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然高中的时候窜个子窜得很快,之前他一直比丁程低半头的,现在和丁程差不多高了。
高中男孩女孩那份青春的悸动表现的比较明显了,虽然丁程早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但丁然开始跟他提那个叫茉莉的女孩子时,他的心还是慌慌的。
那个女孩子他见过,很漂亮,瓜子脸,皮肤白白净净,眼睛是勾人的丹凤眼。
随着茉莉这个名字提到的次数增加,丁然眼里闪烁的光,就好像细细地钢针似的一下一下地扎进丁程的心里。
高中男孩女孩的相识不需要什么特别浪漫的邂逅,随便都是契机。
在那个茉莉通过同学的同学借了丁然的笔记一次以后,自然而然的丁程这个哥哥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放学一个人回去的路,丁程才发觉是这么的漫长。
原来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少年,现在也许正载着某个少女在风中飞驰,只是想想都觉得苦涩。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亲眼见到两个人手牵手出现在他面前时,那一阵一阵的痛还是难以抑制的翻涌。
那个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丁然的身边,看起来无比的般配,她笑着说,你好,我是陈茉莉。
丁程也笑,你好,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强颜欢笑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淌血的心。
本来以为久了就会习惯的,但猛然撞见两个人吻在一处的情形,丁程还是犹如被人当头一棒。
那天丁程做完值日已经很晚,这段时间丁然不再和他一起放学回家,丁妈问了几次,丁程都敷衍着说丁然在学校自习。
去车棚拿车,丁程就见丁然和那个陈茉莉也在,他正要叫丁然,却突然见两人搂在一起,唇贴着唇……
然后,他手里的钥匙啪地掉在地上。
接吻的两人听见声音,慌张的看过来,看清是他,丁然讪讪地叫了声哥。
而那个茉莉一脸尴尬和窘迫的看看他,又看看丁然,然后害羞的捂着脸就往外跑,丁然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晚上丁程在上铺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下午的事情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他才明白,想象是想象,和亲眼所见始终是另一回事。
哥,下铺丁然轻轻地唤了声,你也睡不着?那和我讲讲话吧。
丁程被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嗯了声。
丁程听着丁然难掩兴奋的声音,哥,我从来不知道接吻是这种感觉,茉莉的嘴唇好软,就像棉花糖一样,嘴上有甜甜的味道……
丁然的话充满了少年情怀的喜悦,然而他每快乐一分,就多一分疼痛凌迟在丁程的心上。
那晚自始至终都是丁然一个人在说,丁程只间或的发出点声音表示他在听,没有人知道丁程是以怎样的心情听着丁然诉说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美好。
下课,丁程正要趴在桌上补眠,就见丁然下了自己的座位往他这边走,难得课间丁然没有去找那个茉莉。
丁然抓着丁程就问,哥,你上个月是不是相中一款赛车模型在攒钱。
丁程点头,丁然很久都没关心他了。
丁然挠挠头,哥,你把钱先给我用吧,茉莉下礼拜过生日,我在菲菲屋看中了一块手表。
好,丁程答应的极为艰难,当视线触及丁然那明快的笑容时,他想,也好……也好……
高中生的生活都是很苦的,只有周日一天休息时间。
丁程正在自己的房间看辅导教材,丁然一早就出门了,估计是和那个茉莉约会。
丁程想,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可能就不会这么难受。现在他见了两人都是避着走,这个样子挺可笑的。
程程,是丁妈妈在叫他,你同学来了,你赶紧倒水。
丁程有些纳闷儿,他没什么要好的同学,但还是起身往外走,就见丁妈妈正开门让着几个男孩、女孩,丁然是最后进来的。
丁程拿了一次性水杯去倒水,那几个男孩、女孩他并不是很熟,记得好像是茉莉他们班的。
等他端了水出来,几个女孩正七嘴八舌的说阿姨您真年轻,要是不说都以为您是丁然的姐姐呢,丁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陈茉莉也在那群女孩中笑。
丁程觉得现在的女孩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丁然和几个男孩在房间里翻看丁程的杂志和车模。
3.那一拳打醒了他
一开始还一群人一起来,后来渐渐的就只有陈茉莉来了。
丁妈妈还逮着丁程问过,你弟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丁程很想说是,让丁妈妈去拆散了这对鸳鸯,然而他只说,妈,那只是同学,你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丁妈妈觉着让儿子嫌弃她八卦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弟嘛。
丁程看着他妈说,妈,就是真是这么回事儿,我弟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你还能把他栓裤腰带上?
