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上——弄简
弄简  发于:2012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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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仰望金枝上的两凤,叹许风华绝代的白衫。但真有幸见到的人实在不多。

但也有传言,曾有位白衣的俊美公子到忆贤居,凌空摘下了高达数丈的招牌,有人猜疑此人便是名传万里的绝世

状元。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

今日,龙溪酒家里亦来了一位白衣胜雪出手阔绰的翩翩公子,携着青衫孔武,相貌平平却透露出勃勃英气的青年

众人的目光一下便齐集在那张美若天人的脸上。

那公子看似心情甚好,也不计较颇粗鲁的打量。拉着青年的袖子,一道上了二楼的雅座。

坐定点了些酒菜,白衣公子笑目顾盼惹得小二几乎失神从楼梯上滚下去。

青衫青年见状笑道:“十年余不见,师兄相貌更是出众了。”

公输月敛了害死人的绝美笑容,转头去望正倒酒的凌寒:“暖暖也变了很多,想当年你死也不愿喊我一声师兄。

凌寒执酒杯一饮而尽:“辈分不可逆,既然是你先从师,自然便是师兄。”

公输月还想说什么,却被上菜的小二打断。

是一道通透欲滴的芦蒿。

“啊。”凌寒见这道菜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只是不爱吃。”

秀丽的眉毛皱了一下。他记得暖暖最爱吃芦蒿。更爱一根一根地挑出来吃。

“那就吃别的。”公输月强按住心头的一丝疑虑。调皮地抓起一旁的烤鸭,向着凌寒比了比。

凌寒不知所以地一笑,继续闷头喝酒。

公输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儿我都记得,倒是暖暖忘了。”

“我记性不好。”

“别谦虚了,当年师傅教的剑路你一看就记住,我只有摔跤的份。”

“哈哈,那时我还常损你最擅长的功夫就是在平地上摔跤。”

噢,这句话是暖暖说的。

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

凌寒笑望他,暗自也舒了一口气。

“对了,暖暖。”公输月从腰侧解下一块色泽厚重的墨色扳指递给凌寒:“你说让我保管的东西,我一直带着,

也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凌寒伸手接过,端详着扳指。

是件绝对上乘的宝贝,其中隐约现出的,竟是天然生成的祥云花纹。

也难怪皇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这石头有损失……恐怕这是天子的天命石!

石在人在,石毁人亡。

想起这小小石头中蕴藏的巨大玄机,凌寒不禁周身遍冷,小心翼翼地将扳指包好,放入随身携带的锦囊。

公输月眯了眯眼,十年后的暖暖说不上来的奇怪。气度竟远不如十年之前,眉眼间也锐利世俗起来。

当年的暖暖不用故作姿态也能成就惊鸿一瞥,清高孤傲远如天边的流云,让人不住伸手却隔着永恒的距离。

想起自己这份怀疑,公输月不禁失笑。还说十年后的暖暖呢,他公输月自己又岂能及得上十年前的无邪。

时间,催人世故。在此番雕磨下,变得锐利些也没什么不对。

“想什么,这样出神?”

“没什么。只是想起十年前的你我,不禁生出感慨。”

凌寒举觞敬公输月一杯,公输月欣然饮下杯中物。

微辣的冰凉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竟想到那日皇帝喝醉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终构成画里的一笑。

意在救世,却终是倾城。令凌寒也不禁叹起这绝丽的相貌。

只是,他不知。

美丽的东西背后往往藏着傲慢的毒,杀人的刀。

那一袭白衣,早有所属,又岂是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能轻易骗到的?

公输月难得糊涂,但皇帝他,不糊涂。

100.

原诚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违命。举步向外宫侍卫休憩的处所去。

推门进去。

刚从宫外回来的凌寒正坐在铺子上把玩着手上的小玩意儿。

见原诚进来有些奇怪。副首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到这破地方?

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怎么只有你一人?”原诚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也不能立马直奔主题。见屋内只有凌寒一人,便皱着眉问了

一句。

“是公输大人让其他兄弟去四面巡视。”

原诚不接话,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人。

隆准浓眉,也还算得上英俊,特别是这双锐利的眼睛,让人看了不禁英雄相惜。

公输月也是,怎么就留了他一个人,让其余人去巡逻?

“皇上开恩,听说新进了一批侍卫,便令我挑个鹤立鸡群的兄弟,圣上想亲自会会。”

凌寒一愣,显然不明白原诚为何和他说这些。

“我想你是那天比试的胜者,便荐你去。”

“谢大人。”也没什么兴奋可言,只是客套地一笑。

原诚心里疑虑更甚。换做普通人能瞻仰圣容不知该多么雀跃,眼前这人……莫非是淡泊名利?

