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种(生子)上——韧心
韧心  发于:201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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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韩士舒脱去湿透的披风,拨去一头霜雪,在炭盆前烤了一回儿,烤暖了双手才进内室,内室里摆了五六盆烧得通红的炭火,比大厅还暖,韩士舒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踏出寝间了。

“士舒。”韩士真微笑的掀开隔绝寒气的厚帐。

韩士舒惊喜的看向来人,皇兄怎么会来?现在、现在是上午吧!?

“皇兄想你,所以顺道瞅你来了。”坐在床边,弟弟骨瘦磷峋的身子让韩士真心惊无比,他全身上下只剩下那块凸起来的肚子有肉,其他地方均凹消得不成样子。

“骗人,皇兄分明是专程来看臣弟。”轻轻握住兄长温暖的手,韩士舒露出温润的微笑。

韩士真也不再否认,道:“皇兄确实是专程来监督你的,早膳有没有多吃一点,还吐吗?。”不仅人瘦,手也跟病了似的透骨的凉,韩士真心慌的努力搓揉,希望它能能回复一点温度,一点点也好,不要冷的叫人如此不安。

“皇兄……臣弟不吐了,但……臣弟很抱歉……臣弟真的原以为可以平安生下孩子的。”韩士舒望着兄长,艰难的悠悠叹道。他知道自己若一旦离去,对兄长来说会是如何雷霆霹雳的打击。

“士舒!”

这是什么语气!这是什么语气!什么叫原以为!!!韩士真心慌的全身都在震颤,弟弟弟的语气比外头的风雪还凉他的心,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不要说皇兄不爱听的话,不然就算是朕的弟弟,朕也不原谅!非打你几百大板不可!”

韩士舒听到他的威胁却笑了,哥哥只打过他一次,那次是他九岁,不听照顾嬷嬷的话,躲开大家,拖着未愈的病体跑到外头赏花采梅,结果染上伤寒重重高烧了好几天,差点命都丢了,病好之后,他被抓进太庙打了十下屁股,他哭的哇哇大叫,气得要喘不过来,哥哥狠心打完十下,抱着自己哄了二个时辰,好话说尽,自己才不哭。

思及前程往事,韩士舒内心充满无尽的歉意,自己总是给皇兄添麻烦,让他操心,幼时是他的病弱身体,成年是他的失踪,直到最后,还要他因为自己任性的要生下这孩子而伤神……

“皇兄,臣弟不放弃,臣弟会坚持,一直坚持下去,绝不轻言弃守生命,但也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你在说什么!只是生个孩子,没那么困难!牙一咬,腹部一使劲,这混小子就落出来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什么意外,更不需要什么准备!李双一人和竹清竹安就能接生,就这么简单,皇兄也会在你身边,虽然会疼一下,但皇兄相信你能撑过去,绝对可以撑过去……”韩士真已有些语无伦次,只知道拚命安慰弟弟——也是安慰自己。

韩士舒静静的听他说话,静静的尽量用没什么严重的口吻吐实:“臣弟不愿欺瞒皇兄,臣弟的身体已入膏肓……甚至……有时会看不见。”

韩士真瞪大眼,啪一声猛然站起。

“爷!”在一旁的竹清竹安也吓傻了,他们贴身伺候这么久,居然不知情,也没看出爷的异状!是爷瞒得太好,还是他们通通都眼盲目瞎,是不长眼的该死奴才!

“别担心,并非全然看不见,只是视线偶而有点模糊罢了。”韩士舒没说的是模糊的时间越来越长,昨日甚至一度全黑,他还道是尚未鸡鸣破晓,四周才如此漆黑,直至闻到膳食的香气,他才在万念之中再次确认了自己日渐衰败的事实,那是白日,因为除非自己吩咐,不然竹安不会在半夜煮食端进寝室,先是发丝枯黄,再来是眼盲,接着呢?耳聋?韩士舒已经不愿意再猜下去了,他只愿意珍惜还在手中的每一天。

“李双!李双给朕过来!”韩士真愤怒大吼,他要杀了这个庸医!