丁妈妈想了想,也是,孩子大了,哪还由娘啊,只要没影响学习,她也就不问了。
周末丁然带陈茉莉回家一起学习,丁程就到他奶家去,眼不见为净。
丁奶奶让丁程试试她买的打折T恤,一边夸着我孙子真俊(zun)穿啥都好看,一边数落着小孙子这个小没良心的都一个月没来瞅过老人家了,然后就去张罗她孙子爱吃的八宝酱鸭了。
丁程陪着他爷下了几把象棋,被他爷杀得落花流水。
丁程下棋水平是真臭,以前有丁然陪着丁爷爷下,现在换丁程对付老爷子可真煎熬。
等丁奶奶把菜摆好,丁程才解脱了。
一桌子都是丁程爱吃的,丁奶奶心疼孙子,不停夹菜。
吃了饭,丁程想一大早丁然就出门了,按照惯例也得下午才回了,就跟他奶说先回家了。
他奶一听赶紧跑厨房抱了个大罐子出来,我听你妈说你最近吃得少,这今年新下的梅子,摘得时候可新鲜了,奶知道你爱吃,腌了好大一罐呢。
丁程抱着梅子,提着他奶给兄弟俩买的衣服回到家,一推开自己的房门,就见陈茉莉正坐在床边玩手机。
丁程想退出去吧,又觉得尴尬,点头算是打招呼,丁程先把梅子放在书桌上,又把衣服往衣柜里装,丁然呢?丁程真心不想和陈茉莉打交道。
陈茉莉声音甜甜的,丁然说热,在洗澡呢。那调调,丁程听着一阵鸡皮疙瘩。
还没等丁程有点反应,那陈茉莉又继续荼毒丁程,用很惊喜的声音,呀,这是腌梅子吧。
丁程嗯了声,问,你要不要尝尝?
那茉莉点点头,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
丁程不情愿的拿了几颗出来,他本来也就是客套的问问,没真打算让她的。
因为先前临出门时,丁爷爷偷偷告诉他,他奶为了买这梅子,天还没亮就去挤公交到天河农贸市场,就因为那边的梅子最新鲜。
茉莉吃梅子,丁程坐在他的桌子边一边看着英语单词,一边想着好好的东西给糟蹋了。
基于教养,他再不喜欢茉莉,也不会直接做出不待见人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丁程闻到一阵甜香,他抬头看茉莉,哦,原来是梅子吃完了。
他站起来正准备再拿一些,却冷不丁被陈茉莉一下给抱住,你干什么?丁程皱眉。
茉莉楚楚可怜地望着丁程,丁程,我喜欢你,真的,我早就注意你了。
丁程推了推陈茉莉没推开,有点恼了,你有病吧。天天和丁然眉来眼去,现在又跑过来说喜欢他,鬼才相信,还不说丁程本来就讨厌这个茉莉。
茉莉死死地抱着丁程不放,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不知道每次我来你家,你都不看我,我有多失落。原来我跟你讲过话的,你却不认识我,我好不甘心的。
丁程被这偶像剧的表白给恶心到了,但他还没来得及推人,那茉莉突然把嘴凑了上来,然后丁程就傻眼了。
你们在做什么?丁然进来看到的就是抱作一团的两人,也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愤怒。
丁程推开陈茉莉,还没开口,就听见陈茉莉带着委屈的哭腔控诉,你哥,他……
丁程还没明白过来,眼睛突然一黑,他不稳地退后两步,胳膊扫过桌沿,把装梅子的罐子带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梅子散了一地。
陈茉莉也被吓到了,啊,一声尖叫。
丁程用手痛苦的捂着脸,他难以至信的看着丁然,不相信他会动手。
丁妈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赶紧跑进来,一看这架势,大儿子捂着半张脸,小儿子手还是一个成拳的姿势。
小时候两兄弟没少吵闹、打架,但都没有这么离谱过,丁妈妈气得就要找东西打丁然。
是丁程叫住他妈,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妈,送我去医院,我的眼睛……
看着丁妈和丁爸扶着丁程往外走,丁然突然有预感他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丁然那一拳用的力气很大,丁程的左眼视网膜脱落,动了手术,又在医院住了几天,回家就搬到他住过的那间放书的屋子。
期间丁然一直没有去看过丁程,丁程觉得这样也好。
那天丁然冲着他吼,丁程,你是禽兽吗?连你弟的女朋友都觊觎!
