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德里克甩开了欧恩的手，一步步逼近公华，扭曲的脸，声嘶力竭的吼：「是你……是你杀了我的父母，杀了我

姐和她刚出生的孩子！」

众人都不知该怎么反感，包括欧恩和米拉。

眼见赛德里克就要走到公华面前了，米拉连忙挡在公华的面前，但是赛德里克带着扭曲的脸孔步步逼近时，她却

只能一退再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挡下一个为了报血海深仇而前进的人。

欧恩连忙说：「赛德里克，别伤她们……」

赛德里克转过头去，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用吼声打断他的话。

「你怎么不帮我父母说这话？你怎么不帮我姐说这话？你怎么不帮我姐的孩子说这话？那孩子甚至是个不会说话

的婴儿！你怎么不帮他们说话啊？」

欧恩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赛德里克一把抓住米拉的手臂，把她朝旁边一扯后，就只剩下公华站在他的面前，这时，他放出了灵球。

但即使赛德里克都放出灵球了，公华也只是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逃开或者反击的意思。

比起灵球，赛德里克的眼神更让他感到不安，甚至是……害怕。

但他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赛德里克应该没有办法伤害自己。公华很明白这点，但这却安慰不了自己，他还

是很害怕。

灵球的光芒照得赛德里克的脸一半发亮，另一半却阴黑，柩没有立刻出手攻击，反而压抑住了扭曲的表情，努力

克制不怒吼，语气平静却微微颤抖的说：「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

公华却说不出为什么，那时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所有人都死了。

「快啊！给我一个理由！」赛德里克猛然爆出怒吼，方才的克制已然消失无踪，他愤恨地吼：「他妈的让我家破

人亡有个最起码的理由吧？难道你只是不小心挥个手就杀了他们？告诉我……」

「哥！」

卡希突然跑到公华面前，大张双手挡住兄长，坚决地大叫：「杀死大家的人不是公华，一定不是她！公华刚刚才

把兽打跑了，是她保护我们的啊！」

卡希这话一说，连十足肯定的赛德里克都不禁迟疑了。

「卡希……」

听到喊声，卡希转过身来，看见公华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他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哥哥误会了，不是你，

对不对？不是你杀了姐姐的小宝宝、杀了我爸絮、杀了好多人……是别人杀的吧！一定是另外一个坏人和你有很

像的力量！是我哥哥太笨了，连这点都想不到……」

说到最后，他甚至因为哥哥太笨而笑了。

公华却只是看着他，然后认真地说：「对不起。」

卡希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掩不住慌乱语气的问：「为、为什么要道歉？」

公华却保持沉默，他隐约感觉得出来，一旦他把话说出口，也许就要消失了……他说不出什么东西会消失，但就

知道有东西会消失，现在的、一切都……

公华沉默的期间，卡希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直到他的笑容完全消失之后，公华这才开口说：「因为我做错事了

，卡希你跟我说，做错事情要道歉。」

这次，换卡希沉默了，但他没有沉默多久就开口问：「你真的杀死了我姐姐的小宝宝？」

公华诚实地说：「我不知道有没有小宝宝，可是这个小镇的人都是被我杀死的，如果小宝宝在这里，应该也是被

我杀死的。对不起，因为我那时很痛很痛……卡希，我说了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卡希却一边摇头，一边缓缓地后退，取而代之，带着愤恨的赛德里克走上前，一边说：「仇人就在我身边，我居

然不知道……这次一定要替我的家人复仇！」

赛德里克扑上前，再也不犹豫地挥出拳头，公华却也不避不闪，被一拳击倒后，他只是伸手护住了头发，然后任

由赛德里克朝他挥来一拳又一拳。

「啊……」卡希惊呆了，虽然已经知道公华是兄手，但他却也完全不想看到她被痛打的样子。

「住手！不要再打了！」

米拉扑到公华的身上，赛德里克来不及停手也不愿停手之下，甚至打到她好几拳，但他却也没有停止挥拳，直到

欧恩抱住他，然后把他整个人往后拖。

赛德里克疯狂杜挣扎大吼：「放开我、放开！她就是兄手，你们都听见了！」

「别疯了！不管公华是不是兄手，你是要逼她出手反击吗？」欧恩附在赛德里克的耳边，尽可能小声且快速的说

：「我们所有人一起上也打不赢她！你是想死吗？想让卡希跟你一起死吗？」

若只有自己，赛德里克也许真的会冲上前去，哪怕自己根本打不赢对方，可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卡希

……不管如何，一定要保全卡希才行！

想到这，他才勉强压下了所有的仇恨，转过头去，抱起低着头哭泣的卡希。只有抱着这最重要的人、绝对不能失

去的东西，他才能够不把双手拿去做别的用途……例如报仇。

欧恩走过去扶圯了米拉，担心的问：「没事吧？」

米拉摇了摇头，随后把公华也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公华只是不断重复地说：「对不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能做什么。

