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想去找它，对不起。对老人，他是愧疚的。因为他违背了肖家家规，更因为他连累的老人不惜耗费精力助他一探究竟。

“我是你的奶奶……”叹息了一声，老人慈祥的笑了笑，握住肖煦的手，一阵柔和光芒再次闪现，肖煦身影渐渐变淡，不多时便消失了身形。

再定神，肖煦发现自己已然又一次身处林间，枝叶掩映着一处古宅的轮廓，老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煦儿，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你自己量力而行，若你有什么不测，肖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放心就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手抽剑，剑锋滟潋宛若流水却又隐隐透出了一股金色，肖煦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就凭他这点微末道行，要是想冲进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潜进去。

心中默念了几句咒语，肖煦的身影渐渐不见。

一路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宅院附近，肖煦不由的暗叹自己运气还不错，虽说没找到沙华却似乎能感到翠翎的气息了，一路遮遮掩掩，仗着自己这些年来在化雨的不断折磨……不是磨练下肖旭的身手还算不错，竟然没惊动妖怪们就摸到了翠翎门前。

到了门前，肖煦却感到无奈，门口两只夫诸站在了门前，在这里开战显然是不智之举。看来只能暂时撤退了等天黑再来看看能不能用别的方法见到翠翎，万幸的看来目前只是软禁。

暗自苦笑，自己当真是个傻瓜，竟然什么都不了解就贸贸然闯了进来。如果被发现恐怕死无全尸都不止，弄不好直接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就在肖煦准备沿着原路悄悄潜回去的时候，却猛然定住了身形，一股浅浅的呼吸吹拂在耳畔，低沉磁性的声音优雅的恍若贵族却让肖煦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听到那声音在他耳畔轻轻的问：“人类，你为何而来。”

近的，几乎贴到他的耳朵。

神经质的猛然转身，肖煦连连后退了几步，努力稳住身形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定了定神，抬眼看向身后的人去又一次的愣了。几乎是一瞬间的，肖煦觉得自己看到了月夜雪地，清冷华贵，寒冷却也美不胜收。

“人类，你为何而来。”清冷优雅的声音之中掺杂了些许不悦，使得肖煦瞬间惊醒。

稳了稳心神，眼前的青年俨然就是当年与翠翎抢夺沙华的人。与女子相同的玄色眼瞳，色泽清冷的恍若月色，白衣白发，凤眼淡唇。那人虽美身形却是硕长，足足高了肖旭一个头。见肖煦不说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垂下了眼冷冷的看着肖煦，本是一个男人却应是带出了几分妩媚风情，却并不显的女气，反而更有一种风华绝代的味道。

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肖煦努力稳住不断狂跳的心脏，同时也不由得在心底感叹，狐仙，不愧是魅惑众生的存在。

垂首在肖煦身边轻轻的嗅了嗅，那青年不屑的瞥了眼肖煦，唇畔挂上了一抹可以称之为嘲弄的笑容，清冷如冰凌交击的声音再次淡淡的响起：“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想来这里做些什么么？”

说完就欲挥扇驱人，却被肖煦一把抓住了扇子，青年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即手上用力，将肖煦连同扇子一同扔了出去。

“唔……”好痛，背脊撞在地上的感觉当真不好受，感到胸口一阵气血翻滚，肖煦努力忍住口中的腥甜，匆忙开口道：“我没有恶意，不过是来找一个故人而已。”

“故人？这里能有你什么故人？”不屑的笑了笑，那男子反倒有了几份好奇，“你区区一个人类，也能有什么故人么？这个接口当真是愚蠢至极！”

想了想，肖旭也不由汗颜了一下，毕竟在这种不知道活了几千年还是几万年的东西面前……自称故人，他好像，还真的有点不够格……

第十章

“肖煦……肖煦！你来了是不是？门口的是肖煦对不对？”就在青年满脸不屑的轻笑时，翠翎却拍着门大声叫了出来，“肖煦，你来了！你总算来了！履霜，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不然真拼起来我未必怕了你！”

