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淡淡地回应。
第一百章
看着他淡然的脸容，“而夜商那只狐狸，可是在他父王在世时便看中了绿影，若不是一直传闻绿影已死，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斜眼轻瞟，那人清美如竹的脸上无一丝变化，依旧是淡然而笑，似乎只是在听一个旁人的故事，不由开口，“公子不伤心？”
“伤心？为何？”抬眸而笑，“陛下不是说过么，在下不过是个替代品，现在把位子让给正主合该是理所应当不是么，好了，夜深了，陛下也该休息了，在下告退。”将早已冷去的酒盏放置一边，起身行礼。
“夜是深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公子回去歇息吧。”
“在下告退。”回转身，突然定住身形，淡然而问，“可否问陛下一个问题？”
“公子且问。”挑起眉。
“绿影公子暂居枫叶所住的宫殿可是清华殿？”
“正是。”
“如此啊……在下告退。”
远远便望见宫殿内昏黄的烛光，不由加快脚步，推开殿门，少年一身白色单衣，侧坐在床头，手持一卷书页，就着灯光缓缓翻看，走上前，“流霜……”
“珞，回来了啊。”放下书卷，展颜而笑，清贵冷艳的俊美容颜顿时温暖如光。
“流霜……”有些脱力地滑落在地。
“怎么了？”连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拉入自己怀中，“是不是那个人说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趴在他怀中低语。
“累了？那早些休息吧……”不忍追问，软软地说。
“嗯……”
枝头的落叶已全部坠落，阴冷的天空寒风冷冽，负手而立，浅蓝的天空因风的肆虐，云朵被雕刻成各种形状……那翩跹修长的身形如同白色凤鸟……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
“你在看什么？”耳边突然传来湿热的柔绵声音。
惊异地起身，大步退开，轻皱眉，“陛下。”
“公子何必如此见外，姨娘小时候待我极好，不如互唤姓名可好？离珞。”懒散地在一边石椅上坐下，浅笑着说。
“在下不敢。”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这个人有点反常……
“呵呵呵……离珞可是在怕我？”这个人真是有趣……永远进退得宜……这幅云清风淡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逗弄……怪不得枫叶的那几个如此不舍，还派人频频前来打探……
“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万民敬仰。”低头掩去对方打量的目光。
“离珞闲居宫内可否无聊，我陪你去街市走走可好？”
“多谢陛下美意，在下最近偶感不适，不敢败了陛下的兴致。”
“身有不适？”看着他，的确比刚来时清减了很多，原本就削瘦的身形现在竟已到了弱不胜衣的地步，不由微皱眉，“你脸色很不好是否心神不安？我让御医给你瞧瞧。”
“不必了，在下只是旧疾，多休息便无事，如若陛下无甚吩咐，在下告退。”
“那好，你回去休息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挥手示意。
“在下告退。”转身离去。
看着匆匆离去的白色身影，皱起眉，那人何止心神不安，乃是郁结于心，深郁之结竟已伤至五脏肺腑，若再不医治调理怕是……“来人！”
“是，陛下。”内侍应声而答。
“去召沈太医入宫。”冷冷地吩咐。
“是。”
第一百零一章
大口地喘气，扶着木门的手微微发抖，只觉得口中一甜，有什么喷涌而出，连忙捂住嘴唇，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滑落……
将沾上鲜红颜色的白衣藏入小柜内，深吸气，稳住心神，轻嗅了嗅并未嗅得血腥之气，方才安心地在窗边坐下，拿起书卷。
殿外门边，蓝衣少年看着殿内的情形，皱紧眉，恨恨地一拳捶于门上，身影一闪，飞身离去……
御书房内
清贵冷艳的少年寒声询问，“你到底想要如何？”
殿上之人懒懒地回应，“朕并没有做什么啊。”
“我不信你没看出他已深郁于心，再不想办法，他……他便将不久于世……”悲愤地怒吼。
