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别离——丹笙
丹笙  发于:2013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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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少轩叹了口气,拉过李泽溪的的手,轻轻摩挲着,他很少做出这样的举动,李泽溪迟疑了一下,没有拒绝。直到手上一凉,他低下头去,惊异地发现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宋少轩一脸认真地低着头缓缓地为他戴戒指,却在骨节处顿住了。

李泽溪一屈手指,生生把戒指卡在骨节处,他有些语气不稳地问宋少轩:“什么意思?”

宋少轩抬起脸来看他:“我这辈子不会为第二个人戴上戒指。”

李泽溪使劲把手抽出来,无名指上滤过一阵疼痛,不动声色地拒绝,但是他的心跳明显加快了。

宋少轩眼神一黯,揽过他的肩头,“对不起,之前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我很高兴。”

他当然知道宋少轩说的是什么,只是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宋少轩摩挲着他的肩头,说:“……你哥给我打过电话,他脾气你也知道,当初是我妈太冲动了,但是,当我知道你从很久以前心里就有我时,我真的……”

李泽溪明白过来了,李泽云那个脾气,定然是气不过就打电话向宋少轩兴师问罪,结果不小心把他的那点旧事给抖出来了,说不定他还要冤枉是宋少轩一开始就图谋不轨--李泽云不是做不出来,之前寒假在家的时候,他就听到大哥在母亲面前说着各种离谱匪夷所思的猜测。

虽然明知道大哥在袒护自己的,只是还是觉得他这么做有点过头了,再怎么说,他和宋少轩曾经是好友。不过想想李泽云向来愤世嫉俗的臭脾气,他也就不觉得意外了,他大哥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宋少轩,走到这一步,你我都不该意外。”李泽溪望着窗外的夜色,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怨我的,是我一开始把事情想简单了,我没想到你会……是我错了,是我不够用心,不懂珍惜。我不该把你和其他人相提并论。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都很难再相信我了?我也没想到我会对你一直这么出尔反尔,是我自私了,只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其实我很早就后悔了,但是一直没有来找你,……希望现在还不晚。”

直到很多天过去,李泽溪都还在困惑,当初是怎么受他一时蛊惑就答应会好好考虑的呢。

他明明,虽然舍不得却也已经放下了了呀。

……宋少轩如果再骗他,他就算是以后再想原谅,想必也难了。

就这最后一次了,李泽溪想,最后一次。

从上次见面,到寒假回家,两个人都没有再见过面,不过两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手机联系。

李泽溪在家待了没几天,就忍不住把宋少轩找过他的事告诉了母亲,他希望得到认同以及支持,也希望母亲能够给他一些安慰。他还没有得到最后的确认,他需要人安抚,就算将来宋少轩又食言,他也不会再次伤心得像过去那般沉溺。

不料李母却是满脸忧虑,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再清楚不过,别说宋少轩现在对自己的小儿子这样认真承诺,就算是两人不管不顾的,坚持要在一块,按照宋母的脾气,最后落败的也不会是宋母。

宋少轩之所以能成为小区里人人夸的宋少轩,与宋家的家教严格脱不了关系。

李母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手:“别想太多了,先等等看吧,前段日子听说家里还在逼婚呢。”

李泽溪脸色一僵,也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发信息的时候,宋少轩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淡淡的疲倦,李泽溪索性把电话打过去。

“这么晚了,还不准备睡觉?”宋少轩淡淡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睡不着,你怎么也不睡。”

“今天家里又闹起来了,我都快头疼死了。”

“……阿姨还是要你结婚吗?”

“嗯,她一直都这么固执,跟她说不通。”

李泽溪这边不说话了。

“喂?泽溪。”

“嗯。”

“我爱你。”

毫无预兆的表白,让他的心漏跳几拍,他抓紧了手机,却说不出一个字。

听筒那边传来几声轻笑,“挂了吧,早点睡,晚安。”

李泽溪按掉了通话键,趴在床上,心犹自跳个不停。这一刻,什么阻扰,什么结婚,通通都消失了,只剩下那赤裸裸的三个字。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了。

这晚,他居然是失眠了。

第二十九章

临近过年的时候宋少轩才拿了年假回家,临走之前,许久没打交道的孙忆美突然约他,本想拒绝,孙忆美却说自己要辞职了,于是就改变主意了。孙忆美约他也没什么大事,她之所以辞职,是因为她要出国了,而且快要结婚了,嫁给一个老外,宋少轩听到消息愣了一下,随即表示恭喜。孙忆美约他出来自然不是为了要听他恭喜,所以,他就知道了很久之前的那件事。

那件事就是他一直以为与孙忆美发生关系的那一夜,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据孙忆美讲,当初她是蛮中意他的,怪只怪他着实有点冷情,表面看起来温和谦逊绅士风度,其实靠近了才知道那都是假象,他其实个再凉薄不过的人。

