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无力的蹲在地面，双手抱着低垂的头，忍受着石头打在身体上的疼痛；他们说的没有错，他不属于魔界，也不属于人界，何处才是他容身的地方？炎的容颜浮现在脑海里，他好想炎，好想抱他，但是又怕他知道真相后，会和他们一样唾弃他。

「啊！」原本满是笑声的魔物霎时痛苦的惨叫着，昊不解的抬头，只见四五个魔物全都倒在地上，随后慌张的跑离，昊这时才注意到身前一位身穿白衣衫的魔物背对着他，随风飘逸的黑发，让昊不禁有些错觉和炎重叠。

身穿白衣杉的魔物转身过来，面露微笑，说：「没事了。」他的微笑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却又令人温和，让昊不由得看的痴了。

魔物见昊痴傻的模样，笑着牵起他的小手，说：「我叫白蒙，我家就在前面，来坐坐吧。」

昊这时才回神，小手被紧紧握着，只能跟随着眼前的白蒙走进前面的一座宅院里。一进宅院，花香扑鼻而来让昊全身放松；遍地的花草，有着蝴蝶飞舞着，昊彷如置身世外桃源般。

白蒙毫不犹豫的将昊拉进怀里抱着，昊错愕的看着白蒙，片刻后才挣扎，白蒙在昊的背后轻点了几下，昊顿时全身无力的瘫软在白蒙的怀里。

白蒙在他的耳畔轻柔的说：「前世的我们在奈何桥上相遇，从那时我就爱上你，为追随你轮回投胎。」

昊不解的看着白蒙，问：「前世？」

白蒙凝视着昊，眼神穿透昊诉说着前世的回忆，说：「前世我在奈何桥上等相约的人千年，无奈他却始终没出现；然后这时有两个人出现在奈何桥上，他们紧握的手让我好羡慕，这时我走过去，其中一个就是你，你的眼神充满着是对另一个人的爱意，如果是对我的爱意，不知该有多好。」

白蒙满是情愫的眼神看着怀中的昊，说：「所以我决定和你一起投胎，到来世和你相爱。」

昊满腹疑惑的想着，他对前世没有丝毫的记忆，摇着头说：「你应该认错人了，我完全不记得你。」

「我因为在奈何桥上千年，所以才保有前世记忆；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这世相爱到永远。」白蒙凝视着昊，前世记忆忘记也好，想必连前世的爱人也不记得吧；什么生生世世的相爱根本就不可能，他在奈何桥上等千年就是个证明，只有永不轮回才能够相爱到永远。

「我们不可能。」昊坚决的说，他的脑海里，他的心扉早就在昨夜的美梦里全部都属于炎的了。

「总有一天会的。」说完白蒙吻上昊的双唇，柔软而甜蜜，找了他百年果然值得；原本他能够更早找到他，岂料六十年前他的气息消失在魔界，彷佛有人在他身上设下界限，是他前世的爱人吗？那他怎会让他受尽欺辱。

昊被吻得难受，他想挣扎但全身却无力，满脑子只有炎，他想要吻的是炎，而不是眼前的白蒙。

吻完，昊双颊微红喘着气息说：「我是半妖，你难道不厌恶我吗？」

「不管你是什么，我对你的情是不变的。」白蒙双手抚摸着昊微红的脸颊，迷蒙的眼神何时才能满是对自己的情愫？

昊全身震撼着，吐不出任何一个字句，心扉的刺痛与难受翻腾着，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炎，而是眼前的白蒙。禁不住的泪水滑落，紧闭的双眼只想保留炎的记忆在脑海里，他想要炎不只是美梦的人，他想要将美梦变成现实，但是现实的真相令他害怕。如果炎知道他是半妖后，他还有资格待在他身边吗？

白蒙误以为昊滑落的泪水是被他的话语所感动，满是欣喜的吻去脸颊上的泪水，说：「从今以后就待在我身旁，我不会再让你受尽欺辱的。」

昊摇着头，说：「我要回魔宫。」只有在魔宫里，才能有炎的美梦，即使害怕美梦会变成恶梦，他还是想见他、抱他。

「魔宫？」白蒙错愕的凝视着怀中的昊，莫怪他找了六十年都没有他的气息，原来是在魔宫里，魔宫被设下许多的阵法和界限，根本无从探寻。

霎时一阵强烈的魔力逐渐靠近，白蒙不容片刻将昊抱至一座小山后，说：「魔王来了，别出声。」说完白蒙在昊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设下界限后才走回方才所站的地方等待魔王。