“但你也该知道，论医术，这天下，医术能与我月家比肩的可无一人，朕已找了御医院首席为他诊治，你放心，不会让他出事的。”懒散地挥手示意。
“可他的病并不是光有药石便可医，他乃心结郁滞，若不能放开心胸，消除郁结，再好的药石也是惘然，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肯放了他，这么多月了，还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么？”恨恨地低吼。
“他是我好不容易换来的宝贝，怎能就这般放了他，冷刃，你也太过忧心了，只是一个郁结于心，我月家还能治不好？！”轻皱眉，柔绵的语调内带上一丝不悦。
“我怕……”低下头，喃喃低语，“心病难医……”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余下的殿上人皱起眉陷入沉思……
回到殿内，他依旧坐在窗边，手中是厚厚的书卷，看着他隐隐透着青气的惨白脸容，原本粉色的双唇早已失去颜色，那病态的浅紫色唇瓣，一瞬间仿若坐在窗边之人似已病入膏肓……
匆忙上前几步，伸手将他楼入怀中，“珞……”
“怎么了？”放下书卷，伸手回抱他。
“我们离开这可好？”紧紧地拥着他。
“离开……”不由淡然苦笑，“如若能走，你不是早带我离开这了么？如若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被逼着服了什么降低功力的药了吧。”
“珞……”愤恨地搂紧他，“都是我没用，可是，不吃的话，他们根本不会让我靠近你……我好无用……”
“怎会，我可是因为有流霜的陪伴才能淡然一切，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个凡人，我也需要支撑，而流霜便是我的支撑……”强忍下喉间剧烈咳嗽的冲动，淡笑着安抚少年。
“如果我能让你离开这……”轻嗅着他发间淡雅的清香，但隐隐可嗅的血腥味却让他眉皱得更紧……
“既然暂时走不了，何必总是惦念，反正我们在此也无何不妥，流霜不必担心。”浅笑着安抚。
“可始终离开才好……”喃喃地低语着。
打发少年去端饭食，起身快步走出殿阁，寻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扶着一边的树木，忍不住地咳起来，为了不被发现，尽力掩去声音，可……反而更厉害……随着一声声力咳，一口口的鲜血涌出他捂着双唇的手……顺着手臂滑落滴下……不少时……鲜血已浸润了他面前大片的土地……
大口地喘着气，匆忙拿出一方手帕拭去手臂上的鲜血……蹲下，捧了些土掩去树下的血迹……将手擦干净，脏帕小心地藏入衣内……整了整仪容，走出树丛……
第一百零二章
进入殿内，流霜已在桌边等候，淡笑着上前，“我出去转了下。”
隐隐可以窥见他唇边猛烈擦拭的红痕，他刚刚又……勉强勾起笑容，“饿了么？”
“有些饿了……”在桌前坐下，接过碗筷，夹起些许菜递入对面少年碗中，“流霜也吃。”
“好。”沉然地低头扒饭。
又是月夜，这几日似乎都是满月，大大的月亮诡异的低垂，似乎，伸手可触……仰头望着星空中大的诡异的满月，心神恍惚……这样的月夜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忘记了……
向天空伸出手，月光下，手指透明，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自己还有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异或不过半月……反正已经很累了……本来就没什么牵挂……也许自己去了……对人对己都是解脱吧……
随手举起手中私藏的酒壶，仰头灌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摇头苦笑……我此生真是潦倒……人生真是讽刺……
晕眩地伏倒在石桌上，昏然睡去……
黑影内走出三个人影，白色华服的妖魅男人，蓝衣的清贵少年，还有便是一身官服的冷毅男子。
“沈云，帮他看看。”柔绵的声音里有几丝担忧。
冷毅男子走上前，按上桌边瘦弱男子的脉搏，皱紧眉头，许久缓缓放开。
“怎样？！”蓝衣少年着急地询问。
“还有一个半月。”冷冷地回答。
“一个半月……”惊呆地喃喃低语。