皱了皱眉头，被称为履霜的青年瞥了眼房门，冷笑道：“怎么？民鸟的公主就这点修养么？不愧是肮脏的飞禽，论辈分我尚且高你一辈，即便是你父皇来到也未必能直呼我名。”

“我不管！你私自捉了我弟弟，现在又将我软禁，闹到天帝那里也未必就是你胜……”

“你弟弟？我怎么不知道民鸟跟九尾玄狐居然是亲戚，好，你既然说他是你弟弟那就出来对峙吧。”说完，一挥手，那两个夫诸连忙退了开来，一道玄色闪过，房门上的结界立解。

翠影一闪，翠翎已经笔直的站在了肖煦身前，一副保护的架势，看了眼翠翎肖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刚才是经过了一场战斗了，原本翠绿的衣衫此时已经有了不少破口，露出的小臂上甚至已经渗出浅浅了血水。

不屑的嗤笑一声，履霜淡淡的吩咐道：“把沙华那逆畜带来。”

“履霜，本宫再说一次，沙华是我弟弟，你再侮辱他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墨色的眼瞳中洋溢着怒火，竟然隐隐的戴上了几丝红色。哪怕身上还带着伤有些狼狈，却依旧高傲的昂起头，眉眼间不见半份消沉，高贵的宛若九天凤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就连履霜也不由的眯起了眼睛，笑赞了一声，好气势。

不多时，小小的黑色狐狸被人带了过来，虽说是带了过来，却是关在了笼子里，而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紧紧地闭着，整个身子缩在笼子的角落，而拿着笼子的人也好似不小心一般，拿着笼子甩来甩去，小狐狸在笼子里面东磕一下西撞一下，而真正让翠翎瞪大了眼镜的是笼子上的红色符文，暗暗流转的华贵文字环绕在狐狸的周身，每次流转过一圈，都引得狐狸细小的呻吟。

“履霜，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低低的说着，肖煦可以感觉到翠翎在不断的颤抖着，压抑着近乎暴走的怒火。拍了拍翠翎的肩膀的，肖煦想将翠翎拉到身后，却不经意的看到泪珠滚落。

皱起眉头，肖煦有些头疼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出来的匆忙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从衣兜摸出一卷绷带，轻轻拉起了翠翎的手，旁若无人的开始包扎伤口。

看的一旁的履霜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也不阻止，就这么看着眼前两人一个哭泣一个包扎。看了看肖煦在自己手臂上包好的白色绷带，翠翎咬了咬下唇，将剩下的泪水逼了回去，再抬首，又是高傲的公主，“履霜，念在你算是我父辈的人物，我也不愿与你为敌，你把我弟弟交给我，咱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履霜笑的很是清冷，“看来我怎么说你也不懂了，不如让沙华自己起来说说到底他是你的弟弟还是我族逆徒，你看如何？”

说完，也不待两人开口，径自一掌拍了过去，昏迷之中的沙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张开了眼镜，带着几分茫然的看向眼前的场景。

“履霜！你再敢动他一下我就视为你寓意挑起两族战争！”见到履霜动作翠翎几欲冲上去却被肖煦拉了下来，只得无奈的喊了一句，漆黑的眼中几乎喷出了火焰。

“呵……公主严重了，好了，沙华，你到底是民鸟公主的弟弟呢，还是我们狐族的逆徒，你自己说个明白吧。”说完也不再多话，只是眼含笑意的静静站在一旁，笼中的狐狸茫茫然的发了会儿呆。猛然间醒悟了一般，一双金色的眼瞳迅速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翠翎才闪过了一抹安心的神色。

随后又看向了一旁含笑而立的履霜，金色的眼镜定定瞪着履霜，咬牙切齿的低声咆哮着：“履霜，你最好马上放了翠翎……”