昊胆怯的颤抖着，想起之前魔王要灭掉他，不由得害怕，他从不敢看魔王，只要远远瞧见魔王的身影靠近，他就立刻下跪，头紧紧贴在地面上，深怕一不小心会惹怒魔王，而且他是半妖，更没有资格看魔王。

炎飞至白蒙面前，锐利的眼神环视四周，方才他感受到这处有昊的气息，为何却消失了！

白蒙惊愕一会儿，随即半跪着，他万万没想到前世的昊出现在奈何桥上牵的另外一人竟是魔王。

炎阴沉的声音，说：「他呢？」冰冷的口吻没有丝毫的情感。

白蒙恭敬的口吻说：「白蒙不明白魔王是指何人？」

炎面色更为冷峻如寒霜，他冷哼一声，消逝而去；飞至魔界上空，寻找着昊的气息，无助喃喃自语：「昊，你在哪里？」昨夜不是还说爱他，为什么要离开他？

白蒙看炎的身影消逝后，走至小山后面，凝视着昊，问：「你回魔宫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内心的醋意不断翻腾着。

「他？」昊思索着，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从以前就在魔宫里工作了。」

白蒙这时才放下悬挂的心，吻上昊的双唇，悄悄的下咒语，宣誓着昊只能属于他的！

昊紧皱着眉头，全身无力反抗白蒙，他怀念着炎的气息以及炎的怀抱。

吻完，白蒙眷恋不舍的轻吻昊的脸颊，说：「昊，如果在魔宫被欺负或着难过的时候，你都可以来我这里，记得我会永远等你来的。」他想要的不只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他相信总有一天，昊会全心全意的爱上他。

昊不禁泛起心酸，白蒙所说的话语，他多希望是炎和他说的。无意间，他看到一旁的竹篮，才想起他要做的事情，说：「惨了，水果没有买好。」他开始害怕着待会回去后会被矮胖的魔物拳脚相向。

白蒙牵着他，说：「有我在，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他牵着昊走上市集采买；原本对身为半妖的昊不屑一顾的魔物，瞧见他身旁的白蒙散发着高阶魔物的气息，都纷纷退让不敢多看一眼。

04

魔宫的厨房，散落一地的水果，魔物的怒吼声回荡在厨房的四周，说：「这么晚才回来，你是跑去哪里鬼混！」双手不时用力的落在缩在角落的昊身上，魔物并不是在关心他，而是找个藉口打他，这已经是每天必备的事情。

昊双手抱着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早已习惯的疼痛已麻木，他的脑海回荡在白蒙的话语，他的心思却满是炎，不断泛起涟漪的心，是因为白蒙？还是炎？他浑沌着、模糊着。

许久，魔物累的喘着气，说：「你去把大殿给我擦干净，否则不准吃东西！」

昊忍着疼痛的身体，颤抖的起身，蹒跚的步伐走出厨房外，沿路靠着墙壁走着，每日的折磨，何时才会结束？

昊瘦弱的身躯跪在地上，用着布满瘀青的双手拿着抹布擦拭着地板，麻木的双手没有半分的疼痛，心酸的溢出，泪水的滑落，都倾诉着他要去白蒙的身旁，白蒙不会看不起他是半妖，是真心的对他好。但他却执着留在魔宫，留在有炎的美梦的魔宫。

霎时一阵狂风吹来，昊禁不起狂风的吹袭身体猛烈朝墙壁撞击，他吃痛的缩成一团，斜眼瞧见不远处黑色的衣袍垂落地面，他赶紧跪在地面，头贴在地面上，他是半妖没有资格看魔王。

因狂风的吹袭，使地面的水滩顿时成了细雨飘落在炎的身上，寻不到昊的炎心情已不悦，回到魔殿又弄得一身湿，更是恼怒的伸手朝着蹲在一旁的小狐妖，阴沉的口吻说：「你好大的胆子，三番两次把水弄在本王身上。」