丁程好想放声大笑,如果丁然知道他觊觎的不是他的茉莉而是他呢?
其实……他连禽兽都不如……
丁然的那一拳算是彻底把他打醒了。
丁妈和丁爸不明白两个孩子怎么会闹成这样,问了几次两人都不说,也只好作罢。
没过多久,丁程就转了文科班,虽说都高二了有点晚。他本来就不喜欢理科,是丁然说都选理科两人好在一个班。
出院以后丁程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没办法,失恋的人总会有那么几分意志消沉。
丁程趴在课桌上打盹儿,虽说他现在清醒了,但回想起来心脏还是会隐隐作痛,丁然始终是他心口上无法愈合的一道伤口。
他现在每夜每夜的睡不着,不和丁然说话,两个人连见面都避着,同住一个屋檐下,他还是会忍不住去偷偷看丁然,他根本控制不了,他想丁然那拳是不是直接把他打死更好。
感觉有人在戳他的胳膊,他透过镜片看,原来是他的同桌。
文科班老师挺有趣的,怕男女学生日久生点什么,座位特意排成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坐。她哪里明白啊,真要是对上眼儿了,你整成什么样都阻止不了,青春期的孩子爆发力大着呢。
他同桌,一个看着挺温和的小男生,面无表情的说,老师叫你呢,而且声音一点都不带压低的。
结果就是他老师怒了,丁程,你回答下这个问题,然后压着火气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丁程当然答不出,他老师怒曰,你就站着听课吧!
等下课,他那同桌不咸不淡的来了句,笨到你这种境界也真难为你了。
丁程推了推眼镜儿,连看都懒得看他同桌一眼。
丁程的视网膜虽然做手术进行了矫正,但他的视力还是变坏了很多。
当初他奶看着他这幅眼镜儿可是愣了好久,差点冲他们家去收拾丁然,好歹让丁程给拦住了,然后老太太就对着孙子攥块手绢儿直抹眼泪。
丁程就这么不紧不慢在文科班混着,那天他去了厕所回来,就发现他同桌正拿着个本子在看。
等他看清,立刻有些慌张的去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
他同桌看了他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从你抽屉里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
丁程收回他的本子,不理他同桌,只管小心的往书包里装。
过了一会儿,他同桌很冷淡的说,你画得可真丑。
丁程一听鼻子都快气歪了,本来还有种被人窥破小秘密的窘迫和不自在,其实他也没画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俩小男孩手拉手,但做贼的都心虚。于是丁程阴阳怪气的回他同桌一句,你画的好!
