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列传之红叶公子——狂想之途
狂想之途  发于:201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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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自古天下能者居之。你父皇在那种情势下,所作所为,也无可厚非。”顾晚枫轻声道。

秦鸿溯捏捏他的小下巴:“可惜,能像你一样有大见识的人,并不多。当初父皇背负了不忠不义的罪名,虽然有大批青年将领的支持和拥戴,但是也有很多抚远侯的旧部视父皇为仇敌……如今这江山便是敌人和自己人的白骨一起堆成的。父皇并非是个贪恋权位之人,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所以我一成人,他便退位离去。这些杀戮是非注定生在帝王家,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安宁。他们身边到处是蠢蠢欲动的杀机,找个不爱他们的人来当他们的娘,只会把他们陷入危险中,朕只能把他们保护在自己身边……”

顾晚枫半晌没说话。

“其实……朕本来还想让你见见父皇和母后,只是他们远在行宫,所……”

顾晚枫噌得站起来,一把把他推开。什么?!见完儿女见爹妈?!

顾晚枫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呆滞片刻,扭过头风一样地卷出御书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桂公公在门口探身:“皇上……”

秦鸿溯噙着笑,摆摆手:“吩咐人护送他回去。”

跑了人,跑不了庙,就是你跑回南翔,也翻不出朕的手心。

回到秋心园,顾晚枫嗖嗖直奔后院,死命拍红绡的门。

红绡开门,一脸郁卒:“公子,扰人清梦会遭报应的。”

顾晚枫也不废话:“我大哥来信了吗?”

“来了……说他知道了,让你放心。”红绡一边抹着睡眼一边道。

“那就好!”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人嗖嗖从门口消失了。

红绡:……你明天再来问会憋死啊?!!!

38.宫闱惊变(上)

下午的礼部非常忙碌,皇上已下旨册封太子,明日正式昭告天下。册封大典不日要举行,这前前后后所有的事都要礼部来张罗。册封太子,那是国家头等大事,不容一丝差错,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尚书大人找来现任的礼司常大人和谭瑞:“册封大典的事宜由常大人来主持,但是子玉啊,你将来也是要做礼司的,所以老夫凑请皇上,皇上特准你也随常大人入宫去准备。”

谭瑞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马上低头道:“谢皇上恩典和两位大人提携,学生一定虚心学习,全力辅助常大人。”

秦鸿溯白天去了行宫,见老皇帝,傍晚时分才回宫。

路过正明殿,发现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这是礼部带着人在布置和演练册封大典的仪式。”桂公公回答道。

秦鸿溯点点头:“好几年没有大的庆典了,这下礼部总算是有事做了,随他们鼓捣吧。有什么需要的,你吩咐内侍官尽量满足。”

“遵旨。”

谭瑞正从殿里走出来,远远看见黄色的步辇。常大人也看见了:“皇上来过?!”

“好像是路过。”

“快快快!都打起精神!再来一遍!”常大人立时比早起的公鸡还精神。

谭瑞在一边好笑地摇头。

入夜,飘起了雨丝。秦鸿溯用过晚膳回到御书房开始看礼部和翰林院共同草拟的立储值诏书。

还没看完,就见桂公公慌张跑进来,一下跪在地上道:“启奏皇上,守城禁军来报,城里发现大批红衣教余党,但是他们很快四散到城里城外,禁军正在满城围捕,现在四门也已经戒严。”

秦鸿溯眼睛微微一缩,道:“大批余党?传朕旨意,着禁军和西都府全权负责。告诫他们不可伤及无辜。”

“遵旨。皇上,是不是把岳大人从行宫召回来?”桂公公小心翼翼问道。

“不必。吩咐他,安心在行宫保护父皇母后和皇子,朕这里有羽林卫和暗部足矣。”秦鸿溯说完,挥手示意桂公公下去。

桂公公不敢多说,起身欲退下。

“等等,”秦鸿溯叫住他,“秋心园那儿,加强守卫。”

“遵旨。”桂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看来这皇上对红叶公子真是动了心了,以后要更小心伺候才是。桂公公心里思忖着。

秦鸿溯望着窗外暗沉的夜色,眸色也渐渐幽深。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静静坐了一会儿,秦鸿溯拿过金丝绢开始往上誊写诏书,放下笔,盖上玉玺,他站起身来走向后面的小隔间。

隔间里只有几个书柜。秦鸿溯走到其中一个书柜前,打开中间靠下的一个小抽屉,伸手进去,手指向上一运力,就听咔哒一声。一个小铜匣落在抽屉里。

秦鸿溯拿出铜匣,回到书案前坐下。仔细看匣子上很多横竖的凹痕,使得匣面被分割成许多格子。秦鸿溯轻轻推动格子,来回几次,匣子的盒盖猛然间蹦开来。

正这时,就听门外桂公公的声音响起:“皇上,礼部礼司常顺和谭瑞求见。”

秦鸿溯把匣子轻轻合上:“让他们进来吧。”

