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犹豫，徘徊。一语间，本初的信念又一次动摇。

是坚持知道过往，还是继续回到本源的怀抱，过着镜城的生活？

“我确实知道一切，但是，你确定当你知晓的时候，你会更加开心？”聪格脸色漠然，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迷茫的青年，他的心也软了下来。

天地刹那间归于混沌，本初站在生命的十字路口。

“我……”声音颤抖，本初迷茫的看向一脸冷漠的聪格，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来到这里。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聪格摇头，从竹榻之下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摆放在本初面前，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蝌蚪大小的字映入本初眼中。

那些，就是我的过去，本源的过去？

本初抬眼，一丝渴望从心中攀起，右手不禁缓缓伸出。

“你确信你要？”聪格看着本初伸出的右手，眉宇一皱，警戒的再次提醒。

轻柔的话语在本初耳中却是如同暮鼓晨钟一般击打着他的心灵。

一个虚浮的人影悄然出现在脑海之间。精致的五官，在面对他时是多么的温暖，那种呵护的眼神似乎想将他拥入怀中时时保护一般。

“这是我精心为你烧的菜。”

“希望，能永远拉着你的手在镜城里快乐的过下去。”

“如果你愿意，我会顺从你的意愿。”

过往的种种，美丽的誓言与关爱，压着本初伸出的右手，感觉越来越重。

“不！我不要看了！”本初突的收回右手，不知何时，泪水淹没脸颊，毅然的摇头。

“这是你的选择吗？不后悔？”聪格暗自松了口气，一丝微笑盘旋而上，看着一脸坚毅的本初再次问道。

“今天叨扰了。”本初摇头，心里漂浮的那个人影是多么的让他安心，只要能与他相守，即使一切都不知道，又如何？

彼此相互爱护，不要去怀疑。就当是生命的断裂与异地的连续，已经是新的开始了。

本初，本源。不就是本源的想法吗？没有韩杰，没有禹都。本初就是本初，本源就是本源。

“我相信本源。”会心一笑，本初起身走向屋外，微风飘过，吹起稀薄的衣衫，那肩胛上青红的印记昭示着彼此爱情的坚定。

“呵呵。祝你幸福。”远远注视着离去的少年，聪格摇头一笑，转眸间，一缕暗伤缓缓浮现。

韩杰，今生，我即使再付出多少也无法让你多看我一眼了吧？

黯然的想着，心中的那股倔强与追求在今夜迅速老去，残去。

“砰！” 剧烈的响声在本初离开以后从竹屋中传出。

当侍者惊恐的进入时，却是看到聪格手中紧紧抓着那把古琴的一端，而另一端，却已经碎裂在一旁。聪格却仰头大笑，泪水湿了衣襟。

一夜，五年的苦梦终于醒来。

……

黑夜笼垂。明月躲匿在云层之中，昏暗的光辉倾斜而下，隐隐指出前方的道路。

本初是跑着离开城主府的。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两个身影缓缓走出。

一位，是这个诺大府邸的主人，当今镜城城主荣文诏。而另一人，则是这次事件的触发者，本源。

两人并肩走出，脸色皆是沉重。刚才，竹屋的一切皆收入两人的眼中。

“都说国琴高手聪格追随着一个叫韩杰的青年。我一直以为这是谣传，如今看来，怕是真的。你说是吗，韩杰？”荣文诏双手负背，转头看向身边冷静的青年。

本源抬头，冷厉的光芒如同一月的寒霜一般，即使是刚面对聪格那场让人疼惜的情景也没有一丝软化。

“我叫本源。韩杰与我无关。”本源冷冷说道。

“呵呵，好一个本源，看来，今夜聪格的选择未必是个错误。”荣文诏摇头说道，语气中带着许多感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其所需要背负的后果却要自己承担。不是吗？”本源抬头看向远处宁静的街道，不由长叹。

“嗯，有理。”荣文诏点头，顺着本源的目光看去，安静的街道透露着一股难明的冷清，黝黑而看不清前路，叹息道，“今夜，受伤害最大的，反而是那个什么都没有选择的人。”

“一切，我会安抚。就不用阁下关怀了。”本源双眼一凝，却是冷冷的对着荣文诏说道。

“额……”荣文诏摇头，从始至终，这个青年似乎都在以他特有的方式保护着那个柔弱的少年。

“告辞。”挥手，本源不等荣文诏反应，转身便离开了去。钻入了远处空巷之中。

“唉。”荣文诏露出一丝可惜，“怕是过了今夜，本初与我无缘，多好的一个少年。一月雪，白羽向晚歌。六月人，何时倚君侧。”

淡然回头，独留红灯在空中飘荡。

第三十三章：回归禹都

黑夜随着海平面处的朝阳升起而被渐渐压低了身段，然而，那股清冷的感觉却依然没有一丝变化。

当本初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空空如也的床铺让他不禁身体微微抽搐。

离开了吗？

想起本源那关切的表情。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伤了他的心了吧？

泪水不自觉的滑落脸颊，轻身靠在床边，坚硬的木板散发着阴冷，然而已经无法触动此时伤心的本初。

未来到底归于何处，没有了港湾的保护，对于前路的迷茫将本初置身于孤岛之上。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有一缕清晖透过紧闭的窗户缝隙挤了进来，激活了满地的灰尘，然而却是无法吸引床角蜷缩的青年。

