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受 上——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3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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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孟哲左右看了看,到院角提起一个瓮,吼道:“给我躺了!”继而抡起那个瓮朝赵飞鸿头上惊天动地的砸去。

赵飞鸿看也不看,伸出一手抓着游孟哲手腕,游孟哲登时被制住,动弹不得。

“宇文弘。”赵飞鸿道:“这些年里,你看游孤天把他教成了什么?”

宇文弘没有说话,赵飞鸿将游孟哲轻轻推到一边,冷冷道:“你与他如父如兄,如师如友,看着晴儿的孩子被玉衡山墨似的染缸弄成这副德行,成了天底下人人不屑的阴狠小人,她在天之灵,难道会心安?!”

宇文弘道:“晴姐愿意留在玉衡山,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赵飞鸿:“你在动手的那一刻就输了。”

宇文弘:“是的,我输了。”

赵飞鸿收棍,宇文弘收掌。

“不会吧!”游孟哲惨叫道:“这才打了几招啊!”

宇文弘道:“我不是他对手,还是差一点。”

游孟哲:“再来,刚才的不算。”

宇文弘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只差一点,也是一点。”

赵飞鸿不再言语,转身回房,游孟哲整个人就蔫了,问:“那怎么办?”

宇文弘招手示意游孟哲过来,游孟哲莫名其妙过去,宇文弘抬手把他抱在身前。

游孟哲:“??”

月夜下,游孟哲与宇文弘的影子叠在一处,宇文弘低下头,紧紧抱着他,说:“我与孟哲这十六年里,从未朝向。”

赵飞鸿在房内冷冷道:“所以你愚蠢至极!游孤天不过是想利用他,如今养大了,是用的时候了。他只是一张白纸,游孤天怎么教他,他就怎么做,你为何不予以阻止?”

宇文弘道:“他是孟哲的爹。”

赵飞鸿没有再说话,宇文弘叹了口气,拉着游孟哲的手,转身出门,游孟哲以为要带自己走,未料宇文弘却和游孟哲在赵宅门外并肩坐了下来。

“我想回沧海阁一趟。”宇文弘看着游孟哲,认真地说。

游孟哲茫然道:“为什么?”

宇文弘说:“你先跟着他学,他不会害你。”

游孟哲道:“哎你就这样不管我了啊!起码留下来陪我劈柴说说话吧!”

宇文弘想了想,没有回答,片刻后把游孟哲搂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得先上玉衡山,再回沧海阁,把你娘的东西送回去。告诉她们你在这里。”

游孟哲道:“送回去给谁?告诉谁?”

宇文弘:“你外婆。”

游孟哲若有所思点头,宇文弘道:“现在我打不过他,但下次来能带你走。”

游孟哲无精打采道:“好罢。”

宇文弘说:“明年八月十五前一定回来。”

游孟哲可怜巴巴道:“那你去罢,千万回来接我啊。”

宇文弘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石头做的小狗,放到游孟哲手里,说:“这个给你。”

游孟哲随手接了,只觉好没意思。

房里赵飞鸿声音又道:“你留下,我也看不住他。”

宇文弘说:“我很快回来。”说着起身,离开赵宅。

乌云飘来,掩盖了月亮,游孟哲呆呆看着宇文弘离开的身影,忽然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失落感,那是什么感觉?仿佛心里被带走了什么。

宇文弘伴随着他长大,虽从现身那天起,他们真正只认识了不到五天,然而游孟哲却觉得这人在他的生命中已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很年轻,年轻得甚至看不出是三十来岁的人,俊秀干净,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正如游孟哲的兄长。

两人走在一起,隐约也有点兄弟感。

“因为他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赵飞鸿仿佛察知游孟哲所想。

游孟哲道:“我有爹呢!他说我还有个外婆。”

赵飞鸿随口道:“那算不得爹。”

游孟哲好生恼火,只得悻悻回去睡觉,预备明日再起来劈柴,这惨无人道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从此游孟哲百无聊赖,白天练功劈柴,晚上翻书,只觉比起玉衡山的日子,就像是从一个牢房逃到另一个牢房。

时值岁末,扬州冷了下来,游孟哲忽然就想起和余长卿的开春之约,朝赵飞鸿提及,赵飞鸿答道:“人在江湖,何必与朝堂中人勾搭在一处?”