不,不会的。从这双锐如鹰隼的眼里,看到的绝对不止犀利,还有……野心。

凌寒绝对是个有野心的人。

那么,他进宫不为面圣而喜,定是有别的图谋。还是要防一手。

“你收拾下,与我一同前去。”

皇甫訾堪堪安抚好,皇帝一人坐在御书房,对着一碗苦涩浓稠的药汁,揉着发酸的睛明穴。

听门外有人传报,说原诚原大人求见,便立马宣他进来。

垂眼打量着跪在堂下的侍卫,唇角始终保持着意味不明的冷笑。

凌寒初次面圣却也不怕,大大方方地迎着皇帝的眼神,不闪躲。

倒是原诚,觉得皇帝今天有诸多怪异之处,寒意顺着脊梁往上冒,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好容易等到主子开了金口,却也只闻得一声冷哼:“听说你和公输大人是故交。”

凌寒似乎早就意料到皇帝想问什么,行了个礼答道:“回皇上,奴才与大人是总角之交。”

皇甫翰的心一凉,一双沈如墨海的眼目更是死盯住凌寒不放。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看似普通,却裹着厚厚包浆,

颜色醇厚的玉扳指。

皇甫翰眯着眼看得真切,直觉得胸腔里有一股火,能把他自己烧伤。

“这是暖暖的石头,你能保证帮我保管好么?”

“能!”

“那好,等将来,你找到我的那天,你就把它原物奉还好吗?”

“好!”

十年前的叮嘱恍如昨日,近在咫尺。

可如今堂下跪着的人却带着那块天命石,而月喊他……暖暖。

暖暖!月以为他是暖暖么!

公输月,你帮我保管,管得真好!

皇帝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问两句,原诚在一边看得发慌,而凌寒却仍泰然,安之若素。

近半个时辰后,皇甫翰遣凌寒退下,但留下了原诚。

原诚低着头,等待皇帝的吩咐。

皇甫翰从椅上起来,禁不住一阵眩晕。扶了把手站稳,瞥眼便见得那碗浓稠苦涩的药汁,心也一下子苦了。

月似乎当真认为,那个凌寒便是暖暖。也不知是凭什么!

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玉片,拿起来细细摩挲。

水头充足,但玉经过岁月的冷藏,色泽也沈淀下来,不再如初的鲜亮,却给人一种沉重的记忆感,就如梦里的江

南一样。

月……

原诚听皇帝久久无语,抬眼望了极尊贵的人一眼,见他面色惨白地执着一块玉,不知是什么意思,只得默默地等

“公输大人,对那个凌寒可有什么特别的?”皇帝不看他,仍痴痴地盯着那块玉,像是在沉思,却又有一瞬然别

样的恍惚。这样的皇帝很是陌生,添了几分人的情味。那英俊的眉眼像是……像是……

原诚一时词穷,转眼望向窗外寂寥的冬景。盘龙殿里极富江南韵味的一个小亭,顿时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似乎

是皇帝初即位时命人造下的,别致优雅,极富水乡的情怀。

原诚的心一紧,抬头又去望皇帝。

皇帝也转过头来看他,那微蜷入鬓的眉,微眯粲然的眼,的确像是浸润在了江南的夜雨中。

模糊而伤感。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一时也拿捏不准。

“公输月对凌寒可有什么特别的?”皇帝似乎忘记自己已经问过,他认真地望着原诚,竟抱着几分不知名的期待

如果,月对那个凌寒很好,那么他是不是能理解为……月还记得暖暖?

原诚一怔,竟生出不舍得让皇帝伤心的荒唐念头,凭着本能答:“没有。”

皇帝闻言像是突然释然,顿时放声大笑。

原诚更是不知所以,却觉得皇帝已经伤心了,因为那笑眼间有着浓浓的自嘲。

什么江南?什么暖暖?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不过是他一人独醉,做了十年也仍不肯惊醒的梦。

“原诚,朕不要在听到宫里还有凌寒这个人,你明白么?”

“臣明白。”他跟从皇甫翰已经五年有余,皇帝的心思他想他还是明白的。

“很好。”皇帝的笑声中终带上了属于君王的不可一世,眉梢也不可避免地跃上一抹嚣张:“从今往后,朕要这

世上不再有凌寒。”

原诚猛地抬头,撞上一双冷然的黑眸。

他一直以为他懂。

他以为长侍君前便能读懂皇帝的心。可直到这一刻,才顿然发觉,他不懂皇帝。

原诚不懂皇甫翰。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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