「对不起？」赛德里克立刻忍不住怒吼：「一声对不起就可以抵我全家的命了吗？」

「够了！都别说了！」欧恩低吼完，随后说：「米拉，让你的人帮忙把士兵的伤口包扎一下，我们等等就走。」

米拉点了点头后，看见周围人都用不安恐惧的神色看着公华，所以她干脆直接拉着公华离开。

公华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看着卡希，但他只是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哭泣，完全没有抬起头来。

说对不起果然不行……

公华低下了头，虽然他早就隐约知道了，但是却仍期待卡希会像他说过的话那样……只要道歉，他就会原谅自己

杀死小宝宝。

为了不要让众人不安，米拉把公华带进去帐棚里，帮他擦了擦脸后，随后就出来忙着帮众人疗伤。

这一番战斗很惨烈，虽然后来有公华的帮忙，但他们还是永远地失去了十个人，而且其他人的伤势也都不轻。

米拉手脚俐落地包扎完一个伤患，正在寻找下一个时，却一眼看见欧恩呆呆地坐在树下，手臂上的伤口是一片血

肉模糊。

「欧恩……」

欧恩愣了下，抬头一看，看见了米拉，后者带着担忧的神情看着他。他沉默了下，回答：「我没事，你先去看看

别人吧。」

米拉看了看他的手臂，虽然失去了一块血肉，不过血已经止住了，确实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也就点点头，然

后转身离开。

「米拉！」欧恩一喊，但当米拉回头看他时，他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公华她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我让她待在帐棚里。」

「这样吗？」欧恩抹了抹脸，却抹不去一脸的疲惫，也抹不掉话语中的绝望，「到底该怎么办？米拉，我们能怎

么办？怎么会是她？」

米拉却也拿不出别的法子来，公华杀了一整个镇的人，不管理由是什么，这事情已经终究不能善了了。

为什么公华这么善良无邪的孩子会是兄手？

米拉怀着深刻痛心的疑惑，却也只能强忍悲痛，说：「欧恩，我继续去帮大家包扎了，我们还是不要待在这个地

方太久，能早点离开就早点走。」

「嗯。」

米拉走开了一会儿，却突然发现赛德里克走去跟欧恩谈话，对此，她难免感到有些不安，却也不能做什么，不过

看见赛德里克却让她突然想起卡希来了。

卡希呢？她左张右望地寻找，这才看见卡希坐在另一棵树下，他呆呆地看着某个方向……那是公华现在所在的帐

棚。

见状，她不禁有些难过，不管如何，赛德里克恐怕不会让卡希再接近公华了，可惜他们两人的感情那么好……

「米拉！」

米拉一愣，抬头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欧恩和赛德里克，两人的面色都十分严肃。

「怎么了？」

欧恩递上了一个小瓶子，说：「米拉，你去煮碗汤，多加点肉进去，然后把这个放进汤里，把汤……拿给公华喝

。」

米拉一愣，却不肯接过这瓶子，警戒地问：「这是什么？」

赛德里克冷静的回答：「是迷药，吃下去会睡着而已。」

米拉立刻沉下了脸，不满的喊：「你们居然想对公华下药？」

赛德里克却更加愤怒的吼：「她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不用……不用接受审判吗？」

米拉却不愿相信赛德里克，虽然只是迷药，但当公华睡着以后谁知道赛德里克会怎么做呢？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想

要一刀杀死公华！

「米拉，照赛德里克的话去做。」欧恩用疲惫的语气说：「我们不能让公华保持清醒还到处乱跑，其他人不会愿

意让她清醒地跟着我们，所以只能这样做。」

米拉想了想，这倒也是，若不想个让众人可以接受的办法，恐怕就只能丢下公华了，那可不行！她勉强同意：「

好吧！但你们一定要答应我，把公华带去接受审判之前，绝对不能对她动手！」

说到最后一句，她甚至恶狠狠地瞪了赛德里克一眼。

米拉不放心的又说：「欧恩，你会保护公华吧？」

欧恩沉默了下，点头「嗯」了一声。

得到欧恩的保证后，米拉这才接过了小瓶子，然后开始去煮汤。大概是因为众人都不想看着公华到处乱走，不少

人甚至大方奉上了昂贵的食材让米拉去煮汤。

虽然食材丰富，但米拉实在高兴不起来，不过能够煮出好喝的汤让公华喝，至少也是个安慰。

最后，米拉看阖一小锅香喷喷的肉汤，实在万分不想把迷药加进去，但是赛德里克却一直站在她身边，根本就是

在监视她的举动。她有些气恼的说：「要加多少？」

「全部。」赛德里克毫不迟疑的回答。

「你确定？」米拉有点怀疑的问。她实在很害怕赛德里克会想偷偷毒死公华。

赛德里克点了点头，不耐的说：「她可不是人！我都怀疑这些药的份量到底够不够让她睡一天！」

闻言，米拉迟疑了下，还是把瓶子中的药全都倒进汤里去了，只暗暗希望这些迷药的味道不要太重，免得把肉汤

都变难喝了。

她正想端汤去帐棚的时候，赛德里克却突然喊住了她，「把她叫出来喝。」

米拉双眼一瞪，脾气就要发作了……但赛德里克却抢先低吼：「这是为你好！如果她没有立刻倒下，还察觉了不

对劲，很可能会出手杀你！」

米拉吼了回去：「公华绝对不会杀我！」

赛德里克一字一字的说：「她杀了一整个镇的人，连婴儿都杀了！」

米拉虽然还想辩解，但一听到婴儿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她只有转过身去，走到帐棚前方，轻喊