他同桌也不反驳,抓起一张草稿纸,丁程就看着他三两笔画了个戴眼镜儿的短发男孩,目光有点呆,但还是挺可爱的,这不就是他么,的确比他画得好。
丁程看了他同桌的笔记本,孔文森,人文文气气的,有点人如其名的意思。
等日子久了些丁程才发觉这孔文森深得老师喜欢,学习成绩好,家庭条件好像还特好,又不惹事。
自从被孔文森发现他小本子上的东西,丁程上课就很少再胡乱涂画了,拿着课本装模作样的听,渐渐成绩也有了起色。
只是他闲下来还是会去想丁然,想他和那个茉莉是不是在卿卿我我,每次想起来就难受,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去想。
就这么到了高三,丁程和丁然的关系一直没有好转,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却不讲话。
丁程跟他妈说,妈,我想住学校,在家我学习效率不高,在学校不懂的问题还可以请教同学,而且学校晚自习都有老师来辅导的。
丁程本来就是半道转文的,状态还一直不好,丁妈一直忧心丁程成绩上不去考不上好学校,听她儿子一说,虽然怕儿子适应不了集体生活,但还是同意了。
高三时期丁程学习也开始努力了,倒不是他突然醒悟来个发愤图强,只是班里同学全部如临大敌的陷入疯狂学习状态,丁程多少受到些感染。
住校的集体生活除了学校伙食太差,其他没什么不好的,宿舍这个地方除了睡觉时间回去,其余时间大家都在教室。
一进教室,黑压压一片,好不壮观!
丁奶奶是丁家上下最操心丁程的人,在这么个关键时期生怕孙子营养不良,影响学习。三五不时地做了好吃的,拿着个保温壶颠儿颠儿地送过去。
学校对住校的学生管理的比较严格,平时是不允许外出的,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还得批假条,所以本地孩子只要家不远,都不愿住校,谁叫住校跟坐牢似的。
丁程吃完他奶送来的卤鸡腿,在水房里洗了洗他的小裤裤,还没干啥就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就好像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时间一到大家都往一处赶。
丁程踩点晃进教室,好家伙,他同桌,号称他们高中的三大才子之一,据说是才华那个横溢啊,不过丁程是没耳闻过,不怪他浅陋,他老是围着丁然转,哪知道他的同桌还是个鼎鼎大名的才子啊。
此君,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座位上,还有俩小姑娘也围在他座位上不知在讲啥,看见丁程来了,俩姑娘就把位子让开了。
丁程坐下后,等老师点完名,回办公室了,他悠悠地掏出面镜子,拿根牙签儿剔牙,鸡腿塞牙。
剔完了,他才看他同桌,你在这做什么?
孔文森看都不看他,抛出俩字,自习。
丁程白他一眼,你不在家舒舒服服的看书,跑这来凑热闹,无聊吧!
孔文森继续言简意赅,我现在住校。
丁程心想他以为就他自己有病好好的家里不住,往这笼子里钻,现在有人和他一样,他顿时觉得心里那个平衡啊,心情愉悦的掏出书本。
过了一会儿,丁程推了推他同桌,你不觉得挤得慌?
孔文森这回终于抬头看丁程了,你要是嫌挤,空处那么多,你自己找地儿去。
丁程本意是让孔文森挪地儿,这可好,丁程个性本来就爱拧着,对丁然他让着那是他愿意,现在就是挤死,他还偏不挪地儿,还把抽屉里的一些考试卷都抱了出来,往桌上一摊,跟孔文森死磕。
其实真心来说,孔文森这人除了嘴不太好,脸上没什么表情,有那么股清高劲儿,人倒是不坏。
有时候孔文森会拿起他的卷子,嘲笑丁程是不带脑子的,然后说这道题怎么怎么做。
孔文森讲解的比老师简单,丁程听多了也能懂,成绩还真赶上来了。
4.大学开始
丁然来找过丁程几次,说找他也只是带话,丁妈叫丁然把丁程换下的脏衣服带回去。
见面也没啥好说的,两个人跟陌生人似的,不痛不痒的问几句最近学习怎么样之类的。
丁程当然是清楚丁然的考试成绩的,每次月考放榜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去找那个人的名字。
接着说洗衣服这事儿,有一次正好叫孔文森碰见,结果孔同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丁程同学好半天,吐出句,你几岁了,还没断奶啊?
丁程又是窘迫又是愤怒的。
丁程不是记仇,他是真的无聊,所以上代数课的时候他把圆规的放在了桌子的中间,针尖对着孔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