“怎么会如此严重，他不是只是郁结于心，只要调理的好的话……”妖孽男人也着急地询问。
“回禀陛下，如若他只是沉郁于心，下官定能保他平安，但是，此人曾经中过思爱，虽然后来有服用解药，但因服用时间过晚，他的五脏已被毒所侵害，而后他一直沉郁于心，没得到过疏解，又没有好好调理，所以，现在已是药石无罔。”恭敬地回答。
“他中过思爱？！”惊讶地失声，“思爱不是早已不准使用，都已销毁了么？！”
“回禀陛下，思爱的确已全部销毁，不过，月华殿下那曾留了一瓶，此事下官曾经请示过陛下。”
“的确……”曾经月华想要瓶留着玩，自己一时无意便答应了，想不到……“沈云，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一扫往日的慵懒，暴躁地询问。
“也不是毫无办法，不过要有些牺牲……”有些犹豫地回答。
“什么办法？！”蓝衣少年一把抓住他急问道。
“就是……望陛下先行恕下官不敬之罪。”
“你就说吧！都这个节骨眼了！”恼怒地呵斥。
“就是用空思意先行封了他的心神，将身体慢慢调理过来，然后再用回眸中和空思意的毒性，迫使其醒过来……”
“荒谬！空思意和回眸都是这天下最毒的毒药，空思意能让人忘却一切变成个傀儡，而回眸更是恶毒，迫使人不断回想此生最痛苦的回忆，中毒者生不如死，你居然说要用来救珞！”蓝衣少年紧掐住沈云的肩膀，似乎想将其捏碎……
“公子听下官说完，的确如公子所言，此两者为世间最毒的毒药，而且都是无解，但是，回眸确实能中和空思意的毒性，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是确能使中毒者清醒。”无绪地回答。
“这就是你所说的牺牲？”轻皱眉，白衣华服男子沉声道。
“不，下官所说的牺牲是，虽然回眸确实能让这位公子清醒，但，因其余毒太过强悍，这位公子可能会……终生瘫痪。”
第一百零三章
“终生瘫痪……何意？”颤动的双唇喃喃地低语。
“就是，四肢尽废，终生无法行动……”有些不忍眼前少年的悲痛……
“四肢尽废……终生无法行动……”瞬间瞪大了双眼，“你是毁他还是救他！”一手掐住他的脖颈，怒睁的双目满是血色……
“公子……”原本无绪的声音带了几丝哽咽，“如若这位公子患的是急病……下官还能保他平安……可他患的是心病……而且郁结沉心……五脏衰竭……需要长时间的调理……可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所以……下官实在无能为力……”
“不行！你这样跟杀了他有何区别！我不许！”奋力怒吼道。
“冷刃……流霜……”上前按下他的手，放开被他握住颈项的沈云，“活着便是希望，也许我们以后能找到消除他体内余毒的良药，到时他便能健康安康了可是？”
“不……”低下头，呜咽中泪水滑落……怎能将希望寄予渺茫的未来……
“沈云，你去准备吧。”冷冷地恢复。
“不！”一把揪住男人的白色华服，“月潋，不！不能这么做！他会……他会生不如死的……”
“那又当如何？亦或是你想看着他就这样死去？”皱紧眉，抓住他的双手。
“不……他不能死……”埋首在他怀中悲声痛哭。
“沈云，你去吧。”拍着怀中少年的肩膀，淡淡地命令道。
“是，下官告退。”
许久，缓缓睁开双眼，床边睡着的是蓝衣少年，伸手轻抚了抚他的长发，少年似乎累极，不似往日一触及醒，殿内昏黄的灯光在他异色的双眸内流转，流转为悲绝的煞意……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因为无法接受如同活死人般过一世才来到这……不想命运居然殊途同归……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亲手结束……
手指抚过少年丝滑的肌肤……流霜……何其有幸有你陪伴……此恩下世必当奉还……手指发力点下他的昏睡穴……俯身倾听少年瞬间变慢的呼吸……
掀开锦被，迅速下床，穿上鞋袜，外袍。，腰带……从容不迫地穿戴整齐，迈步推开殿门，门外空无一人，但是暗处……无声地离开月影殿……
登上宫内最高的阁楼，夜色已淡，天空中隐隐散着金光的太阳正欲升起……但是那诡异的大大满月居然依然挂在空中……只是低垂地更近…。竟似就在眼前……不由伸手……月上是谁……
“请公子小心。”一边传来机械的声音。
半回转头，黑暗中一个墨色身影隐隐而现，回过头，仰头望着天空，淡淡地说，“天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