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封急信要召回的不是德兰西斯,而是沉睡在他体内的蒂法,原来,法诺亚将蒂法唤醒,就是为了由她
来证明,她是德兰西斯和米迦勒共同的母亲。
尤利尔虽然对这个说法感到惊骇,但还是一丝不苟地验证了两个人的血缘。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米迦勒和德兰
西斯果然拥有同一个母系,那就是蒂法!
说来也是,米迦勒的身形、容貌、能力,与德兰西斯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身上那种淡淡的迷迭香气味更是
一模一样,还害得我上次在安吉利可玩会上认错了人。这么说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可是我同时又糊涂了,他们
之间究竟是怎么阴错阳差地就成了这样一种被误会的关系?法诺亚不愿意解释,而尤利尔又没有资格继续调查,
蒂法更是讳莫如深,看来想从他们口中套出个一二三来,是很困难了。
不过,看着德兰西斯惊喜的神情,我已经不想再去探知这些无聊的事情了——米迦勒与雷米尔无血缘,于是近亲
相奸之罪自然不成立,也就是他免除了刑罚。撒玛尔被认定为米迦勒的儿子,而米迦勒则被认定为德兰西斯的亲
弟弟。
想想几人之间错乱的关系,再想想沉睡在德兰西斯身体中的蒂法,真是弄得我头脑一片混乱。
不过,眼前的这个结果却当真是大团圆。
借着这危机得以化解的喜悦,我向法诺亚和米迦勒发出了婚礼的邀请,他们都欣然接受。
如此很好。
回到奥林匹斯山的时候,我问德兰西斯,蒂法为什么会沉睡在他的身体里。
德兰西斯没有正面回答我,想必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他告诉我,蒂法陷入沉睡的时候和不存在几乎没什么
两样,叫我不必介意。
哎,每个人也总该有点保留在心底的秘密吧。既然他不说,我也就不问。可是却还忍不住调笑上他两句:“没想
到米迦勒是你的亲兄弟——他倒是免受刑罚了,你却失去撒玛尔的抚养权了,是不是很郁闷呀,我的德兰西斯?
”
德兰西斯却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米迦勒那么爱雷米尔,失去了她,却还能守着她的孩子,这也算是一种寄
托吧。”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西代克斯,那个曾经属于我们,而今却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的好儿子。
不管怎么说,他在我们的心中,会一直一直,一直地存在着。
同为男性,不能生育我们自己的后代,这或许是我和德兰西斯永久的遗憾。但是,我们两人机能相守在一起,又
何必再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寄托?眼前的人,才是最真实、最值得珍惜的啊。我们会好好的过日子,过得和那些子
孙满堂的人同样幸福。
就这样,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第二天就到了我和德兰西斯婚礼的日子了。
也许是真的心老了,没有了那份浪漫的情怀,按说应该兴奋得一夜无眠的我,竟然睡得比平时还踏实。
那天早上罗斯玛丽一早就到了,打发走了爱搞怪的瑞恩斯和蒂奥,亲自以专业人士的角度来为我打扮。
在她帮我梳头发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开始老调重弹:“罗斯玛丽,你是不是也该找一个相伴一生的知己?我总觉
得,你这样,太孤单了。”
拿着梳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我在镜中看着她的脸,发现她那带着笑的面容上,透着些许的无奈。
她说:“潘希利亚,你知道么?有生以来唯一让我喜欢上的人,还真就只有过德兰西斯这么一个。”
她这么说,我并不惊异——她喜欢过德兰西斯,其实是我早就看出来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我才总是不由自主地
敦促着她赶快另寻伴侣。说起来我是有些自私的,但是看着孤独的她,我真的很难无视自己心中的歉意。
只听罗斯玛丽说:“德兰西斯英俊潇洒,内心孤傲,外在亲切,处事游刃有余,各方面能力都强得出奇,因此他
是我唯一能看得上眼的男人,可是啊,即便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我却仍不能说服太过清高的自己遣情于他。尤其
是在遇到你之后——虽然你同样是个男人,可我却强烈地感受到,你才是他真正的另一半。或许我本性就是容易
逆来顺受,渐渐安于眼前生活的那种人吧。虽说不爱孤独,可是经受的时间一长,也就没什么不习惯的了。现在
的我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若是我的生命中又闯进一个人来,那将会是怎样呢。”
听她提起‘另一半’这个词,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据说,最初被创造出来的原始人类,都拥有一具球形的身体。他们拥有两个头、四只手、四只脚、两套生殖系统
。有的人两套生殖系统都是男性,有的两套生殖系统都是女性,可绝大部分,却是拥有一男一女双性的双性人。
这些初代人类的力量非常强大,以至于竟想要挑战神的权威,于是,神为了削弱他们的力量,就把他们用斧头从
中间劈开,把一个人劈成了两个。
从那之后,每个人就只有了一个头、两只手、两只脚和一套生殖系统了。因为只有一套生殖系统,所以他们或是
男人,或是女人,而曾经那数量最多的拥有一男一女两性的人种消失了。可是,被劈开的人类仍旧受爱的力量牵
引着,不停地去寻找那被劈开的另一半,一旦找到,便抵死纠缠在一起,至死不离。因为在过去,两性人的比例
是最多的,所以如今绝大部分的伴侣都是一男一女,但是也不乏有男男女女的同性情人。
握着罗斯玛丽的手,我笑道:“或许我和德兰西斯就是原始的男性被劈开的吧,所以虽然同为男性,却依旧是相
爱难舍。罗斯玛丽啊,虽然你现在孤独,但是,要相信,你也一定有一个被劈开的另一半的,或许,他正在世界
的某个角落等待你出现呢。我一直相信,爱是一种斩不断的、注定的引力,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发现他的存在的
!”