常礼司和谭瑞一起进了御书房,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脱下挡雨的斗篷便跪下行礼。

“平身。”

两个人谢恩起身。

“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回皇上,是为册封大典的事。”常大人回答。

“大典?莫非是有何不妥?”秦鸿溯觉得常顺的声音似乎很沉重。

“确实,有不妥。”常顺边说,边脱下了斗篷的帽子。

秦鸿溯愣了一下:“常顺,你的头发……”

一头雪白的发,披在常顺的肩上,跟他那张三十几岁的平淡无奇的脸庞极不相称。

“微臣是为皇家的事,操劳过度,一夜白头。皇上,信吗?”常顺的声音低沉,眼睛里不见谦卑,反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秦鸿溯没有兜圈子的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身边本该瞬间出现的暗部护卫,一个也没有出现。秦鸿溯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不用想了,你的那些暗卫现在睡的正香呢。”常顺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秦鸿溯也不见丝毫惊慌,只是冷冷道:“朕不想重复第二遍。”

常顺笑了笑:“皇上应该知道医术和轻功独步天下的无神谷吧。”

确实知道,顾晚枫就是无神谷谷主的爱徒。

“那不知有没有听过无神山庄呢?”

确实也听过,无神、花舞、琼池是天下闻名的三大山庄。花舞山庄出美人和名花,琼池山庄出美玉和名琴,而无神山庄出暗器和名药。只是这药不是救人的药,而是杀人的毒药。

无神山庄的创始人是无神谷谷主叶方知的师弟图为,因为一头银发,江湖人称“银丝客”。无神谷以解毒闻名,而无神山庄以制毒闻名。然而无神山庄并不以毒随便害人,而且但凡有灾祸之时,还会跟所有武林正道一样,施以援手。即便如此,因为无神山庄的人神出鬼没,而且善用暗器毒药,行事古怪,所以江湖上把他们放在亦正亦邪的地位上,不敢惹也不会捧。这些也是前几天才听岳凡说的,没想到竟然用得上。

看他那一头银发……“你是无神山庄的庄主?”

“不错。”

“哼,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难不成是打算弑君篡位,谋夺天下?”秦鸿溯冷笑道。

“不错。不过,你说的不准确,不是谋夺,是夺回。”

秦鸿溯眉头微蹙,思忖间,瞥见后面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的谭瑞。

“谭瑞,这么看来,你也参与其中?”皇帝突然转向谭瑞。

谭瑞打了个寒颤,偷眼看看前面的主子,小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声音柔美,分明是个女子!而且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秦鸿溯心中惊讶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此时他才注意到,斗篷下的“谭瑞”身形瘦弱了许多。

“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毒郎君,只是没人想得到,这毒郎君是个女子。你的那些暗卫中了她的迷梦,恐怕是要常住梦里了。”常顺扭头,朝假谭瑞示意了一下。

假谭瑞抬起手,沿着脖颈处撕起一块皮,慢慢的延至整个面部,是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后那张脸,秦鸿溯还记得——莲心。

秦鸿溯了然,看来这张网在自己身边,已经织了很久,“那你恐怕也另有一张嘴脸了?”常顺做了许多年礼司,秦鸿溯自认不会看错人。

“你真的想看吗?也无妨。”常顺扯下头发,露出的俨然是一头乌黑。连带着白头发,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也被扯了起来……

秦鸿溯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继而哈哈大笑:“好好好,朕真是没想到,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接近朕,找尽机会进入宫中,竟是为了夺位。谭瑞啊,谭瑞,朕小瞧了你。”

假常顺,真谭瑞顺手将假发和面具一起丢给莲心:“皇上谬赞了。”

“你如果想杀朕,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你一定要死,但是我等的不是杀你的机会,而是那个东西。”谭瑞抬起修长的手指,指指书案上的铜匣。

秦鸿溯看了铜匣一眼:“你真是处心积虑,这么说那红衣教也是你的杰作?”

谭瑞薄凉的唇微微弯了弯:“皇上有很多疑惑吗?放心吧,我会让你死个明白,否则我所做的一切就失去了很大的意义。”

“朕就听听你的痴心妄想。”秦鸿溯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

“痴心妄想?确实是。所以我要为此付出更多。原本我不想节外生枝,不想你微服出访,在从会县被你们撞破了偷运兵器的路祥的人,只能说是冥冥中的注定吧。”谭瑞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就将计就计,把你的视线引到中隆府,让你注意到兵器走私的事情。”

“为了把庄齐调开?”秦鸿溯道。

“皇上很聪明。兵器流入兵家重地,你一定会担心军中人牵扯其中,唯一可信又可担重任的只有庄齐。所以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派庄齐去查。我自然有办法把庄齐留在那里。”

秦鸿溯似乎很有兴趣道:“那流寇作乱和红衣教大闹琼林宴就是为了把禁军调出宫中,分散在城里?”