“皇兄别怪罪李双,这不是他的错,李大夫一直都克尽职责,费尽心思在臣弟身上,是臣弟自己的身体不争气,皇兄请您听臣弟说。”韩士舒紧紧抓住兄长的手,双眼祈求的看着他。“我有重要的话想告诉哥哥。”

“好,好,你说。”一颗心揪得死紧,韩士真六神无主的命竹清竹安退下,亦令隐身在屋内的暗卫死士撤离,他抬来一张椅子,双臂却软得几乎抬不动,伸手调整好韩士舒靠着的枕垫,他今天有很多时间听弟弟说话,很多很多的时间,没有也要有。

第二十五章

“哥哥。”韩士舒改去称呼,今天他暂时只想当韩士真的弟弟,不是皇帝的弟弟,也不是耀初国的惜亲王,只是单纯普通人,普通的韩士真的弟弟,讲些只能、也只愿意讲给家人听的话。

“哥哥在这里。”配合着改口,韩士真在宝贝弟弟前本来就不摆皇帝的威严,如今褪下龙袍,彻底抛了所有的装饰,脸庞看起来略为稚气,他虽然登基多年,倒底还是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而已。

“哥哥,其实我记得。”说是有话,但千头万绪又不知如何起头,韩士舒垂下头,干脆让语随意动,不再多作婉转。“失踪那二年的事情,我全都记得,我是撞到头没错,但我没失忆。”

原来是这事,韩士真轻笑。“哥哥知道。”一手带大的弟弟,自己等于是他半个娘,怎么不明了。

“你知道!?”韩士舒讶道,他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

“你从一岁就在哥哥怀里长大,长兄如父,你看戏演戏入戏再逼真,也逃不了哥哥的法眼。”最初是隐约察觉弟弟有心事,几次试探,都被不着痕迹的打回票,心里才交了个底,今天也算完全揭实了。“你会装失忆一定有原因,哥哥尊重你,不想过问。”

但不过问是一回事,无知又是另外一回事,事实上他曾派密探前往雒岳欲追本溯源清查弟弟失踪的来龙去脉,尤其是额际那道疤的由头,他才不相信这么狰狞的伤是一时失足下的结果!但遣去的几拨密探竟全无功而返,让他气无处发。

韩士舒感激兄长的体贴,但是时候坦白了,再掖下去,有些事情可能就此尘封,有些心愿可能成为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憾……“哥哥,我在那两年……遇到了心仪之人……当年被妖将掳走就是他们救了我。”

韩士真掩不住吃惊,他的出尘绝凡的弟弟,润文无双的弟弟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动了情!但这事也非坏事,弟弟为何要装失忆来隐瞒?难不成……

“她是一介民女?”也许是身份上的顾虑,就毕竟亲王王妃怎样都不能是个乡野村妇。

韩士舒摇摇头,韩士真再猜:“……年纪过大,已逾三十、四十?或是过小?”采老和恋童也不太体面。

韩士舒还是摇头,韩士真只得渐渐往极端和匪夷所思的状况揣测:“风韵犹存的寡妇?或根本是有夫之妇?”强抢人妻是败德枉法之事啊。

韩士舒继续摇头,脸渐渐越来越低,韩士真心一惊,脱口问:“难道是敌国皇室之女!”会是哪国?封前国?丽绫国?听说丽绫国的女王是娇娆勾魂、百媚风骚的妖女,弟弟不是迷上她了吧!

幸好韩士舒还是摇头,韩士真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定是常年与耀初有疆界纠纷的金泰国!金泰第一公主最近广向各国发帖招聘驸马,指名送到惜亲王府的就有十二封,弟弟也许是顾忌自己,才隐忍不表态!?