罗斯玛丽竟哈哈笑了起来。“现在的你的确比以前成熟多了,不过依旧是那个感情丰富、充满浪漫主义理想的生
物啊!”
我不由得大囧。
而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我的头发上,罗斯玛丽说:“谢谢你的话,我可爱的潘希利亚。”
51.爱琴海的微风
凝聚了多少年的幻想和期待,今天的我终于戴上了月桂的花冠,挽起了德兰西斯的手。
飘洒的花瓣蹭过我的脸颊,一片殷红的大理石道路分外喜气洋洋。空气中弥散着醉人的酒香,叫人未饮已醺。我
在陶醉中忘情地对德兰西斯说:“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不想,德兰西斯却遗憾到:“没能在前世执着你的手穿过奥林匹亚的大街小巷,让我始终难以释怀……”
我笑道:“若不想辜负你对我的誓言,我们就去希腊买个小房子住下,天天手拉着手轧马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
们是一对儿。”
德兰西斯摸了摸下巴假正经道:“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我和他对视一眼,咯咯地笑。
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主神殿的中央。我和德兰西斯一并踏着脚下的台阶,走上了高台。转过身来,对着早已
涌进大殿里的人群又招手又抛吻。
主持婚礼的是积极主动自告奋勇的阿波罗。像是早有蓄谋一般,这家伙噼里啪啦念完了祝词,就催着我们赶快接
吻。
我觉得我应该主动点,不料还是被德兰西斯抢了先机,一把搂住我的腰就开始亲个不停。一瞬间,吹口哨的,嗷
嗷叫的,拍大腿的,什么动静都有,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罗斯玛丽笑得亲切,伊菲斯笑得释然,路西法笑得有点呆,尤利纳斯笑得很潇洒;比较夸张的是塞缪尔,笑得前
仰后合,估计是酝酿了很久,就等着在这一刻看我的笑话了。
礼仪质朴而喜庆,宴会精简而欢乐。
折腾了一整天,不让人精疲力竭,倒还让人意犹未尽。
就冲着这群人的精神头,我就知道我和德兰西斯这一晚上是过不安生了——回了卧室,索性也不办事,关灯盖被
聊天。
被窝里攥着他的手,扭过头来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千言万语竟都郁结在了心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德兰西斯那
金色的眸子凝视着我的脸颊,带着无以言表的深沉,嘴上却也是屡屡开口而难以成句。
是啊,是啊……
纵然是千言万语,又怎能道得尽这一路的坎坷与辛酸?又怎能说得出这情深意浓的真情挚爱?就好像看一本好的
小说一样,有时只叙事不抒情,情却尽在不言中了……
经历了那一晚,我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重新开始了一般,一切都是崭新的。
后来,天国副君法诺亚费尽口舌、千哄万哄,还真叫我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一本自传,留在异界教育大众。
书我不是没写过,可是,当年在色萨利写下的两本书,原稿在希腊化时代之后、亚历山大大帝去世不久,被托勒
密带到了埃及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没想到后来,一场大火就把图书馆烧得灰飞烟灭,我的作品连个纸片也没给后
人留下,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提过笔。
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写作之事生疏了,可是真一提起笔来才发现,原来胸中那郁结的千言万语,正等着此刻留些与
纸上。洋洋洒洒几十万字被我一气呵成,在天国装帧出版后立刻成了最抢手的书籍。
或许我的书真的能够教育别人,但更重要的,是对我自己的总结。
我一直觉得,最初的自己如同一块可塑性极强的铁——德兰西斯用爱将我化为绕指柔,而命运则用挫折将我淬为
百炼钢。
不是人人都有那份幸运寻得意中人,但是人人都有责任认真对待一颗真心;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接受命运的锤炼,
但为了接受挑战,必须具备那种担起命运、担起责任的霸气。
在最后一章,我这样写道:“句号是个十分有趣的东西,当点上它的时候,故事从此在这一瞬间定格。殊不知在
这句号之后的跌宕起伏,是否会将美好的结局扭转成悲剧,或将悲剧的结局转化为喜剧呢?”