“话不是这么说啊……”游孟哲道:“君子言而有信不是?”

赵飞鸿道:“开春后我要上京一趟,到时会带你去。”

游孟哲又没了办法,赵飞鸿除却指点他劈柴练字,逐渐也教给他一些拳脚功夫,更折了根竹竿给他当棍使。

游孟哲何时学过这武技?先前在魔教总坛里,几乎没接触过剑招剑诀,只单修一个转阳功,白天起床,晚上睡觉,各练一次真气,循着体内经脉路线走完便算。开始跟着赵飞鸿学棍法还有点新鲜,然而学来学去都是那几招,不到三天就没了兴头。

赵飞鸿一手乌金棍耍得大开大阖,已隐有大巧不工,大道无形,天人合一的境界。然而到了游孟哲手里,竹竿舞得像根晾衣叉,笨手笨脚,全无意境。

“我从前是用剑的。”赵飞鸿道:“师父去世后才改用棍。”

游孟哲没好气道:“哦。”

赵飞鸿:“棍,是天底下少有的阳刚之兵,只退敌,不杀敌。阳极转阴,刚极化柔,你为人乖戾,要时刻谨记亢龙有悔之道。刚猛路子到了尽头,才能化解你的戾气。”

游孟哲:“哦——”

赵飞鸿见游孟哲有气无力,料想心思全不在这上头,便只得收棍道:“今天就到这里,去看书罢。”

游孟哲马上把晾衣杆一扔,蹦跶着跑了。

赵飞鸿摇头苦笑,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偏生游孟哲就这副德行。竹竿也是他特意为游孟哲削制,竹竿柔韧,能以游孟哲真气操控,若认真学,当可循序渐进,学成一代宗师,以练武悟出刚柔并济的门路,正是“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至理。

得怎么想个办法,让游孟哲苦练才行。

游孟哲此刻想的却又是另一件事——赵飞鸿的武功太也霸道,若能把他给双修了,他的体内就能得到赵飞鸿的真气。

而得到了赵飞鸿的真气,就能顺利冲穴!

宇文弘比起赵飞鸿,武功稍差了一点,先双修赵飞鸿,得到他的真气,再与宇文弘双修,就能让宇文弘也有赵飞鸿的真气。

但这么一来,赵飞鸿也得了宇文弘的真气,于是两人又半斤八两了,游孟哲陷入了一片混乱中……不对,跟赵飞鸿双修两次,和跟宇文弘双修十次,效果一样么?

应当不一样才对,理论上跟谁双修得多,那人就得到的多……游孟哲心想,如果自己与赵飞鸿日以继夜地双修,得到大量他的真气,说不定也能和他打个平手。

游孟哲准备开始下手了,但要怎么下手是个难事,赵飞鸿势必不可能躺倒就范随他反复骑。难度在他实行过的计划中乃是历来之最。

游孟哲开始对着赵飞鸿的身材不住比划,心想勒住这里,又扣住那里……赵飞鸿这些日子里着实教了他些许拳脚路子,但游孟哲压根没认真学,自然也就零碎得了个三脚猫功夫,拿这手去对付赵飞鸿,多半不成。

赵飞鸿提着件东西进来,站在门外,游孟哲马上收拾心情,问:“怎么?”

赵飞鸿道:“出去走走。”

游孟哲莫名其妙,见赵飞鸿手上是条围巾,哪来的?隆冬腊月,外头甚冷,游孟哲搓着手过去,赵飞鸿抖开那围巾,让他戴上。

恰好合身,游孟哲逾发奇怪,跟着赵飞鸿出去,午时刚过,外头冷冷清清,没几个人。赵飞鸿在街头停下,马上有人招呼道:“飞鸿,来来,这你小徒弟?”

