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一直留在你身边。”

“为什么？”梓木推开纪勇，“是因为你说你喜欢我？”

纪勇摇头，“不是，梓木，我是爱你。我爱你！”

梓木看着纪勇的样子，忽然发出冷笑：“别骗人了，我都知道。”

“你爱我，你爱的话就不会不帮我，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做的饭菜，你知道的！！”

“你并不是爱我，不是。”

“你走，以后不要再来！”

“我恨你，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梓木不再看纪勇，起身回房，把门关上了。

纪勇跌坐在地上，看着禁闭的房门。

难道，真的做错了？

可是梓木，我是真的爱你。

做了那么多，到头来，是这样的结果吗？

20、

纪坚看出了弟弟的哀伤，心里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个人，也只有那个人了。

还能说什么？

这么多年已经够了，梓木已经不值得你再付出了。

“纪勇，放开吧。”纪勇看着自己弟弟一直没有平顺的眉头，“你很累了，不是吗？”

“你过了年就回来帮大哥吧，我给你安排一下，你是该重新为自己生活了。”

纪勇没有回答，看着飞机外面的湛蓝的晴天，心里却忧郁如雨天的阴霾。

放手？不会。

很累，也没有，为梓木做的一切都是快乐的。

只是觉得气馁罢了，这五年，到底得到过什么？

不是强求要回报，只是，他看不到未来。

梓木，梓木。

纪家的过年是很热闹，亲的疏的、大的小的亲戚都会回来，整个院子到处都是人。大人在聊天，小的在玩耍。

纪坚和纪勇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他们一回家照例是先去祠堂给父母亲上香，说说今年发生的事。

年三十的晚饭开了整整十桌，纪坚照样拉着纪勇到主席上坐。

纪勇没有心思应付，黑着脸，其他人看到都不敢靠近。

年三十晚也没有守岁，纪勇早早回房睡觉，留纪坚一个人应付亲戚。

年初一，纪勇起了大早，穿着运动服上山跑步，中午才回来，有几个想给纪勇介绍女孩的人看到纪勇的脸色都不敢上前搭话。

低沉的气氛到了晚上，直到纪勇的手机响起，他看到上面的名字，心头一震。

梓木……

等梓木走出房门的时候，纪勇已经走了，只留满地的狼藉，和了无生气的房间。

梓木蹲下身子，把玻璃片和肉菜都扔到了垃圾桶了。

捡起一张满是菜汁的纸条：梓木，这个虾子你喜欢，年三十就吃了吧。

还有另外一张：梓木，青菜也要多吃，身体才会健康。

梓木，扣肉很肥腻，我只做了五块。

梓木，这个汤煮了很久，多喝，有益的。

梓木，新年快乐，肉吃多了吧，这个酸酸甜甜的，很不错。

梓木、梓木……

纪勇，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梓木把地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垃圾桶里，那些纸条上体贴的语句却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

“够了！”梓木想要把自己的思念喝停，但没有办法，有些东西越想停止，偏偏就会越发孤单，越发寂寞。

走了，都离开了就好。

梓木擦干脸上的湿润，倒

坐在沙发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梓木，对不起，要是你不去的话，你就会背上千万的债务。”

“所以呢？你就让我去服侍那帮变态吗？”

“对不起，梓木，对不起。”

行尸走肉般，梓木即使心里是抗拒不已，但是面对上千万的债务，他还是无能为力。

只要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

梓木看着慢慢关上的铁门，外面的风景实在是自由，他被隔开了。

谁让他那么天真，把所有积蓄都交给别人，输了一次还不愿回头，那人哄了你几句，就自愿借上巨额债款。

然后呢，你还是被骗了。

一定是你被那些追债的人已经逼得要疯了，不然你怎么还会答应那人这种事？

本来还以为只是用身体去伺候那些恶心的女人，谁知道……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房间里只有小小的窗户，很高，梓木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他不被允许穿衣服，每个晚上只能抱着薄薄的被子缩在房间角落。

月光很亮，今天才是第四天。

温柔的月光照在梓木麻木的脸上，轻抚他的忧伤。

他知道另外隔壁房间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女孩，那个女孩勾引了其中一个女人的丈夫，遭到了报复。

有时候会被女孩的哭泣声吵醒，就像现在。

梓木张大眼睛静静地听着，女孩的哭声不大，如果被那些人听到，她会挨打。

四天，奴隶一般的生活，梓木没有哭过。即使是做了那些屈辱的事，他都没有。

不是不痛苦，他只是不想为了这种事哭。

眼睛酸的时候，他咬着牙，强迫自己把眼泪收回去。

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梓木赶紧缩在一边装着睡觉的样子。

脚步声慢慢逼近，在梓木的房间门前停了一下，然后又走过去了。梓木松了一口气，不是找他的。

“你们干嘛！放开我！”女孩的呼喊声传来。

“你个贱人！哭什么哭？烦死了，把她给我拉出去！我要好好教训她！”