见状，履霜笑的更加优雅，“好有气势的一句话，只是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句话呢？一个弑母之徒么？”

“闭嘴！”

“啊呀啊呀，生气了呢。”笑了笑，履霜漫不经心的甩了甩袖子，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无意伤了公主，只要公主不要给在下增添困扰就是了……但公主非说你是其弟弟，让我着实很头疼。来，沙华，说说你到底是我族的叛徒呢呢？还是民鸟公主的弟弟？说清楚了，公主也就安心了。”

愤怒、憎恨、恐惧、妥协、最终金色的眼瞳带着不舍看了眼翠翎，随即低下了头，呢喃道：“我……沙华……是狐族的……逆徒，与民鸟的公主……与民鸟的公主……”

“是姐弟！”大喝一声一步冲了，翠翎过去趁着周围人都目瞪口呆之时，劈手将笼子夺了过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任由金色符文在身上环绕。不多时，翠色的衣衫上已经便是裂纹，而翠翎身上的划伤也越来越多。

“沙华，不要怕。”哪怕身上的血不断留出，翠翎却始终笑的很是温和，立手成刀，手掌边缘隐隐泛着赤芒，一掌劈下硬生生劈在了笼子上，那笼子却没有半分动摇，反倒是翠翎的手掌隐隐肿了起来。

“翠翎，你住手，快放开这个笼子！这上面施了……”

“退魔咒，我知道的，这上面是退魔咒……不过沙华，别害怕，姐姐在你身边，姐姐是民鸟哦，这个退魔咒是火性咒语，姐姐不怕他……所以你也不要怕，什么人都不要怕，你是我弟弟。永远不会改变这点不论你是谁，当年那个美女姐姐将你交给我，说我可以收养你，我就认了你是我的弟弟。我问过你的意思了，你没有反对不是？咱们说好了的啊，我送你去找你妈妈但你还是我的弟弟，不过姐姐没用，被吓到了，你的妈妈死掉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姐姐，永远不会变，所以你不要害怕，有姐姐在这里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带着近乎完美的微笑，翠翎的声调很是缓慢，极尽温柔带着浓浓的安抚味道，而说话的同时，原本雪白的手此时已经鲜血淋漓，身上的伤口也不断增多，翠翎却恍若未觉般，依旧一下下坚定地劈在笼子上。

“啧，翠翎公主，沙华他……”皱着眉头，履霜有些嫌恶的后退了两步，生怕翠翎的血溅到自己身上一般，不过方开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公主，沙华是你弟弟。”一直默不作声的肖煦此时却走了过来，拉住了翠翎的手，止住了翠翎近乎自残的行为，叹息一声，再次掏出了绷带缓慢的缠了上去，“所谓的血缘不过是上天赋予的一种缘分，这种缘分深，那么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缘分浅，那么或许出生不久就会消失。可是感情不一样，感情这种东西，哪怕生死离别，魂飞魄散了，也依旧是存在的。”

第十一章

有些愣愣的看着肖煦，翠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舍与心疼。垂下了头，泪水一颗颗的滚了下来“沙华他……我刚看到他的时候，他还那么小，我抱着他去找他的妈妈。但是我好害怕，因为那里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后来我就都忘了……爹爹说，因为太害怕所以我自己把记忆抹掉了……我好后悔，为什么要害怕呢？如果我记得的话我就可以将给沙华听了……后来沙华不肯喝奶，我就跑到人类的商店里面去买了奶瓶一点点的喂给他喝……他生病了我就带着他去找药仙。药仙说，我们是妖怪，他不能管，我就在他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他修仙，我帮他到处去找秘籍灵药……我……沙华他，他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弟弟……”

