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之前待了那么久,还从没去过练功房,更没见过墨池在里面练功,如今怎么这么勤快,天还没亮便待在
练功房里了,难道怕我带上武林高手来报仇?
想着想着,已到了门口,我心里沉闷不堪。
那士兵指了指门,便退下了。我抬起手,却半晌都没有敲门。
“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罢——”
墨池的声音打断我混乱的思绪,我推门,轻轻走了进去。
“不会是南宫对你不好,又回来投靠我吧?我可不会再收留你了。”
墨池正背对着我调理内息,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戏谑,但声音却隐含一丝疲惫。
我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把我爹藏哪了?”
他站起,缓缓转过身来,不过才几天,竟瘦了一圈,而且看上去略显疲惫。
“上次说我藏了南宫逸,这次又说我藏了你爹,下次是不是要问我把你藏哪了?”还是讨厌的慵懒调侃调调。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明明是你自己放我走的,一转身就带人来抄家,我是个平凡人,
经不起你这样耍,我已经快被你弄疯了——”
墨池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舒服,话也说不下去了。
“你说我带人抄你家?”
“你是想否认吗?怎么,有胆做没胆承认?”我讽刺地说。
墨池皱起了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起来有些危险,但现在我已顾不得这么多了,救不回爹,我就跟他同归于
尽好了。
“谁跟你说是我?”
墨池双眸眯起,这是我熟悉的危险信号,要是告诉他是小鸢,小鸢就有危险了。
“这你不用管,反正是个不会骗我的人说的。”
“那我就是会骗你的人了?”
我扭过头,拒绝回答。
“是跟你同来的那个丫头说的吧?看来你们是来报仇的了,我倒想看看你准备怎么报?”
墨池向我一步步走过来,我心里一惊,他若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我紧张得向后退了一步,墨池眉毛一挑,又
继续走向我,我的心怦怦直跳,难道他真的不准备留活口?
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只有他一进我一退时,划破了空气。
我大气都不敢出,手心都捏出汗来,紧张得要死的时候,突然一个士兵冲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将军,我军留
在——”
感受到屋内诡异的气氛后,他突然噤声,不敢再说一个字,也不敢贸然退下,只呆呆地站门口,傻看着我们。
墨池还在缓步向我逼近,我被迫退到了那个士兵跟前,眼睛余光瞥到那士兵身上的佩剑。
我回身一把抽出士兵的剑,快到那士兵傻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捂住剑鞘。持剑指向墨池,底气不足地道
:“你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墨池的脸上原本只是有一丝倦容,但此刻已流露出一丝愤怒,挑衅般地向我跨出一大步,道:“你什么时候客气
过?”
我作势要刺向他,可他却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我被他逼得脑袋发热,剑锋一转,刺向自己胸口……
门口那傻士兵狠狠倒抽一口气,我站在原地无力再后退,低头看到有血沿着剑锋滴到地上。原来被剑刺中这么痛
,手一软放开了剑,它就在我身上吊着。
胸口忽然很闷,呼吸越来越困难,抬起头,我看到墨池的脸由震惊转变为惊恐,然后一改之前咄咄逼人地慢慢踱
步,十分迅速地抢身到我面前,抱住了我。
“你怎么离开我一段时间就更傻了!”墨池低吼道,用手抵住我伤口,然后命令士兵快去找大夫。
“痛,好痛……我再也不用剑,刺自己了——”我艰难地说到。
“跟谁学得这么不要命?你不是最怕痛了么!”墨池愤怒地道,把我抱起往他练功的地方走去。
怕刺伤你结果情急下刺伤了自己,墨池,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为什么要还你这么多?
终于,在逐渐麻木的痛感中失了神智。
第54章
胸腔中一股气流在固执地窜动,难受极了,我慢慢睁开眼,看到墨池正在往我体内输入真气,怪不得我这么难受
。
等等,这是做梦么?墨池怎么会用他宝贵的内力替我疗伤?
如果是做梦,那么,做某些事应该没关系的吧。
于是,看着闭眼运功的墨池,我斗胆伸手,扇了他一耳光,心想,反正是梦,你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结果打完后,墨池立刻睁开眼怒视着我,“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么?早知道不应该救你,直接让你流血至
死好了,还耗了我那么多内力!”