：「公华！你出来一下。」

帐棚被掀开了，公华走到米拉的面前，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来回看着一张张他认得的脸孔，米拉、赛德里克

、远一点的欧恩，更远一些的卡希。

米拉递上了肉汤，忍住内心的愧疚，勉强笑着说：「来，公华，把肉汤喝掉，然后我们就要走了。」

公华接过了汤，乖乖地喝了一口，随后却停下来不喝了。

该不会是迷药真的很难喝吧？米拉有点不安，还转头看了赛德里克一眼，后者却脸色坚决，丝毫不准她退缩。这

时，连其他人也开始注意这边的情况，大家满脸都是不安的神色。

见状，米拉只有继续劝：「公华乖，把肉汤喝完喔！」

公华看了看米拉，又转头看看远方的欧恩，欧恩却撇过脸去。最后，他看向卡希，卡希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却

很茫然。

「公华，怎么了？」米拉有些不安，但她并不希望被迫丢下公华，所以努力的劝说：「听话，把汤喝完，好吗？

」

公华的视线回到米拉的脸上，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杀死小宝宝的，我那时很痛很痛……米拉，你

要抛弃我吗？」

米拉并不明白公华为什么会很痛，但却因为公华再次询问是否会抛弃她而感到一丝心痛。

自己绝对不能抛弃这孩子！米拉再次坚定了信念，笑着说：「乖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了，我不会抛弃你，别胡思

乱想了，快把汤喝完，然后我们就要『一起』走了。」她特别强调『一起』二字。

公华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非常认真地一口一口的吃起肉汤来，每一丝肉每一滴汤都没有留下，彻底吃

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公华抬起头来看着米拉，后者接过他手上的碗，但却没有走开，她担心公华昏倒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扶

住她，若是摔伤就糟糕了。

米拉等着公华说他想睡觉或是更干脆地倒下，但却两者都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公华的嘴角开始渗出了血丝，虽

说是血丝，但是颜色却明显和人族的鲜红不同，公华的血就和他的眼睛一样，都是暗红色的。

暗红色的血丝虽细，却一路往下流过了下巴，流过了脖子，在公华异常白晢的皮肤上番下特别怵目惊心的痕迹。

米拉瞪大了眼，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公华突然咳了两下，嘴里不再只是流下血丝而已，而是开始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血量甚至大得让他因呛到而咳

得更厉害。

在公华的咳嗽声中，血渐渐染红了他的整片衣襟……这让米拉突然领悟了。

她被骗了！汤里下的根本不是什么迷药，而是毒药！

「公华！」

公华转头一看，大喊的人原来是卡希。卡希朝他跑过来，脸上的表情慌张而哀伤，但是接下来，他却被抓住了，

他挣扎了两下后发现是赛德里克抓住了自己，立刻停下了挣扎，不敢再继续跑过来。

他只是看着公华，不停地哭泣。

接着，公华看向欧恩。欧恩是第一个捡到他、对他好的人，但是，欧恩却撇过头去，闪躲他的注视……

「公华！」

公华一愣，看向了声音来源，但他的视线却已经开始有点无法集中了，眼前的照物有些模糊，但在一片模糊的景

物之中，米拉的脸突然放大再放大，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

第五章：之前做错的选择，现在做对的选择……对了吗？

如果欧恩不要找到我，如果夜爪没有来，

如果欧恩没瞒着米拉下毒的事情……

不！认为是巧合的事情其实往往是必然的，重来的选项只会更糟糕。

如果欧恩没有找到我，也许他们真的会被夜爪杀光，成为兽群的食物。

如果夜爪没有来，迟早，我也都会被迫施展出力量。

如果他们没有对我下毒，我也会在审判后被吊死。

——公华

米拉急急地说：「快，用你的力量阻挡其他人，我们走，一起走！」

公华轻轻的问：「一起走？」

「一起走！」米拉紧紧抱住了公华，绝对不会放开。

公华却全然不能理解，他问：「米拉给我汤，不是要杀死我吗？」

米拉一愣，脸色顿时变了，低喊：「你知道汤里有毒？」

公华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喝呢？只因为她叫她喝吗？米拉痛心得简直想打自己几巴掌。

「米拉！」欧恩一边跑一边大喊：「你别疯了，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