面对孙忆美对昔日的抱怨,宋少轩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他刚和李泽溪住在一块。

说他凉薄?那只能是他天生对女人没感觉,所以无法去想也不愿去想女人能有什么需要,他只能够做到礼貌得体而已。

一回家,果然不出所料,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保持着一个高度,每天都要跟他念叨什么时候结婚。在他看来母亲真的是魔怔了。

现在的家里每天都火药味十足,他从不爱跟人吵架,所做的只有沉默,宋母说不动他,心里有气出不来,只能每次都对着宋父发脾气。

在知道父亲一直隐瞒的秘密之后,宋少轩这次回来,面对父亲时候的心思不得不说是很微妙的,这让他既感到莫名其妙的踏实又感到心疼。

心疼父亲,也心疼母亲。

当宋母在用尽了各种说辞还不见效之后,便使出了最后能让天下成功逼迫儿女妥协且屡试不爽的招数--给自己找苦头。

大过年的,宋母突然有一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不吃不喝。

一天过去,宋少轩和父亲都急了,轮流拍着门劝说,宋母始终不开门。

宋少轩这下是没辙了,他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一脸的颓丧表情。

宋父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说:“这就是活着,总是要做出很多迫不得已的选择,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关心你的人放心。”

宋少轩仰头看着父亲:“我已经找过他了,我都答应他了,这一次绝不再让他失望,如果我再骗了他,我就真的失去了……”

宋父看着儿子:“有时候失去是没办法的事,你如果选择他,就等于放弃了你母亲。”

宋少轩紧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冲突,他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难题。

头顶的天和脚下的地仿佛都不是真实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到李泽溪面前的。

单是看着他的表情,李泽溪就什么都懂了,心也凉了一半。

宋少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小区里的积雪还没有化开,单看着他李泽溪就忍不住打哆嗦。

“你该多穿点。”李泽溪说。

宋少轩茫然地看着李泽溪:“……每次都是我的错,这次,我想至少我得亲自来告诉你一声……”

他嗓子有些暗哑,仿佛还有些鼻塞,这是感冒的前兆,李泽溪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来。

最后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也许是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就各自回家了。

宋母这一次是胜利了,宋少轩感冒在家的几天,她亲自找了江家定下婚期,就在开春四月份。

到时候一切都安定下来了,结了婚了就死心了。

宋父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整天闷在屋里闭门不出的儿子,宋父有时候感慨,果真是遗传么。

到了他这个年纪,年轻时候情爱的遗憾已经随风而淡了。

婚事虽然定下来了,家里的气氛却还是不见好转,宋母也没有再去念叨他,过完年他就回去了。

这次宋母没再跟着,亲自给儿子打点行李,她叹了口气:“妈是为你好。”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她只盼望着四月结婚之前不要再闹出什么事,不然她就真的没办法了,虽然知道这样逼儿子实在残忍,但是,总好过放任不管将来困难重重的强。

宋少轩回去后就突然想明白了,他是又一次凭着以往的惯性而妥协于自己的母亲,假如他果真坚持到底,宋母真的就能大过年饿死在家里让儿子背上不孝的罪名吗?或者说,当时如果他机灵一点,也陪着母亲不吃不喝,或许将会是另一种结果。

他不知该懊恼自己面对母亲意志力太薄弱,还是该埋怨母亲对他太过苛刻。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能够妥善退婚的方法,这件事本身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天回到家里,江小婵还没下班,直到晚上七点钟江小婵才回来,“路上堵车。”

“哦,你还没吃饭吧?”

“吃过了,在公司楼下。”

“哦……”

江小婵换了鞋子,从厨房里倒了一杯水出来,平静地坐在宋少轩面前,看着他认真地说:“少轩,我们分手吧。”

“……”宋少轩意外地看着她。

江小婵笑了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昨天你说的话我都考虑了,趁现在还不晚,我们好合好散吧。”

宋少轩张了张嘴,这个女人实在太爽快,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小婵抿了一口白水,凉凉地笑了:“我居然会遇上一个GAY,这真是比中奖还要让人意外……其实你……和李泽溪才是一对吧?”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还是很敏锐的。

都这么直白问出来了,再隐瞒就实在没什么意思了,宋少轩点了点头:“是的。”

“……那可真是难为你啊……”江小婵怜悯地说,脸上有着高学历女人的精干果敢。

这谈话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宋少轩本来就没觉得江小婵需要人同情,他只淡淡说了句:“对不起。”

江小婵把脸别过去,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宋少轩也觉得很没趣,就早早回房了。

宋母得到江家退婚的消息,没有太意外,她当即坐车找到儿子那里,冷静地问他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是不是决定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宋少轩很认真也很坚定地回答了她。

第二天宋母就打算回家,临走前很平静,她的眼眶周围一片黑色,只淡淡地对宋少轩说:“我管不了了,也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

宋少轩突然觉得母亲老了,她的发间都有了白色,他强忍住心头的酸涩,对她说:“谢谢妈。”

时值四月底,处处春光明媚,连日来的心头大石随着宋母的松口终于落了地,接下来他要面对的还有很多,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注定要对不起很多人。

手机响了第三遍的时候才被李泽云接起,他没好气地说:“干嘛?”