我怔了怔,道:“这,不是做梦?”
“要不我再给你一剑,看看是不是做梦。”墨池冷冷地道。
我吓得张大了嘴,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咳,其实我也没打多重……”
墨池双眼一瞪,我马上认错:“我承认我是变得更傻了。”
“知道自己傻就不要说话了,老实坐好让我疗伤!”
我想了想,道:“为什么用你宝贵的内力替我疗伤?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你知道我还是要报仇的。”
他玩味地看了我一会儿,道:“希望你跟我待一段时间之后,还能变回以前那么聪明。”
“什么意思?”
“我救你是想让你以后知道真相,为你执意地污蔑我感到愧疚。”
我猛一抬头,喜道:“你的意思是这不是真相?凶手另有其人?”
墨池不紧不慢地道:“你说呢?”
“那到底是谁?那人是跟我们家有仇还是只想诬陷你呢?”
他懒懒地靠过来,距离很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立刻翻了个白眼,语气酸酸地说:“既然不知道其他真相,那么你的罪名也洗刷不掉。”
“所以才说要你跟我待一段时间,证明我的清白。”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想怎么证明?”
墨池唇角带笑,道:“只要你听我的,跟我回月落山庄待一段时间,我保证帮你找出真凶,救回你爹……不过,
前提是,你必须无条件信任我,不能再莫名其妙地冤枉我。”
“好!只要你能帮我找出真凶,我什么都答应你。哦,对了,能把小鸢也带去吗?”
墨池仍是微笑,道:“你很想带她去么?”
我点头,“嗯!”
“你很喜欢她么?”
我又点头,“喜欢,她以前是我的贴身丫鬟,又懂事又体贴,把我照顾得很好。”
“那么……”墨池笑意更浓了,但我却觉得有股冷风扑面而来,他道:“就不要带她去了,麻烦。”
我的笑容成功被他击退,我又不说话了,他看了看我,又道:“庄里丫鬟多的是,而且个个都懂事,你不用自带
。”
我皱眉不语,现在是我要寄人篱下,一切只能听他的。
“不高兴?那丫头有这么好,让你舍不得丢下?”
我垂头,还是不回答。
墨池起身,不悦道:“如果你执意要带,就带吧……不过有个条件,不能要她照顾你,也不能跟她太亲近……”
我茫然抬头,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条件?该不会是在吃小鸢的醋吧?不可能!我自作多情之后,又在第一时间
否定了自己。
“我帮你止了血,死不了了。等会儿让大夫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及内脏。”说着,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总觉得自己看不明白墨池这个人,有时觉得他似乎是很在意我的,有时又觉得我是可有可无的。为什么他不能像
南宫那样,让我一眼就看透,而且能够确定他对我的感情呢?
南宫……现在又在干什么呢?在府里伤心?还是在继续误会墨池?等我们找到凶手救回爹了,我一定要南宫解释
清楚,不管怎样,还是不希望他误会墨池。
墨池一直是个不爱解释的人,似乎在他心里,别人误不误会无所谓,因为他本来就不在意别人。但他却对我说,
要我跟他待一段时间,证明他的清白。这算是在意我么?
怎么又自作多情了我,不要再乱想了——没查清真相之前,墨池还是有最大嫌疑的人。
“哐”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竹子,我真是小看你了啊!一直以为你就只能牵着傻人南
宫的鼻子……”
我轻轻捂住胸口,看向来人,不禁惊讶地张嘴,道:“齐皑?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皑横眼一扫,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略有些讽刺地道:“我在这里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要是不做蠢事
,我就不用来给你治伤了。”
“你是……墨池请来帮我治伤的?”
他又瞥了我一眼,道:“难道我跟你心有灵犀,感应到你快死了,所以马上来救你?”