梓木听出来，是其中一个女人。

女孩似乎被捂上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远，很快，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了。

第二天，那些冷酷的女人告诉他，那个女孩已经死了，让他要好好听话，不然下一个就是他。

酷刑还在继续，梓木更麻木。

那个女孩死了，没有了。

梓木甚至连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过，但

是他们共同经历了一样的残酷，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可是再也没有了，只剩自己了。

她，用另一种方式，彻底解脱了。

背上的火辣还在加重，那些女人不知道拿什么水倒在他身上。

痛着痛着，梓木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苦痛了。

梓木的心突然一阵阵发冷，从心底一直透出全身，仿佛跌入了冰窟。

周围是一片黑暗，梓木看到自己的出口。

难道他也会死吗？

然后，谁都不知道他死了，这个境况，他也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人而已。

梓木握紧拳头，浑身发抖。

嘴唇咬出血痕，此时的梓木看起来十分狰狞吓人，只因为他不甘心。

不甘心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竟然落到这种田地。他还没有尝过站在顶峰的滋味，就被打落谷底。

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个所谓美好的世界，你到底要惩罚的是谁？

七天过后，梓木跟来的时候一样，被人蒙上眼睛带走了。

债务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尊严也没有了。

梓木在家整整睡了3天，胃酸让他不得不起身找吃的。家里什么都没有，梓木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包饼干。

饼干在口中也是淡然无味，口很干，梓木吞了一杯水才继续吃。

这算什么事，林辛？

你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一年前你还是风光无比的组合成员，现在呢，被替代的你一无所有了。

不甘心，不甘心啊……

不甘心，不甘心！

我不能甘心！

手中的饼干被压成碎片，梓木扔到一边，决定给那人打电话。

“梓木？”

“还好吗？”

“我正想跟你说，NR公司愿意签你，这是一个机会，你愿意吗？”

“星期一去NR大楼，我在那里等你。”

带着歉疚，带着羞愧，那人最后走了，只剩梓木一个。或许，两个人一开始就没有并肩作战过。

梓木重新拾起破碎的自信，他变得冷漠，变得骄傲，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只是害怕而已。

然后，纪勇就来了。

纪勇，纪勇？

梓木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黑暗无声的房子。

微微喘气，梓木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纪勇走了，没有人会可怜你了。

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片段，速度很快，梓木根本来不及看清，一阵阵快要爆裂的头痛又袭来。

好痛！

梓木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地柜，翻出纪勇之前准备好的药箱。

止痛药，止痛药。

吞下两颗白色的颗粒，梓木瘫倒到地上。

很凉，梓木却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动，他很累。

外面不断传来欢呼声，梓木才想起今天是团圆的日子。

团圆？家人？

梓木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了，每一年，都只有纪勇，纪勇。

止痛药一点效果都没有，梓木头痛欲裂，每一下痛楚都伴随着那个人。

纪勇，纪勇。

不要再想了！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

纪勇也是一个骗子，他骗你！

他明明可以帮你，你可以成为大明星，他却瞒着自己的身份。

他还敢说爱你，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又吞下三颗止痛药，梓木无力地倒在沙发上，黑暗随即而来。

21、

“梓木？梓木？”

纪勇？

梓木睁开双眼，只见刺眼的白光，勉强看出那边有个人影，是纪勇！

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纪勇慢慢走出强光，到了梓木面前，身边还搂着一个白衣白裤，看不清楚脸部的男人。

这是？

“这是林辛，我的爱人。”纪勇亲密地搂着身边的男孩。

爱人？

难道你不回来我的身边了吗？

纪勇凑到梓木面前，“不是你不要我的吗？你让我滚的。”

不是的，不是……

“我现在很好，我有林辛。”

纪勇亲密地搂着男孩亲吻，梓木过去一把把他们推开，没有站稳，和男孩一起跌倒了。

啊！！

梓木惊骇地指着身下的男孩，竟然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林辛？梓木？

男孩对梓木笑笑：“梓木，你好。”

梓木瞪大双眼，把男孩推开，男孩却向梓木爬过来，眼睛流出血红的泪水，咧开的嘴角也粘有血迹。

“梓木，我是林辛。”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林辛是梓木，梓木也是林辛。”

“我已经成为大明星了，演的都是男主角哦，还发了唱片。”纪勇把男孩抱起，两人紧紧拥抱着，男孩有些得意地对梓木笑道。

“都是纪勇帮我的，他说他爱我。”