谭瑞摇摇头:“不全对,只是一部分原因。你为了行宫老皇帝的安全,肯定会调走岳凡。更重要的是,红衣教差点要了你的命,朝臣必然会提出让你早日立储。”

秦鸿溯又看看铜匣,恍然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一般的圣旨,只需玉玺加盖即可,但是事关朝廷延续的大事,比如皇位传承,立后废后等等,除了玉玺还必须加盖龙印。而龙印,向来是皇帝自己保管,只有你一个人能打得开。我知道,只要册封太子,你一定会拿出龙印。”谭瑞面无表情,但是句句如同刀刃,锋利无比。

“你要用龙印假传圣旨?”秦鸿溯挑眉,“你不会愚蠢到以为盖了龙印,想传位给谁都可以吧。”

“我要的就是你传位给太子。只不过,需要加点其他内容,比如,”谭瑞慢慢往前踱了两步,“让拼命救驾的谭瑞,作为太子太傅,教导太子成人……”

“然后,你就将太子变为傀儡,自己控制大权?谭瑞!你胃口未免太大了!”秦鸿溯声音突然提高。

莲心偷偷吞了下口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谭瑞不为所动:“你就是声音再大,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天下不再属于你秦家。”

“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会姓谭?”

“不,也不会姓谭。”谭瑞眼睛似乎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还记得同州大战吗?”

秦鸿溯上下打量谭瑞:“你,你是到底什么人?”

谭瑞的眼神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哼,你恐怕早就忘了吧。当初秦正天在同州背信弃义,夺权篡位,害死抚远侯司徒商。你秦家的天下是用卑劣无比的手段偷窃来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秦鸿溯几乎要苦笑,千算万算,竟没算到,自己最大的威胁不是外族不是皇亲而是当年的旧仇。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老皇帝。我要让他好好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天下怎么失去,自己的子孙怎么消亡,我要让他慢慢偿还自己的罪孽。”谭瑞此时表情像是一条吐着毒信的蛇。

“谭瑞,你真的以为朕的臣子会愚蠢到你随便模仿一张圣旨就轻信?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秦鸿溯确信他没本事模仿自己的字迹。

“我承认你的字迹,气韵天成,我模仿不来。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人可以模仿天下所有人的字迹,气势到构架,分毫不差。”谭瑞自信满满。

秦鸿溯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无由来的慌乱,这个人……仿佛有感应一般,秦鸿溯抬起头。

一个修长飘逸的身影从门口慢慢走进来。

秦鸿溯觉得耳边似乎有什么在嗡嗡作响,眼里的那个人也忽近忽远,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不太真实。

“朕一直觉得你虽然牵扯这些事件中,但绝无恶意。朕相信自己看到你的纯净善良和你眼里对朕的感情。你告诉朕,朕所见,不是你炉火纯青的做戏。”

秦鸿溯的声音冰冷的让顾晚枫觉得有点颤抖。

“其实,我本不姓顾。”顾晚枫走近,仰头定定看着秦鸿溯,“我姓,司徒。”

39.宫闱惊变(下)

“我本名叫司徒染,司徒商是我爹。”顾晚枫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一如他的表情。

秦鸿溯觉得自己就像一股奔腾欲出的狂澜,积攒着要喷发出来,却在最后一刻生生被卡在两块巨石之间,不上不下。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仇人。而且自己坏蛋,那边是苦主,于是连愤怒的资格也没有了。

“父皇并没有害死你爹,他亲口告诉朕的,朕相信他。”秦鸿溯略带苦涩,“至于夺权上位,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你就如此仇恨,不肯释怀吗?”

顾晚枫不语。

秦鸿溯眼神瞬间暗了暗,继而迸发出寒光:“自打坐上这个位子开始,朕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的。这个天下,不是姓甚名谁的简单选择,而是朕不能也不会抛弃的责任。晚枫,既然你执意要改天换日,那就只能如你所说,能者居之!”

顾晚枫垂下了眸子,还是不语。

“染儿,别听他啰嗦。姓秦的,不要做困兽之斗,拖延时间了。该说的也说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是时候,送你上路了。”谭瑞紧了紧拳头,欲上前。

“皇上!”正这时,倒霉催的桂公公踉踉跄跄冲进来,“启、启奏皇上,城外一支不明来路的军队,大概有两三万人,把城池团团围住了。”

说完,桂公公后知后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刚刚进来的不是这些人吧……可惜,还没想清楚,莲心一挥袖子,他就直挺挺晕了过去。

谭瑞冷笑道:“怎么?没想到吗?”

“你们手里还有军队?是抚远侯的旧部?看来那些武器就是供他们所需。”秦鸿溯倒是不见惊慌失措。

“你很聪明。不错,那些武器就是用来装备这些队伍的。西嘉对铁矿和工匠控制极严,未免引起怀疑,我们一直从北冀边境开发铁矿,制造兵器。”谭瑞道,“这里卫城大营加上禁军一共才一万多人,而且一部分已经被红衣教分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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