“别猜了哥哥,您就算猜到天黑也猜不中的。”韩士舒呐呐的说道,深吸口气,缓缓揭露答案:“我喜欢上的不是哪户人家的闺女,既非乡野村姑,也非名门之后,而是……男子。”

韩士真嘴巴都忘了阖上,弟弟刚刚说什么!?他心仪的对象是男子!?是男人!?

“还是……二个男子。”韩士舒胀红脸承认。

二个男人!?如果刚刚韩士真的脑袋是被冻住了一片空白,现在就像被铁马金戈轰隆隆的踏过来又踏过去,一阵晕晕然的抽疼。“你……你怎会喜欢上男人!?”

男欢女爱、男耕女织、夫唱妇随是纲伦正道,断袖分桃那是不成才的纨絝子弟干的下流淫乐,他温清儒雅、恪守礼教的弟弟怎会染上这等恶习!?莫非是自己忙于国事,疏于教导所致!?

兄长又惊又气的目光让韩士舒神色黯了几分,早知道这样的情感不容于世俗,却还是……

暗下眼眸。“弟弟也不知怎么会喜欢上他们,等我发现的时候,这份感情已经收不回来了,我也曾几度质疑自己,是否邪佞不止、歪曲不纯,才生了这种不该有的情感,还是一次对二人……我问老天,我是生了什么恶病方才倒阳为阴、龙凤不分,甚至,质疑自己为天性淫贱之人……”语末,韩士舒沉重的阖上眼。

“不准如此诋毁自己,朕的弟弟才不是邪佞之辈!”韩士真气急败坏的驳斥。

“哥哥。”韩士舒坦然澄澈的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羞愧,他早不再认为这份感情是肮脏的,如果还抱持这种想法,那么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才是肮脏,才应羞愧。“虽然一开始他们是有所隐瞒,也有所欺骗,拐了真的失忆的弟弟,但他们是真心相待,视我为结发一生的伴侣,我与他们共同生活二年,其实在第二年时已忆起自己的身份,但却迟迟未归,也未向您报平安,实乃因……情缘难断。”多少次想对他们坦白,但到口的话语又生生咽了回去,只要不说不想,自己就永远能当他们的舒儿。

韩士真轻抚弟弟枯如槁木的黄发,彷佛也感受到了他当初强行割舍的悲伤“所以……你怀得是他们的孩子?”韩士真不由自主的将二件事连想在一起,不过男人到底是如何让男人怀上的?

摇摇头,韩士舒说:“离开他们都二年了才莫名怀了孕,我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来的,我想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从未提过留后的事。”正确来说,那二人都于自己的姓氏血脉能否传承下去一点都不上心,完全不在意。

“那……告诉哥哥,既然之前都一直瞒着,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虽仍对弟弟的龙阳之癖堵胸,但韩士真并不想穷追猛打,毕竟那已经过去,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弟弟的身体。

“……哥哥,如果……如果真的发生了万一,我过不了这关,他们日后一定会找上门,哥哥,我想求您一件事。”韩士舒鼓起勇气看向兄长,韩士真本想斥道没有万一,但最终还是在恳切的目光下紧咬银牙,听他说下去。“我知道我死后……会跟父皇母后弟妹以及其他先祖们一样归葬韩氏祖陵,这是皇家规范,我非常清楚,但求您火化了弟弟的尸身,将一半的骨灰交给他们……”

“不可能!”韩士真骤然大吼,椅子碰一声摔在地上。

莫说分一半骨灰,火化遗体就没有商量的馀地!人死必须入土为安,这是风俗礼俗也是本道,历朝历代寻常百姓就算遇到连年大旱,家里死了人,卖身为奴也要求得一口薄棺葬了亲人,只有没有亲族收拾后事的大逆罪犯,或是染了瘟疫怕污染土地的亡者,才会为方便干净烧去遗体,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弟落得此等下场!