“李泽溪呢?我打他电话打不通,他人去哪了?”

宋少轩一张口就是问李泽溪的事,他本来也不想打电话给李泽云的,可是他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李泽溪了,今天是周六,学校放假,他去了宿舍没人,他也不认识李泽溪的其他朋友,几乎是不愿多等,直接就打给了李泽云。

李泽云一听这人还敢打电话给自己,还张口就是找他弟弟,当时就爆发了:“宋少轩!你他妈什么意思,你都要结婚了还找我弟弟做什么?我弟弟欠你的?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号人!”

宋少轩之前已经不知听过他说了多少类似的话,现在已经不打算理他这些了,问李泽溪的事才是要紧。

“泽溪现在在哪?他回家了吗?”宋少轩尽量平静地问。

可李泽云根本就是个要气死人的家伙,他偏就不告诉他:“我再说一遍,我弟弟在哪不用你管,你去结你的婚,我弟弟上他的学,你们俩就没关系。”

宋少轩急了:“你快告诉我他在哪!我找了他好些天了!”

李泽云冷哼:“告诉你个屁!我弟弟死了!你别想……哎哟!”

那边没说完话就只听一声惨叫,接着是李母训斥的声音:“你这混小子,你弟弟出门在外你在家说什么混账话呢!谁死了?!”

宋少轩心里莫名地一松,他等那边的李母训斥完李泽云,连忙在这边喊道:“别挂电话!”

李母接起电话,温和的声音自听筒传来:“少轩……”

宋少轩告之自己已退婚的消息,并表达了要坚持和李泽溪在一起的决心,善良的李母告诉了他李泽溪的地址。

原来李泽溪已经到了大三下学期,本来他学的这个专业就很轻松,大三几乎没什么课了。

有天路过校园主干道,见到宣传海报上有农村支教的信息,鬼使神差的,他报了名。

别的先不管,他只想离开一段时间。

李母曾问起过他将来的打算,按照李母的意思,最好是往上考,如果要工作,不愿留在外面也可以回家,凭借李家的关系,在县里安排个稳定的职位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泽溪只说了再考虑考虑,谁知这一考虑,就跑到农村旮旯角里教书去了。

等到了地方之后,李泽溪一边看着周围恶劣的环境,一边往家里打电话告诉家人现在的情况。

李母听了直心疼,李父觉得男孩子出去历练一下也没什么,李泽云却炸毛了,自己弟弟变得这么任性,还不都是给宋少轩闹得。

李泽溪不管他们那边如何的吵吵嚷嚷,挂了电话就专心致志地整理过两天要用到的教案。

在农村不比在城里,这边水电有时候都供应不足。儿童辍学现象更是普遍,他来到这里首先要做的就是挨家挨户地去家访,劝说家长们让孩子复学。

他本来不是多话的人,但是这边的农村长期闭塞,民风淳朴,他讲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只讲通了道理,剩下的就看家长们自己的考虑了。

他五天时间都在外面家访,跑得远了自有学生家长留宿,等他回到工作的小学所在的村子的时候,村长亲自在村口迎接他和另一个同样外出家访的大学生,在村长家里吃了顿便饭,又洗了澡,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就早早回了学校里安排的住处。

刚回到学校,早些年留在这里一直没有走的小王老师上前来对他说有人来看他。

李泽溪奇怪能有什么人来看他,小王老师说那人自称是他哥,来了三天了,这几天小王老师一直帮他招呼着,小王老师还说人好像有点水土不服,昨天和今天脸色都不太好,今天在屋里闷了一天,饭也没吃多少,估摸着是不是病了,让李泽溪快进去瞧瞧。

是他哥?李泽溪当然不会认为李泽云会抽风跑这里来看他。

推门进屋,他看到了那个他不敢想的人真实地靠坐在他那张小床上,微微皱着眉,就如同当年他推开门见他第一次犯胃病时候的情景一样。

他关上门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看他良久。

“泽溪……”宋少轩伸出手去抚摸他消瘦的脸。

李泽溪看到那只手上,明晃晃的两枚戒指戴在了同一根手指上……

他终于倾身而下,紧紧抱住了这个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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