昊胆怯的全身颤抖着，说：「对、对不起。」

炎毫无里会，手掌前逐渐凝聚成一团黑色交错的光芒。

「魔王，不行！」酒鬼突然出现的吼着，他拉着炎凝聚黑光的手，说：「难道你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炎面色冷峻如寒霜，说：「注意什么？」他要杀一个半妖的妖狐，还需注意什么？他是魔王，想要谁死，连一刻钟也不能多活！

「这孩子杀不得啊！」酒鬼满是心痛的看着炎，为何他就在他面前，他还察觉不出来？经历过三世的情，竟把他蒙蔽的都失去理性，难道这就是他们注定的缘分，无法改变？仙帝，你所安排的七世到底用意为何？让你仙界的仙人死在魔王手里？

「有何杀不得？本王想杀谁，轮不到你来说！」炎无情的挥开酒鬼，酒鬼再也不顾忌什么，急得大喊：「昊！你抬头看看眼前的人是谁！」

炎闻言惊愣住，看着眼前颤抖不已的小狐妖，说：「昊？」

昊依旧头紧贴着地面，哽咽的说：「昊不敢看魔王，昊没有资格。」今日就是他这生结束的日子，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就要结束了，他可以去和娘在一起，但是他却舍不得炎，他好想再见他，和他说话。

炎颤抖的双手缓慢的抚上跪在身前小狐妖的双颊，如果他是昊，这些年来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就在他附近？如此近的距离，却是茫然的遥远；如果他是昊，他岂不是就要杀掉他了？心扉的绞痛令他恐慌着，他害怕差点杀死的小狐妖就是昊！

炎抬起小巧的脸蛋，满是泪水的双眼有着他最熟悉的灵魂，有着他眷恋的情愫，他是昊！他竟然差点亲手杀死他！炎错愕、震惊、心碎的说不出话来。

昊瞧见炎在他的眼前全身震撼不已，他最害怕的魔王竟然是炎！想杀掉他的魔王竟然是炎，他不敢置信的说：「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炎！」他的炎是很温柔的，他的炎说话是会让他陶醉、沉迷的，而不是眼前这冰冷，令他恐惧的魔王。

炎将昊紧紧抱在怀里，在他耳畔不断的唤着：「昊！」带着高兴却又心痛；高兴他终于找到昊，心痛这些年来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心痛自己三番两次差点杀死他，如果他真死在自己手里，那简直是痛不欲生。

一声声的呼唤让昊激动不已，他推开抱着他的炎，疯狂的喊着：「我不是你的昊，我不是你的昊！」说完昊转身变回原形，一只全橘的小狐狸快速的奔跑出魔宫，惊吓了正在忙于事务的魔物。

昊不再留恋魔宫，他的美梦成了恶梦，他的炎成了令他恐惧的魔王；魔界剩下只有白蒙的身旁才是他的容身之地，只有白蒙才是真心的对待他。

被昊推开的炎阴沉着脸，对酒鬼说：「回来再跟你算帐！」说完随着昊的脚步追随而去。

酒鬼看着炎消逝而去的背影，缓缓闭上双眼，说：「你还要看多久？」

「呵呵。」一阵笑声传来伴随着一位穿白衣衫的男子出现，他双手环绕在腰际，看着炎离去的方向，叹息着说：「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你只要负责你的事情就行。」

酒鬼不以为意的说：「你找你的四大上古神器，管我干嘛！」说完酒鬼拿出怀中的酒壶灌饮着。

白衣杉男子平稳的口吻说：「注定是悲剧的事情是改不了的，浑沌的世界开过一次，是开不了第二次的。」

「哼！我偏改给你看！」酒鬼不服气事情都用注定这词，正所谓事在人为。

「呵，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改。这段日子我都会再魔界，期待你的表现。」说完白衣杉男子消逝在大殿。

酒鬼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能改变这段结局，他只是不想把自己所创出来的魔界交给一位破碎的炎，一位失去昊而破碎的炎，这样的炎带领的魔界迟早会灭亡。