游孟哲从不叫赵飞鸿作师父,赵飞鸿也不勉强他,接过那男子递来的一个大红灯笼。

“怎么街上都没人了?”游孟哲问。

“今天是年三十,都回家做年夜饭去了。”那男子是本地员外,笑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来,飞鸿帮咱们挂上。整条街都麻烦你了。”

满街的三层店铺正等着挂除夕夜的灯笼,一大堆灯笼摞在当地豪富家门口。

赵飞鸿快跑几步,单手拖着灯笼两步跃上二楼勾檐,朝三楼稳稳一钩。

“好!”游孟哲动容道,随手捡起一个灯笼,身轻如燕,在半空中旋身,挂上另一个,扑剌剌落下。

赵飞鸿一脚踢起灯笼,游孟哲飞身跃起,于高处转身截住,挂上,沿街百姓有不少抬头张望,纷纷拍掌。

赵飞鸿随踢随勾,游孟哲一路飞檐走壁地过去,把整条街的灯笼逐一挂好,那手轻功引得街上行人大声喝彩。

游孟哲落地回来,看到个瞎子,想起张远山,又问:“对了,那哑巴呢。”

赵飞鸿说:“他在京师,年后再带你去看他。”

不到半个时辰,满街灯笼挂完,员外不住口称谢,把一个红封儿塞给游孟哲,赵飞鸿忙谦让,不肯收谢礼。

“彩头彩头。”那员外笑道:“小孩子,领个钱算不得什么,拿着就成。”

游孟哲不知推好还是收好,赵飞鸿道:“既是给你的,便收下,道个彩头。”

游孟哲说了句万事胜意,赵飞鸿又带着游孟哲一路走。

“这围脖你买的?”游孟哲戴着毛茸茸的围脖,只觉十分暖和,还是崭新的。

赵飞鸿点头不语,负手走过长街,街市上早早就收了摊,唯有酒肆和卖年货的卤味店开着,生意还不错。

游孟哲过了这些天,也不怎想跑路了,反正住哪儿都是住,赵飞鸿除却督促太严,为人师表,倒也是个不错的伴儿,闲谈时更熟知天下事。

远至江湖,高到庙堂,赵飞鸿谈到大虞之事向来了如指掌,那些是游孤天很少说的。若不老盯着他练功,平时说说话也不错。

较之留在玉衡山上,当个众星捧月的少主,反而还是呆在赵飞鸿家里更为惬意,也更为自在。

“我来罢。”游孟哲倒了倒红封,倒出两钱银箔,拉着赵飞鸿让他站出来点,凑到阁窗去买肉,回头问:“买多少?”

赵飞鸿莞尔,说:“切二两猪耳朵,拼点羊杂牛肝,再打一斤女儿红,五花腩肉也来点。”

“熏鸡也不错。”游孟哲看得食指大动,口水长流,赵飞鸿道:“够了,留着你买点鞭炮玩罢。”

游孟哲摆手,清汤寡水过了好几个月,连熏鸡带板鸭,猪耳腩肉,买了一大堆,内里给了个食盒,赵飞鸿提着女儿红,游孟哲捧着食盒,笑道:“走罢。”

赵飞鸿看着游孟哲,仿佛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

游孟哲:“?”

游孟哲正要回家预备暴饮暴食,赵飞鸿忙道:“不,不回家,跟我来。”

两人一路出集市,市口处摆了七八摊卖鞭炮,焰火的,四处炸来炸去,小孩子们大声叫嚷,买了就在泥地里放,其乐融融。

游孟哲不住躲让,见赵飞鸿与摊贩讨价还价,买了些鞭炮焰火,要到几炷香,摊贩还抓了把散炮给游孟哲,走出硫磺味儿扑鼻的市口,赵飞鸿带着游孟哲下江。

“过完这趟可就回家吃年夜饭喽。”艄公道:“不等人喽,想好。”

赵飞鸿提着酒道:“不妨,待会我们沿芦桥走回来。”

那老艄公眯着眼,点了点头,两人站上渡板,艄公持篙在河边一点,滑向河心。

冬日里,天际灰蒙蒙的阴,两岸群山青翠,河中芦苇丛生,视野开阔,却带着隐隐约约的苍凉,亭县中鞭炮声,笑声渐远去。

艄公端详游孟哲,忽道:“小兄弟,你从前是不是也坐过我这舢板?”