不是，纪勇说他爱我！

“爱我不就是爱你吗？”

“梓木就是林辛，林辛就是梓木。”

梓木尖叫着，却无法把眼前越来越淫靡的场景忽略。

纪勇抱着男孩热烈地亲吻，男孩环着纪勇的脖子回应，两人忘情地爱抚着，丝毫不觉尴尬。

许久，两人才分开。男孩对梓木妩媚地一笑：“梓木，你要一起吗？”

男孩向梓木伸出的手慢慢枯萎，变成一条褐色的藤蔓，缠住梓木的双手，把他拖向自己。

“梓木，来啊。我让你做大明星。”纪勇也向梓木伸出树根般的双手，和男孩一样把梓木缠紧了。

梓木没有挣扎，他全身都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把自己拖过去。

不要！不要！

不要！

“啊！！”

梓木猛然惊醒，环顾四周，没有男孩，没有纪勇，还是空荡荡的家。

大口喘气，知道窗口吹来了冷风，梓木才有些清醒过来。

身上被冷汗浸透，梓木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梓木，林辛。

林辛，梓木。

那个梦简直真实到可怕，梓木不敢相信那是林辛，他自己。

他都差点忘了自己就是林辛。

梦里的林辛，还有纪勇，亲吻，明星，成功……

你也要，像林辛一样吗？

纪勇确实能帮你，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纪勇会帮你的。

梓木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小恶魔，把梓木最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它就是梓木心底的欲望。

只要求纪勇帮你，他就能摆脱现在的样子了。

不再被人指指点点，不会有人看不起你，纪勇他可以帮你！

心底的黑暗蔓延，梓木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只知道，纪勇可以帮他。

牺牲？

要牺牲，梓木你可以把你自己给他。

不行！我是男人，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

梓木你忘记了吗？你已经没有尊严了，再做一次没有尊严的狗，又有什么了不起？

这只是交易，你是拿身体，换取成功。

去吧，梓木，给纪勇打电话，然后好好洗个澡，等着纪勇回来……

脑里的恶魔循循诱惑，梓木似乎真的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成功。

可以吗？真、真的可以？

可以，快去，拿出手机。

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纪勇会回来的。

纪坚截住心急火燎拿着行李下楼的纪勇，“干嘛去？”

“梓木有事，我得立刻赶回去。”

纪坚拉住往外走的纪勇，有些生气：“你这是体贴吗纪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就是委屈了自己，那个梓木有什么好？”

纪勇推开自己大哥，表情端正：“哥，我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你也知道的，梓木，他对我很重要。”

见纪坚没有说话，纪勇又说：“对不起，哥，我要先走了，对不起！”

说罢，纪勇就冲出纪家，截了的士去机场。

纪坚看着纪勇匆匆离开的背影，在原地不顾形象地跺脚，“臭小子，没出息！”

到了机场，才知道由于风雪将至，到海城的飞机都不能起飞，纪勇又问了火车票，也是一样，都在中途站滞留。

没有办法，纪勇只能先坐飞机到半途，再转坐汽车回去，整整耽搁了一天。

高速公路两边都是白茫茫的，慢慢地白色的地方少了，变成了干枯的杂草。

海城没有北方的干冷，只是吹的风都带着湿寒，湿气从脚底传到脑门 。

下了汽车，纪勇箭一般冲出车站，跳上的士回家。

心里脑里满满都是梓木那一句句哀伤的呼唤。

纪勇，你去了哪里？

纪勇，能不能回来，我好冷。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的，对不起。

梓木，梓木。

梓木哭了，纪勇没有见过梓木哭得那么伤心，即使他不是亲眼所见，但他绝对不会听错的，那个隐忍着眼泪的声音。

他叫我回去，梓木不是那么绝情的人，果然，他一直都知道。

梓木只是受伤了，对不起，梓木，我不会离开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梓木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里热闹的表演，心平如镜，没有被感染。

“梓木。”

梓木还没回头，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不会错的，这么温柔的拥抱，只有纪勇，他回来了。

身体的温度慢慢交融，梓木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火热，心不停地乱跳，都是纪勇带给他的。

梓木把头埋进纪勇的怀里，吸取他专属的柔情、被珍惜的甜蜜。

“纪勇……”

纪勇替梓木拭去眼泪，心疼地亲吻他的眼皮，把泪珠带走。

他要疯了，看到梓木孤零零地坐在一边，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动物，可怜又倔强的样子。他怎么就舍得离开呢？纪勇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浑身的温暖的让梓木舒服地依恋着，可是脑海总传来声音要打乱这一切。

梓木，别忘记了你要做的事。

去，诱惑他……

脑里恶魔般的声音响起，梓木分不清是与非，身体只能跟着那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做出反应。