这齐皑还是这么口没遮拦,我试探地问道:“可是,要你救人,不是要答应你……”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合适点的措辞,“不是说要答应你……奇怪的条件么?上次墨池毒发,就因为这个放弃找
你了。”
齐皑脸色变了变,道:“这次他是命令我来的,不是请我来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无拘无束的鬼医,也有被人命令的时候。”
“不许叫我鬼医,别把我叫老了!”说着,齐皑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向我,我条件反射性地往后挪。
“我被他命令,还不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他也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命令我。”
“你果然也还是怕权贵的,我还以为你够潇洒,谁都不放在眼里呢。”我故意调笑道。
齐皑用力一拍我的头,怒道:“什么时候学会嘲讽人了?别在外面学坏了,老老实实跟着南宫多好。”
两人很奇怪地同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不是怕权贵,只是答应过皇上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不管
何时,只要墨池需要,我就得无条件帮他。”
“皇上怎么对墨池这么好?简直,比对太子还要好,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墨池手上?”
他又推了一下我的头,“别乱说话,私下评论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评论皇上,不然惹来杀身之祸了,就是我也救
不了你的小命。”
“咳咳——”我按住胸口,望了齐皑一眼,他马上过来,一层层剥开我的衣服。
他果然就只是个刀子嘴,因为怕碰到我伤口,撩开我衣服的动作都非常轻柔。
“脸色苍白得都不像个人了,你做事不能用下脑子?有什么非得自杀的?”
我冤枉啊,我哪里是想自杀了?我没那么不怕死啊……
最后一层衣服被撩开时,墨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住手!”
第55章
我们都怔住了,住什么手啊?
两人傻看着墨池,他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顿了一下,对齐皑客气道:“齐大夫,听闻你医术高明,
不用看伤口,只从病者面色声音便可开出药方,今日我想开开眼界,不知你意下如何?”
齐皑收回拎着我衣服的手,疑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面上泛出笑意,道:“在下可没那本事,你也说了那是
传闻。”
墨池眉毛一挑,道:“你是真没那本事,还是不想让我见识?”
“哈哈——”齐皑毫无顾忌地笑着,道:“我以为像墨庄主这样的人物,是不会轻易相信传闻的……庄主还是快
去调理内息吧,本来就打仗打得虚弱了,刚刚又为这傻小子消耗不少内力,不怕迟了恢复不了?”
被齐皑说得有些尴尬,墨池神色一僵,有些不悦道:“那么,你切脉诊断总会吧!”
齐皑忍不住又笑了,“你如果想让这小子早日好起来,就不要再千方百计阻止我看他伤口了。”
墨池沉默不语,似乎很犹豫,我从没看过他这副样子,竟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
齐皑见他不答话,便走到他跟前,小声对他说了一句话,我完全听不清楚,只见墨池紧皱的眉慢慢舒展,然后看
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啊?”我好奇地问。
“关你什么事!”齐皑又变得凶巴巴的。
不过,我已经习惯这样的他了,于是又问道:“他为什么不让你看我伤口?是故意为难你么?”
齐皑挑眉,“你以为这样就能为难住我?那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较劲?就让他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啊。”
他诡秘一笑,“我就是想看他紧张的样子,好估量你在他心中的份量。”
我干笑道:“别开玩笑了,我在他心中哪有什么份量。”
“怪不得人总说当局者迷,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不希望我看到或碰到你的肌肤?”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的,可是为什么呢?”
齐皑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你能不能不犯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想不通,当然是因为他喜欢你才会这样
,喜欢一个人才会不希望别人碰他,甚至是看他。”
“这,怎么可能?”
齐皑忽然有了兴致,“怎么不可能,难道你对南宫没有这种感觉么?”
“我,没想过这么多……”
“那你现在想想”齐皑笑道,“如果你看到我在剥南宫的衣服,而且马上就要剥光了,你会怎样?”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接着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剥光。”
齐皑半张着嘴,有些惊讶,片刻后又道:“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我已经把他剥光了,手也快要碰到他赤裸的皮肤
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又很认真地想象着那个场景,挠了一下头,如实告诉他:“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阵沉默过后,齐皑忽然提高音量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南宫!”
“不,我喜欢。”没有任何思考时间,我飞快地道。
“不,你不喜欢!而且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不喜欢!”齐皑的两条眉拧在了一起,“你说的喜欢只是兄弟之情,除
此之外,你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因为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在那种情况下,没人还可以像你这样平静!”
我平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小声道:“没有例外么?”
“绝无例外……”他说,“我真替南宫不值,他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矢志不渝,无论我怎么勾引、诱惑,都不曾
动摇,可你却根本就不喜欢他!”
“那你快让他变心啊,那样他就不会被我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