叹了口气，拍了拍翠翎的头，肖煦笑的很是温和，夕阳渐落，几缕余晖洒了下来，柔和青年的脸颊，也温软了青年的笑容。明明是个人类，明明是在场几个人里实力最弱的一个。翠翎却只觉得那么的安心，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一般，随后她听到肖旭轻声说着：“好了，不要哭了，你不是姐姐么？姐姐都哭成这样了，弟弟自然会害怕了。”

说完，肖煦缓缓的抽出了手中的剑，剑身滟涟青光流转，剑锋隐隐透着金色——莫邪。持着剑，肖旭淡笑着垂下了眼，看着笼子里满是震惊的狐狸，“沙华，血缘与感情两种东西那种更深刻，我想你比我更为清楚，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最重要的都是要遵循心来行动的。”

瞥了眼一旁的履霜，肖煦干脆利落的抬手挥剑，啪！清脆的声响之后，那个翠翎劈了半天的笼子破了开来，碎了一地原本的红光也弱了下去最终消失不见。将沙华抱了出来，放在翠翎怀里，安抚的拍了拍两人，肖旭示意他们可以站起来了。

而履霜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人类，缓缓的抽出了那三尺青锋，缓缓的劈了那干脆利落的一剑。不是不能阻止，只是被青年褐色眼瞳之中的决绝与温柔所震慑，那种决绝与温柔他只在她的眼中见过一次，然后她死了，哪怕他悲伤的想要哭泣，却也无法换回她再次的回眸一笑。

“履霜先生，您曾经问过我所谓故人是什么人。”淡淡的笑着，肖煦一脸平静，面对着这样一个对自己来说绝对强大的存在，肖旭却只觉得心底一片平静，不害怕也不会胆怯就好像面对的只是一个平辈之人罢了。

橘色的阳光穿过青年褐色的发梢，带出了些许阴影，温和的眉眼，温和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柔和淡然，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

“没错。”猛地收摄了心神，履霜发现，他竟然被一个人类迷惑了眼睛。略略眯起了眼瞳，履霜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类。本以为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不想，却是一个拥有着神剑莫邪的人。

“在下所说的故人，正是这位沙华的生身母亲……”

“胡说！她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活得过数百年！”近乎粗鲁的打断了肖煦的话，履霜显得有些激动。

“不错，我只活了25年，自然是无缘见到他的母亲，但我手中的莫邪想必可以为我作证。这是……沙华母亲的剑吧？而他母亲曾经在临终之时将沙华托付给我了。”

“不可能！莫邪早在她死的时候就碎掉了！”见到莫邪，履霜显然更加激动，竟然不顾身份的一把抓了过来。却在指尖触及莫邪的时候，被反震了出去。

后退了几步捂住胸口，履霜显然有些震惊，一缕鲜血顺着淡色的唇角留了下来。

而一旁的沙华则趁着这段时间，挣扎着爬到了肖旭肩膀上，低声急道：“人类，你当初助我度过天劫，我为保你二人性命拼了心窍灵血，不料你晕倒之后，竟然将我的修为与那九天狂雷一并吸收了。我虽度过了天劫却无法飞升，本来吃了你那些道行就能回来，但我既已升仙就不便杀生，我需要借助你身体里我的力量，自可从这里逃脱出去！”

“怎么借？”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沙华，肖煦满脸的迷茫。好吧他家虽说是道家名门，不过他家跟妖怪之间的关系只有两种……要不就是抓了当宠，要不就是干脆一剑劈了，合作什么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闭上眼睛放松。”将自己的狐狸爪子啪的一声按在了肖煦额头上，一种或许看来有些好笑的动作，却随着沙华闭上了眼而显得有些庄严起来。见沙华口中不断默念着什么，肖煦认命的闭上了眼，随即感到身上的力气不断流失。虽然闭着眼睛，却仍能感到眼前一阵耀眼，不多时，感到自己身处一片柔软，再睁开眼，肖煦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巨大的黑色皮毛之上，身下响起一道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声线，优雅不输履霜的声音轻声说道，“抓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