“吱——”屋门突然开启，发出吱呀声。一袭白衫的本源走进屋内，目光瞬间锁定将头倚在腿间的颓废青年，双肩因为啜泣而轻轻颤抖。

“本初？”轻轻上前，本源脸色露出一丝不忍，想要伸手抚摸，然而似乎想起什么，手悬在半空停了下来。

听到召唤，青年抬起头颅，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

当看到眼前熟悉的人时，本初的心里如同沐浴春风一般，嘴角笑起，然而泪水却抑制不住的更加救下。

“怎么了？”本源轻声问道，右手终于缓缓落下，抚摸着青年带雨的脸颊，为他拭去两行泪水。

未曾答话，本初猛然扑到本源的怀中，紧紧箍着本源的脖颈，轻轻唾弃。

“遇到什么事了？”本源轻声问道，满带柔情。

“对不起。”本初啜泣。

本源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惭愧，轻拂起本初凌乱的发丝，疑惑道：“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怎么说对不起？”

“不，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过去报太多的幻想。我有本源，不应该贪恋太多。”本初摇头，泪水再次流下，言语喃喃，皆是对不起。

本源脸色露出一丝痛苦，面对如此纯洁的青年，本源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滩污水。

“这哪是对不起，若是你想知道，我也会全部告诉你啊。”本源温柔的说道。

“不，不要了。”本初摇头，抹了一把泪水，拒绝道，“我有本源，过去是怎么样又有什么要紧。”

本源嘴角抹起一丝不忍，脑海里两股思维在争斗着。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本源轻轻许诺。

“一辈子，与本源在一起就满足了。”本初点头，嘴角带笑，直起身子，静静的看着本源。

本源双眼看着本初如雨过天晴的双眸。在晨曦之下，露出的双臂犹如初夏的白色藕段。双手洁白如霜雪，纤细如玉葱。

双手紧握，轻轻放置唇边，如同稀世的珍宝，在手背上慢慢印上红唇。

一抹羞红浮上脸颊，本初看着男子的这番举动全然忘了昨夜的茫然。

“你真美。”本源抬起头，双眼晶莹，诚挚的眼眸中蕴含着无尽的情意。

“我……”本初低头，胭脂般的娇红延直双耳，微风斜度，拂乱最后一丝无助。

“爱你，相信我，我会让你活的开心，绝不会隐瞒你。”本源点头，右手搭在本初脑后，抚摸着他的发丝，深情款款。

“嗯。”难得的羞捻，曾经虽然害羞，但也不会如今天这般，仿佛是初经人事的少年一般。

然而，本初这股害羞顺从的模样却如同一阵风吹过心间，心股股热浪喷涌而出。双手缓缓前移，褪下少年仅有的薄衫。

如雪的肌肤吹弹可破，不知羡煞多少纯真少女。而青年起伏的胸口以及阵阵粗气喘动而出显示着彼此间的柔情已被欲念笼罩。

床第之间，褪去一切阻碍，本源侧头靠在床前，静静的欣赏着身边羞捻的少年，冰冷的手指从肩头缓缓下移，害得本初身体不住颤抖。

“曾经的你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海蚌，将自己束缚起来。而如今，你又像一颗完美的珍珠，坚强而美艳。”本源握住本初柔弱无骨的右手，感慨的说道。

本初双眉一抖，缓缓的睁开眼睛，不知为何，本源要在此刻谈及过往的他。

“爱一个人，并不是拥有他。以前的我太过自私，与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一直生活在自责之中，或许当初我的选择根本是个错误。”本源缓缓的说道，眼神迷离，仿佛迷失于曾经。

“虽然不知道我们的曾经是什么模样，但是与你在一起的一年，我的爱，全部都给了你，以后也会。”本初微微摇头，双手环抱住本源，头部贴着他的胸口，肌肤接触中来自对方的温暖是那么让你依恋。

“或许吧。即使你不再爱我，我也会接受的。”本源仰头发出一声长叹，仿佛对未来顿时失去了信心一般。

“今天，你有些不自信了。”本初露出一丝苦笑。

本源缓缓摸着身前男子的肌肤，似乎眷恋一般，在全身都留下痕迹。

“为了你，我愿意改变。”本源悠悠说道，坚定的语气好像要打破时间的枷锁，行至远方。

“我也是。”本初轻笑，满足感跃于脸上，人生有伴如此，又有什么所求。

断然曾经已灭，若了无牵挂，何不就此携手未来。

双眸紧闭，本初微红的脸颊间嘟起鲜红如渗血般的双唇，主动的欺压而上。

“曾经的你像千年寒冰，而如今的你，是春天里的桃花。”本源深深一吻，蕴含无比的幸福，紧紧的反搂住眼前的情人。

清晨的光芒在这春光之下也收敛了扩张的豪情，更像是顽皮的孩提，偷偷的透过窗缝观看着床第上两个男子如春雨般缠绵的倾泻。

夏的温热，似乎也被满屋春潮所带动，渐渐，青年额角带汗，然而彼此沉浸的神色却是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爱是如此彻底。