于是,故事其实并没有因为一个句号而结束,它永远继续。
就好像对于我和德兰西斯来说一样,属于我们的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
我把奥林匹斯山的大小事务推给了尤利纳斯,自己却逍遥自在地和德兰西斯一起跑到人间去过我们的小日子。
在那之后不久,发生了一件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
米迦勒说撒玛尔想念他过去的父亲了,非要德兰西斯去看看他。于是,我和德兰西斯一起去天界看孩子。没想到
,刚踏入天国的大门,就被铁面无私的尤利尔同志给拦了下来,理由是天界法令规定男子不能与男子苟合,违背
此法令的人永远不能踏入天界半步。
我和德兰西斯正无奈着,法诺亚就出现了。尤利尔还真是法字面前不让半步,面对天国副君的好说歹说,最后才
勉强退了一步,最终同意了法诺亚的提议——
由于天国的居民看了我的自传后非常崇拜我,又很感激我为天界的和平所作出的牺牲,于是要为我在第五天的图
书馆前面塑一座雕像。只要我答应,以后就允许德兰西斯来看孩子。
你说我能不答应么!
于是,我在雕塑专家贝瑟尔的小院里脱光了衣服,露出我完美的身材尽情地摆着POSE,贝瑟尔开始认真地从各个
角度塑模。
结果,德兰西斯却一直耷拉着一张脸看我,我问他怎么了,结果他说:“其实我很不希望第五天的居民每天看着
你的雕塑,回到家一边回味着你的裸体一边自慰。”
我差点没笑瘫在地上!
为了抚慰他那受伤的小心灵,我赶紧解释道:“你别这么紧张嘛!裸体塑性只是为了更好的把握身形结构和比例
,到时候的成品自然是穿着衣服的啊!”
看着一直偷笑的贝瑟尔,德兰西斯的脸顷刻红了半截。
不久之后,我的雕塑就在图书馆门前竖起来了,我还特地拉着德兰西斯去验证,看看那雕像到底穿没穿衣服。
德兰西斯也真有一套,非得亲眼看了才罢休,没想到在这种事上他还挺偏执。
日后我一想起这件事来就想笑。
那阵子真是好事穿成串,一件接着一件。
我妹子简妮的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是个男孩。不用说,自然是起名叫亚历山大了。我和德兰西斯特地去看小孩,
你别说,这血魔和堕天使所生的混血儿还真是好看得紧。瞧着贝利尔兴奋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一定在脑子里策
划着继续创造罗慕路斯、尤里乌斯、奥古斯都和君士坦丁的若干事宜了……
除了这小两口,就要数塞缪尔那里最喜庆了。听说西瑞尔和他在一起后,对他特别特别的好,现在两人正打的火
热。与之相比,我那小弟阿卡利耶斯就不大走运了,向爱丽丝告白结果被拒绝,很悲剧的失了恋,早就跟他说血
魔姑娘不好追的他不信。不过,这小子也真风流,很快就有了新欢,转而追起柏妮丝来,瞧柏妮丝那半推半就的
样子,我就猜他这回八成能打个胜仗。
拉斐尔和加百列好像还是老样子。加百列虽然又漂亮又淑女又派头,脑袋瓜却好像不怎么聪明,总是不解风情。
不过我估计,拉斐尔应该还是有点忘不了他在人间遇见的那妞,所以也有点放不开。真是两个让人操心的别扭家
伙。
不过这说来说去嘛,我还是觉得数我和德兰西斯过得最是有滋有味。
我们两个真在希腊弄了个房子,就在雅典临海的地方,天天吹着爱琴海的海风,甚爽。
之前那些日子光忙活着大事小事了,于是这阵子趁着有空,我们决定把蜜月补回来。
前两天去卫城看帕特农神面,结果公园的员工正在闹罢工,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去。有一家子中国人第二天就要
坐飞机回国了,心想来一趟雅典居然没能看成帕特弄神庙怎么行,于是开始和员工大吵,可最终还是被挡在了门
外,也真是够悲剧的!
我和德兰西斯就无所谓了,在卫城吃了闭门羹,索性窝在家里看电视,结果一条台就看到了有趣的新闻——我上
辈子的坟墓竟然在保加利亚境内被那些个考古学家扒拉了出来。
一个身材窈窕的小女记者对着话筒一个劲兴奋地喊:“这是在保加利亚境内发现的规模最大、最为豪华的色雷斯
陵墓!据推测,墓主人是公元前五世纪的色雷斯之王!”
黄金面具、黄金戒指、黄金匕首、黄金铠甲……
我看着被考古学家从泥巴里扒拉出来的陪葬品,看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不由得拍着桌子感慨,西代克斯这孩子
真是忒孝顺了。
第二天一大早,送来的报纸上说罢工问题得到了解决,我和德兰西斯就又打算去卫城看看。可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这一推门,对面一家的门也巧合地同时开了。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他的人。
什么?你猜是伊菲斯?
不不不,是路西法!
暗红色的睡衣还裹在身上,这身材窈窕的帅哥还是一副睡眼惺忪地样子,把我狠狠电了一下。等我们都回过神来
的时候,不由得大眼瞪小眼。
我一激动,说话都有点结巴:“路路路路西法大王,你你你你怎么会来这?地地地地狱没人管了?”
路西法说:“怎么没人管?对天界开战之前我就把魔王的戒指交给罗斯玛丽了,现在她替我做事呢,我一时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