“哥哥,我负他们在先,死后也只有这一点补偿,求您成全弟弟吧。”若身体能动,韩士舒必然深深一跪一拜,但他现在只能尽可能的弯下腰、低下头。

“若他们有十足的真心诚意,朕可以破例准他们进祖陵为你守灵,但火化和骨灰之事休要再提!”韩士真勉强做了让步,基本上与弟弟讨论后事这件事已经把他的理智逼上了极限。

“我已负心在前,怎忍离开之后,还让他们空守土坟,日日听那坟上孤风,哥哥,我口拙,想不出更好能说服您的方法,您若真的不允,我也能体谅并感激您的爱护之心,但……希望您能全了弟弟的痴心妄想。”如果死后有灵,即使半灵也好,他也想陪在他们身边。

韩士真别开脸,本想袖手而去,不理会这荒唐的要求,偏偏又迈不开脚步,这是他的弟弟,唯一的弟弟了,他又真能将他抛到哪里去。韩士真苦笑道:“士舒你一定是被那二个野男人带坏了,回来之后变出这么多花样折腾你哥。”

“哥……”听出其中百般无奈的应允之意,又见兄长好像老了好几岁的背影,韩士舒歉疚无比,挣扎着下床想去牵他的手,未料肚子一动,一阵沉重的酸困猛地窜了上来,韩士舒瞬间脸色惨白,失力的摔回床上。

第二十六章

“士舒!”韩士真惊慌失措的冲回床边。

“哥……我……”额际浮出斗大的汗珠,苍白如雪的脸只有右眉上方的疤痕特别醒目,细白的旧伤如今充血殷红,彷佛刚划出来的一样,韩士舒抱着肚子重重喘息,努力均匀呼吸压下那股不适,就像平日做的那样,但抽疼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隐隐约约的越来越厉害。

“来人!来人!”韩士真大喊,焦急的看着弟弟紧咬嘴唇,脸庞都是细汗,想帮他缓解疼痛都不知从何下手!

竹清竹安李双闯进门,均大惊失色,竹清立刻咸熟的翻入床塌内侧,从后方推揉主子被压得酸硬的腰部,竹安端热水、拧毛巾,李双拉起韩士舒的手一掐,脸色顿时惨白不稳。

“怎么,动到胎气了吗!”韩士真握着弟弟的手,急急问道。

“爷……爷怕是要生了!”李双胡子都在发颤,为了这天他日夜都在准备,可实际到来时,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慌乱,女人生孩子都是睹上一条命的,男人生子恐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双只要想到自己稍有差池,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惜王爷了,他就怕的全身发抖。

用力眨掉落入眼中的汗水,韩士舒忍着腹部的痉挛,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说:“……李大夫……我和孩子……都拜……托你了……啊……!”竹安眼明手快的将干净的白帕塞进主子口中,避免主子咬到舌头,才短短一回儿,韩士舒脸颊两侧的鬓发全被汗水浸湿了。

“混蛋!快做点什么!”韩士真急死了,如果他自己会接生的话,韩士真真想一掌拍死这个只会在一旁乾杵的老头。

“是……是……”冷静,先冷静。

“竹安,去拿老夫的医药箱,还有再烧多一点热水,越多越好,准备银针、干净的白布还有刀。”

“是!”竹安闻言立刻冲出去。

李双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太医,风浪来了,颠簸片刻也就稳住了,他可是王爷倚重之人啊,怎么可以不争气!

“竹清,快解下王爷的衣裤,皇上,斗胆请您先站到旁边。”李双要他让出位置,但韩士真眼底心底都只看得到弟弟,李双的话好像没听见一样,还继续占据床头,李双心急顾不得尊卑,直接把皇帝拽开,挤到后面去。

“竹清好了没!”

“快好了!啊!”解到半途,一大滩温热透明的白水顿时浸湿了他的手,竹清吓一大跳,李双一看,催促说:“破水了,动作快点!”竹清颤抖的加快速度,小心翼翼的卸除主子下半身的衣物。

竹安捧着医药箱冲进来,后头跟着端热水的张道,张道放下水盆就出去,李双拉开医药箱的底层,里头包了一条清洁过的绳索。“把爷的两脚分别绑起来,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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