游孟哲茫然道:“没有。”说着看赵飞鸿。

赵飞鸿笑了笑,并不答话。

舢板靠岸,又撑走,赵飞鸿走上高处,山上飞来白色纸钱,打着旋蝴蝶般散向河心,坡顶有个亭,亭里一张石桌,三张石凳,赵飞鸿将酒朝桌上一放,示意在这里吃。

游孟哲站了一会,顿觉心胸豁然开朗,繁华亭县笼着一层喜洋洋的烟雾,收于眼底。

“吃罢。”赵飞鸿分了筷子,两个杯,倒酒。

游孟哲:“怎不在家里吃,跑这处来。”

赵飞鸿说:“当年你娘从东海过来,就来过这里。”

游孟哲幡然醒悟,那艄公多年前载过的,正是俞晴?!

赵飞鸿又漫不经心道:“那年我与远山,晴儿,就在此喝的酒。”

游孟哲心里登时感慨万千,赵飞鸿举杯,二人互碰,游孟哲喝了酒,眼睛微微发红。

“你长得不像你爹。”赵飞鸿道:“不讨人厌。”

游孟哲笑道:“我爹也这么说过。”

赵飞鸿道:“也好,你若长得像你爹,赵某说不得就没给你好脸色看了。”

游孟哲乐了,说:“我像我娘。”

赵飞鸿眯着眼,答道:“七分像,余下三分,也不知像谁。”

游孟哲道:“总之不会像你。”

第十五章:房日兔

赵飞鸿一愕,继而被噎得出不了声,游孟哲喝了点小酒,起身去放鞭炮,把焰火绑在左近树上,蹲在树下以火石火绒打燃,点上香,再引着焰火。

刹那一枚引十枚,十枚引百枚,昏暗天色下,整棵枯树喷发出五颜六色的绚烂焰火,照得四周梦境般闪烁。

师徒二人坐在桌旁喝酒,赵飞鸿从未明言要收游孟哲为徒,游孟哲也从未守过规矩,然内心深处,对这节俭清寒,凡事亲为,持身甚正的武林盟主仍存着些敬畏。

没过多久,焰火就没了,周遭复又黯淡下来。赵飞鸿的深邃眼眸中闪烁过昔日繁华,最终重归于寂。

“这破烂。”游孟哲蹲在树前拆鞭炮:“一会儿就没了。”

赵飞鸿叹了口气:“好看的东西都短暂,尘世繁华,俱是庸人自扰罢了。”

游孟哲略抬起头,似乎听出了赵飞鸿话中之意,透过光秃秃的树杈看着支离破碎的灰色天空,忽然道:“师父。”

短暂的沉默后,赵飞鸿眉毛动了动,说:“怎么?”

游孟哲低头继续刨他的鞭炮,问:“你从前是不是喜欢我娘?”

赵飞鸿没有回答,游孟哲道:“是吧,你不说话就是了。我当你默认了哦。”

赵飞鸿:“……”

游孟哲忽然起身,说:“要么咱们来双修罢,遂了你从前心愿,你把我当我娘就成……”

赵飞鸿:“胡说八道什么!”

游孟哲:“来嘛,师父,徒儿知道你这些年里定是……”

赵飞鸿抬手挡,游孟哲凑到石桌前去抓,赵飞鸿满脸通红,怒道:“放肆!原道你这些时日有点长进,不料还是满肚子龌龊心思……”

游孟哲:“食色性也,这怎么叫龌龊心思呢?哎师父别跑,师父!当心!”

赵飞鸿躲让不及,竟是在地上摔了一跤,游孟哲捧腹大笑,见赵飞鸿竟也有这狼狈时候,潇洒一拂袖道:“逗你玩的。”

赵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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