺言？”顾晚枫不自在地扭开头。

秦鸿溯抬手捧住顾晚枫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缓缓却坚定地道：“你记得也好，忘记了也好。从这一刻起，朕绝不会再放手，你就认命吧，朕的红叶公子，朕的皇后。”

朕愿与你携手指点江山，策马天下，相知相伴，此生不渝……

——正文完——

番外一：大婚那些事儿

虽然四国中，男子成婚也不少见，但是娶男子做皇后，确是头一遭。百姓、朝臣总会议论纷纷或者横加阻挠。

但是，这个男子是个例外。

且不说他是多么的出身高贵，文武全才，天下无双，也不说他多么的一表人才，风神俊秀。单是他两次救了皇帝，就是西嘉的大恩人。对这样的人，谁能说个不字。更何况，听说是皇帝因他两次救驾，渐生情愫，非要留人家在宫里做什么皇后，这红叶公子似乎不是那么情愿。所以，反倒是西嘉子民对人家怀着点同情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