酒鬼不禁叹息着，说：「仙帝，你的自私会害了整个世界的！」

变成小狐狸的昊快速的奔跑至白蒙的宅院墙边，纵身一跳，跳过围墙落在草皮上，瞧见不远处白蒙正坐在草皮上仰望着天空，他兴奋的奔跑过去。

白蒙注意到身旁有动静，斜眼看见全身橘的小狐狸，他高兴的伸出双手，说：「昊，你来了。」

05

昊加快脚步的一个使劲而跳，霎时身后伸出一双手将他抱住，昊不解的抬头，看见炎阴沉的表情凝视着他，他吓的不断挣扎，但是炎却紧紧将他按在怀里。

白蒙瞧见魔王和昊，心里有个底，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魔王，昊不喜欢待在魔宫，就让他待在我身旁，我绝对不会亏待他，必定会让他觉得这里比魔宫好！」双眼犀利的看着魔王，即使魔力不如他，但他对昊的心可不会输给他。

充满挑衅的言语令炎不悦，端倪着眼前的白蒙，好一会儿炎冷笑一声，说：「原来是那天奈何桥上的女人啊，千年的等待真是可笑，竟然轮回了，你的情也不过如此！」

「彼此彼此，没有所谓生生世世的情，只不过是痴人的梦话罢了。」白蒙平稳的口吻并无丝毫的感情，看着炎怀中的昊不断的伸手向着自己，得意的对炎冷笑着。

炎不悦的一把抓住昊伸出去的小手，说：「本王和昊的情你不了解，更没有资格介入。」说罢炎一瞬间消逝在白蒙面前。

白蒙看着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的说：「没有记忆的人，什么都没有了，连情也不复存。」

昊被炎抓回魔宫，来到了他和炎曾经拥有美梦的房间，但是这美梦已经成了恶梦；他被炎强制变回人型压在床上，挣扎着：「放开我！」

炎紧捏着他的下颚，说：「你喜欢他？」他等待的是否定的答案，只要求他说一句不喜欢，他们就可以像前三世般的相爱。

昊望着炎，却吐不出任何一个字句，炎深邃的眼神满是痛苦与受伤，牵动着他身体的每一处，彷佛着魔般为他难过与悲伤，他不忍看下去，撇过头强忍着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昊的撇头却让炎错愕着，他旁徨、害怕，难道昊对他已没有情了？他无助的说：「昊，为什么不回答？」一句不喜欢有何难？炎放开紧抓着的小手，双手紧紧将昊抱在怀里，颤抖的说：「昊，我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你的昊，我是一个人界不欢迎，在魔界也被看不起的昊，我只是半妖，只有白蒙才是真心的对我。」

炎激动的说：「你是！你是我的昊，你是我挚爱的昊，我们三生的情岂能让白蒙这样介入？我们的约定，找到你，唤起我们之间的情。」

一句三生的情让昊全身错愕着，他颤抖的摸着炎的双颊，说：「如果我们曾经有三生的情、有约定，为什么你还要让我独自轮回活过一百年？孤独的受尽欺辱、受尽折磨；每日都要活在恐惧中，三番两次差点被你亲手杀死，被其他的魔物虐打；我常常问天，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止不住的泪水不断滑落两侧，心痛过往的一切，悲哀自己的命运。

炎痛恨自己为何没有发现他就在他身旁，让他忍受这么多的痛苦，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说：「昊，我……」未说完的话语被昊打断。昊激动的说：「是酒鬼要我活下去！他说有人在找我，要我等他！但是没想到我等的人竟是想杀掉我的魔王！你杀掉我吧，在这世上太痛苦了。」昊抓着炎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

「昊，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炎反握着昊的双手交扣着，细碎的吻落在昊的额头上，满是不舍与怜爱。

昊蓦然想起，说：「半妖没有资格看魔王！」说完缓缓闭上双眼，如果他不知道炎是魔王，美梦就不会成恶梦了，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炎惊愕的看着昊紧闭的双眼，如此近的距离为何心却是如此的遥远，如何才能弥补过往的一切，如何才能唤醒之间种种的情？一切的错都是自己，他满怀歉意在他的耳畔说：「昊，对不起，对不起。」声声的道歉，希冀能够弥补他的错。

「我要离开魔宫。」离开这痛苦和折磨的魔宫，美梦成了恶梦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炎再也不会放开他，不论天涯海角，他都跟随。

「我要自己去修罗界，去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昊笃定的望着炎，去一个混乱的修罗界，仙魔人都存在的修罗界，或许才是他的容身之地。

「你要离开我？我不允许！找了你百年，日日夜夜都盼着你，想着你，如今找到你，你却要离开我，我们的情，到此了？」炎痛心的诉说着，紧紧的将昊抱在怀里，深怕一放手，他就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