……

一天，悄然过去，整整一天，本初甚至未曾下过床。

第二天，阳光终于大胆的从敞开的窗口涌入，覆盖在闭眼的青年身上。青年露出被外的肌肤，点点红印如同将军的功勋一般，对着光芒倾术。

“吱呀……”屋门被打开，依旧是一袭白衫的本源站在门口，看着熟睡依旧的青年，嘴角露出一丝迷恋的微笑。

轻轻走上前，蹲在床边，挽起青年额前散落的发丝，本源轻轻附上今天的第一个香唇。

可能是光芒被收走，也可能是本源的唇角惊动。本初眼皮微微抖动，缓缓睁了开来。

“醒了？”本源看着一副呆愣模样的本初，心里升起难明的温馨，一辈子，就那么守候你也是一种享受吧。

“嗯。”本初会心一笑，突然伸出双手，再次勾住了后者的脖颈。

“刚起来，就那么不安分了？”本源佯装微怒，脸色却是欣喜非常。

“哪有，只是每天都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想想也挺美的。”本初摇头，回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睡了一天一夜，腰骨微微酸疼。

“起来吧，今天还得赶路。”本源起身，看着床上一脸幸福的青年，笑道。

“赶路？”本初微惊，一脸的疑惑。

“嗯，我们不是说好要离开镜城的吗？”本源点头，俯下身去，看着本初说道。

“哦……”悠然长应，想起前天确实答应过本源，倒是最近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反而忘了。本初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挠头轻笑，“我们要去哪？”

“禹都。”走至窗前，本源看着远处络绎不绝的人群，缓缓的说道。

“啊？”微楞，一抹愁容升起，前天的迷茫再次袭上心头，然而，却是没有泛起一丝涟漪，摇头间，一切难过的念头皆是被抛弃，本初抬头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青年，露出一丝疑惑。

“我觉得，拥有所有记忆的你才是最完美的。也是我所能给你的补偿。”本源目光迎向天际，那里蓝蓝的，没有一朵云彩。

“我不需要你补偿。”本初摇头，“我也不想要过去。”

“那你要什么？要我吗？”本源回头，光芒下的他如同天降的神明，清冷而不食人间烟火。

“有你，也足够了啊！”本初坐起身来，微微扬头。两天前或许他会在乎彼此的过往，然而现在，即使聪格在面前，本初也会紧紧抱着本源的肩膀。

“但我想给你的，不只是这残缺的美。”本源断然说道。

“可是，”本初低头，一抹少年的清澈瞳光闪现而出，喃喃细语道，“可是，只要有你，即使残缺也依然很美。”

本源低低的叹了口气，缓步走至青年面前，右手轻轻拂过脸颊，带着些许不舍的说道：“相信我，只有让你去体会了曾经，你才会更加知道自己的选择。现在的你，太单纯，他短暂。”

本初抬头，虽然心中不以为意，然而，当双目与后者接触的刹那。后者那坚定的眼神终于牵起了心底的那丝好奇。说不想知道过去，然而，是真的吗？

青年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好好准备。我们马上出发。”本源站起身来，朝着屋外走去。

转身间，原本和煦的脸色却骤然停歇。眉宇微皱，看着楼梯那昏暗的台阶，本源的内心无比的痛苦与挣扎。

曾经，他与云离合谋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到这里。原本计划是多么顺利，在这幸福的一年里他甚至认为可以和后者相伴到老。

然而，当时间的推逝，看着对方无瑕的性格，本源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肮脏。他不断的在心里怀疑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是那个疯狂的云离将寒熏的记忆抹去。然而，一切的罪恶仿佛与那人无关，全是他所为一般，夜夜煎熬。

聪格的出现或许只是加剧了罪恶感的爆发而已。这个选择，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源也会做出来吧？因为，拥有那个纯洁的青年的，不该是他那么不堪的人。

缓缓走下楼梯。本源的眼眸透着无尽的不舍。

李越，柳烨。

当三者相逢的时候，本初，或者是寒熏，回想起记忆的他又会如何选择。

“管他妈的！”猛地一拍桌子，仿佛是想把烦恼全部打出脑海，本源破天荒的说了一句粗话。

“就算本初离开我。我也还是那个爱他的本源。”本源握拳，嘴角抹起一丝无奈。一年的相守，早已让他忘却了本名。什么韩杰，燕牙。那些满带伤心的阴冷，应该如同逝去的佳人，永远湮没长河。

“好吧。”深吸了口气，仿佛是安慰自己，本源踏步走向厨房。

既然选择出发，那么一切东西都要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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